题名:[咒术回战]星象仪 作者:梨盐 文案: [即使是我,也能够观测到星辰们运行的轨迹。] *短篇集 内容标签: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五条悟、夏油杰、伏黑甚尔、虎杖悠仁、两面宿傩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芥见下下,你好会搞帅哥 立意:观星者与星象仪 第1章 草莓辣椒夹心派 ============================== 许下了来世再见的约定,在转生到了现代时,我终于遇上了前世的恋人虎杖悠仁。 在前世因为地位的隔阂,我与悠仁君明明两情相悦却无法相守,我被迫嫁给了贵族。因为痛苦而早早病逝的我,永远无法忘记悠仁君努力安慰我时,温柔而悲伤的笑容。 前世虽然是悲恋。但在和平安定的现代,我和悠仁君一定能够获得幸福的。能够保存着前世的记忆,也一定是上天的恩赐,是命运使我与悠仁君“来世相见”的心愿成真。 我是,这样相信着的。 虽然一脸激动得要哭出来的样子作为和悠仁君的初次见面有些不像话,但我是如此的想要触碰他温暖的掌心,确认他存在着这一事实,以至于已经无法忍耐与悠仁君分开哪怕一秒。并且我相信着,悠仁君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而讨厌我。 所以我喊住了他。 “那个,悠仁……君?” 等等,好奇怪……? 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兴奋哽咽的声音卡住,我疑惑地拉长音。 听到我的声音微微侧过头眤了一眼的悠仁君,虽然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上面奇怪的深色纹路令他看起来气质大变,高高在上的样子有点让人不舒服。 用看着蝼蚁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漫不经心,又充满冰冷的恶意。 “等等,你是谁?你是悠仁么?”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我的悠仁君才不会这样对我。 这时候我才发现周围有些安静得奇怪,因为初遇到前世恋人发热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某种诡异的猜测浮现在我的脑海。 我环顾四周,深绿的荒草及膝高,偶有微风压低草面,远处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小溪。虽然说这里是郊外人迹罕至,但在盛夏,本应该有的蝉鸣、夏风、流水、鸣鸟……的声音。 全部没有。 整个世界一片沉寂。 风过无声。似乎所有声音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冷汗浸湿了我的后背,我的双腿一阵发软,只是因为在电车里看到相似的背影就大脑发热一股脑追到这里的我,似乎有点太掉以轻心了。 我仔细观察他,前世的长发变成了毛毛躁躁的短发,大概是还在念书(我看到了他身上黑色的学生制服),眉眼并未张开,朝气蓬勃又生命力旺盛,像一头刚闯入新世界的虎崽,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抱有善意。 只是看着他的脸,我就再度爱上了悠仁君。在前世时,我就是被这样的悠仁君所吸引。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外貌,我应该立刻跑上去与他相认。 可是,我感受不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反而是,藏在记忆深处,我一直拼命想要忘记的,那个人,回想了起来。 恐惧和排斥就像气泡似的上浮,哔啵哔啵裂开,使我如坠冰窟,几乎喘不上气。 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只要想起这个可怕的家伙所做的一切,我就连呼吸的勇气都会失去。 “啊……”他似乎终于认出了我是谁,摸着下颚,笑了起来,熟稔地说,“是你啊。你比那时候可爱多了。” 我的牙齿打颤。 这个人是……我前世的未婚夫。 ——两面宿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和悠仁君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是,这股叫人为之胆寒,以至于灵魂深处产生震荡,绵延数百年的恐惧,是如此熟悉。 我简直不敢回忆,前世的我是如何在这个人手里活下来的。 他明明如此残忍地对待那些无辜的人,在病弱的我面前做出许多天理不容的恶事,丝毫不在意受惊的我病情加重。 却又在听到我即将死去的时候,露出难以言说的微妙表情,那神情既不像是漠不关心,也不像是悲伤难过。那就好像是,听到了一朵美丽的花行将枯萎,微不可闻的叹息。 前世时,宿傩询问我临死前的愿望。 我鼓起勇气为那些可怜的人求情。 “在妾身死之前,请大人别再做那些事了。好吗?”我咳嗽着,在肺腑的灼痛中,小声说。 我以为他会就此发怒杀了我,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放了那些人,还摘了白菊用花瓶养在我的病床前。并且耐心地陪伴我度过了最后的几天。 与白菊一同枯萎凋零的,是我年轻的生命。在我阖目的最后一眼,我看到一只大手掐断了最后一朵完好的白菊。 不知为什么,他似乎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在意这束白菊的花期。 “看你这副样子,你该不会还记得吧?” 最害怕的人顶着我一生中最爱的人的脸走过来,那充满恶意与戏谑的笑容不应该出现在悠仁君的脸上。我被恐惧和愤怒支配身体,动弹不得,几乎快要窒息了。 我沉默着:“……” 他捏住我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下,就确认了什么,笑着说:“真难得,虽是夏日,花又复开。” 我的耳边全是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完全听不到宿傩在说什么。明明已经看到了曙光,却还是要死在这里吗?我真是不甘心,几乎要不争气地哭出来,我还没有完成与悠仁君“来世再见”的约定。 两面宿傩摸了摸我的脸颊,指腹擦过柔软的唇角,他捏住我的下颚,迫使我张开嘴,将手指伸进去玩弄我的舌头。气氛陡然变得暧昧黏湿起来。 我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在前世时我已经见过许多他折磨虐杀人的手段,这或许又是其中我没见过的一种。我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一心等他什么时候杀我,心里高速回转着逃生的方法。 宿傩将手指拿出来,唾液在两指之间拉成丝,他看了一眼,笑了一下——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悠仁君脸上,叫人口干舌燥的笑容。 接着他微微俯身,我瞪大眼睛看着心爱的悠仁君的脸靠近,心跳若擂。 这个我见过!我在回忆里轻而易举翻找出那些一口被咬掉脑袋的可怜人,代入自己想象了一下,没错,这个控制住猎物的姿势,是这样的前兆。 ——我要被吃掉脑袋了。 该怎样扭转乾坤跑掉,心念电转,脑海中一下滑过许多方案,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就在我准备实施其中一个方案时,两面宿傩忽然顿住了。 我:“嗯?” 我听到熟悉的,悠仁君的声音,充满愤怒地大喊。 ——“放开她!”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欢迎回来,悠仁君。 宿傩不耐地叹了口气,不甘心地在我脸上咬了一口,非常痛,几乎要咬出血丝。 但对力量如此强大的“两面宿傩”来说,这或许只是轻轻一咬吧。 “啧……真是不愉快。” 他脸上深色纹路渐渐消失,只留下眼下两道,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确定,这是我的悠仁君回来了。 虎杖悠仁看了下我们俩现在的姿势,忽然脸红起来,猛地松开我,不自在地挠挠头发:“呃……抱歉把你牵扯进这件事,我会解释清楚的,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联系一下我的老师——”他正要拿出手机。 我打断他,充满爱意地握住他的双手,放在胸前,眼睛闪闪发亮:“悠仁君。” “哈、嗯?”他有点发愣。 “我们终于再度相遇了,”我煽情地,哽咽地说,“结婚吧,悠仁君。这一世,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拦我们的了。” “哈啊——?不,等等,那个……”他慌乱地说,终于给出了那个叫我灵魂原地出窍的问句。 “请问你是?” “……” “啊对了,你是不是和宿傩——就是刚刚那个家伙认识?这是很重要的情报,可以告诉我吗?” “……” “等等不用了,他自己说了……他说你是他的未婚妻,真的假的?” “……” 我破防了,我心态崩了。我立刻原地打滚号啕大哭。 我的前世恋人根本不记得我。 我蹲在路边迎风流泪,悠仁君在另一边和他那个叫做“五条悟”的老师打电话。一边打一边时不时看着我这里,有点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怎么安慰我。 那之后我去了一个奇怪的很多符咒的小房间,白发戴眼罩的男人问了我很多关于两面宿傩的事。然后又测试了一下我能不能看见那个叫做“咒灵”的东西。 我并没有那样的资质,不过凭借着和两面宿傩的前世孽缘,我被白发男人塞了一个能够看见咒灵的眼镜和一套悠仁君同款校服,转学到了咒术高专来念书。 四舍五入就是情侣装呢! 我喜滋滋换好衣服去宿舍找悠仁君,和悠仁君一起住宿舍,四舍五入就是同居,再四舍五入就是结婚了! 悠仁君不记得我也没差,我们已经结婚了(盲目)。 虽然说是转入高专读书,但我并不需要进行战斗,也没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学习文化知识的时间反而更多,和在普通高中念书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涉及到两面宿傩的事件时,需要我跟着一起去现场。 因为悠仁君在身边的缘故我也不怎么害怕宿傩了,有时候还能壮起胆子阴阳怪气两句,什么“没想到威风凛凛的宿傩大人也有今天”,“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本体是手指头吧”,然后怂了吧唧地躲在悠仁君身后。 没过几个星期,在一次祓除咒灵的任务中,悠仁君满脸是血的被送了回来,据说是现场出现了没有被上报的一级咒灵,在战斗中伤到了脑袋。 昏迷了一夜醒过来的悠仁君脸色有些苍白,他握住了我的手,笑着说:“我想起来了。” 悠仁君终于想起我们“来世再见”的约定,我兴奋激动到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之后就是顺理成章的交往和卿卿我我,伏黑惠发出了狗粮吃很饱的声音:“我不干了……” 本来以为这一世我们一定会得到幸福,但异变依旧横叉一脚。 我和悠仁君在宿舍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气氛很好,随着爱情电影里主人公渐渐吻到一起时响起的浪漫BGM,悠仁君脸红红地问我:“可以吗?” 那我当然是可以,非常可以啊! 我害羞地闭上眼睛,轻轻贴在唇上的悠仁君温暖而柔软,能够感到他紧张的呼吸声和心跳,他轻轻喊了一下我的名字,然后我感觉嘴巴被堵住了,接着他的舌头伸了进来。 我:“???” 放我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不对,这不是男子高中生会做的事!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悠仁君脸上熟悉的纹路,邪异而诡谲——是两面宿傩。 看到我紧缩的瞳孔,他脸上又浮现出那股把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坏笑。 “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你干什么啊,把我的悠仁君换回来!” 前世的噩梦如影随形,我眼泪都要出来了,为什么啊,都已经转生了,为什么这家伙还要来阻碍我和悠仁君! 第2章 《关于大家逆穿越到我家里看直播这件事》 ====================================================== *超多漫画剧透 谢邀,人在地球,刚买最新话jump。 追的连载少年漫迎来最终话大结局,主角和配角们在大战之后的黎明露出疲惫怅然的笑。而他们的脚下是同伴以及朋友破碎冰冷的残骸。 远方高高升起的旭日下,一无所知的民众们开始了新一天,平和安宁的生活。 [咒○回○ 最终话 完!!] 惨烈又充满热血的少年漫结局赚足眼泪,你一边号啕大哭,一边觉得随着心爱角色的退场,此生已无悲无喜。翻到下一页看到剧场版化的消息,你又情不自禁发出“好耶”的声音。 虽然喜欢的角色死了一半,另一半也见不得多么幸福,让你频频发出无能狂怒的声音:“你妈的为什么”,但身为最大反派的两面宿傩,他身死早在你的预料之中。 可是,一觉醒来脑子里多了一个声音这件事,可完全不在你的猜测中。 青春无敌美少女的脸上为什么要长出一个嘴巴说话,还是诹○部顺○的声音:“有趣,这就是所谓的平行世界吗。” 虎杖悠仁,妈妈的好大儿,你是怎么忍受这家伙的? * 三天之后,你发现你的身体里有些过于热闹。 不仅仅是两面宿傩,还渐渐出现了一些其他角色的声音。 莫非大家都逆穿越过来了,好耶! 宿傩也就算了,反正他现在也打不到你,让你非常快乐。 但在其他角色的凝视下你还怎么做一条快乐的咸鱼,更尴尬的是换衣服的时候,在你试图把胸挤得更大一点好让制服看起来不那么干瘪时,噗嗤一声笑出来的到底是夏油杰还是伏黑甚尔? 请给美少女一点生活空间,谢谢。 在第四个人出现的时候,你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等下,这些人,好像都是在原著中死掉的人欸。 你的笑容渐渐消失。 * “这里是哪里?” 今天响起的是七海健人的声音。尽管知道死掉的人都会过来,你还是流着眼泪无能狂怒。 “呜呜呜我不要。” “……” “快回去,娜娜明死掉的话我的心脏已经不会再跳动了!” “可是如果他活着的话你就见不到他了哦。” 啊这、啊这…… “娜娜明死掉了,好耶!” “你是什么坏女人啊!!!” “啊我就是坏女人咯!再逼逼我就把直播关了。”你阴恻恻地露出恶人脸威胁。 大家逆穿越到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你也差不多摸清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据说他们是在一间和你的公寓一模一样的房间里,以奇怪的方式存在着,无法与外界沟通,唯一能够探知外界的方式就是莫名其妙出现在电视里的直播。 为什么两面宿傩能够跳过直播直接影响你的身体。 啊这,可能是人家牛逼叭。 堂堂诅咒之王呢! 投影占据着半个平方米的大小,全天候24小时直播你的日常。 你就像开直播的实况主,拥有一定的权限。比如说在进行一些不想被看到的私人活动时,你可以把直播暂时关闭。 不好意思,权限狗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呢! 不爽不要看啊! 整天呆在房间里面无所事事,难得的娱乐方式大部分人都不想被剥夺。所以权限狗的快乐一般人想象不到。 顺便一提,他们甚至可以在直播间发弹幕和其他人交流。 比如说刚刚在弹幕里怼我的灰原雄,现在委屈巴巴地发了个哭哭脸的表情,飘在直播间屏幕的最上面。 不知道可以可以被打赏呢…… 你摸着下巴一脸沉思。忽然被耳边一阵劈哩叭啦的烟花声拽回现实。 诶? 有人,给你打赏了[七海健人的墨镜]。 墨镜??这是什么可以被打赏的东西吗??!! 超现实展开对你这种普通人来说未免太多了吧!! 你情不自禁吐槽着,随便想了一下反正也不能提现,一只很眼熟的墨镜就出现在你的手中。 咦? * 总是看花季美少女,有钱而朴实无华的生活直播也挺无聊的,今天你对大家说:“要不要一起来看动画片啊。” 逆穿越过来的角色的死亡每个都骗了你一大波眼泪,不能只有你一个人流泪,大家都陪我一起哭!! 你点开一部超级催泪超级感人的动画片,抱着纸巾盒和身体里的大家一起看,两面宿傩这个流血不流泪的臭弟弟总是讲一些煞风景的话,被你无情禁言。 权限狗好爽哦。 虽然他会在你的脸上说话,可是只要当做听不见就可以了。你用力地揩鼻涕,哭得比两面宿傩的声音还大。 噼里啪啦的烟花声。 两面宿傩给你打赏了[两面宿傩的手指]。 你:…… 不要吵架吵不过就随便丢手指过来啊,你这又不是什么垃圾堆! * 你把宿傩的手指用买的周边咒言胶带捆起来,放在七海健人的墨镜旁边,祈祷这玩意儿在这边的世界没有咒力,就开开心心出门玩去了。 路过和五条悟老师梦幻联动的喜久福店,你还跑进去排队和立牌合影,夏油杰在弹幕打了一大串省略号过来。 夏油杰:悟那家伙死了之后也会过来? 你:按设定来说是这样。等等,把你危险的想法收回去……原作已经完结了!!悟是不会死的! 灰原雄:你不是说“好耶”吗?! 你:那是不一样的!!! 夏油杰:一个人很寂寞。 男人的叹息宛如盛夏的微风,吹起叶片三两。 你:……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有种叫做“母爱”的东西在你心中冉冉升起。 你开始研究如何让他们的房间打通,大家可以在一个房间里一起看直播就好了! 两面宿傩就算了。 顺便搞点弹幕发图功能,凭什么只有他们可以看美少女换衣服,以后想看直播请发自拍过来,谢绝白嫖。 那种直男角度的死亡构图也无所谓,只要是按照你要求来的,咬着背心下摆露出腹肌、刚洗过澡头发和身体都湿漉漉的、拿着咒具摆POSE……之类的,你觉得你肯定会非常可以的。 * 啊完蛋了。 你的研究之路出现了一点问题。 房间没有打通,倒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这天你照常欣赏被打赏过来的夏油杰的耳钉,顺便催促其他人:多少给点啊! 意外出现了。 你只是试着想把黑色的耳钉给自己带上,GET喜欢的角色同款,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到了一脸谨慎,打量着四周环境的夏油杰本人。 你直接自信:“嗨,老公!……不是,你怎么会出现啊啊!!” 在尝试之后你发现,只要戴上打赏来的耳钉,就能够在房间里看到夏油杰。因为他本身就生活在和你房间一模一样的公寓里。 所以你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你的手指颤抖起来。 该不会大家其实在和我同居,只不过我们无法看到彼此? 为了验证这个尝试,你又颤巍巍地戴上了七海健人的墨镜。 野生的七海健人出现了! 男人拿着锅铲,系着你的萌萌兔耳围裙在做饭。侧脸的线条坚毅。 七海健人:“……看来是真的。” 你:就好像在做梦,醒过来还是很感动……不对,我是醒着的啊?! 你连忙催促大家:“快点随便打赏个东西过来,以后可以一起看电视出门玩啦。” 虽然要戴着耳钉墨镜之类的男性饰品出门有点怪怪的,但是我推竟在我身边的快乐谁能抵抗呢?! 反正你不能。 就在快乐地畅想未来的时候,乐极生悲。 你的掌心长了张嘴出来,把那根你裹得严严实实的两面宿傩的手指一口叼住吞了下去。 你:这个我知道!是[共犯]篇的梦幻再现! 你摸了摸肚子,发现没有事。 像个二大爷一样坐在书桌上的诅咒之王渐渐浮现,如果忽视他屁股下面你的粉色HELLO KITTY坐垫的话,还挺帅。 你忽然想到和其他人能够被取下的饰品不同,直接吃掉手指的话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要看到宿傩? 之前仗着权限狗为所欲为,你现在跪下来求饶还来得及吗? 第3章 不要在废墟里捡小白脸 ==================================== *怀玉篇IF *漫画剧透&战损描写 你,二十八岁,疲惫未婚社畜,在下班回家路过的公园废墟里捡到一条尸体。 为什么说是尸体。 正常来说缺了一半身体都活不了吧。 甚尔:“咳咳……”咯血。 你:“……” 救命,尸体活了。 尸体攥着两张血糊糊的赛艇票给你。 你苦着脸,用两根手指拎着。 你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呃,要我做什么吗?叫救护车还是殡仪馆?” 甚尔:“中了没有?” 你:“……” 确定了,是赌鬼死而苏生。 你掏出手机搜下午结束的赛艇结果,努力辨认满是血的赛艇票上的数字,遗憾地告诉他:“没中。” 尸体叹了一口气,躺在地上望着月亮,胸口微弱地起伏。 你把赛艇票小心翼翼放在他唯一完好的右手上,试探性地说:“你还好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塑料袋里便利店买的咖喱饭要凉了。 尸体没有说话。 你:好,是默认。 你慢慢后退两步,然后拔腿狂奔。 跑出很长一段距离之后你停了下来,一边喘气一边回头看。 晚间月亮大而明亮,皎洁的月光犹如轻而曼妙的薄纱,你想起那个人的眼睛。 看着你的时候像是在看月亮,望着月亮的时候却像是什么也没在看。 心里一个咯噔。春日桃花凌汛破冰的清脆声。 你知道你完蛋了。 你视死如归,慢慢往回走,左边脑子说你疯啦,右边脑子说真爱的力量是伟大的。 左边的脑子说:可拉倒吧你就是馋他身子。 右边的回复:他就只有半个身子可以馋啊! 你:“……” 你怔忪了一下,脚尖微顿。在夜色里长长呼了一口气,水汽在晚间骤降的温度里凝结成白色的雾,宛如一场短暂的幻梦。 跑了很久的路,却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那个人还在那里,胸口微弱起伏,或许下一秒就会死去,或许可以一直活到很久。 你不知道。 你蹲下身看着他,整个左手臂和半个左身都不见了,缺损的脏器流了一地,断壁残垣之上满是飞溅的血渍。 你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的胃在哪里,黑色的血块和内脏碎片太多,你最后选择放弃,抱着死也要做个饿死鬼的心态,你把不那么热的咖喱饭拿出来,自己吃一口,给他喂一口,便利店只提供了一只塑料饭勺。 你说:“就别挑挑拣拣啦。”把自己用过的饭勺勺了一大口递到他的唇边,你不喜欢吃胡萝卜,所以丢给了他。 谁知道这家伙根本不要你劝,饭勺还没有伸过去就被他叼住吞掉,粗略咀嚼几口,喉结上下一滚,吃完了。 还挺理直气壮地盯着你勺下一口来。 你心虚地看了一眼他露出来的脏器,发现没有咖喱饭漏出来,松了口气,看来胃还是好的。就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了咖喱。 吃完了你又掏出了酸奶,这是中午的餐补,你不想喝,就留到了现在,因为是你不喜欢的香蕉味,所以你挺大方地插上吸管,全给了伏黑甚尔喝。 对方来者不拒,大概是饿了有段时间了,什么都吃。一顿暴风吸入后,瘪掉的酸奶盒发出咻咻的噪音,男人单手捏瘪之后左右看了一下,你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不许乱丢垃圾。” 硬着头皮把酸奶盒抢过来丢去垃圾桶。 你觉得他肯定还没吃饱,不过你决定当做不知道。 塑料袋里还有一卷新买的保鲜膜,是家里快用完,你买咖喱饭时顺手补货的产物,现在可以排上用场了。 你捧着一手黏糊糊的血肉混合物头皮发麻,一边干呕一边和甚尔道歉:“不好意思啊呕,我不是故意的,也对你的身体没意见,就是呕……” 伏黑甚尔平静地看着你把流出来的内脏塞回他的身体里。 天地良心,你一边艰难地给对方缺损的身体裹上保鲜膜不让塞回去的东西继续流出来,一边在心里默默流眼泪,为什么下班回家不敷个面膜在床上躺尸做咸鱼,而是在这里处理凶杀案现场啊! 好不容易缠好了,怎么带回家也是一个问题。 你为难着,左思右想,甚尔慢慢喘了两下,右手捂着身体的洞口,站了起来,在你震撼的目光中,他缓慢站直了身体,筋骨舒展,半身血宛如功勋。 你肃然起敬,家人们,什么叫硬汉,这就叫真正的硬汉。 你扶着他,你的家不算太远,大概走了十来分钟,你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和甚尔一起回到了家中。 在门关上的那个瞬间,你被倒下来的沉重而冰凉的男人的身体压了一个踉跄。 黑发的男人紧闭着双眼,嘴唇紧抿,一道旧疤横贯嘴角,脑袋搁在你的肩膀上,呼吸急促而冰冷,不似活人。 你的心也冰凉一片。 不是吧不是吧,老娘千辛万苦带回家你可不能死在这里啊,警察上门家里有个尸体我可是有嘴也说不清。 你被压得够呛,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这个体脂率过于完美的男人拖到沙发上躺着,保鲜膜皱了起来,淅淅沥沥的血落了一线,你的沙发可是布艺的,你一个头两个大。 拿出家庭急救小药箱,又临时拿手机搜医学小知识,你半路上道死马当活马医,总算止住了血。 这个男人的□□似乎有着惊人的恢复力,破洞的身体表面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膜,你也不敢动,用酒精稍微给他擦干净伤口,就满头是汗坐在地上,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你的头一点一点地,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在梦里接到老家催婚电话的你,第一千次和闺蜜抱怨。 “男人有什么好的嘛,”你说,吐槽前不久的奇葩相亲对象。因为酒精,脸颊酡红,“又要老娘做家务又要老娘赚钱养家,可把他能耐的。做家务是不可能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的。” “那就养个小白脸在家做家务啊。”闺蜜一针见血地说,她也醉得够呛。 “哈啊……?” 你没有想到这个方面。 你的工作虽然比较累,但相应的酬劳丰厚,足以养活你自己,得过且过,对婚恋的积极性并不高。 你也想象不出来,自己心甘情愿花钱养男人的场景。 你虽然有点储蓄,勉强算得上事业有成,也见到过周围的人下班后去大学附近的街接“小男朋友”过夜,可你依旧觉得这是离你很遥远的事。平常的家务要么是请阿姨,要么是自己有空时随便弄一弄。 “你想一想,”闺蜜一脸严肃说着歪理,“根本原因还是你遇到的这些人不够帅,如果山○凉介福○雅治山下○久木村○哉一起围着你,单膝下跪求婚,说愿意一辈子做你的小白脸吃软饭,你难道不愿意吗?” 你用宿醉混沌的大脑努力回想了一下山○凉介福○雅治山下○久木村○哉的脸,立刻清醒了。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你痛苦地想着要在山○凉介福○雅治山下○久木村○哉中选哪个做小白脸,这个选择题实在是太难了。 醒来的时候喉咙和脖颈都很痛,还有点吸鼻子,大概是感冒了。 而明明昨天还重伤成尸体的那个男人,此时居然状态比萎靡不堪的你还精神一点,用唯一完好的右手抓着面包在吃,面包是在冰箱放了好几天的,你昨天有和他说可以吃。 说的时候你可没想到他今天就能吃上了。 你打了个哈欠,就着坐在沙发前的姿势看了一眼对方的伤口,膜已经厚了些许,能够看清楚是肉色的。 今天是难得的休假日,你洗了澡,又给自己灌了点感冒药。一边处理地板上的血,一边问对方。 “你叫什么?” “伏黑甚尔。” 对方在埋首大啖间隙抽空回了你一句,康复期的□□需要大量能量再生,这已经是你煮的第三锅米饭了。 你拿手机搜了一下,没搜到什么消息,应该不是什么有名人物;也没有讣告和寻人,大概率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你放心了。 以后这小子就是老娘的小白脸。 当然你没有想到他的消息在普通网站是搜不到的。 “有女朋友……”你端详了一下甚尔的脸,还是加上后半句,“或者老婆吗?” 毕竟这年头的帅哥要么已婚已育,要么是基佬。 他的声音停了一下:“……目前没有。” 你干巴巴地“啊”了一声。觉得这句话的背后有故事。 但是好女人是不会问东问西的。 “啊,好像有个孩子。”他迟来的后半句话。 你正好在喝水,好悬没把水喷出来:“噗,多大了,男孩女孩,在哪里念书?” “不知道。” “诶?” “男孩女孩也?” “不知道,好像是叫惠。” 虽然不知道甚尔为什么说不知道,但既然是这个名字,你说:“那应该是女孩吧。” “嗯。” “要把惠接过来吗?”你说。 “等我伤好再说。” 既然这么说,那孩子现在应该有人照顾,你也就不再担心。 男人吃完之后躺在沙发上休息,肢体再生想必是很痛的,即使是伏黑甚尔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他的状态依旧不是太好,侧脸有未拭去的一点残血,你昨天实在是太累了,不仅擦拭匆匆忙忙,也没有好好打量伏黑甚尔。现在借着白日里悠扬明媚的阳光一看。 从眉眼到下颚,从结实的胸大肌到紧窄的腰身,双腿又长又直,闲闲搭在沙发扶手上,还有嘴角恰到好处的疤。 虽然说他是小白脸,可是裸露的上半身其实并不怎么白,而是呈现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随性又性感,力量与美。 什么叫男性荷尔蒙,这就是男性荷尔蒙啊! 你捧着水杯晕乎乎的。 这肯定不是感冒药的后遗症。 大概是你发呆发得太久了,而他又见惯了这样的眼神,在过去,这意味着饭票上门。在现在,意味着同样的意思。伏黑甚尔看着你,笑了笑,这笑容显而易见的漫不经心,可是,营业就营业吧,谁能扛得住呢! 至少你不能。 你心甘情愿开始养起小白脸。 小白脸很好养活,你把吃不掉的面包和不喜欢的味道的酸奶通通丢给他,如果当天没有加班,你也会做点家常菜一起吃。他对食物并不挑剔,也不会浪费,兴许曾经有过节衣缩食的日子。只是十分大男子主义,并不会帮你洗碗。 你看了眼他还没好全的伤口和仅剩的右手,最重要的是那张帅脸,非常心平气和,让残疾人洗碗,这是看不起谁呢。 你转手丢进洗碗机。 科技改变生活。 要你做家务是不可能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做的。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伏黑甚尔不仅是骨头,内脏和身体都没了一半,居然三个月不到,就长得差不多了,此等医学奇迹,如果不是你亲眼见证,都要怀疑事情的真假。 只是可惜,伤口能长好,缺损的骨头和内脏能凑合用,手臂却长不出来新的。如此美男子,只有右手可以用了。 只有右手也把你搞得够呛。 你:谢邀,有爽到。不如说太爽了,有点受不了。 你对他从前干过什么有过一点猜测,他为何在公园里濒死,为何反应力和恢复力惊人,为何浅眠又警觉,悄无声息犹如一只黑豹。 你想过某日下班回来家里一排脸带煞气的黑西装黑墨镜壮汉齐齐弯腰喊你“大嫂”,你想过半夜美梦中被甚尔扛起来就跑,背后是一溜凶神恶煞的追兵,子弹擦着你的侧脸而过…… 等一下。 这个男人只会自己逃跑,不会带上你。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你已经有些了解甚尔这个男人的本质。 他有一点自毁倾向。 他对性大方又毫不在意,哄女人信手拈来。 在伏黑甚尔看来,万事万物都有它自己的价钱,就连他自己也明码标价出售,他似乎没什么道德观和是非观,就连自尊心和脸皮都乏善可陈,什么都可以出卖。 不能打动他只可能是价钱开得不够高。 他之所以长久地留在你这里,不过是伤势未愈。 你冷静地把脑补改头换面,那么更有可能是某日回家人去楼空,小白脸卷钱跑路,你上了社会版新闻:大龄未婚女富婆惨被骗财骗色。 不过为了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还是未雨绸缪准备好了应急的钱和药品,放在随时可以拿走的小包里。还看了许多□□片积累末路逃亡之类的经验,看得心惊肉跳,里面似乎没什么人能有好下场。 你看《教父》、你看《这个杀手不太冷》,一边看一边揩鼻涕。甚尔就在旁边拿小刀玩,手指翻飞间转出刀花。你看着看着,目光就情不自禁移到他身上去。 男人对注视非常敏感,几乎是下一秒就停下动作看过来,目光锋利如刀,发现是哭得抽抽搭搭的你,才有了点温度。 他只是看了眼投影上的生离死别,就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 你吸吸鼻子张开双臂:“甚尔。” 伏黑甚尔无所谓地笑了一下,黑色的眼睛懒洋洋的,他把刀按在桌上,伸手把你拖了过来。 那笑容散漫,倦怠,又无比勾人。 三分钟后,他就让你重新开心起来了。 他在你的耳边慢慢喘息,你咬着手臂压下尖叫,甚至来不及想太多事情。 电影里的杀手为女孩牺牲,你迷迷糊糊看着甚尔悲从心来,妈的,恰恰相反,现实生活中更可能是你色令智昏拦在他身前叫他快跑。 现实的经验教训就是:不要在废墟里捡小白脸。 你以为你可以将狼驯养成狗。可孤狼永远都是孤狼。 不会认主的。 你摸了下他汗津津的头发,忍不住心中悸动,满怀爱意地吻了吻,说:“明天休假,要出去看赛艇吗?” 你还记得他临死前都在惦记赛艇结果。 他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左手臂的位置。 那里没有手臂,什么也没有,光秃秃的,只有一大块疤痕。在这副几乎完美的□□上刺眼又丑陋,像个肉瘤。 他现在依旧会有收缩肩胛时的幻觉痛。 你的眼睛微微发酸,那天晚上月光明亮,他躺在血和砖石之间,分明在仰视你,你却被那眼神吓到,觉得恐惧。 他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对于他的过去你不是没有好奇,只是害怕于听到一个星辰陨落的故事。 那样的眼神,无论如何不会是一个甘于平庸的男人。可是他现在只有一只手了,伟大的梦想和不屈的灵魂囿于残缺的躯体,天上的星星永恒地落下了。 他注意到你的目光,痞笑着捏了下你的鼻子:“怎么又哭了?” 你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你开始觉得自己提了个坏主意。 赛艇场的人一直在打量你们这对奇异组合。 你是第一次来玩这个,拿着份赛报埋头研究,时不时叽叽喳喳问甚尔两句。 他在赛报上圈圈画画研究,被你搅和得不胜其烦,索性把纸笔全递给了你让你自己选。 你沉思良久圈出一个数字,甚尔问你为什么。 “女人的直觉。”你振振有词。 其实是因为那个赛艇师最帅。 买了赛券之后就是精彩刺激的观赛了。你捏着赛券心不在焉,满场寻找指着甚尔空荡荡左手臂嘀嘀咕咕的人,用杀人的目光回瞪过去。 开玩笑,本富婆的小白脸也是你们这种人可以置喙的吗? 甚尔看了会儿比赛就发现了不对,他拥有出类拔萃的全局掌控,只是稍稍观察了片刻就明白怎么回事。 你八风不动,老神在在。装作认真看比赛的样子。 他倒是没想到你比他自己还在意这件事,早在禅院家的时候,比这更过分的事他每一天都在承受,拥有咒力的家伙可不会像这些人那么温柔,只是在远处指指点点。但他像只癞皮狗似的,每日每日都汲取着生,不愿如那些人的愿趁早死去。 再后来他拿钱办事,那些人嘴上殷勤,眼里却像在看一条好用的狗。别人把他当畜牲,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把自己当人了。 唯一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令他想要像普通人一样好好活着的的女性,也如同流星一般,迅速坠落了。 那之后星辰黯淡,明月无光。长夜漫长得如同没有尽头。 活着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人间也如同镜花水月,他又从人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你这样维护的样子对他来说有点陌生,但也不讨厌就是了。 他抬起完好的手臂,摸了摸你的脑袋,你听到一句很轻的“谢谢”,抬头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伏黑甚尔从没和你说过“谢谢”,无论是你把他从废墟捡回家,还是后来花钱养他。他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似天经地义。 但他做小白脸做得称职,你也就不计较那么多。 你注定不是个合格的赌徒,在结果出来之后,还是骤然聚集的火热目光叫你低头看了眼赛票。 你买的是个非常冷门的年轻选手,今天是第一次赛艇,训练时的成绩也乏善可陈。全场只有你一个人买了他,去打票时工作人员还向你确认了一遍。 他是一匹黑马。 你手中的赛票一下重若千钧,具体有多重呢,含税大概五百万。 你:“……” 甚尔:“……” 你是个真正的富婆了。 那个帅哥赛艇师听说你是全场唯一相信他能夺冠的人,还特别兴奋地要给你签名。 “谢谢您的支持,”他激动地说,“开赛这么久没有人买我我特别沮丧,后来听说您非常坚定地和工作人员说相信我一定会赢,我才下定决心不能让您失望。” “您就是我的胜利女神。” 少年握着你的手情绪激烈,声音哽咽,眼角有泪花。 伏黑甚尔就一直盯着他的手,似笑非笑。 这就是被山○凉介福○雅治山下○久木村○哉一起求婚的快乐吗,你在全场人犹如实质的目光中,醉醺醺地想。 从小到大你的运气都比别人好上那么一点点,不明显,但存在着。买汽水瓶盖上会有“再来一瓶”,冰淇淋棍上写着“再来一根”,买一包零食可以形成永动机吃到你腻。 当然还有路过公园时捡到一个小白脸。只是小白脸需要你花很多钱。 现在你已经有很多钱了。 你想试试能不能有更多钱。 你闭着眼睛在手机上按了一串数字,下班途中按照这串数字随手买了张彩票。 七天后开奖,天降横财五个亿。 你:“……” 甚尔:“……” 你:“知道什么叫欧皇吗?” 甚尔:“……” 你假惺惺地拍了拍他的肩,伪善地说:“其他人羡慕不来的。但你不一样的,甚尔。” 与你不一样,伏黑甚尔的运气似乎一直不怎么好。 无论是赌些什么,他都很少成为赢家。 你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你深呼吸一口气,把彩票塞在他的手里,仰起脸笑着看他,说:“我的好运现在是你的了。” 不是分给你,也不是共享。 而是,全部让给你。 我所有的,一生的好运。 他喊了一下你的名字,还是懒洋洋又放松的神情:“……你太相信我了。” “相信你不好吗?”你笑着说。 男人把彩票握在手中,你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不是怠惰放松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见时叫人心惊胆战的恐惧。 而是说不上来的味道,他看了你很长时间,然后恢复平常的笑容,姿态放松地坐下来陪你一起看《疤面煞星》。 电影里刀光剑影,在他的侧脸刻下斑驳阴影。你看了太多□□电影了,每个故事都没有一个好结局。几乎在男主角决定走向贩毒的不归路时,你就知道他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你抱着纸巾盒开始抽鼻子。 你为每个罪有应得的坏人号啕大哭,你不是在学习以后你遇到危险如何逃亡,你是害怕甚尔也会迎来这样自取灭亡的结局。 或许他已经经历了。 在那个晚上,在你遇上他之前。 “我不会爱你的。”他看着电影说。 伏黑甚尔不会爱上任何人。 你鼻子一酸,强撑着直视荧幕说:“嗯,我知道。” “甚至并不信任你。” “我知道。”你几乎从不从他的身后接近他,那是视线死角。 “即使这样?” “即使如此。”我也深爱你。 既然他的每个行为都可以被明码标价,那么同理可证,只要出得起足够的价钱,你就能买到伏黑甚尔的心。 你微薄的期冀。 可以买到让他爱你。 你闭闭眼,在心里苦笑。 你包小白脸包出了岔子,你动了真心了。 情场失意,那么职场就得意。 你把辞职信拍在上司面前,飞扬跋扈地放狠话。 同事敬仰的目光追随着你。 “劳动就是狗屎,老娘不干了!” 你决心回家混吃等死,五个亿虽然给了甚尔,但你还有五百万,有了五百万,谁他妈还要朝九晚五苦哈哈上班。 回到家,伏黑甚尔拿着一柄新刀在打量,地上是拆开的包裹物。 你蹲下去捡起发货单,价格后面的一串零让你头昏眼花。 等你数清零的数量,你恨不得自己真的昏过去。 “甚尔,你把钱全花了。”这是个陈述句。 “嗯。” “还加上我的五百万。” “嗯。拍卖最后有人竞价。” “……拍卖?!”什么时候的事?! “这是把好刀。” 他轻弹下刀面,泠泠一声响,好不好你看不出来,声音倒是挺脆。 看起来还挺得意。 你当然不知道自和五条悟那一战过后,甚尔储存武器的咒灵遗失,下落不明。他又看不上不入流的武器,是以没有刀剑傍身许久。 你不知道一柄新刀对他的重要性。 你只知道再合心意的小白脸也没有老娘的钱重要。 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全都去他妈。 你的声音冷静得惊人,你的思路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伏黑甚尔。” “?” “我杀了你。” 当晚,了不起的伏黑甚尔第一次洗了碗,没用洗碗机那种。 一连洗了一个月。 没了工作,又没了钱,你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勇气继续包小白脸,还是伏黑甚尔这种出手就是五亿五百万的奢侈品。 可能是靠着你一身正气吧。 只不过,你没有想到事情的发生会这样平凡无趣,没有一点波澜。就在普普通通的日常里。 放了那样的狠话自然不能再回头继续上班,你只好出门再找工作,或者买两张彩票之类的。 你被绑架了。 就像电影里看了一万次的那样。 面包车里伸出一只手,把路边的你拽了进去,□□浸湿的纱布捂住你的口鼻,你没有几秒钟就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是在一间破败的屋子里,窗户围着布,四面不透光,十分黑暗,空气里的灰尘呛得你直咳嗽。 绑匪有五个人,两个人在外面望风,三个人在屋内看着你不怀好意。 他们是上次看到你在赛艇场赢了五百万的赌徒,家中因为□□负债累累,尾随你回家又观察了几天,觉得一个弱女子和一个没了左手的残疾男人不足为惧,是以一拍即合绑架了你。 “识相的,就把五百万给我们。”其中一个人说。 你:呵呵,不好意思老娘后来还赚了五个亿。 他们拿走了你的手机,用你的指纹解了锁。又扇了你几巴掌,裙子划烂,用刀割了几条血口,身上又是血又是淤青的,把你弄得看起来特别惨,然后围着你咔嚓咔嚓拍照片。 发给伏黑甚尔要赎金。 你听到他们说:“拿五百万救她。” 完了。 你心灰意冷了。 别说你们家根本没有五百万,伏黑甚尔愿不愿意花钱来救你还要打个问号呢! 果不其然,甚尔那边一句话没说,就直接挂了电话。 绑匪看着你沉默了:“……这是你男人吗?” 你痛苦地说:“都告诉你他是个吃软饭的了。” 没有要到赎金,绑匪的态度骤然恶劣了起来。 他们毫不避讳地当着你的面商量怎么办,有的说把你卖了,卖器官或是去卖春,有的说要不从你嘴里逼出密码,他们并不相信你说的全花完了的话。 这些人都是些走投无路的赌徒,做出什么来都不可怕。其中一个男人的目光黏在你的大腿根部,那里的裙子被划烂了,露出细瓷般的肌肤。 你把腿往里缩了缩,鼻尖渗出汗珠。 他朝你走了过来。 你后背全是汗水。 你把自己压成墙角里的一小团,直到退无可退,只好不停催眠自己就把他当甚尔,就把他当甚尔……就当是和甚尔一起做。 他碰到了你的小腿。 然后是手臂。 你不停地干呕,他凑上嘴唇,接着就被抓住了头发,往后拽去,狠狠砸在了墙壁之上,甚至将水泥砸出了裂纹。 在你泪眼朦胧的模糊视线里,黑色的身影单脚踩在一个已经晕死过去的绑匪后背,身体如狼一般前倾,那把五亿五百万的长刀穿过绑匪手背直直插入地面。 他黑色的短发发尖停驻着炫目的流光。 那是星辰。 你屏住呼吸。 是星星坠落在你的眼前,如此近在咫尺,几乎叫你生出错觉——只要一伸手,只要你去捡,他就是你的了。 它曾经那样遥不可及,高悬于空。如今,触手可及。 你想要拥有星星。 你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甚尔……”你哭哭啼啼喊他名字。 “真烦人,没钱的活我可不干啊——” 伏黑甚尔叹了口气,目光在移到你身上时猛地顿住了,黑瞳瞳孔微微收缩,从你被拉开的衣领,文胸的边缘一路滑到脸上的淤青,干涸的血。 然后是大腿上男人手掌揉捏的青紫痕迹。 你瑟缩了一下。 甚尔:“……” 那股总是出现在他脸上,闲适又放松的怠惰表情忽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神情陌生又可怕。 伏黑甚尔身下的绑匪传来一身闷哼。 你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接下来发生的可怕一切,细小的血粒溅到你的侧脸。 真实发生的事,比电影里的更加冰冷无情。电影里的打斗永远都像舞蹈一样你来我往,而这里,则是纯粹血与肉的暴力美学。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毫厘,每一个呼吸都伴随刺入骨肉的噗嗤声。动作利落干脆。 只是陌生得可怕。 你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疯狂凶猛的男人,昨晚还在你家里围着粉色围裙洗碗。 他震刀甩落血珠,笑声里是发泄过后的畅快与残忍。房间里很安静,那些人已经连痛呼和惨叫都发不出了。 他收刀把你扶起来,端详你的神情,露出一个有点狂气的笑:“怎么,害怕了?” 他用指腹轻轻碰了碰你的唇角,那里有淤青,微微刺痛。 你“嘶”了一声。 “我有分寸,不会死的。”他难得解释了一句,把你眼角的残泪舔去。 舌头柔软温暖,吐息和热度。 你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那里有一点汗味和血腥味。 “我只是害怕我自己。” 就连这样失去控制的伏黑甚尔,你也无可救药的喜欢。 你完了。 自那次之后,伏黑甚尔愈发怀念自己曾经用趁手的武器们。 在你听说那里面随便一把就价值五个亿之后,你迅速成为了找回武器的支持者。 为了找线索,伏黑甚尔出去了两天。 他出去几天,你就担惊受怕几天,梦里全都是软饭男卷款逃跑,大龄女富婆被骗财骗色的社会版新闻。 闺蜜说:“没想到你也能上新闻。” 你借酒浇愁,呜呜直哭:“你不懂的,他很蛊的,就是山○凉介福○雅治山下○久木村○哉一起求婚,也比不上他对我笑一笑。” “什么?!好蛊一男的!”闺蜜肃然起敬。 好在梦境与现实相反,梦里的孤狼一去不复返,现实中他找到了回家的路。 可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没有安全感才会做这样的梦。 回来后他发现了你的黑眼圈,询问之下知道了这件事。 你敷着蒸汽眼罩视线一片昏暗,他笑了笑,手指伸入你的大腿袜,那里有被勒出的痕迹,视觉效果过于刺激。他一回家就注意到了。 从那里开始,在黑暗中,他用他最熟练的方式让你迅速有了安全感。 你全程戴着蒸汽眼罩,美其名曰“治疗黑眼圈”,去摘的时候还被抓住双手扣在头顶。 搞到后来蒸汽眼罩都没有了热度,你还是看不见,只能感觉手指和嘴唇在身体上的温度。 这个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你被绑架受了刺激,最近反了天了,总是不听你要求乱来。 好像没有安全感的人是他一样,由着自己性子来,每次都要能够更深地感知你的存在,真是他妈刺激死了。 你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你没有想到,他会和你说过去的事。 他的过去和你猜测的什么□□啊黑手党啊之类的不能说是有些相似,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那是一个你看不到的,脱离于正常人社会生活的世界。 ——咒术界。 那里有诅咒,有咒力,也有咒灵。 而御三家出身的伏黑甚尔是完全零咒力的存在,出身咒术师世家却无法祓除咒灵,相对应的,他拥有被称为天与咒缚的强横□□。 七十亿分之一的,奇迹。 如此不可思议,如此强大的他,却被一个高中生被打败了。 代价是左手臂和左半身。 你捡到了他。 你捡起过废墟里的陨星,你做到过的。它失去摄人心魄的耀眼光芒,像颗灰扑扑的石头,所有人路过它就像路过一粒尘埃,甚至有人踩着它耀武扬威。 你停驻脚步,驻足观察——你把它捡回了家。 后来,星星告诉了你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其实你并不在乎那些刀光剑影生死一瞬,不在乎未来将要面临的危机与挑战,只是终于有触碰星辰的实感。 所以你足够小心地、偷偷地想,你可以得到他。 甚尔的武器存放在他豢养的一只咒灵体内,而在你捡到他之前的那场搏斗中它遗失了。 甚尔这两天打听到,它在一个叫做夏油杰的诅咒师手中。 对方现在的身份是名为盘星教的宗教的教主。 三天后,你装成好骗又有钱的富婆,被引入了盘星教,你一掷千金,又很努力舔教主,所以很快你就见到了夏油杰。 那之后就是甚尔的工作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得知你和甚尔是来找回那只咒灵,夏油杰居然将咒灵放了出来。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他说。弯起来的眼睛像一只笑面狐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甚尔打量了他片刻,将五亿五百万的刀杵在地上,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对那团你看不到的咒灵勾了勾—— “乖孩子,到爸爸这里来。” 你:“??!!” 你的面容扭曲了,震撼地看着那团空气。不是吧大兄弟,你上次说的有小孩就是这个吗?! 那团空气似乎爬上了甚尔的上半身,还亲昵地蹭了蹭甚尔的脖颈,甚尔拉着你的手摸了摸,肉肉的,有些硬硬的毛扎手。 明明是一团空气,却有着生物的手感,十分奇异。 夏油杰目送你们离开盘星教,听甚尔说,他曾经是一名匡扶正义、守卫普通人世界的咒术师,当年还与甚尔对战。而后来不知为什么叛逃,成为了与整个咒术界对立的诅咒师。 你算了下他的年龄,不过二十左右,只觉得他在那里形只影单,被风吹起的黑色袈裟勾勒出他的身形。他就在那笑眯眯的,注视着你们。 一定也是一个充满故事的人吧。 你和伏黑甚尔说了你的感慨,然后被狠狠日了一顿。 你:就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自从得知你的日常生活中充满了看不见的咒灵之后,你的内心已经变得十分强大,就算知道自家的小白脸胃里囤着一个咒灵,那个咒灵还叫甚尔爸爸也震撼不了你了。 你还能腆着脸教一团空气喊你妈妈。 没想到,一个月后,震撼你的事发生了。 那天早上,你正过着富婆朴实无华又白日宣淫的无趣生活,门铃响了。 你打着哈欠打开门,门前是一团小小的黑色身影。 是个黑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孩子,还很小,背着一个半旧的书包,手上拿着一张边角磨损很严重的纸。 伏黑甚尔出现在你的身后,脑袋搁在你的肩膀上打哈欠,毛茸茸的头发蹭得你侧脸痒痒的:“是谁啊?” “你就是伏黑甚尔吗?” 黑头发的男孩不是很有礼貌地说。 “对呀,他就是。”你回答。 男孩对了对手上的纸条和面前的男人,认命地叹了口气,对甚尔说:“爸爸,我是惠。伏黑惠。” 语出惊人。 你大脑一片空白,拼命给甚尔打眼色:“这是你儿子?!” 不是说是女孩的吗? 甚尔懒洋洋地笑了笑,不是很在意地说:“啊,你就是我儿子啊。” 听听这话,什么叫“你就是我儿子啊”,这是人说的话吗,这孩子听到该多难过啊! 你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弯腰笑着救场:“你爸爸见到你太高兴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惠先进来坐吧。” “请问您是……”男孩总算换了敬语,看向你,规规矩矩地提问,“我爸爸的?” 你:“呃……” 你的笑容僵住,鼻尖渗出汗珠,等待回答的这几秒你无比煎熬。 比电车难题更难回答的问题出现了。 如何对炮友的儿子解释自己的身份。 你面无表情:“我是大富婆,你爸是我的小白脸。你就叫我姐姐吧。” 这混乱的逻辑关系和前言不搭后语,充分暴露你自暴自弃的内心。 惠:“那就……” 伏黑惠看了下你,忽然走上前给了你一个拥抱,他踮起脚尖,学着甚尔那样把脑袋搁在你的右肩,像猫咪那样彬彬有礼地蹭了蹭。 “这段时间有劳姐姐照顾爸爸了。” 你:诶……诶诶诶——?! 幸福来得太突然,小男孩的身体软软暖暖的,就这样埋在你的怀里,像是抱着一小团猫咪。你手足无措,傻乎乎地回抱,手臂僵硬到不知道怎么摆好。 伏黑惠从你的右肩往后望,看到了甚尔望着你的眼神。 黑色的眼睛懒洋洋的,那是男人看着女人的眼神。 伏黑甚尔并没有忍耐多久,他笑了笑,拎着儿子的后领,把他从你怀里剥了出来提回了家。 男孩在空中晃荡,垂着眼睫看映入眼帘的新家,素色的墙纸上充满女性柔美的碎花,与此相对是布艺沙发上褪不去的血腥味,扶手上搭着随手乱扔的男人外套,冰箱上贴着许多以“伏黑甚尔”开头的便利贴,写着:去给花浇水,今天有雨记得收衣服,买了材料今天吃寿喜锅……充满日常生活气息的琐事,每个便利贴都颇有意趣地搭配了相关图案的冰箱贴。 他安静地想,他已经知道你和爸爸是什么关系了。 时隔多年,爸爸终于又想要,重新做回一次人试试看。 第4章 夹心饼干就是要一起吃才美味 ========================================== *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两位同班同学,还在念书就成为特级咒术师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五条同学和夏油同学。 成为了我手机上的APP。 这样说或许有点歧义,就让我从头开始解释一下。 某个普通的清晨,我的手机解锁亮起,按使用习惯排列好的图标末尾忽然多出一黑一白两个新APP。 黑色的图标上是一只有奇怪刘海的狐狸,冒着鼻涕泡在睡觉,APP下方写着“与夏油杰约会吧!”这样意味不明的名称。 真奇怪,我可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软件。 我点开软件,进入眼帘的是一个聊天窗口,UI设计很可爱,到处都是睡觉的小狐狸,冒着鼻涕泡的、露出肚皮的、把一只耳朵压在脑袋下的,傻乎乎的毛茸茸小狐狸。 联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同班同学夏油杰。 我试探性地发了一句“夏油同学,是你吗?” 不知道为什么,发过去的文字却变成了:杰,我喜欢你!! 还配了害羞的颜文字。 嗯?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隔壁的宿舍忽然传来一声很大的动静,好像是什么人从床上滚下来了。 高专宿舍的隔音不太好,床板质量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我敲了敲墙壁,大声问:“杰,你还好吗,我听到你摔下来了?!” 那边响了好一阵,夏油杰的声音才闷闷地传来:“我没事……” “需要我帮忙吗?”我问。 “……”他大概有点不好意思,一直没有说话。 我懂,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是死要面子的。 等下去医务室问一下有没有药水可以带过来给他吧。 手机屏幕已经熄灭,我按亮了,发现那边已经有了回复,发过来一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惊讶小狐狸,软趴趴的耳朵炸毛了。 [杰,我喜欢你!!] [惊讶小狐狸JPG] 搞什么,怪可爱的。 我试着收藏了一下,发现我不能使用这个表情,有点失望。 关掉APP,我又打开白色的那个,和“与夏油杰约会吧!”一脉相承的设计。 这边写着“与五条悟接吻吧!”,页面里布满了戴着墨镜的白色长毛猫,趴在地上像白地毯一样的、四脚朝天呼呼大睡的、抱着尾巴舔毛的。 啊,好可爱! 我最喜欢猫猫了。 我在输入栏打字:五条同学,这是你的新联络方式吗? 这个APP似乎很有问题,总是把我的留言变成其他的话。 这句话就变成了[我最喜欢五条悟啦!] 我又试着随便打了几段话,倒是都正常显示了。 [说起来这里有好多猫猫啊,我最喜欢猫猫了] [啊,居然成功发出去了] [悟,你那边也被装了这个奇怪的APP?夜蛾老师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悟?] “咚咚咚”。 我的房门被敲了,我放下手机,打开门。外面站着戴着墨镜的五条悟。 他长手长脚倚着门框,白发微微凌乱,带着洗漱过后的水汽,叹了口气:“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吵个不停,我可是凌晨三点才睡,现在困死了啊。” “我没有发出声音啊?”我说。 只是一直在研究新出现的奇怪APP。 他忽然身体前倾,脸怼过来仔仔细细看了我一圈,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这么说的确有点奇怪,”他说,“我在梦里面听到你一直在和我说话,说着五条悟最强最喜欢五条悟什么的。虽然我不讨厌你重复这么多遍啦,但是至少让我睡醒再说?” 他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看起来还有点得意洋洋的。 “别做梦了,我怎么会说这种话啊!” 我想起来什么,忽然把手机拿出来。对话框还在闪烁,那边发过来一只睡出鼻涕泡的白猫表情。 [悟?] [呼呼大睡猫猫JPG] 我眯着眼睛在手机屏幕和五条悟脸上来回看了两遍,恍然大悟。 “听我说,悟,你变成APP了!” “哈啊——?!”他很明显不信。 “还有杰也是……” 我决定展示给五条悟看,说服他。 我点开“与夏油杰约会吧!”软件,研究了一下,发现我这边是可以发表情过去的,只是数量很少。 我发了一张“亲亲小狐狸”的表情过去。 仰着头的小狐狸很乖地在被亲。 “你看,”我反转手机朝向五条悟,“就像这样,这是杰的部分。好像是我在这里发送的留言,会直接传送到你的……杰?” 我惊讶地停住声音。 夏油杰几乎是从自己的房间撞出来,脸上很罕见的,有点不属于他性格的茫然。他几乎是冲过来,然后在五条悟的面前,抓住我的肩膀。 低下头,吻了下我的嘴唇。 有柑橘味的漱口水味道,辛辣清润。 我瞪大眼睛。 夏油杰捂着嘴往后退了几步,耳根微微泛红,他还没有来得及扎起头发,半长的黑发遮住他大半表情。 “抱歉……”他说,“这是意外,我可以解释。”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哭丧着脸说,“这是我初吻啊。” 五条悟忽然在旁边发出了很奇怪的声音。 他笑容很温柔地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指了下外面,示意出去聊聊。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抿起。 他们俩离开了,我抹了下嘴唇。低头看了一眼,忽然在软件右上角发现了刚刚没注意的按钮。 点开之后,出现了“确认是否成年”的选项。 我理直气壮地点了“是”。 出现在面前的,是【陪玩】功能。 在这里可以和图标上一模一样的可爱小动物的虚拟形象,进行互动陪玩。 3D模型做得很精致,毛茸茸的毛发看起来软乎乎很好摸的样子。 只是【玩具】这一项列表打开之后有点奇怪。 虽然图案都是很可爱的形状,但是画面上的道具怎么看怎么不妙……项圈锁链什么的姑且可以理解为饲养需要。 为什么我陪猫咪和狐狸玩耍,需要用到震○棒跳○之类的东西呢? 我试着点了一下【项圈】,什么反应也没有,白色长毛猫看起来很乖地在晒太阳。 我又不死心,挨个点了一遍,还是没有效果。 难道“与五条悟接吻吧!”还在测试中吗? 我又试了一下“与夏油杰约会吧!”,同样没有反应,使用不了道具,只是仅仅可以用手指触摸小动物。 触摸耳朵、尾巴和脑袋,小狐狸会很高兴地眯起眼睛,冒出许多爱心,但是如果试图触碰肚皮,小狐狸就很害羞地会躲开,团成一团,蓬松大尾巴把肚子遮住不让摸。很有狐德。 如果是猫咪那边,我试了一遍,似乎什么地方都给摸,摸哪里都能涨好感度,如果摸比较敏感的肚皮甚至会疯狂冒出爱心,四仰八叉平躺在地上随便摸,拿开手指的时候,猫咪试图做了一个抱住手指不给拿走的动作。 好可爱啊。 我玩了一会儿,到了吃饭时间,就收起手机去吃了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起得太早,吃早餐时我有些犯困,头一点一点地,几乎要垂到碗里。硝子问我:“你还好吗?” 我甩了甩脑袋,打起精神回答她:“有点困,正好今天休息,上午我补一觉吧……呼呼……” 说到最后模糊不清,你已经快睡着了。 “那你快去吧,”硝子担心地说,“如果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嗯嗯,你最好啦!”我打起精神抱了一下她,一边掩唇打哈欠,一边晃晃悠悠走回宿舍,往床上一趴,睡得不省人事。 我是被五条悟的声音吵醒的,但是身体上的奇怪感觉让我并没有来得及第一时间回应他。 “听硝子说你好像有点不舒服,我和杰请了假来照顾你啦,”句尾甜腻俏皮的说话方式,就像女子高中生,“先想好怎样报答人家,作为提示,和你说说仙鹤报恩的故事……嗯?” 五条悟卖弄风骚企图道德绑架的话说到一半,忽然神色不改,右手往后一推,试图合上房门,可惜夏油杰温柔地微笑着,硬是挤了进来。 “悟,什么也没有拿,空手过来的你好像忘了我才是负责给她带药……” 他本来要和五条悟说些什么,看到我也停住了。 我现在的情况,的确是不太方便被人看到。 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恶作剧……不,应该不是恶作剧。虽然我没有到达特级咒术师的水平,但也不算太过差劲,应该还没有什么人能够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把我弄成这副样子。 那么,到底是谁做的? 我的脖子上戴着一个材质柔软的项圈,链接着项圈的是不知道锁扣在哪里的锁链,纤细的银白色链条垂落,看起来精致优雅,不堪一击。 但在拥有远超常人体力的我,奋力拉扯之下居然纹丝不动。 我摸着同样柔韧坚固的项圈,试图拽断无果,头痛地想,这简直就像是被锁在笼中,无助可怜的金丝雀。 更尴尬的是身上的穿着,我明明记得我困得来不及换下制服就睡着了。现在制服却不翼而飞,穿得异常清凉暴露,少得可怜的布料勉强遮住重要的地方,反而是用很多多余累赘的蕾丝制成的腿环,很没必要的系在大腿中部。 虽然我第一时间就用被子遮住了全身,但估计也只是心理安慰——以特级咒术师的眼力,想必早就看了个完完整整。 黑色的布料和雪白软嫩的皮肤的对比,有点触目惊心,腿环陷进大腿的肉里,压出颇为色情的凹痕,与制服配套的黑色过膝袜还好好穿着,看起来充满学院气。这让青春期的男子高中生不得不努力压制漫无边际的想象,以免呈现某些丢人的反应—— 是不是平时在黑色的制服下,少女也穿着这样难以启齿的、让人……的一身。 房间里三个人平稳起伏的呼吸声,有两个人开始紊乱起来。 我用眼角的余光扫到,床角似乎有一大堆看上去让人心惊肉跳的奇怪道具。吓得几乎心脏骤停,立刻用被子把它们遮住。 “那个,悟,杰……” 我清了清嗓子,想要把他们请出去,留出时间处理发生在我身上的奇怪事件,出口的那个瞬间,却感觉声音有点不太对劲。 不对劲。 这太不正常了,我怎么可能用这种奇怪婉转的声音叫同班同学的名字。 哪里都不太对劲。 说起来,从醒过来开始,就觉得身体热得不正常。我以为我是发热了,但仔细感觉一下,这股汹涌而不正常的热意,似乎并不关联体温。 而是某种难以言说的风味。 私密的地方,涌出的液体触感也很奇怪,单薄的布料被打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肌肤上。 “你看起来需要帮助。”他关心地说。 夏油杰把拎着的一大袋药品和水果罐头放在地上。显而易见,那不是他所说的“帮助”。 宿舍的门已经是关闭的状态,五条悟和夏油杰静静看着我,不知道是谁往后摸到门把。 咔哒。 把门反锁了。 空气里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几近凝滞的时光中,我心若擂鼓,手肘往后移动,碰到了锁链。 哗啦啦。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是打破平静的哨音。 是开始了的信号。 烧灼理智的高热中,看不清楚是谁先迈开的第一步。 这扇门直到晚上也没有被打开过。 第5章 死前记得烧情书 ============================== 我死之前忘记把写给五条悟的情书烧了。 ——我、完、了。 这真不赖我!谁能想到呢,死人也会被公开处刑。 从入学高专开始,我暗恋五条悟整整三年,一千天,少女情怀落成字句情笺,每天一封化作绵延漫长的孤独私语——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天天写是不可能天天写的,玩暗恋影响我祓除咒灵的效率。 但也装满了整个抽屉。 死前跑马灯走马观花,历数往事种种,活了十七年,我最对不起的是夜蛾老师,高专三年,他至少揪秃了一万根头发丝,调停了一千次我和五条悟的骂战。 打是打不过的,只能过过嘴瘾这样。 五条悟说我是假正经,我阴阳怪气说眼睛用不着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不要用来翻白眼。 夜蛾老师说你们俩再吵就罚抄咒灵图鉴。 好家伙,那东西比板砖还厚。 我和五条悟火速闭上嘴重归于好,相互假笑着握手勾肩搭背。出了办公室门就你呸我一口我喷你一下的回归原样。 硝子说:你的脸抽筋了吗? 我冷笑说:被五条悟气的。 其次对不起家入硝子,她不是个爱操心的女孩子,却被迫在花季少女的年纪培养出佛性,整天用一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的死亡眼神,静静看着我和五条悟热火朝天地对撕。 五条悟这人压根没把我当女人。 当然,我也没吃亏,我压根没把五条悟当人。 在他的世界观里,我的性别就是一块石头。他对我裁短的裙子露出的大腿视若无物,还嘲笑我的安全裤上的泰迪熊看起来像小学生。 体术课捉对练习时他压着我的手反剪,我的上衣卷到小腹,因为激烈打斗满是汗水,眼看就要露出胸衣下摆边缘,我骂骂咧咧他是色情狂想占本美少女便宜,他露齿一笑,牙齿洁白闪亮,手肘往下一击,我闷哼一声,脸深深压在软垫里。 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最强五条悟再一次保持了全胜记录。 我的手臂脱臼了。 硝子在给我治疗,我把头埋在桌子上,忿忿撞击桌面,幻想自己撞的是五条悟欠揍的、得意洋洋的笑脸。 硝子说:没人看到你今天穿的是聚拢款。 我说:五条悟这臭小子肯定看到了,他会拿这个嘲笑我平胸一整年。 他有时候甚至凭空捏造我的谣言和我对撕,抓到我这样好的把柄,他会不用,我才不信。 以后整个高专都会知道我是平胸了。绝望了,毁灭吧。 硝子冷酷无情地说:我们就四个人,现在已经有三个人知道了。 我说:四个人中就出了五条悟这样一个卑鄙阴险的小人。 硝子说:放心吧,他谁也不会说的。 我说:真的吗,我不信。 那之后,他真的如硝子所说,提也没提过这件事。 让我想想,我还对不起夏油杰。 他在三年级的那个盛夏状态有些不对劲,温和的笑容宛如完美的假面,我以为是原本与他比肩而立的五条悟变得越来越强,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嘛,或多或少会有些攀比心理。 性命相交的热烈友情,夹杂着扭曲的嫉妒与不服输。 我是那样想当然,甚至没有多问一句。 “只不过是苦夏罢了。”他笑着这样和五条悟说。 那天真热啊,我出了许多汗,打底的运动衣湿了一大片,紧贴在皮肤上又闷又热,我一边撩起下摆扇风,一边擦着汗把买来的冰淇淋分给杰和硝子,恶毒地说五条悟是狗,狗吃巧克力冰淇淋会死,所以没得吃。 五条悟立刻像弹簧似的跳起来,开始骂我阴险恶毒狡诈小气,我求他吃他都不会吃。 我本该有机会的。 那之后我总是在想,翻来覆去地想,为什么那天我什么也没有做。那就像过去两年的每个普通日子一样,我和五条悟的声音穿破整个高专,杰和硝子在旁边看着叹气。 我以为那是不会变的。 嬉笑怒骂的学生时代,时光如同流水一般匆匆过去,那样的日子在指缝间溜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后来才明白这个道理。 在夏油杰叛逃以后,似乎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长大,沉默,不言语。 五条悟总是长时间的发呆,上课上得好好的,经常看着杰曾经的课桌出神。而我看着他出神。 我在每个无人的深夜辗转反侧,放任悔恨的潮水直至没顶,我反复问,一遍又一遍,问自己为什么没有握住时光。 来之不易的,触之即离的盛夏。 我有机会在一切发生之前,至少,去问杰一个为什么的。 这是我最后悔的事。 整个高专我对不起了个遍,最后勉勉强强对不起一下五条悟。 对不起,被我这种别扭奇葩的女人喜欢。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和他吵了三年,他看不惯我一板一眼遵纪守法,还要管教周围人的强势,因为我总是冷嘲热讽说只有残疾人才把腿架在桌子上上课,然后看准时机,一脚把他连人带椅子踢到刚进门的夜蛾老师面前。 “夜蛾老师!五条悟午睡时把你的咒具当枕头!”我大声说。 五条悟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 当场撸袖子开始和我干架。 我和他被夜蛾老师训了两个小时,挂着“我们是乖宝宝哦”的牌子坐在高专校门口公开处刑整整一个星期,期间还必须手拉手表示友好。 那段时间正好京都校来人参观。 东京校新景点:看猴。 一大帮人围着手牵手和两个弱智似的我们俩,对着木板,啧啧称奇。 我这辈子没那么丢人过,头几乎垂到衣领里。 五条悟这人根本不要脸,他觍着脸笑嘻嘻的,一口白牙齐齐整整,诚挚邀请京都校的人一起来体验东京校奇妙友谊文化。 然后这人特阴险地,把嘲笑过他的人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友谊赛时专门朝那些人的脸打。 最后一天结束,我们已经相看两相厌,我扭头回宿舍摊开信纸,怒气冲冲开始控诉这个仗着腿长就动手动脚想要干架的混球: [五条悟同学: 你好! 你今天翻白眼的样子好可爱,好像猫猫打哈欠哦……喜欢!] 您好,请问医生我这样的情况还有救吗? 大概是真的没救了,所以我还没毕业就挂了。 上帝保佑五条悟不要看到我的抽屉。 五条悟在看我写的情书。 我麻了。 这是刚入学的时候写的,信纸都有些泛黄。 [五条悟同学:你好!你他妈好帅啊!劝你尽早过来告白!搞快点,等半天了!] 五条悟现在一定乐死了,我从没有一次当面夸过他帅。 [五条悟同学:你好!等你好几天了怎么还没动静。算了,我来告白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最后有一个问题——我和喜久福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一个?] 什么弱智东西,这是我写的吗? 五条悟的肩膀有些微微抖动。 他可能在嘲笑我好一个教科书式的傲娇,居然能一边和他对打一边在信里说喜欢他。 我尴尬到头皮发麻。 原来社死竟是这么简单。 [五条悟同学:你好!我已经原谅你会先救喜久福了,你有这样一个宽宏大量的女朋友还不速速滚过来亲亲我!] 后来的信逐渐变得正常许多。 [五条悟同学:你好!今天你和杰说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几个意思啊?本花季美少女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五条悟同学:你好!今天对抗赛抽签抽到和你一个小组,没有骂赢你,气死我了。] 细细想来,也是我和五条悟关系越来越恶化的征兆。 我总是忍不住想让他对我做出点什么与其他人不同的特别反应,意识到的时候,我和他的相处模式已经变得奇怪起来。 生疏却熟稔。 见过彼此最丢人的一面,却总想在对方面前保持着完美、无懈可击的形象。 矛盾,又可以理解。 “倒是早点说啊……” 我听到五条悟的声音,他捏着信纸一角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是在哭吗? 真奇怪,几乎是听到的瞬间,我意识到:我已经死了,怎么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红色的长线宛若鲜血构成,稠液般起伏,联系着我和他。 我低下头看去,发现胸口破了个大洞。 我大概就是这样死的。 几个星期前,他一直抱着我的尸体不肯松手,我脱离身体之后发现不能离开他去往三途川投胎再世做人,只好隔空吹他的头发丝解闷,对着他做鬼脸,最后无聊到数他的睫毛。 纤长的白睫上落了雪,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也如同漫无边际的雪一般冰冷洁白,直到他晕倒过去,我的尸体才被装殓。 他醒过来面无表情,得知我已经连墓都有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被冰冻的湖面才有一丝松动,流露出内里深切的复杂难辨的冰蓝色川流。 然后我一路跟着他来到这里,我生前的宿舍,见证我被公开处刑的现场。 他读每一封信,即使每读几封都要停下来很长时间,将上涌的某些情绪压抑下去,但他还是犟劲上头坚持读。 一直读,不停读。 我蹲在地上双头抱头眼神死,充满了社死的绝望。 花了很长时间读完后,他甚至仔仔细细叠好每一封信保存,他就连对他那件价值25万,让我仇富之心顿起的破衬衫都没这么小心。 然而,这场叫我羞耻到撞墙,恨不得再死一次的公开处刑似乎没有远没有结束。 他有时候闲的没事干,会把它拿出来,抽出几张拆开看,有次不知是不是想到我们俩激情四射火热澎湃互喷口水的对骂,他赢过我半句的事,五条悟得瑟地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你还是输了。” 你他妈放屁! 我气得隔空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单方面殴打。 当然我打不到他就是了,手指只能穿过他的身体。 然后他的忽然笑容变得很奇怪,眼神透过我落在虚空的某一点,唇角渐渐抿起,好半天不说话。 想必是被我弱智到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玩我? 有时候他也会去想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事。 [五条悟同学:你好!你今天一句话也没有和我说,也不理我,我知道你是想惹我生气,可是我……好难过啊。] 他看着落款的日期,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那天发生了什么,只是蹙眉努力地去想。 “说谎,我怎么会不理你。”半晌,大概是想不到什么,他信誓旦旦地说,表情很臭屁,很五条悟。 臭小子又想吵架! 你才说谎,我没好气地踹他,却穿过他的身体。 空气里金色的尘埃缓缓落下。 他继续用那种欠揍的声音说。 “我怎么会舍得让你难过。” 我张牙舞爪的动作停住,已经破损的心脏开始尖锐的疼痛。 他脸上的表情叫我心碎。 “不可能的。” 他翻来覆去地说。近乎绝望。 “是你记错了,我怎么会舍得你难过呢。” 为再也无法挽回的,青春里的错误。 “你当然没有,是我阴险恶毒地在信里污蔑你。”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错处”。 可惜五条悟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我就在他身边,一直在,一直在,看他笑;看他得意洋洋;看他意气风发;看他睥睨万物唯我独尊;也看他失落仿徨;看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杰的宿舍,直到天明破晓。 我一直在,一直在,从生前,到死后。他却再也不会知道,对着一抽屉泛黄情书,陷在过往烟云的漩涡之中抽身不得,成为回忆里身陷囹圄的囚徒。 我安静下来,在咫尺之间看着他,凌空碰了碰他的侧脸。伸出手,虚虚抱住他。 我难过不要紧。 我怎么会舍得他难过。 我如此爱他,在少女漫长的青春中,宛如贝包裹住体内的沙砾,用最柔软易伤的心打磨出一颗浑圆饱满的珍珠。那是一生仅有一次的爱。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自从死之后,我根本离不开五条悟周围。 他过了好多年才接受我死掉的事实。然后第一次去给我扫了墓。 他带上一整个行李箱的情书,在我的墓前点燃火焰。 一封一封的烧。 谢谢你,五条悟,谢谢! 我鞠躬,第一次由衷感谢他,终于做了我死前就应该做的事!好兄弟! 可惜他烧到一半,又把火扑灭,将未烧完的信全部捡出来,蹲着发呆。 我这么蹲的时候会露出泰迪熊安全裤,他这么蹲就是长腿超模出街摆拍,随性又颓废的美,人间风月与烟火气。 我恨。 墓碑上我的笑脸是黑白的,拍摄于刚入学,傻乎乎的咧开嘴露出牙齿,有些失真,看起来好丑啊。 别看了。 五条悟,别看了。 他想与过去做个告别,却发现怎么也无法忘记。 在杰叛逃以后,我天天跑去五条悟宿舍骂他。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怕什么,我马上就把杰拉回来,大家还是继续一起上课逛街出任务,四个人挤在一起分吃一块限定抹茶可丽饼!然后五条悟你要被我当马骑! 可是我没有把杰拉回来,我还也死了。 我真他妈是个弱智。 曾经的高专四人组,如今只剩下两个人。 我隔空摸了摸他的发稍,如同每一次一样穿了过去。 白发就是占便宜,即使老了长出银丝,也没有人会发现。 我也和你一样,永远年轻,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永恒的冬日。 我静静站在墓碑旁,黑白照片上的少女面容与我渐渐重合,我还是那样青春无敌,停留在最好的年纪,实现了所有女人的终极梦想——不会变老。 代价是死亡。 只要我还在他身边一天,就意味着他永远无法放下过去。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那么,如果不爱了呢? 死后的很多年,我开始期待自己消散的那一天。 如果暗恋是场疾病。 那我对五条悟长达一千天的暗恋就是癌症。 感冒发烧还有痊愈康复的可能,我就只有在病榻上缠绵,形容枯槁,至死方休。 我已经死了,所以我永远好不了,永远爱着他。 永永远远。不会改变。 可是五条悟还活着,活着就有无限希望,就能够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五条悟,听我说——我是你该被遗忘的“过去”。 首先变得透明的是双脚。 他有了可爱的学生们,让人分身乏术的繁多祓除任务。他还想要改变整个咒术界。 不愧是我暗恋的男人,就是牛逼。 他越来越忙,辗转在学校和祓除一线,拿出来回忆过去的时间被挤压得所剩无几。 渐渐的,他想起我的时候越来越少。 那箱被收好的情书上落了灰,已经许久没有打开。 静静安放在那里,隔着漫长岁月时光,缄默久远地凝望。 接着变为透明的,是双腿。 他收拾旧房间的时候看到了角落里情书,男人愣了一下,手指拂过上面的灰尘,箱子的锁扣搭上他的手,半晌,却没有像过去那样打开阅读。 我透明的双脚颜色浓郁了一瞬,又回复透明,与此同样变得透明的还有膝盖以下部分的小腿。 我迟疑地摸了摸透明的部分,有些像是久坐血液不通畅的感觉,摸起来麻麻木木的。 就像再浓烈的爱,也会有麻木消退的一天。 他就快要忘记我了。 日子过得如同钝刀磨肉,我的身体以缓慢却不容拒绝的方式渐渐透明,一点一点的,温吞变化。 我宛如那只被温水煮的青蛙,等待着最终的那一瞬。 我很平静,我早在很多年前就该死了。 一天天过去,透明部分渐渐蔓延到胸口。 我只是没想到我会在那一天突然崩溃,痛哭出声。 他的学生看到我们过去的合照。他们叽叽喳喳,一窝鸟雀,就像我们过去一样,吵吵闹闹说着这个是硝子老师,这个是五条老师,这个? 这个是谁?夏油杰? 夏油杰是谁? 五条悟说:“我的好朋友,唯一的一个。” 然后他们的手指终于指到我。 名叫虎杖悠仁的孩子问:“她是谁?” 他指着笑意盈盈挽着硝子的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看起来特别丑,妈的,我怎么不知道五条悟这东西险恶如斯,居然特地保留了我的丑照。 五条悟顿了一下。 我的表情凝固,心变成沉甸甸的铅块。 他已经不能一口说出我的名字了。 五条悟,你好: 虽然我让你忘了我,但倒也不必这么彻底。 我现在承认我在装逼还来得及吗? 别忘了我。 我诅咒你。 不要忘记我,永远记得我。宛如诅咒一般,生生死死,每个灵魂的罅隙都是我早夭的模样。 人总共会有两次死亡,我已经经历了第一次。 等到他彻底忘了我,我的名字掩埋在记忆宫殿最深处的沙砾土石之下,那第二次的、真正的死亡便降临了。 “她是我的恋人,怎么样,很可爱吧。”他炫耀地说。 我一眨眼,就落下眼泪。 我半蹲下来,哭得泣不成声。 五条悟!我十七,你二十八,老牛吃嫩草,诱拐女高中生,不要脸! “很漂亮。” “是大美人呢!” 他的学生很捧场,纷纷恭维。 我就在咫尺之遥,号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一抽一抽的。 即使如此,他也依旧没有从过去走出来。他还记得我,他还爱着我。 那些疼痛的爱深埋心底,只需要一个契机,又全部翻涌回来,在漫长的时光中只增不减。 他努力过,尝试过,将工作挤占自己所有的时间,以为忙碌与疲惫可以赶走一切伤春悲秋,可是他没有成功。 最强五条悟就像真的被咒力平平无奇的我诅咒了,忘不了我。 女人真是善变。几分钟前我还在诅咒他,现在我又后悔了。 五条悟,你还是忘了我吧。 “那五条老师的女朋友现在在哪里,她会来教我们吗?” 五条悟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我哭得直抽抽,却怎么也碰不到他,手指一次次穿过他的身体。 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啊。 “她太懒了,不想来工作。”最后,五条悟笑嘻嘻地说。 “啊……” “好可惜啊……”学生们遗憾地发出声音。 我哭着给了他一拳。 妈的,五条悟你又造我谣。 他那天去了甜品店,点了很多甜品吃。 甜腻的奶油堆到顶端,他大口大口吞进肚子里,我看着就觉得舌根发腻。 他点了许多,都是他爱吃的甜点,却吃得很匆忙,来不及咀嚼,机械性地填进胃里,像是在折磨自己。 吃过之后已是月朗星稀,他慢慢踱步回了旧屋。 那里放置着许多过去的杂物。 杰最后一次给他带的特产木偶。 硝子借给他的笔记。 夜蛾老师发的试卷,满分的留下,其他的丢掉。 还有,我的一抽屉情书。 上面的灰尘已经很厚了。 他把箱子拎起来的时候掀起一层尘埃,他打开箱子,这么多年过去,即使再妥善保存,信纸也已经十分脆弱。只是轻轻一碰,就会落下许多细细碎碎的纸屑。 白色细小的纸屑,就像我死去那一年冬季的细雪。 雪落在他叫人嫉妒的雪白长睫,他也如同是冰雪雕刻而成,完美无瑕,宛如神子。 “这场赌约也该结束了吧。” 他说。 他将一封泛黄破损的信纸摊开。 [五条悟同学:你好!我打听到杰最近在盘星教一带活动,你等着,我马上把他拉回来,别忘了你说过的——要是我成功了,你就得给我当马骑!!] 最后的感叹号力透纸背,雄心壮志,豪气干云! 这是我最后一封情书。 也是我的遗书。 我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和五条悟呆久了,总以为自己也拥有强横无比,凌驾于咒术界的狂妄力量。 我是那样自信满满,不自量力,十七岁的少女决心要干出一番大事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真是傻透了。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在遇到杰之前,我死在了某个强横无比的特级诅咒手下。 我那么怂且惜命,和咒灵狭路相逢,发现对方可能是某个未发现的特级时,就给所有人狂发讯息求救。 我不想死的。 太痛苦了。 最后那只咒灵,几乎是在折磨我取乐。我的死状十分不好看。 五条悟赶过来的时候,离我咽气只差一分钟。 我一直在等他,被折断手臂,我在等;被碾碎双腿,我在等;被掏出心脏,我在等。 我一直在等的。 他只要早来一分钟就可以了。 负责收殓我的咒术师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这件事,他那时的状态已经十分不好,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如果得知这个消息他会被彻底压垮。 可后来不知道五条家的小少爷是从哪个渠道得知这件事,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就蹲在他身边,他不知道我在陪着他。 那一瞬间,最强咒术师看上去脆弱得能被一个孩子打倒,我想要抱抱他。 这件事怎么能怪他呢。 这不是我太弱了吗?技不如人,怪不得人的。 即使是一直跟五条悟不对付的我,都不好意思拿这个事去怼他。 可是我怎么也碰不到他,手臂一次次穿过去。 “你赢了,”五条悟说,“我认输。” 五条悟和我互撕整整三年坚韧不倒,无论是学校课程还是咒术比试,从没认过输。 这是睽违多年的第一次。 我终于赢了五条悟一次。 “好呀!那你可要给我当马骑!”我小人得志,飞快坐起来说。 五条悟伸手,碰了碰那张信。小心轻柔,可即使这样,还是扑簌簌落了许多纸屑。 信纸脆弱单薄得几乎承载不了几颗灰尘的重量,距离它被写下已经太久了,过去太多时间了。 “我都认输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五条悟有点不甘不愿地说,鼓着脸生闷气。 我叹了口气,我倒是也想啊。五条悟给我当马骑,这事我能嘲笑他到十年后。 五条悟点燃火焰,爬到屋顶上,开始一封接一封烧剩下的情书。 好家伙,上次烧了一半,你终于记得帮我烧完了。 烧到末了,天幕已经翻起鱼肚白,火焰摇曳在湿冷的寒气中。 我蹲在五条悟的对面,隔着火焰静静看着他。 他虽然在笑着,但眼睛里却还是那年冬季落雪无悲无喜的神子模样。 在最后一片泛黄的信笺被火舌舔过后,我忽然发现身体有些发热。 透明的身体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有了实感和触觉。 我惊讶地摸了摸脸。 五条悟没有焦距的漂亮蓝眼睛猛地紧缩起来,他牢牢盯着我的方向,却又一点也不敢动作,甚至就连呼吸都放缓。 又脆弱,又小心,就好像我是什么一触即碎的易碎品。 就好像一场幻觉。因为过于美妙以至于显得不真实。 原来我消散的契机,不是五条悟忘了我,而是我生命中最深最难以忘怀的执念。 ——每一封我亲手写下的情书,每一封以他的名字为开头的少女心事。 在我活着的时候,无人知晓。 在我死后,心意才被一点点剖白。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但它也是最深切的祝福。 它圆我一场幻梦,给我短暂相遇的机会。 五条悟看着我,冰蓝色眼瞳中是碰撞激烈的暗流。 我噗嗤笑了出来。就像多年以前一样,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刻薄地说。 “悟,傻了吗?眼睛用不到,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在眼泪落下来之前,我终于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 我碰到他了。 他用力地,死死地抱住我,几乎要将我勒进身体融进骨血。他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我本想立刻拿来嘲笑他,可是张口却是哽咽。 我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水。 我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 对不起,如果胆小鬼的我,那年能够有勇气当面把心意告诉你就好了。 对不起,如果我在那个漫长闷热的夏天拉住了杰就好了。 对不起,如果我不那么冲动自负就好了。 悟,如果我还活着就好了。 对不起。 我看着他一边流泪一边笑,五条悟意识到了什么,简直像发了疯一样想要留下我,我被勒得差点喘不上气。 “别忘了你还要被我当马骑,”我努力笑,想给他留下微笑着离开的回忆,脸上却湿漉漉的,“记得下辈子还我啊。” “我记性不好,只记得这辈子的事,不是想一直嘲笑我吗,你不在的时候,我有很多丢人的把柄,”他低低地说,宛若诅咒,“不许离开我,我一件一件告诉你。” 笨蛋,我可是一直都陪在你身边,你这些年什么糗事我不知道! 我得意洋洋地想。又决定给他留点面子不告诉他了。 我亲了亲他的脸,早在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想这么做了。 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淡淡的他的气息和我的混杂,让人想起柠檬味的初恋。 我想到,他就是我的初恋啊。 “我爱你,我的爱人。” 他颤抖地回吻我,呼吸急促又滚烫。 “别离开我,求你……” 神子也有了害怕的事。 我只是笑,我没办法答应他。我多想答应啊。 我多想,陪他白头到老啊。 对不起,我的爱人。 再见了,我的爱人。 第6章 包养出真爱怎么就不能算我一个了 ============================================== “听我说,”我拉着经纪人的手,心脏砰砰跳,咽了下唾沫,“下面我要说的话,你千万不要害怕。” “我是专业的经纪人,”她冷酷地说,“无论你捅了什么篓子我都不会害怕。说吧,是不是又出去买奶茶被狗仔偷拍到了?” 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我,冷笑着准备无论我说什么都要先嘲笑我半个小时。 “我包养了五条悟。” 我面无表情,平板地说。 “噗——”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铁面经纪人,头一次喷了出来。 “你说的是那个五条家的大少爷?”她问。 “千真万确,独独一个。就是那个网上疯传不好好唱歌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那位。” 我心如止水,等她连珠炮似的盘问。 谁知道经纪人错愕之后,只是擦着嘴问我:“他怎么可能会被包养,谁都知道他是五条家的大少爷。” 她并不相信。 “他说他破产了。” 我继续维持着棒读的语调。把手提包里的合同拿出来。 “哝,合约都签好了。” 包养合约上白纸黑字写着甲方乙方的名字,五条悟像模像样地在乙方那里签了名摁了手印,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高昂价格把自己包养给了一个十八线演员,也就是我。 当然,以五条悟的人气和实力,这个价格可能还是看在我们俩曾经是高中同学的份上打了折,可即使打了折,我这辈子拍戏一直拍到死,可能也凑不到这么多钱。 更别说还没有这么多剧本给我拍。 我心如死灰,不知道昨天怎么会中了邪似的在合约上签了名。 这下完了,我到哪里去搞那么多钱。 其实我是有机会成为富婆的——当年刚入行,有□□熏心的大导演想潜规则我,我严词拒绝还推开了他,我对天发誓,我没有想到他的假发会当众脱落。 当时坐满人的整个宴席死一样寂静,谁能想到新锐大导演英年早秃呢。 那之后许多年,演员职业生涯的黄金时期,我几乎被全线封杀。 前段时间大导演的新电影横扫电影节各大奖项,电影女主角一炮而红,打开电视就是她清纯的初恋脸和不重样的我穿不起的名牌礼服。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绝对不会为钱发愁。 不知道现在我跪着求饶让大导演潜规则我出演女主角还有机会吗? “你清醒一点,”经纪人冷酷地打断我的妄想,“你正试图通过被别人包养来包养五条悟。” “禁止套娃。”我迅速接梗。 她拍了一下我脑袋,恨铁不成钢:“还贫嘴!快点想办法取消合约,要是被狗仔爆出去,他的损失一定比你大得多,五条悟的工作室一定会同意。我马上联系人问问有没有认识那边的人,你这两天给我老实点,等到事情结束以后,看我——” 她雷厉风行,红唇翻飞,说着就打开手机通讯录要运作起来。 “我不。” 我立刻打断她。 “我不要!” 她并没有理解,蹙眉不耐看我:“你发什么疯!” 我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无所谓地顶撞回去:“能包到五条悟,天啊,这种好事拿出去和我的小姐妹一说,还不把她们气死!我就指这个在未来二十年的姐妹团给我扬眉吐气了!” 她:“……” 我的指甲抠着桌沿,垂下眼睑,长期在经纪人淫威下生活的习惯令我迅速怂了回去,气焰犹如被戳破的气球干瘪下去。我讷讷小声地说:“再说,也不是很多钱嘛……” 她看着我。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 ——傻姑娘。 “把你卖了也还不起!”她用力点了下我的额头,“别抠了,这可是红木的。” 我骇了一大跳,连忙做贼心虚摸了摸把手放下,现在我可是一分钱也赔不起了。 她翻了个白眼:“罢了,老娘懒得管你的破事。”把手机收起来,特别御姐地坐回沙发,手指绕着发尾轻蔑地看着我。 刚刚出言无状的我畏畏缩缩开始了舔狗之旅,给她端茶倒水,捶背捏肩嘘寒问暖,然后在经纪人比冰块还冷血无情的逼视之下,颤抖着手指给五条悟打电话。 “那个,五条悟,是我。包养的钱,能不能分期付款?” “嗯——” 他甜腻地拖长音,在我心脏扑通扑通提到最高的时候笑了一下:“好啊,”他说,“分几期?” “这个,”我吞吞吐吐,“咱俩谁跟谁啊,谈钱多俗。” “……” “我可以一天,”我小心翼翼地说,“一天给你十块钱吗?” 经纪人看我的轻蔑目光,就像在看一头猪在说话。 “好呀。”他答应了。 经纪人恶毒的目光陡然一变,她热切地看着我,就像看到猪爬上了树,用八国语言唱了LET IT GO,然后长出翅膀飞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和五条悟约好每天打钱的时间,挂了电话,经纪人立刻坐起来,斩钉截铁对我说:“他对你有意思!” “真的吗?!”我特别惊喜地说。 “假的。”她拉下脸。 五条悟拖着行李箱敲响我家门。 我问他你的八百八十栋豪华海景别墅呢,他说公司破产资不抵债全没了。 我木着脸说哦没事了。 我又不死心,继续问,那你开遍全球一百多个国家的银行账户呢? 他说资产冻结取不出来。 我说那你既然身无分文,现在每天吃什么? 他特别无赖地眨蓝眼睛,扮单纯无辜,说这不是还有你每天给我十块钱吗? 我说不出话来。 我开始觉得每天给他十块钱,良心隐隐作痛,要知道他以前可是一件破衬衫二十五万的主。现在的日开销居然在十块钱以内搞定。 他可怜地问我,眼泪汪汪的:我没有地方住了,可以一直住你这里吗? 他的眼睛可真蓝,就像水洗过的蔚蓝苍穹。花边小报说没有女人能够在这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还保持理智,我过去对此嗤之以鼻,端着架子心想我才不是那种庸俗普通的女人。 呵,就这? 现在,我:我好庸俗一女的。 我拍胸脯说你可劲住,大住特住,我还管你一日三餐。 他蓝眼睛亮晶晶的,说你真好,患难见真情。破产以后,除了借钱给我的夏油杰,就属你够义气。 夏油杰是男的,我是女的。 四舍五入我、夏油杰和五条悟就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 我晕乎乎转回房间,给耳提面命要事无巨细汇报的经纪人大人打去电话说明详细。 “……就是这样,五条悟现在住我家里。” 经纪人勃然大怒,咆哮道:“你被那狗崽子骗了!” 我疑惑地说:“他骗我什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经纪人平静说:“没什么,我开玩笑呢。你记得把卧室门反锁。” 我说好的。 挂了电话,觉得经纪人被我这么多年来的憨逼操作弄得有点神经质,颇有点内疚。我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无非担心我的贞操问题。 但是五条悟是什么人,我倒贴给他一个亿让他来睡我,别人听闻这件事都还要直拍大腿说我赚了她还能排队倒贴吗。 所以这事纯属不可能。 谁知道晚上睡觉前,五条悟忽然跑过来问我要不要行使属于金主的权利。 我脑子绕了两圈,才慢半拍反应过来,我以分期付款每天十块钱的价格把这人包养了。 我犹犹豫豫地说:“我这样显得特趁火打劫,还是不好吧。” 他十分大度,热情地说:“咋俩谁跟谁,别客气。” 我说:“你真的坚持吗?” 五条悟诚恳地握着我的手,蓝眼睛特别真诚,说他坚持得不能再坚持了。 我没办法,只好带他去阳台的挂烫机和礼服裙前,真挚地说:“谢谢你,悟。” 像我这样的十八线小演员,出席首映会能有一家品牌借我衣服都算是我经纪人人脉广有排面,如果皱巴巴送回去,可能下次只得自己买礼服。但是熨烫这种高定礼服需得一丝不苟,很耗时间和精力,拍戏三个月,我已经很累。 现如今有不花钱的苦力,五条悟实乃大好人也。 五条悟沉默了很长时间,问我:“都是包养金主的关系了,你不想来点成人一点的东西吗?” 我有点害羞,看着他的眼睛脸红红地说:“你要陪我一起去社区做义工吗?” 只有年满十八岁才准去呢。 五条悟漂亮的脸扭曲了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我很熟悉,经纪人经常这样看着我,在我也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的时候。 “不用了,谢谢。”他很有礼貌地说。 那之后我去睡觉了。第二天醒来发现五条悟含着我的牙刷在咕噜噜刷牙。看到我欲言又止的目光还舔了一下。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穷到这个地步了,牙刷都要共用。就连我都没这么穷过。 我心生愧疚,立刻掏出手机咬牙大出血,给他多打了五块钱。 这天我没什么通告,难得的是五条悟这样的大忙人也没事在家。 他说:“这两天破产了避避风头。” 我点了点头,狗仔的确很恼人,虽然对我来说这是完全体会不到的幸福烦恼。 我说:“既然今天没事,不如我们一起来看电影吧!” 真正的穷光蛋,就连自己的羊毛都要薅。花钱去电影院看电影是不可能的,只有白嫖自己样片这样。 首映会前导演就已经给几个主演发了粗剪生片让我们提意见,小导演刚入行,还没有失去热情和梦想。 后来首映会我又看了他花高价钱请人剪辑的正式版本,总觉得精美归精美,太过流水线,少了他自己那版粗犷热情的特别味道。 五条悟原本还兴致勃勃,看到我背对镜头衣衫半解勾引男主的剧情时整个人脸都青了。 上映时这幕是剪掉的,我这里是原版剧情。 “请了裸替?”他声音很僵硬地问。 嗐,真是有钱人的穷讲究,我摇了摇头,说:“哪有那么多预算,导演也很不容易的,拍的时候都有清场。” 五条悟漂亮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 我心里还挺傲慢得意,心说你这就吓到了,真是纯情乖宝宝,上一部电影我还有大尺度激情床戏呢。 真不知道导演这个小天才是怎么过审的。 没想到五条悟好大年纪一男的,居然如此纯情,我一下找到了乐子。这下自己的电影也不看了,反正已经看过好几遍,剧情发展都很熟悉,反而偷摸观察五条悟,他抱着一大坨白白软软的绵羊抱枕看得入神,眼睛一眨不眨追随着角色在电影中的身影,看到搞笑的剧情就笑,看到生离死别就眼泪汪汪。 简直就像孩子一样好懂。 我虚心问他:“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他眼都不眨就开始现编:“奥斯卡水平,谁谁谁和谁谁谁不找你是他们的损失。” 他报的两个人名都是大导。 我哈哈大笑,乐不可支,觉得十块钱花得可实在是太值了。 “那男主角呢,怎么样,他是我们片子里名气最大的一个了?” 好胜心极强的五条悟立刻不乐意了,按了暂停键扭过头来问我,蓝眼睛在黑暗里有星点光亮:“能有我名气大?” “那肯定没有啊!他只是三线小偶像,”我诚实地说,“你在高中就是风云人物了!” 五条悟是我高中同学,入学第一天就轰动全校。 名气达到巅峰,引爆网络,是他高二那年应邀在学院祭表演。 剧本是改编过的灰姑娘故事,故事内核没变,一样烂俗又老调重弹。 观众们看得哈欠连天,直到扮演王子的五条悟出场,他明显心不在焉,看着女主角的笑容漫不经心又敷衍,可台词说得分毫不差,他分明只排练过一两次。 闹哄哄的几千人大礼堂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在看他。 那时候他还没有出道,周转在学校和篮球场之间,就已经有如此令人咋舌的魅力,仿佛生就站在舞台聚光灯中心。 表演完毕下了台,主演在上面谢幕,我和其他配角在后面挣扎脱戏服。头套有些紧,我费劲脱了好半晌,就听见身边一个志愿者女生尖叫着“五条学长过来了”捂着胸口晕倒了。 我一边把头从道具里钻出来,一边心说小老弟差不多得了,没必要这么夸张,略显做作了啊。 我顺着女生看过去的方向回头一看,五条悟眼罩摘到一半,一只蓝眼露出来,见我气喘吁吁转身,对我笑一笑。 我:“……” 我的胃里刹那间飞出千万只蝴蝶。 电影播放演员表的时候,我和五条悟追忆了一下往昔。 我说:“你成名的那个学园祭节目,我也在里面演过呢!” 五条悟立刻问我演了谁。 我笑嘻嘻说:“你猜!” 他从仙度瑞拉猜到坏蛋继姐,从恶毒继母猜到仙女教母,我对每一个答案都摇头。 其实我哪可能演主要角色呢,我从高中起就注定是个十八线的命。命运的馈赠有时候真的无常又有迹可循,就像我永远演寂寂无名的小配角,就像五条悟在那时候就已经初露爆红端倪。 他不依不挠跟着我猜了一整个下午,直到电影放完都心不在焉。 我去厨房热粥,他跟前跟后,像只受冷落的小狗狗围着主人打转,总想做点什么打断我让我看向他,让我几次差点打翻了锅。 眼看他还要再缠过来捣乱,我赶忙把南瓜粥端出来,示意他自己拿勺子,说:“好吧,给你一点提示,我当年演的是一只南瓜。” 改编过的剧本里,灰姑娘就是卖南瓜的,鬼知道我演的是哪只南瓜。 这本该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五条悟一直眉头紧缩,思考许久。 甚至半个月后还冷不丁问我一句,试图套出答案。 这人特别蔫坏,尤其喜欢在我做事背剧本的时候和我东一嘴西一嘴地胡侃,弄得我一心多用心不在焉,他再装作不经意地问:你第一次上台表演是演的什么? 还好我反应快。 我假笑着回答:“怎么忽然好奇这个?第一次啊……我想想,应该是五岁时的幼儿园才艺表演,我扮演向日葵小班的向日葵公主。” 没想到这个坏胚还挺会得寸进尺,立刻理直气壮要求看我“向日葵公主”的照片。 我吓得落荒而逃。 破产之后躲避记者采访和狗仔跟踪几个月里,五条悟躲在我家看我电影。我演的电影七成是烂片,两成烂到看了会折寿,只有一成勉勉强强能入眼。 谁知道五条悟居然那么有耐心,挨个看过去。 我觉得这几乎算是酷刑了。 这天回家,我看到房间昏暗,窗帘拉起来,五条悟坐在黑暗的沙发中看着投影,脸上光影斑驳,晦暗不明。 烂片靠什么骗票房? 当然是有爆点的话题。 性是永恒的,烂俗却管用的爆点。 硕大的投影里,我正含情脉脉看着男主角。欲语还休。灯火摇曳,衣服已经脱了一半。 我的表情僵硬住。 本来我把这部光碟翻出来摆到最上面,是计划要看纯情乖宝宝五条悟被火辣床戏惊吓现场,顺便摆摆成年人的谱,但——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心虚。 他阴沉着脸:“你……” 我飞快先发制人:“五条悟!你什么态度?还说你破产了!我今天已经听说了,没有这回事!你骗我!” 那股理直气壮兴师问罪的表情忽然从他脸上消失,五条悟看着我没有说话,表情难看。 我:“……” 我也没有说话。 我麻了,我随机应变瞎扯的,居然是真的。 但是气势和道德制高点不能丢,我发挥演技,咄咄逼人:“好啊!你居然骗我!五条家的大少爷就这么差我每天十块钱吗!你还白吃白喝在这住了几个月!” 五条悟看了几秒我脸色,忽然开始娴熟地卖可怜,他走过来低下头望着我,肩膀塌下来,蓝色的狗狗眼蒙上水雾委屈又可怜:“对不起……你会赶我出去吗?” 我:“……” 你怎么不按剧本来?!我差点就缴械投降,只得努力回忆经纪人冷血无情的冷笑,开始模仿表演。 我冷哼一声:“当然,谁叫你骗我!不仅要搬出去,还要把钱还给我,赔偿精神损失费,否则我就和八卦记者曝光你!” “我会赔偿的。但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已经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了。”他眼泪汪汪说,明明比我高许多,却像个犯了错在主人面前缩头缩脑呜呜奶叫的小狗狗,偷偷摸摸看我脸色。 “我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他看起来好可怜好无助。 无家可归的小狗狗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我瞬间被击败,声音结结巴巴起来,色厉内荏:“当、当然不会原谅你!你太坏了,五条悟,枉我还看在高中同学的面子上收留你!” 他知我已经心软,小声湿润地说:“可是你对别人,都比对我好,我看那些被包养的人,金主都会给他们很多资源。” 我却每天只给他十块钱。 搞什么,良心好痛。 “我没有资源啊,”我心虚地说,“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自己都是能有剧本找我就演,更别说给你挑拣资源了。” 他可怜巴巴地眨着蓝眼睛:“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对我最好的。听到我破产以后,只有杰和你肯帮我。” 我有点不好意思,假咳几声:“你、你知道就好啦。” “可是,”他话风一转,有些忧愁地说,“你作为金主这么好,我却不够格,我有很多应尽的义务都没有做到。” 我警觉起来:“你是指……刷爆我的卡?” 五条悟:“……” 五条悟漂亮的脸蛋又扭曲了一下。他体格高挑修长,身材匀称结实,成年男性的味道具有侵略性,站起来的时候背光阴影打下来,身体边缘镀了一层金光,看上去十分危险可怖。 一旦他收起那股示弱的口吻和神情,叫人心生畏惧。 他敏锐察知到我的畏缩,立时又变成软趴趴的白色猫猫虫,将毛茸茸的白发脑袋靠过来,黏糊糊地蹭了蹭,叹了口气:“人家是说这个啦。” 我,摸到了什么东西。 我脏了。 我给经纪人打电话:“在?我和五条悟睡了。” 那边好半天没有声音。五条悟喉咙里咕噜噜地像猫咪一样舒服得打呼噜,因为我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此刻咕噜声停了,他毛茸茸的脑袋乱蹭,寻找我。 经纪人冷静地说:“你知道,我现在在总公司开会吧?”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为了防止泄露商业机密,会议途中接电话需要公放。 五条悟睡眼惺忪蹭过来,腻腻歪歪地问:“你在和谁打电话?” 五条悟靠唱歌出道,声音很有辨识度。 电话那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冷气声,少说十几号人。 我瞬间挂了电话。想死的心都有了。 “五条悟,”我眼神死地说,“你被我包养的事,我公司知道了。” 他好像没什么所谓,到了他现在这个知名度,花边绯闻已经不能有什么太大影响了。 我怎么感觉我这个金主做得不大有意义。 我问他你这是图啥呢,图我每天十块钱,还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的知名度?怎么看我都是倒贴吸血的那一个。 五条悟听出我的怅惘若失心有歉疚,立时打蛇随棍上,漂亮的蓝眼睛望着我,可怜兮兮地说:“人家还想再来一次。” 我腰酸背痛:“……” 好啊,我他妈算是知道了,这波啊,是馋我身子。 黏黏糊糊好半晌,已是月上中天,两个人满身是汗腻在一起懒得动弹,黏糊糊地乱亲。五条悟忽然问出一个叫我魂飞魄散的问题。 “你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吗?” 我看着他喉咙中央,隐隐约约的旧疤,没有说话。 他说:“当年天内理子那件事,是不是你帮的忙?” 五条悟这人的人生注定波澜起伏,比如说他在高三那年,和自己的挚友夏油杰,一起把星浆体天内理子放跑这件事。 他们俩胆大包天,干出这种事不死也要脱层皮。 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们俩做的,可是没有半点证据,只能拿他们俩没办法。 我知道这件事,当年那件要命的证据,是我弄丢的。 我差点没死在那里。 顶着五条悟的目光,我发誓,我这辈子演技没那么精湛过。 我说:“天什么内?” 五条悟:“天内理子。” 我说:“理什么子?” 五条悟:“天、内、理、子——” 我说:“天内什么子?” 五条悟说:“天内理子。” 我说:“天什么理子?” 五条悟说:“天内……算了,当我没问。” 五条悟叹了口气,他说那时候他躺在地上,脖子上插了把刀,眼看就要没气了,一个小姑娘走过来。 我激动地说:“她把你救了?居然是救赎套路,最近这几年电影这个设定好火,我一直想拍一个,可惜没剧本找上门。” 五条悟淡淡地说:“她把我身上的钱全摸走了。”连同那把要命的证据。 我说:“……哦没事了。你后来还好吗?” “后来不知道是谁打电话叫来的救护车,要是来迟几分钟我就没命了,”五条悟沉默半晌,几乎在我疑心他睡着后,忽然说,“我痊愈之后,找了她十年。” 这人报复心真重啊! 我不敢继续听这个,迅速转移话题。 “你刚刚说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我当然还记得,就是你应该已经忘了?” “怎么会忘!” 已经二十八岁,还像八岁小孩一样有幼稚好胜心的五条悟立刻不干了。他顺利被我转移话题成功。 “你说你在学园祭演过南瓜,那我那时候就应该见过你,排练那天?正式演出?”他又不依不挠问,“你到底是演的哪一只南瓜,舞台上几乎都是南瓜?” 这家伙怎么就忘不了南瓜这茬呢! 我痛苦地说:“你要看我向日葵公主照片吗?” “要!” 五条悟被我包了的事不知怎么几天之内传遍大江南北,我的小破公寓下面密密麻麻围着的全是记者。 我扒着百叶窗欲哭无泪,五条悟走过来看了一眼。 然后拨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楼下,清清静静。 我含着泪看着他:“人家这辈子还没尝过爆红被狗仔堵门的快乐呢,怎么就一会儿功夫就没了。我还没来得及拍照发给小姐妹炫耀呢。” 五条悟试探性地问我:“……那我再把他们叫回来?” “算了没事了。”我说。 难得的休假日,还是出门玩一玩吧。 我们玩了一局大富翁环游世界,决定今天去街心公园玩。 公园南面停了冰淇淋车,嘟嘟啷啷的音乐吸引了不少孩子围在周围,旁边是一大串飘飘悠悠的彩色氢气球,每个都对孩子有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对五条悟也是。 他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墨镜下蓝色的眼睛追寻着那串气球,又对蛋筒冰淇淋的模型移不开眼,亮晶晶又开心的。和那群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我就喜欢看到五条悟开心的样子。 我往他掌心塞了十块钱,特别豪橫大气地做出金主发言:“拿着宝贝,买点你喜欢的。” 我看着他走过去,身姿挺拔悠闲,双腿笔直修长,乳白色的风衣又慵懒又随性,在哪里都是众人视线的焦点。 我拿出电话,就这样看着他蹲下来和一群孩子一起挑选冰淇淋球,口中给经纪人汇报:“下面我要说的事,你千万不要害怕。” 经纪人为我和五条悟霸占头条几天几夜的事忙得不可开交,通宵得头发大把大把掉,闻言阴恻恻地说:“少贫!有话快说!” 这口气让我迅速回想起被经纪人淫威支配的日日夜夜,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句话说得清清楚楚:“我和五条悟包养出真爱了。” 经纪人隔着电话给我翻了个有声的嫌弃白眼:“你最好是!” 我“咦?”了一声:“怎么了?” 经纪人不客气地数这几天她都忙了些什么,首先我包养的小歌手冲冠一怒为红颜,妄图潜规则我的大导演现在在被调查。其次我被雪藏的出道片终于获审公映,影评人直呼我是被时光掩埋的宝藏,据说电影节我至少起底三个大奖。接着剧本邀约和通告犹如雪花一般纷至沓来,经纪人终于有了艺人爆红的幸福烦恼。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些我全都不知道。五条悟宁愿装狗狗扮可怜叫我心软,也不会把这些东西放我面前叫我对他妥协一丝一毫。 我还没开始伤怀哽咽,经纪人立刻冷酷打断我。 “悟他呜呜呜——” 经纪人没好气地说:“烦着呢,狗粮给别人吃去。没事别找我。” 咔哒,挂了电话。 我木着脸收起手机,五条悟一手冰淇淋一手氢气球朝我走过来。 氢气球是他的,蛋筒冰淇淋是我们俩的,他本可以买两只一人一只,却偏偏要两个人合吃一个,三个球堆在一个蛋筒上,化得极快,甜腻的彩色液体黏糊糊得粘满嘴角,然后他握住我拿纸巾要去擦的手腕,俯下身一点一点给我舔掉。 那只氢气球拴在了客厅的等身兔子玩偶的耳朵上,垂耳兔的耳朵硬是被拽成立耳,五条悟这个幼稚鬼每次看到都要笑好长时间。 一个星期过后,氢气球的气跑光了,气球瘪了,垂耳兔的耳朵又重新垂下,五条悟也垂头丧气好几天,还是我那天跑出去买了一大把氢气球。 五条悟出完通告回到家,一只飞天垂耳兔吊在屋顶,我眼泪汪汪在下面仰着头看到脖子发酸。 他走过来,伸出手就够到了玩偶。我看着他的比例近乎完美的长腿,不禁悲从心来,我怎么就比他矮这么多呢。 五条悟对此似乎并没有我这么遗憾悲愤,反而还挺满意。这体现在他把我按在镜子前搞,过于悬殊的体型差叫他忍耐到眼角发红,怎么叫停也听不到。 他似乎不仅不遗憾,还兴奋过头了。 五条家的大少爷一生顺风顺水,似乎就没有什么能叫他遗憾的事。 唯一能让他念念不忘的,只有我一直不肯告诉他,我当年演的是哪只南瓜。 我都无语了,这有什么好好奇的。到底就是块南瓜,还能看出个花儿来吗? 他说:“我不记得了……我怎么可能会忘了呢。”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耿耿于怀这么久。 他失落又委屈,看起来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大狗狗。 我立刻柔肠百结,安慰他说谁知道呢,搞不好我记混了,压根没这回事,什么南瓜不南瓜的,从来没演过,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忘记了。 可他还是委屈巴巴,咕哝着把脸埋进我的怀里大吃豆腐,直到他开始进行一些不怎么纯洁的金主和包养者之间的运动,我方才疑心他是不是在给我装可怜。 其实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高一那年学园祭他在我的摊子上买了一根苹果糖,红口白牙啃得咔嚓咔嚓响。我看着他,我一直看着他发愣,直到他发现我的目光,对我眨了眨眼睛。 我以为他是对我眨的,岂料身后一阵骚动,一回头发现一群女生在看他,个个捧心捂脸双颊泛红,以为自己是那独一份。 高二那年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多方托人说动他出演我改的剧本。他演万众瞩目的深情王子,我演那只会被仙女教母变成马车的大南瓜。 在灰姑娘的的童话故事里,我只是一颗大南瓜,变成马车载着她,去见完美的王子。 可南瓜也好,灰姑娘也罢,我们总算同台。 高三那年学园祭大改革,学生入校送一张红艳艳许愿笺,写好心愿系在书上,风一吹,夜樱坠落如雪,许愿红笺沙沙作响。 少男少女心事烂漫无忧无虑,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心愿,大抵都是情情爱爱。 我在闭校之后偷偷翻墙进去,踮脚在树下找啊找,不停找,找了一整夜,在夜风中裹着大衣瑟瑟发抖,星星闪烁,月亮落下去,朝阳升起来,我找到他龙飞凤舞的红色许愿笺。 我的心跳得比什么都快,十七八岁的少女是爱做梦又要脸面的年纪,嘴上和朋友吐槽灰姑娘的故事虚假又烂俗,千般万般看不起的样子,可是谁不想自己成为脱胎换骨的仙度瑞拉,被王子一见倾心。 用喧哗和大声嚷嚷掩盖真心,装腔作势。 我将许愿笺拆开。 那上面,一片空白。 我在想什么呢? 我眨眨眼睛,本来想大声嚷嚷说“哈哈果然就和我想的一样嘛我真傻”。 可是这里又没有旁人,不会有人知道我丢人现眼异想天开通宵一整夜,为了一个不可能的梦。 暂时还不需要装腔作势。 做点想做的事吧。 所以我咬着手背哭了出来,泪水咸咸的流进嘴唇里,不敢哭太大声,不然会被别人看到,我还没有想好借口,怎样对别人嘻嘻哈哈解释,我为什么如此难过。 我太蠢了,天上的月亮高高挂,月光冰冷温柔,是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知道天内理子那件事并不是我们的初遇,五条悟后来经常问我到底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南瓜又是哪颗南瓜,我总是不告诉他。他装可怜,装猫猫,装被雨淋湿的大狗狗,蓝眼睛水汪汪又诚挚,我看得呼吸急促两眼发晕色令智昏却都不松口,五条悟往常无往不利的招数纷纷折戟沉沙,只好瘪着嘴反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等着,我总会想起来的!让我亲一亲我就想起来了——”他这么大一个人了,却改不了小肚鸡肠的坏毛病,对此耿耿于怀。 好大一只白色长毛猫蜷缩在小小的沙发里,令人嫉妒眼红的笔直长腿随意盘坐着,还要伸出手把我拽进怀里,乱七八糟地亲来亲去,亲得我头发和衣服都乱了,还不让我离开。偷偷摸摸把手往我衣服底下伸,企图就地白日宣淫。 他不知道。 其实许多次我看着他,很多话就在嘴边。 可是我从来不敢说。 我怕我一说,我的月亮就逃走了。 第7章 前男友还是早死的好 ================================== *漫画剧透 俗话说得好,男友这种东西,爱时浓情蜜意,可一旦变成前任,就当他死了算了。 我和夏油杰分手了,按这个结论,他就是我的那位早死的前男友了。 作为前男友和前同班同学,夏油杰此人生前劣迹斑斑。 比如说,夏油杰从来不肯叫我姐姐。 那是刚入学的时候,我们几个一年级凑在一起互通信息,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说过之后,我将鬓发掖在耳后,抿嘴一笑。 我羞涩地说我是万圣节的生日,你们千万不要客气,一定要记得送前辈生日礼物。 为什么说是前辈,因为我发现我可能是这群人里最年长的一个。年长几个月的事,难道不算年长吗? 很好,开学先拿下三个小弟,以后咒术界便是我称王称霸。 这下只剩夏油杰没有说,他笑了笑,从善如流说好啊,然后说了自己出生日期。 “十五岁?!” 我迅速算出他现在的年纪,仰头对比了我们俩的身高体格,嫉妒到面容扭曲。 你是吃什么长这么高的! 于是强词夺理必须让他叫我姐姐。 夏油杰笑而不语。 可谁知道,不过是一起出去搭档做了几次任务,相互救了对方几次,又不知怎么答应和他去了几次商业街游乐园之类的,我就不怎么计较夏油杰不肯叫我姐姐这回事。我叫他杰,他没大没小喊我名字,我就这样糊里糊涂成为了他女朋友。 某日我惊觉不对劲,明明我的初衷是让夏油杰做小伏低,不要以为长得成熟一点就可以不尊重前辈,最好是可以做我马仔任我驱使。怎么最后变成他把年上的我玩弄在股掌之间,我被他迷得五迷三道。 岂有此理,我生气了! 夏油杰抱着我坐在地毯上打游戏,我用手肘重重把他撞开,冷着脸从他怀里钻出来,生气地看着他。他放下游戏机,无奈地温柔微笑看我,像是在问“怎么了?”。 我冷心冷情地说我已断情绝爱,此生不愿再爱。夏油杰你走吧。 夏油杰叹了口气,说那我是不是就不能亲你了。 什么?我立刻说,男朋友我又恢复那种世俗的欲望了,快点来亲我。 他就很听话地把我压在地毯上亲到喘不上气,还把舌头伸进来,让我发出一种很让人害羞的声音。 可恶,真是目无尊长! 我躺在地毯上一边喘气一边瞪他,瞪啊瞪的,没有几秒就破功笑起来,我笑着伸出手握住他,十指扣在一起,他在我掌心挠了挠,侧过脸看着我,我看回去。 暗紫色的眼睛在午后的光线中明明灭灭,捉摸不定,但是只倒映着我。 “你游戏忘记按暂停了,杰,”我没话找话,“打了好久的积分呢。” “没事,”他笑着说,“都没有哄女朋友重要。” 这话说的,我在心里频频点头,没错,能有什么会比哄我重要啊!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侧脸,温柔地眯眼笑。 下午的阳光微醺,窗外热风吹拂枝叶沙沙作响,游戏机传来游戏结束的BGM,冷凝的水珠从金属汽水罐外下滑,积蓄成湿漉漉的一摊,汽水直到恢复常温也没有人去喝。 我和夏油杰可以就这样特无聊地,躺在地上相互傻笑看一整个下午。 特别弱智。 其次,夏油杰这人十分直男。 这倒不是说他不能第一时间察觉我换了新发型,买了新口红一类的——通常来说他比硝子发现得都及时,然后迅速开始夸,直到把脸皮厚如我都夸得不好意思,还要搂着我说我女朋友每天都是全世界最可爱,五条悟一边受不了地把书啪嗒盖在头上,一边大声猫猫叹气你们好烦。 而是夏油杰这人特别不懂女朋友的言下之意。 有时候女朋友也会不好意思,想要通过暗示达成心愿的,比如说想要这个那个的,怎么好直接开口。偏偏这个时候,总是善解人意的夏油杰就开始听不懂,回应都特别直男,我真是当年就应该和这狗崽子分手。 夏油杰的术式是咒灵操术,字面意思,可以操控收服的咒灵,因为攻击手段多样,层出不穷,往往使人防不胜防,有出奇制胜的好效果。 而这些能够被操控的咒灵是他一个个收服过来的。咒灵被收服的最后一个流程,是被他吃掉。 没错,就是炼化成一个黑色的球体,然后吞进去。 吃咒灵也就算了,偏偏夏油杰每次还都吃得特别美味——伸出舌头,唇红齿白,舌尖扯出唾液丝线,漆黑球体随着喉结滚动落下去,末了还要莫名其妙喘几下。我看得不停吞口水,只觉得一定特别好吃。 那看起来很像巧克力球。 事实上,味道也的确是。 夏油杰曾经和我说过,口感浓郁醇厚,黑巧克力融化在舌尖的味道。咒力越强大,口感越高级,还有榛子酱草莓酱夹心的甜蜜味道。 你们会咒灵操术的就是运气好咯,收服咒灵弄得像吃甜品一样快乐!酸死我了。 我听得口水直流,立刻蛮横地说我也要吃! 夏油杰说,你又不会咒灵操术。 我说,我不管,就要。 夏油杰叹了口气,故作遗憾地说,这次已经吃掉了,下次吧。 结果下次他居然又忘掉了! 下下次,下下下次也是如此。 坏东西,就知道馋我,气得我自己买了两盒巧克力当着他面吃了个精光,差点把自己腻死。情人节给整个高专买了义理巧克力挨个送,就是没给真正的男朋友夏油杰一块。 等到日落黄昏,夏油杰也没见我从兜里掏出巧克力送给他,即使是他,脸上的笑容也有点撑不住。 “我的呢?”他停下脚步,问。 “什么呀?”我装傻。 “……”夏油杰像只耳朵耷拉的小狐狸似的,委屈巴巴看着我。 他忽然拦腰把我抱起来,我吓得叫了一声,双脚悬空,不得不紧紧抱住夏油杰的肩以防摔下去。 他在我身上东嗅西嗅闻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我身上一块巧克力也不剩。 全都给了其他人。 “你给了悟……”他阴沉沉地说。 我忽然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说:“啊、啊,对啊,大家都有嘛。” 所以你该知道下次收服咒灵之前要给女朋友尝尝味道了吧! 可是夏油杰气人就气人在他是个听不懂女朋友言下之意的臭直男。 他抿着嘴看了我半分钟,也没有如我所愿和我道歉说下次不敢了,反而泄气似的把脸埋在我肩胛上重重吐气。 “哄我。”他闷闷地说,气流打在我的锁骨上,潮湿的。 “……嗯?”我愣忪。 “你的男朋友吃醋了。”他低落地说。 “啊……啊?嗯?” 怎么回事?我一时间感到迷茫,在生气的不是我吗,为什么这家伙先发制人,这下如果我再说是我在生气,不是显得我很被动吗? 思维还没转过来,被夏油杰□□得很好的身体却下意识行动起来,我一下一下顺他的脊背,口中小声说:“对不起嘛……我只是想让杰紧张一下嘛……原谅我好不好?” 可恶!大意了,没有闪! “不好。”他还是闷闷地说。 我听到不远处五条悟的声音,他好像正朝这边过来,我可不想被这个嘴里没什么好话光会损人的家伙抓到把柄,于是更加低声下气哄男朋友,指望这边解决之后赶快避开五条悟。 “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故意漏掉你……杰平常收服咒灵吃了那么多巧克力味道的东西,应该也不喜欢巧克力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夏油杰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随即又放松下来。 “喜欢。”他忽然说。 “嗯?”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他说,终于抬起眼睛看我,狐狸眼特别勾人。 他很少故意露出这种一看就是在引诱我的神情,于是我一瞬间就忘记天是蓝的草是绿的恶贯满盈的五条悟是马上要过来的,心脏砰砰跳,整个身子软下来,双眼迷离地看着他,等着他随便对我做点什么。 夏油杰是男狐狸精,这句话诚不欺我。 因为被抱起来的姿势,我的制服上衣提拉露出了腰部,他用手覆在光裸的腰肢肌肤,我整个人被他手掌上的滚烫温度刺激得哆嗦了一下,他安抚性地对我笑了一下,然后露出雪白牙齿,咬了下去。 五条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我被夏油杰宣誓主权一般地亲咬脖颈。他埋在我的锁骨前又咬又舔,尖尖的牙齿咬过之后又像害怕我痛,用柔软的舌舔。这不算痛,反而给人很奇怪的感觉,我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使不上力,软成一滩水。我满脸通红,拼命忍住声音。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他的挚友醋劲还挺大,故意让他看到。 我没有吃到巧克力果酱夹心的咒灵,反而像巧克力一样被夏油杰舔了个干干净净,还在毕生之敌五条悟面前丢了脸。 我恨,此仇不共戴天。须得夏油杰哄上一个月我才能消气! 说起哄人这一项,我想起来,夏油杰此人生平劣迹,还有这遭。 他哄我,永远只会那两下。 夏油杰经常惹我生气,但又很直男地不是每次都能发觉,于是我们约定好,只要我生气了,就要告诉他。 这天下着雨,夏油杰和我撑着伞一起走,我忽然停下,说:“我生气了,杰。” 前面的情侣都是手牵着手一起走,可是夏油杰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撑伞,没有和我牵手。总之,我生气了。 “嗯……”夏油杰苦思冥想片刻,不知道突破口在哪里,于是就拿出他惯常用的那招。 我们走到便利店门口避雨,夏油杰收了伞。然后右手拇指中指无名指,三指指尖并在一起,其余两指自然上翘,做了个小狐狸的手势,倾身在我的唇上用指尖点了一下。 “亲亲,”他弯起眼睛笑,望进我眼睛里,“消气了没?” 因为我说过我生气的时候不许亲亲,所以夏油杰想出了这招间接接吻。 “……没有。”我冷酷地说。 “那……抱抱?”他张开双臂,笑意盈盈看着我。 “你真讨厌!” 我生气地说。然后扑进他的怀里,被他抱起来转圈圈。 夏油杰只靠这两招就能把我吃得死死的,怪不得他不愿意想更多的招数哄我。 “还生气吗?”他将我拥紧,贴在我耳侧说,温柔的气流吹过我的发丝,宛如被风亲吻。 “再抱一会儿。”我不甘不愿地说,把脸埋进去,“……消气了。” 雨还在下,夏油杰还在抱着我。 这么一细数,夏油杰此人作为男朋友虽然劣迹斑斑,但也不是无可救药。勉勉强强可以凑合过,继续做我男朋友。那为什么现在他成为了我早死的前男友了呢? 此事说来话长,一言以蔽之——这个混球先甩了我。 他——妈——的。 你真敢啊。 我们谈了三年恋爱,忽然有一天,夏油杰不告而别,我被迫分手。五条悟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话,他总是说些这种奇奇怪怪的弱智话,所以我没有太相信。 “我必要找到夏油杰,先甩他两个巴掌,然后说是我先甩的你。看他还敢不敢突然玩失踪。”我摩拳擦掌,说自己的雄心壮志。 家入硝子叹气说:“你再这样,身体会撑不住的。” 我再哪样? 怎么回事,硝子也被五条悟传染了不说人话的怪毛病?我忧心忡忡握住硝子的手:“硝子,你可别和五条悟那家伙学啊。” “你睡一睡吧。”硝子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你这样,悟也这样,老师和大家都很难受。” 我怎么会和五条悟那狗东西一样。我可不困,这两天我一闭上眼,一会儿是五条悟叽里呱啦一些“夏油杰叛逃”“判定为诅咒师并处刑”的废话,一会儿是夏油杰让人生气的笑脸,我看得怒从心底起,想一巴掌甩上去怒骂渣男。 我闭上眼睛装睡了一会儿,听到硝子离开的声音。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翻窗跑出医院。 我在街上转悠了半天,总算在密流的人群中逮到夏油杰。 他换了发型和衣服,可我还是第一时间认出来了。就像他能第一时间发现我换了新发卡和新口红色号一样。 “杰。”我喊他。 他转身看我,我注意到他的瞳孔有一瞬间收缩,然后又变成那副我看了很想扇巴掌的温柔笑脸。 “啊,是你啊,”他熟稔地喊我的名字,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去那里坐坐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我和他一起进了一家咖啡店,点单上了咖啡和甜点之后。我本应该按照计划在众目睽睽之下甩他两巴掌,然后痛斥渣男,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潇洒扬长而去,成为都市传说中又酷又飒的美女。 我应该这样做的。好奇怪,为什么身体却自己动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听过自己这样卑微的、哽咽的祈求声。那简直不像一向飞扬跋扈、我行我素的我了。 我隔着桌子拉住他的衣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杰……你回来吧……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啊这,我怎么整得和悲情剧女主角似的,我不是拿的虐渣大女主剧本吗! “好啊。”他很平淡地笑着说。 我怔了一瞬,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简单就答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喊我的名字:“你很优秀。”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他接着说:“所以……来为我效力吧?”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露出过往那种游刃有余地,诱惑我的温柔表情。摸了下我的手腕。 我拽住他袈裟衣袖的手一瞬间僵住,喉咙紧巴巴的。 那些我本以为听过就忘的,五条悟叨叨唠唠的话,忽然从我的记忆深处翻涌出来。关于“叛逃”,关于“诅咒师”,关于“弑父弑母和屠村”。 我说:“你要我也叛逃,去做诅咒师吗?”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这就是你要和我谈的事吗,杰?” 我以为,他至少会说很想我,对不起让我们担心了。 他的手指顺着我的手腕往上,一直探进我的衣袖里,他的身高比我高许多,手掌也自然大我许多,扎扎实实裹住我的手腕,那里隔着脆弱的薄薄的皮肤,纤细血管里流动着鲜血。是命脉。 他蹭了蹭,手指温暖,熟稔的动作,我感到手腕几乎麻痹。 “既然你这样喜欢我,那就来帮我创造只有咒术师的世界……”他轻柔地说,脸上居然还带着笑意,“为了我的大义,将你自己献给我吧。” 我猛地把手抽回来,他恍惚了一下,随即又温和地眯眼笑起来:“不愿意吗?” “悟说,如果我是无咒力的普通人,你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就像你杀掉伯父伯母一样。 “这是真的吗,杰,你真的会这样干吗?不是因为我是我,而单是通过有无咒力来评价一个人。” “是。”他说。 “……”我的心咯噔凉了半截。 我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整个咖啡店的人都看过来,我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杯只喝了一口的咖啡,猛地泼到他脸上。 “死渣男,做你的美梦去吧!我们分手!” 在众人的目光中,我终于做了电视剧女主角会做的事,迈开步子扬长而去。只可惜今天没有穿高跟鞋,不然更飒。 走到一半,我忽然想起来,夏油杰今天只点了一份甜点,是为我点的。那是一只纯黑色巧克力球形外壳所罩的覆盆子冰淇淋。 是我很久以前一直缠着他说想吃咒灵操术收服的咒灵的样子。我却一口也没吃。 臭渣男不值得我为他浪费美味! 我忍不住回过头。隔着车水马龙看到坐在落地窗边的男人,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咖啡顺着刘海滴落,狼狈不堪。 半晌,夏油杰的右手三指指尖并拢,两指自然翘起,做出小狐狸的样子,在那杯我喝过的咖啡杯边缘点了一下。 亲亲。 ——消气了没? 我永远也不会消气了,杰。 回去之后我和找了我半天的硝子跪地道歉,被她按在床上强迫入睡。我昏天黑地睡了一天一夜,睡眠质量无比好。 我饥肠辘辘起来,一边喝粥,一边对硝子说:夏油杰,我的前男友,我们就当他死了算了。 如果他早早死去,那至少活在我回忆中的男朋友,还算得上称职。 都说死会美化一个人的记忆,在夏油杰完成从“前男友”到“早死的前男友”的蜕变之后,我终于挑挑拣拣出了他的一些优点。 当然,可能是被我的记忆美化过的。 想着想着就觉得原谅夏油杰也不是特别难接受,反而还有点怪想他的。 甚至有时候都想出了幻觉,总觉得他还在和我们一起上课。当着夜蛾老师的面,五条悟在呼呼大睡,我给优等生夏油杰传纸条,纸条扔到一半,才发现那个座位上已经没有人了。 我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变成精神病。 都说一醉解千愁,那之后我开始和硝子学喝酒。我和五条悟一样是甜食派,总是讨厌酒精的涩味,唯一能接受的只有蛋糕里的微弱朗姆酒味道。 我初时雄心壮志,喝了一口就上窜下跳,硝子面无表情看着我耍宝,最后扔给我一罐饮料,我一看酒精含量3%,聊胜于无,但好歹也算喝酒了嘛! 就拉开拉环灌了一气。 “嗝,”我打着酒嗝,抱着硝子的肩膀望天外的明月星辰,“我已经喝醉了。” 硝子很无语地看着我和被捏扁的3%酒精含量饮料易拉罐。 “你说杰为什么还不来找我求复合呢,”我掰着指头数,“这都多久了……” 最初我想至少要杰道歉哄我三个月,我才肯考虑要不要原谅他,后来渐渐退让,缩减成三个星期,三天,三小时……不来哄我也没关系。至少来看看我嘛。 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你了,杰。 我好想你。 硝子看着我,叹了口气,忽然将一罐还冒着冷气的易拉罐贴上我的额头,我被冻得一激灵,后仰躲开。 “毕业快乐。”她说。 我眨了下眼睛,不知道怎么滚落几滴眼泪。我赶忙低下头,将它们融在夜色中,笑着说:“嗯,毕业快乐,硝子。” 悟,还有杰。 明天开始,我们就是大人了。 那之后好多年,也不是没有见过夏油杰。 甚至偶尔祓除咒灵时,还能察觉到是他的手笔。 遇到的时候他会挥着手和我打招呼,我在心里翻着白眼想,早死的前男友怎么死而复苏白日见鬼了呢。 我没好气地说:“滚啊!还好是我,要是碰到悟你就要被处刑了。” “就是知道是你,我才亲自来的啊。”他笑着说。 “我想见你。”他深深看着我。 风吹过半长黑发,男人身影寂寥。 哦嚯,早死的前男友还挺会讲甜言蜜语蛊人的嘛。 可惜我早已断情绝爱,此生不愿再爱。 我对夏油杰比了个中指:“滚。诅咒师和咒术师是没有好结果的。” “那你也成为诅咒师?” 我眯起眼睛,刚想说“夏油杰看把你能的,你怎么不回头做咒术师呢!”,却因为他的话顿住了。 “我有点想你,只看照片已经不行了,想见到你,”他低声说,我依稀看到他高专时的少年模样,他笑意清浅温柔,“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了,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他张开双臂,袈裟层叠宽大,黑发垂至肩头,眼睛笑眯眯的。 我总有种错觉,在这些年我被痛苦折磨的漫长时光中,他也这样深刻地思念我,以至于明知道悟可能会出现,他也冒着危险过来了。 我差一点就扑进他的怀里了。 我后退一步,戒备地看着他,和四周任何可能出现咒灵的地方。夏油杰会咒灵操术,我一直知道这一点,以前我们俩经常相互喂招,我熟悉他,他熟悉我。 但他比我强太多。 一旦放松警惕,我可能会死在他手里。 他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落寞,眼睛里闪烁着什么湿润的东西,但还是温柔地笑着:“这样啊……”他收回双臂,叹息,“总抱着你会心软的期待,结果还是和我想的一样啊。” 我无语,这人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对前男友心软啊!谈恋爱这么多年,他还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吗?冷血无情,一心祓除咒灵,前男友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直到最后,我也没敢接近他的周围。 那之后没几天,果然不出我所料,由夏油杰主导的“百鬼夜行”开始了。 在东京和新宿投放上千只咒灵,屠杀人类的恐怖行动。 啊,我有种尘埃落定的感叹,又觉得我现在才明白过来是不是有些太迟,他果然已经不是当年说着“咒术师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咒术师夏油杰了。 但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夏油杰在行动前,会想来见我,想要抱一抱我呢? 简直就像是,像是……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明知将死,试图完成遗愿清单一样。 都是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前男友了,还摆出这副余情未了的深情样子给谁看啊。我轻嗤,矫情。 为了保护普通人的平静生活,在这次“百鬼夜行”中,几乎所有咒术师都出动了。我也不例外。 收到行动结束的通知之后,我累得几乎瘫倒在地,浑身上下都痛。辅助监督一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我只能等。不知道抱着咒具靠着墙喘息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高挑的阴影。 我抬起头去,白发蓝眼,高挑修长,是五条悟。 身为最强,他几乎毫发无伤,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浓烈的悲伤从他的身上弥散。 我站起来,挤兑他道:“悟,你还没死就喘口气笑一笑,伤春悲秋不适合你。” “夏油杰死了,”他看着我,平常地吐出几个字,“我亲手杀的。” 我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完全理解这几个字。 “……” 我闭了下眼睛,张开口。 我记得自己是想笑着说“啊,我那早死的前男友又怎么了?”。 可是五条悟却脸色一变,抓着我倒下来的肩,说着什么。我一点儿也听不到,就连他焦急的脸在眼中也是模糊摇晃的。整个世界都颠倒摇摆起来。 我又喘了一下,站直身体,好半天才意识到我吐了自己满身的血。湿淋淋黏腻的。 我抓住五条悟,只是问:“他人呢?” “你要见他?” “呸,”我说,“我要在他尸体前问他和我这样的绝世美少女分手,这生后不后悔。” 我就这样带着满衣襟的血去了,五条悟在我身后说:“你换身衣服吧,杰不会想见到你这样。” 我才不,我就要这样去见他。看看夏油杰会不会心疼。 到了地方,我没有找到夏油杰。那条小巷只有大量喷射出来的黑红血液,看起来可怖异常。 我怎么也没能找到他,一肚子沸腾的骂句找不到宣泄口,憋闷极了。只得颓丧地坐下来,把脸贴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黑红色的血迹轻轻磨蹭,感受早已冰凉的温度。 夏油杰不在这里,他逃走了。 原来最强五条悟也有失手的时候,我躺在血泊里吃吃笑起来,感到自己满身都是黏腻的血,夏油杰的和我的。 我躺在夏油杰刚刚躺过的地方,我们的血混杂在一起,谁也不能让我们分开,这想法让我的心脏暖洋洋的。 五条悟啊五条悟,我幸灾乐祸地想,你亲自动手也能让夏油杰跑了,等明日我一定要拿来嘲笑你。 我想了半天要怎么让五条悟吃瘪,拿捏他的把柄给我和硝子做牛做马,想到几乎快要睡过去,最后才勉强想起一下夏油杰。 夏油杰……我早死的前男友,这次跑去哪里了? 一年后,我知道了。 原来他跑去涩谷了。 这年我已经快二十九岁,算一算日子,夏油杰应该也二十八岁了。我们两个老大不小的后青春期叛逆前情侣,到底还在暗自较劲什么呢? 这一年间,许是夏油杰在躲五条悟,我一次也没有遇到过他。 倒是昏天黑地地出任务,出到硝子都看不下去,说你再这样发疯似的接任务,在如你所愿在任务里遇到夏油杰之前,你就先垮了。硝子把我拎回高专疗养,偶尔兼职授课,教一教今年新来的三个一年级。闲暇时背着硝子偷偷跑任务,被抓了个正着。 我蔫巴巴地跟着硝子回了高专。 硝子眼下一粒泪痣风情万种,一针见血说:“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难道你还想着遇到杰?就连上层都已经许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我说:“硝子,空调温度好高,你想喝冰镇啤酒吗?” 我殷勤地跑出去给硝子买啤酒,虽然比不上最强,可我好歹也是挂牌上岗的优秀咒术师,体能远超常人,一手提一扎啤酒没在怕的。 我走在林荫道上,一步踩一个光斑,人一旦到了这个年纪,年少时做的事拿出来说或多或少会有些幼稚。可我从小就喜欢在树下踩着光斑走路,小时候路的那头有爸爸妈妈温暖的怀抱和香香的吻,后来是奶奶身上洗衣粉的香气。 再后来,夏油杰会在道路另一头含笑看着我,我跳到最后一个光斑,再蹦起来,恰好能扑进他的怀里,被抱个满怀。然后我只是看着他抿嘴笑,不说话。 ——即使是浑身缺点如我,也能拥有会稳稳接住我的安心信赖之人。 夏油杰总是了解我的一举一动,了解到我本人都有些毛骨悚然的地步。他永远知道抱住我恰当的时机,轻松又好用的哄我的方法。 永远明白我未说出口的爱。 我提着一扎啤酒踩着冬日暖阳下的树荫光斑,忽然站住不动了。 在十月骤至的冷空气中,我整个人宛如浸在冰水之中,身上一丝热气也无。 我意识到什么。 对啊,夏油杰是那样了解我,如果他是真心想拉我入伙做诅咒师,那他应该是知道最好的做法的。 他应该知道,我爱他,胜于自己所有立场。胜于这个世上所有人。 就像过去每一次,在他温柔注视的眼神中,我糊里糊涂同意他说出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要求。如果他对我笑一笑,哄一哄我,我搞不好真的会抛下一切,只为了能够站在他身边。 可他却选了最差劲的、最让我讨厌的做法。 我终于明白他是为什么。 我眨了下眼睛,滚落大颗眼泪。 冬日骄阳是扭曲空气的冷与热,滚动的灰云、尘埃、喧闹的街市,一切都像是进入了慢镜头。寂静无声。 我也不知怎地,巨大的哀恸翻涌而上,我揪着心口缓慢蹲下,大口喘气,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那样抱住自己,再也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知道的。” “原来你是知道的。” 对啊,夏油杰是知道我讨厌那样的他的。 路过的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我反复念着这句话,眼泪夺眶而出。 原来要过这么多年,直到我长大了,见识过世界的浩瀚深邃,我才明白过来—— 他是故意的。 夏油杰是多么了解我的一个人啊,在高专时他就能轻而易举抓住我的软肋叫我缴械投降,自己还扮作一副无辜模样叫我云里雾里,事后许久才反应过来,生迟来的闷气。 他是如此了解我,甚至比我自己还甚,怎么会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他那番话。 他只不过是……不想让我掺合进去。 身为叛逃者,他已经没法回头,而我不一样——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也不一样,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们都还有无限机会,只有他没办法回头了。 我永远幸福快乐,活在阳光之下,夏油杰希望我的未来是这样的。还有悟和硝子,他希望所有他爱的人都可以幸福,即使所有人的明亮未来都没有他的参与。 在夏油杰叛变事后,大家都觉得很突然,难以接受,直到现在我才醒悟过来。 不是他转变突然让人惊愕,而是就连那样痛苦的观念逆转,他都掩饰得太过好。 就像他隐瞒吞噬咒灵的恶心味道;就像他隐瞒他想念我的事实;就像他隐瞒每句让我厌恶的话语下的深意—— 就像他不和任何人商量,所做出的一切他觉得是为了大家好的事一样。 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没发现,没来得及,没能够……在那个盛夏留下他。 我到这么多年之后方才明白他苦涩婉转的深意之下,揉入骨髓的无声深爱。 而他那时候才多少岁呢,我的夏油杰那时候才多大呢? 谁来回答我,谁来告诉我。 我的夏油杰,你总是微笑着,像狡黠的狐狸,像抓不住摸不着的春风,像转瞬即逝的流星。可是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 你也才十七岁啊。 我到十年后才明白你当年的痛苦和挣扎。你当年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我在恍然大悟的那个午后,为多年以前,自己的天真愚蠢,傲慢任性,后悔到号啕大哭。 那时候,那时候,下午的咖啡店弥漫着咖啡苦涩独特的香气,夏油杰看着我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踉跄离去的背影,看着过往的青春与年少的梦破碎溶解在阳光之下,微笑着安静坐在那里的他该有多难过啊。 他是不是想要答应我,想要得快要疯掉? 又是有多深沉浓郁的爱,才能叫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压抑冲动与疯狂,近乎折磨自己的看着我离他而去。 我在没有他的冬季烈日抱住自己,缓缓蹲下,放声大哭。 那时候,为什么我没有回头? 为什么我没有回去抱一抱他? 我的夏油杰,我十七岁的小小恋人,如果你不那么爱我就好了。 那样你是不是就舍得,让我留下来陪着你。 一晃眼已是十年。林荫道的那头已经没有会接住我的人那样久,我却还是保持着走到尽头跳进什么人怀里的习惯,我摔得满身青紫也改不了这坏毛病。 夏油杰,你看到会不会心痛,会不会愿意再接住我? 没有人回答我。我提着啤酒回去,硝子愕然站起来说你怎么了?我说嗐没事。拉开易拉罐拉环,一罐灌进肚子里,在二十九岁这年,我无师自通,学会了喝酒。 后来我在涩谷见到他。整个东京地铁涉谷站成为了无数咒灵的取乐杀戮的魔窟,我接到紧急通知,临时加班赶往那里。 我祓除了很长时间,周围的人倒下又换上新的,地上的血不知道是属于我还是无辜的普通人,我感觉自己累到极致,只是机械性地使出术式,将人群护在身后。 在我倒下的那个瞬间,我被什么人接住了。 那感觉过于熟悉,我几乎一瞬间反手抓住那人袈裟衣袖。 是夏油杰。 我已经有将近一年未见过他,我近乎贪婪地扫过他的脸庞。他还是过往模样,笑容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只是额头上横亘的疤叫人感到怪异。 他手上托举着一枚正方体咒物,在刚刚匆匆来过的辅助监督口中我得知,这便是封印了五条悟的特级咒物——狱门疆。 我不知道他要往哪里去,可这里只有我一个咒术师,和我身后许多无辜人,我无路可退。 夏油杰总是比我强上许多,我拦不住他,可这回我不得不拦。 这不是我的未来,这里是所有人的未来。 我压下舌根上翻血气,悄悄握紧咒具——被他发现了,我在他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杀意。 冰冷的,毫无感情。 只那么一瞬间,我便猛地意识到,这个人,不是夏油杰。 我早死的前男友,永远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慢条斯理,将狱门疆纳入衣袖,看向我。 我只在他的手下撑了一分半钟。 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在咒灵操术的役使下,数只咒灵合围,层出不穷的各式招数,我根本应接不暇。 夏油杰呢? 我咳出几口血,却在想这样一个问题。 从五条悟手下,犹如狐狸一般逃走的,我的夏油杰呢? 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我杵着咒具,硬撑着从地上站起来,身上仿佛被血浸湿,滴滴答答下雨似的,在身下积蓄成血泊。我死死盯着他,牙齿间有铁锈味,一字一句问。 “你把我的夏油杰,弄去哪里了?” “啊……”他似乎有些惊讶,顺势收了手,“怎么,你也发现了吗?” 他单手托着下颚,有种故意装出来的遗憾叹惋:“还以为我模仿得很好呢,怎么一个两个都看出来了。” “夏油杰呢?”我只是问。 他不愿在我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很快,掌心浮现出一只即将成型的咒灵:“一年前就死了吧。”他不甚在意地说。 我缓慢眨了下眼睛,疑心自己看到了空气里金色尘埃落下的轨迹。每一粒尘埃都像一柄巨锤,砸在我不堪重负的身上,叫我喘不上气。 我觉得整个人宛如被抽了脊椎骨,精气神都散了,站都站不稳。倘若五条悟还没被狱门疆封印,还能为我报仇,我可能一口气就此散了,顺从疲惫内心的召唤倒下,再也睁不开眼睛。 ——再也不想睁开眼睛。 可现在不行,占了我男朋友身体的狗东西,我要是死在他手里,五条悟也没办法给我报仇。岂不是很丢人,转生投胎都要被人耻笑! 我勉强提起一口气,回头对着人群爆喝:“快——逃——!” 身后哭泣和奔逃声渐渐扩大,往深处漫去。我牢牢护在最前面,一步也不肯退。他冷下脸看我的神情,就像看到一只不听话的小虫豸。 需要被碾碎。 初时雄心壮志,可没想到这次我连一分钟都没撑到。 他妈的,这就是特级和一级的差距吗?酸了酸了。这壳子的原身夏油杰当年还不是隔三差五被我爆锤,也没见这么厉害啊。 在我即将被那只咒灵吞噬的前一秒,巨大可怖的咒灵忽然消散了。我死里逃生,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视野是薄红色的。 在红色的世界里,他的右手忽然三指并拢,两指自然翘起,做了个小狐狸的手势。 然后倾身,在我干燥起皮的唇上点了一下,一触即离,温柔得像是雪拂过唇。 ——亲亲。 我的眼泪一下就漫了出来。 这是我的夏油杰。 我好像听到我的男朋友在说话,笑意狡黠。 ——对不起,全世界最可爱的女朋友,消气了没? 可恶,夏油杰!都十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只会这招啊! 我笑起来,脸上淌过的温热液体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血,摇着头野蛮地说:“不行,还要抱抱。” 他就用右手轻轻抱了我一下。 我立刻就原谅了他,将脸贴在他的右手上,触感温暖而干燥。 “消气了……我们和好吧,杰。” 我仰起脸看着他,小声说,生怕声音大一点就吓跑了他:“杰——是你吗?” 他不说话。夏油杰的灵魂随着身陨消散在星空窄巷之中,可他的□□还残存在这个世上,被他人利用,行诸般之事。 他已经不是他了,可身体却还记得爱我的本能。 还记得,怎样哄一个生气的女朋友。 我将他的右手握住,缓缓放在我微弱跳动的心口。我的伤很重,只需要轻轻一用力。 即使是现在的夏油杰,也可以做到的。 “带我走吧,”我轻声说,“杰,带我走吧。” 回首过去十年,我活得如同行尸走肉,硝子每次见到我都要摇头。这十年过得那样快,倏忽一晃就过,岁月流水般,我想了又想,竟不知道这么多年有什么好回忆的快乐日子。 女人最重要的青春岁月,最好的那十年,我居然用来挥霍在想念一个早死的前男友。 而这早死的前男友仅存的本能反应,却是把我推开了。 岂有此理,今天可是我生日,不给我买蛋糕生日礼物陪我一整天就已经够男朋友失格了。我难得许个生日愿望,只有他能做到,夏油杰居然这样不给我面子。 他要让我活下来。 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可以把我弄成这样,又非要我活着受苦,活在永生永世你的阴影之中,忘不了你。 ——我多么恨这个人。 我恨他自作主张,我恨他操纵玩弄于我。 我恨他不死不灭的灵魂纠缠我十年,叫我日夜苦痛懊悔,纵使黑夜孤寂白昼如焚,我也永远恨他。 ——我多么爱这个人。 哪怕他每一次抱住我都想将我拉入有他的漆黑深渊,却在每一次伸出手时,都把我从他身边狠狠推开。 他清醒得近乎残酷,深情得近乎冷血。 他有多爱我,把我推开时就有多痛。 我是那样懂他,以至于根本来不及为自己感到难过,就心痛起他对自己的残忍来。 我好恨他,又好爱他。 如夏油杰所愿,我还继续活着。涩谷一战死了许多人:诅咒师、咒术师,还有无数普通人。 我参加葬礼:自己的老师的、自己的同期的、自己的学生的、没能保护的陌生人的,麻木而沉默……曾经和我一起出过任务喊过我前辈和老师的,曾经拉着我去淘便宜咒具的,曾经和我哭过又笑过的,曾经说着谢谢您救了我们的,全部都变成小小的盒子,躺在地面下,埋在泥土里。 可我依然还活着。最想早点死去的人,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居然又活蹦乱跳起来,祓除咒灵赚钱去了。 健康快乐地活着,这就是你对我的诅咒吗,杰? 可是我既不健康,也不快乐。你的咒力也不过如此。 在我得知夏油杰死后的第五个年头,五条悟终于从狱门疆里出来,所有人聚在一起紧锣密鼓筹划了数月,可以预见的咒术界腥风血雨近在咫尺。 空气里满是风雨欲来的味道。不久将会发生许多改变未来的大事,可是十七岁的夏油杰再也没有未来,如今的我也不会再有了。 我开始给那个已经无人回复的手机号发短信。 一开始是:我还是没法忘记你。 后来是:我已经忘记你了哦,真的真的。 再后来我会说一些生活琐事,什么年纪大了被催婚了呀,今天去相亲了可是满脑子都是杰的脸啦。 你温柔地对我笑的样子;你第一次低声说“可以吻你吗”的样子;你哄我时狡黠的眼睛;你手掌抱紧我时的灼热温度。 你笑着说“没关系只是苦夏罢了”的样子。 你将我从你身边推开时的样子。 你明明那样舍不得,却还是想要我活下去的让人生气的样子。 夏油杰啊,我早逝的爱人。 你就好像在那个永恒的夏日,永远年轻,永远意气风发,永远是值得被爱的十七岁。 十七岁以前,你有挚友有恋人有特级咒术师身份,是最强。 十七岁以后众叛亲离。你只是一个想要所有人都幸福的笨蛋。 我好想一直等你。 我哽咽着打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指颤抖得握不住手机,可是我已经老了。 可是我已经老了。哭起来或是笑起来,眼尾的细纹抹不平,出任务所受的伤不再一觉起来就恢复大半,前天我对着镜子拔了两根白头发,扔到抽水马桶冲掉,做完之后我忍不住背靠冷硬瓷砖缓缓坐倒在浴室,半天没有起来。 光阴匆匆,从我们分手那日开始算起,你离开我已是这么多年了。 夏油杰,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春去了还归来,花谢了又复开。我还要等你多久? 你什么时候会来接我? 我的夏油杰,我在夏日里对我温柔微笑的恋人。 我一生最爱的人,我一生最恨的人,你为什么还不肯来见我? 我在漫长黑色的梦里频繁梦到过往,可是每个回忆的碎片里,他的脸已经模糊,宛如被水洇开的老照片,只留下朦胧氤氲的水渍。 我好害怕,随着年岁增长,我会彻底遗忘他。 忘记他对我说过什么,忘记他笑起来的模样,忘记我们是怎样相爱。 忘记我是如何心动。 我第一次见他是搬入高专宿舍那天,他和一个白发男生迅速从生疏到熟稔勾肩搭背,见我一脸茫然左顾右盼走来,只有他停下交谈,从树下阴翳走过来,黑色发梢落下点点阳光,他将我手上沉重的包接过来,然后对我笑一笑。 笑容温柔清润,如沾水绒花。 “新同学?我是夏油杰。” 他望着我的眼睛,黑色耳钉边缘停驻一抹流光。笑得像一只初春钻出窝,毛发睡得凌乱的小狐狸,满肚子坏水却纯真得让人放下戒心,他不知道,那时候,他那一眼一直望进我的心里。 我这一生都不敢忘。 我就这样一直跟着夏油杰走,一直走,一直走,偷偷看他侧脸,心头乱跳。我有许多话想和他说,我以为我会有很多时间,慢慢来说。 我以为害羞矜持一点也没关系,我以为我们四个人会永远打打闹闹地在一起。我以为年轻天真的我们还有大把时光可以挥霍。 我以为好人都有好报,坏人都会受到惩罚。我以为咒灵总有全部祓除完的一天。我以为只要辛苦努力就会有收获。我以为书上的大道理都是真的。我以为只要心怀善意就能被世界友善对待。我以为善恶不两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以为我可以永远跟着你走下去。 我总是自以为是。 我以为,你会永远好好的,杰。 我跟着夏油杰一边客套攀谈,一边朝等在树下招手的五条悟走去,家入硝子将在五分钟后出现在门口,身边跟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我会跑过去迎接她,五条悟和夏油杰看着我的背影不知道窃窃私语些什么。 ——我们的三年青春,即将开始。 春光烂漫,草木初生,恰是正茂年华。 未来,梦想,青春,爱。 那时我们还多年少,满心以为这些都是永远不会变的。 第8章 社交距离 ======================== 起初,她只是想更加了解自己的学生。 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东京高专一年级中仅有的三名新生,身为他们的老师,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好好关心,认真教导自己教师生涯的第一届学生。 在某次无意中看到学生们使用的社交账号后,她晚上休息时,拿出手机,搜索了那三个昵称,点击了关注。 不知道他们会在网络上写下怎样的话呢? 她首先查看了同样身为女性的家入硝子,几乎都是注册账号时配置好的基础设置,简介也懒得填写,推文也寥寥无几,看来家入同学并不愿意费心经营自己在网络上的第二面。 她没花多少时间就翻到最后,发现几张三个学生的合照,高中生们努力挤在同一个镜头框里贴贴的夸张笑脸。露出牙齿,眼睛鼻子皱在一起,虽然不那么完美,但是非常可爱,像珍珠一样宝贵。 她小心翼翼点了保存,设成了手机壁纸。一点亮手机,就浮现出三位少年少女的笑脸。让她心里暖洋洋的。 最近的几条有提到她,说着新来的娃娃脸老师很认真负责,但大概是太过严格要求自己了,上课时常常会紧张到咬舌头。其实悟和杰总是直勾勾盯着她,并不是她讲错了…… 原来不是她讲错了吗!真是太好了,她又重新有了自信心! 家入同学的推文很快就翻完了,她又点开五条悟的页面。 如果不是她已经清楚对应每个人昵称,或许她会以为,这个主页才属于一位女子高中生。 这些熟练使用的emoji和颜文字,未免……可爱过头了。 经常发出来的是拍摄的各种甜品照片,说着“好吃~五颗星!”、“下次还想再去!”、“给杰和硝子带了一份!”之类的话,点开照片的话,看起来的确非常好吃的样子。 最近五条悟似乎迷上了一家猫咪咖啡厅的水果布丁,经常去。 抱着猫咪,一只手往嘴里送水果布丁的自拍,下面的转发量惊人。 她想,那些疯狂的转发一定不是因为他推文中所说的“这家布丁真的很好吃哦!”,而是这个人连滤镜和P图都不需要的,完美的脸。 在这几个月的推文中,频繁出现了一位代表女性的emoji,说着“也想和她来吃吃看”之类的言论,到底是谁呢?难道她的学生要进入恋爱期了吗? 她抱着好奇心,打开了夏油杰的页面。 在三个人中,夏油杰是唯一锁推,需要关注者申请关注,由他同意之后,才能看到被锁的推文的。 她用来申请的账号是自己平常一直使用的,发了一些自己的生活琐事,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正常的普通女性。因为没有发过照片,所以暂时还没有暴露身份的可能。 在等了半个小时后,她收到对方同意的申请。可以顺利查看他的推文了。 在查看之前,她也做了一定的预测,大家都明白的嘛,通常需要锁推的情况下,所发表的大部分是不方便给太多人看到的内容。 比如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东西。 夏油杰这孩子平常看起来是个优等生,待人接物是三人中最优秀的,难道……会有不为人知的奇怪秘密? 点了进去之后,她倒是松了一口气。推文只是很普通地记录自己生活中值得记下的事,和定好的计划。看起来非常整洁规范,按照日期进度查看,自己所定下的训练要求,也每日记录,坚持完成。是个严苛自律的好孩子。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手机振动了一下,提示她关注的人发推了,她手指下滑,刷新了页面。 夏油杰的账号发布了一张对着镜子的自拍。 大概是完成了今日的训练量,黑色T恤衫被汗水浸湿,他撩开,一直拉到胸口,对着镜子拍下自己的腹肌。坚实的腹肌上面还有汗水湿润的痕迹,裤腰的位置是不是有些过低,那些照片边缘的阴影显得暧昧又□□。 她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差点没把手机砸地上。 明明在她关注之前的日子,他只是普通记录体脂率和训练时间啊? 好不容易拿稳手机,她不知怎么注意到这孩子的关注者数量,那里只显示少得可怜的数字:3。 除了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以外,夏油杰居然只同意了她的关注申请吗? 这张自拍,到底是特地发给谁看的啊? ※ 大家的推文们。 [家入硝子] @五条悟,作为参考意见带过来的手信巧克力香蕉,太甜了,而且太大只吃起来很麻烦,我觉得老师不会喜欢。 回复 五条悟:味道无所谓,只是想看老师吃的样子啦……因为太大吞不下去满脸通红憋出眼泪的表情,不是很可爱吗? 家入硝子:你是想说很色情吧……满脑子下流想法的男高中生离我远点。 [五条悟] 今天老师戴了黑色的护腕。手指从布料和纤细手腕之间的缝隙插入进去,简直就像那个一样不是吗?然后还会关心地问我:怎么呼吸忽然这么急促是不是训练量太大了?的老师,好可爱。 故意苦着脸说训练好累好像要中暑了,被担心到快要哭出来的可怜老师在树荫下膝枕了。从那个仰视视角看过去,把脸部都完全遮住的胸部大小真的很糟糕。 晚上吃了水果布丁,软软的,只是轻轻一动就会摇晃起来的触感非常棒,大推荐。 [图片] 回复 家入硝子:我真的很担心老师。 五条悟:稍微同情一下在辛苦找代餐,每天都在努力忍耐的我怎么样? 家入硝子:不要。 [夏油杰] 虽然训练和祓除任务是身为咒术师必须要完成的工作,比我辛苦和努力的咒术师大有人在。 但我却额外希望能被老师夸奖,这样是不是有点……自私? 回复 老师:怎么会!杰是很棒的哦!看到上一条推文说你在昨天的任务受伤了,不要紧吗? 夏油杰:没事的,是小伤,我可以自己处理。 老师:不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老师马上去你宿舍帮你治疗! [老师] 是学生从大阪带来的手信,非常好吃的巧克力香蕉。 三个孩子都很可爱,即使出差也总会打来视频电话报平安,当初能够选择这份职业真是太好了! [图片] 因为设置了不合理的训练量,学生差点中暑了……很内疚。我应该更详细考虑到天气对身体情况的影响的。要继续加油! 还是学生的事情。其中有位孩子虽然是很优秀也从来不让别人操心的优等生,但这孩子好像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如果不是我注意到,或许就要在宿舍一直发高烧。 好担心……太生气了所以一不小心说教过头,他还一边咳嗽一边说谢谢老师。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如果能更在意自己一点就好了。 以后多关注他一下吧! 第9章 旅人 ==================== 是这样的。我好像重生了。 一切都没变,还是熟悉的空气,熟悉的高专,熟悉老师和教室,熟悉的家入硝子、五条悟和夏油杰。 唯一不那么熟悉的是我脖子上这个叫人怪不舒坦的项圈。 据说是给Omega使用的止咬圈。 止咬圈?这是什么? 夜蛾老师好为人师,解释说:你上个星期觉醒以后,就用上了这个。还是硝子给你挑的款,每个Omega都戴,一是表明身份,二是以免被陌生Alpha强行标记。 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Alpha和Omega又是什么? 夜蛾老师露出“这孩子是不是高烧烧坏脑子”的高深莫测表情。 我撇撇嘴,用手机搜索自力更生。 夜蛾老师所言非虚,什么Alpha,Beta,Omega,的确是就连小学生都知道的基础知识。 是的,我重生了,还是一样的时光和空气,还是一样的高专生活,不一样的是我上辈子的世界可没有六种性别。 干啊,这还怎么玩? 上辈子我死在涩谷地铁站,曾经的同学夏油杰亲手操纵咒灵掏出了我的心脏。 我现在一看到他对我笑我就打哆嗦。 我咬着手指思考如何规避必死困局,想了半个月啥也没想出来,反而被告知这届二年级就我一个最拉,高烧三天三夜觉醒成了Omega,其他三位都是Alpha,两位还是地表最强。 我眼前一黑。 他妈的这不是要玩死我?本来我就打不过夏油杰,加上AO之间的力量差距,这下更是毫无希望。 死定了死定了。 我对夏油杰的异常反应终于被发现。 五条悟问我:你是不是对杰有意见? 我哪敢啊! 我摇头,笑得很甜:没有呀。 五条悟说:那这次任务你就和杰一起去吧。 两人独处?那不如杀了我算了! 夏油杰看着我,笑容温柔宁静:可以吗?会不会打扰你的休息? 看着他的笑脸,我吓得心脏都不会跳了。他上辈子杀我时也笑得这样温柔。 我甜甜地假笑说:不会的,好呀我们一起去。 我和夏油杰一起去一个破村子调查。半夜我们借住在民宿。 重生半个月,我还是不习惯作为Omega的身份,经常忘记戴止咬圈。 盛夏的简陋民宿没有空调,我撩着后颈头发散热,冷不丁被咬了一下。 “嘶,”我吸着气,高亢骂声在看到身后人时变得软软糯糯,我娇娇地说,“你……干什么呀,杰?” “你怕我?”他说。 “怎么会呢。”我装无辜。 “我刚刚给你做了一个临时标记。” 临时标记?这又是什么我不懂的新词? “嗯……嗯,谢谢?”我试探性说。 他紧绷的气息忽然舒散,对我笑了笑,亲昵地碰碰我的侧脸。 我一脸迷惑,在他走后立刻掏出手机搜索。 临时标记,这是关系亲密的恋人乃至夫妻间才能做的行为。因为涉及到信息素融合,比真枪实弹搞到床上更为私密和信任。 我拿着手机瞳孔地震。 夏油杰刚刚是对我告白?我还答应了?? 上辈子杀了我的仇人居然暗恋我我还和他搞在一起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我给硝子发信息:救命杰刚刚临时标记我了! 硝子回复:?几天不见杰这么拉了,居然忍了三天才对你下手。 感情你们都知道啊!怎么就我不知道?! 我又发给五条悟: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杰串通好的! 五条悟回复:哦?你们做啦?感觉怎么样? 我无情将五条悟拉黑。 又飞快拖回白名单发了一句:比你大。 最强手速名不虚传,五条悟反手一个电话打来,被我迅速挂断拉黑。 “……什么叫‘比你大’?” 我听到自己脖子咔嚓咔嚓抬起的声音,我僵硬地望着眼前笑眯眯的男人,吞咽口水。 他站这里多久了? “我是说,嗯,胸肌?”我绞尽脑汁,狡辩道。 他拿起我的手,放在那上面。 手下的肌肉扎实温热,现在我知道了,那是真的大。五条悟你惜败实在是没办法。 “你从没有摸过,怎么会知道?”他笑眯眯问我,“你摸过悟吗?” 我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要死了,要不是重来一次,我还真的和上辈子一样,觉得他笑容温柔为人友善,不拿他话中隐隐约约的下沉声调当回事。 “……你会杀我吗?”我忽然问。 我想起上辈子,我一生都不知道夏油杰喜欢我。 为什么?因为上辈子这个时候,他一个人来了这里,然后没多久,我就听闻他叛逃的消息。 再见已是十年后,他一露面就掏了我的心。 那看上去……不像是夏油杰。 纵使十年未见,我也觉得那人古怪。 在濒死之际,我心口剧痛,浑身冰凉,那个男人捏碎我的心脏,低声细语,不知在对谁说。 “嘛,也算是满足了你的愿望。你不是一直很想要这个吗?” 他所提到的“你”是谁,又是谁想要我的心呢? 我不知道。 夏油杰用手指接过一滴眼泪,我才发现我傻站着哭了出来。 他凑上来舔去泪痕,轻声说:“你看起来很疲惫,就像一个人走了很久很久,所以,到我怀里来,休憩吧。” 他的怀抱会使人安心吗? 杀了我的人,能够叫我在他怀中安然入眠吗? 掏了我的心又捏碎它的人,能够再度珍惜它吗? 可是,我说:“更疲惫的人是你吧,杰。” 自星浆体离世以来愈加沉默寡言的夏油杰,上辈子我总是看着他的背影,因为少女别扭的情怀难以开口询问。 上苍给了我一个新的机会。 这一次我伸开双臂,将比我高大得多的少年抱在怀里,轻抚他的后背。 “没事的,现在已经可以休息了哦,杰。” 轻柔的话语叫人放下戒备。 “……”他猛地放松身体,我被他压得一个踉跄,倒在床上。 夏油杰闭上眼睛,轻轻喘息,眼下阴影浓重。 他看上去真的很累了。 明天我们要去见被村民们视为邪祟的双胞胎姐妹,听说她们还是很小的年纪,却被关在笼子里像牲畜一样饲养,那一定不是什么叫人感到愉快的画面。 我和夏油杰不一样。 他总是轻易共情他人,感受世间众人苦楚,宛若神佛。 而我只能共情他。快乐他的快乐,痛苦他的痛苦。 他这样疲惫,明日一定不能早起。 “……别哭了。”他忽然说。 我发觉衣襟湿透,满是泪痕。 这不是我在哭,我只是在想,上辈子,为什么我没有去问哪怕一句呢。我只是在后悔,上辈子为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呢。 不是现在的我在哭,是早就被掏心而死的我在哭,她想问一句迟来的,夏油杰你累吗?你想停下来休憩吗? 十年后再度重逢,她是那样高兴,笑意还凝固在脸上,招呼还在口中,就丢了性命。 他抬起手指拭去眼泪,问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总是如此敏锐,洞察他人情绪。 我知道很多,我知道未来十年桩桩件件。我知道特级咒灵越来越多,我知道两面宿傩的手指和那个叫虎杖悠仁的少年,我知道涩谷一战五条悟被困咒术界将天翻地覆。我知道你在盘星教,而十年那样长,我却不敢去看一眼。 我知道我永远是个胆小鬼,但幸好胆小鬼也会有第二次机会。 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允许自己再失去你了。 我说:“嗯。” 我说:“我也爱你,杰。” 明天纵使有千般苦痛,万种难处,我也不允许你将我丢下。因为我们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 他用力地、用力地将我抱紧。缓慢叹息。 疲惫困倦的旅人在安心的港湾得到片刻休憩。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瞳孔地震,怎么就100收藏了,谢谢谢谢,兄弟们把有排面打在公屏上……还挺好奇大家是在哪里翻到这篇文,我只有搜自己笔名才能看到耶 隔壁《恋爱7×24小时》火热连载中,虎虎和惠惠的DK夹心,感兴趣可以去看看哦! 第10章 Won't you come back home? ========================================== Won't you come back home? “五条悟。” “嗯?” “我○你妈。”我字正腔圆说。 猫猫震惊,猫猫委屈,五条悟装猫发嗲:“为什么啊?” “你抢我冰淇淋。” 昨晚我吃了一半巧克力香草冰淇淋,今天计划吃掉另一半。打开冰箱,没了。犯罪嫌疑人只有一个。 “是杰提议的。”五条悟迅速出卖挚友。 我左手提刀,右肩扛五条悟,长长的五条悟像液体猫,从我的右肩往下流淌成生无可恋的两条,我飞奔到盘星教找夏油杰。 “夏油杰!”我甩刀入石,厉声喝问,“你偷我冰淇淋!” 教祖大人一脸普渡众生的慈爱笑容在台上传教,布教声戛然而止,几百号人回头看着我破门而入,我说:“看什么看,杂鱼们,没看过美少女啊?!” 教祖大人隔着几百米和几百号信徒,遥遥对我寒暄:“吃了吗?” “少来那些没用的,”我说,“是不是你让五条悟偷我冰淇淋?” 我的声音冰寒彻骨。 “……我只吃了一口。”夏油杰立刻说。 我冷酷的双眼往身侧扫去,逼视五条悟。 寒冬般刺骨。 五条悟立刻二郎腿不翘了,长腿不抖了 ,一只大猫臊眉耷眼,硬是缩在我身后,竭力缩小自己存在感。 “夏油杰上个月拿你芒果布丁。”五条悟贱贱地打小报告。 “你不是说布丁被老鼠咬了,帮我扔了吗?” “杰难得来高专玩,当然得给他吃点好吃的。”五条悟理直气壮。 “好啊,杰过来找你玩,却不找我玩?”我说,“你们俩完了。” 五条悟立刻使用无敌的瞬移跳到台上,勾着夏油杰肩膀,兄友弟恭地说:“杰啊,你快逃,我帮你拦着。” 说完扛起夏油杰往我的方向一扔,跑了。 我被夏油杰砸了个正着。我看着夏油杰,夏油杰看着我,还怪尴尬的。 “吃了吗?”我说。 “三个二级咒灵。”他说。 “少吃这点恶心人的,多吃点冰淇淋,”我说,“冰箱最底层右边给你留着呢,别让悟知道。下次来高专,悄悄吃哈。” “好啊,”他说,“记得锁门。” “为什么啊?” 他温柔地微笑说:“会忍不住把你和冰淇淋一起偷走,悟会生气吧?” “生气就生气!”我咕哝着,在他肩头布料将湿润的眼泪蹭掉,“管他去死,总是偷我吃的,明明是给你留的……” “反正我也没机会去吃,”他笑着说,眼睛弯起来,“那就让给悟吧。” 所以我呢?我也这样……像冰淇淋、像布丁、像甜甜软软的小蛋糕、像一切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像你留下的笔记本、像你还没来得及穿的新制服、像你用了半叠的便利贴。 像一切你留下的东西。 我也是可以被让给其他人的,是吗? * 五条悟这猫是不知道“改悔”两个字怎么写的。 这天训练了一整天,洗完澡我就惦记公共冰箱里我珍藏的巧克力布丁。 又甜又软,香嫩软滑,可可豆的香气巧妙地与鸡蛋牛奶混合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我在上面贴了便利贴:布丁,我的。五条悟吃,死。 我打开冰箱。 我深吸一口气。 我看到五条悟从不远处打着哈欠走过来。 “悟,我的巧克力布丁又不见了,你有什么头绪吗?”我问。 “不知道耶!好奇怪哦!”无辜大猫猫眨巴蓝眼睛。 我深呼吸,手指缓缓弯曲。 硬了,拳头硬了。 当天晚上。 夏油杰拉开冰箱门,看到空荡荡的冰箱里,我缩在里面面容狰狞地吸鼻涕。 他看着我。 我看着他。 我:“……” 我立刻面色一变,钻出来环臂冷笑:“夏油杰你也有今天,可算被我逮到你了。想不到吧,我藏在这里抓你!” 夏油杰煞有其事点了点头,拊掌称赞:“想不到。” 我志得意满,掏出一大堆从偷吃布丁的坏猫咪那里搜刮来的零食和饮料。我们坐在夜风刮过的灰色台阶上,中间隔着糖果布丁巧克力和果汁,离得老远,我拆开每个袋子,决心不给五条悟留一个。招呼夏油杰吃:“快吃呀,晚饭吃了吗?” “没有,”他侧过脸看我,晚风吹过他湿润的黑发,辨不清神情,“悟和我说你今天出任务重伤,我就过来了。” 他发梢滴水,也未扎起,袈裟肩上湿了一片,应该是急匆匆赶来。 五条悟已经不是第一次骗他了。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上当。 “那就多吃点,”我龇牙咧嘴,“都是悟的,咱们把他家底吃光。” 吃了一会儿我又问:“你两个双胞胎女儿最近怎么样啦?我记得是叫美美子和菜菜子来着?” “唔,还不错?最近在网上看到了喜欢的发型教程,每天用我的头发练手。” “真有你的啊夏油杰,未婚当爸,实属高专第一人。” “是夸奖吗?”他弯起眼睛。 “……你要这么想也行吧。”我有点无语。 他的手隔过零零碎碎的食物,握住我的,手指摩挲我的掌心,沙沙的,就像蚂蚁爬过沙砾。他从鼻子里低低“嗯”了一声以做回应。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说。 “哦?什么梦?” “梦见我们啊,都长大了。硝子留在高专做了校医,考试资格居然是作弊来的,哈哈哈。悟那不靠谱的家伙也做了老师,继续锲而不舍偷我零食,一点也没有为人师表的自觉,还是他的学生给我道歉的!” 我咬牙切齿,就连梦中也要被偷零食,气息接不上来,我说得断断续续:“然后你呢,杰你也做了老师,你们一人教一个班,就像现在一样,我们呆在高专,从学生变成了老师,还是四个人,好像一辈子都要在一起。你和悟特别幼稚地暗自比较谁的班更好,动不动‘出去聊聊?’,把我和硝子拉来做评委,谁知道硝子和我说好了,我们两边收好处各投一票。骗了好几年后你们俩知道真相时的表情,可太好笑了。 “不过学生们都最喜欢夏油老师了,因为你和悟不一样,又温柔又好说话,几乎不罚他们。 “我就偷偷把他们喊在一起说你坏话,说夏油老师才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好脾气呢,小心思特别脏。还没说完就被你抓个正着,从身后抱着我笑眯眯问我在说什么,然后我就吓醒了。” 我抬起眼睛望着他,不知为什么视线模糊总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如果这个梦是真的就好了。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啊,杰,你告诉我为什么?” “别哭啊。”他看着我,叹了口气。 “夏油杰,你在教我做事?”我说。看见眼前的台阶上一颗一颗砸下的深色圆点,慢慢连成一片,“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管的着嘛,你谁啊。” “……那可以为了我笑一笑吗?”他温柔地说,用指腹蹭去我脸颊上的水珠,就像在哄一朵花开。 可是花再也不会开,夜风总是如此寒凉,冰箱里留下的零食放到腐败也没有人拿走吃。庞大的鸿沟里埋葬的是年少易碎的梦。 成长就是由这些让人绝望的小事一点点累积。 他以前说我们要去海外度蜜月然后生个双胞胎,结果现在就未婚未育凭实力实现了愿望。他其实知道我在夜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却只是握着我的手什么话也不说,手掌的温度并没有你过往总是披过来的制服外套暖和,夏油杰你难道会不知道吗? 家里有挚友有恋人还有忍住口水留给你的小零食,那么多只要转身回来就牢牢握在掌心的小小幸福,我的夏油杰你为什么还不想回家? 所以你所坚持的那些东西,高于一切,高于我对你的爱。 高于你爱我。 他被五条悟骗来这天晚上,我们吃光了所有零食。我说哈哈哈五条悟明天一定气死了,他说没错,这是报复。 气氛促狭诙谐一如过往。 这太珍贵了,我不敢打破它。凡是美好的东西总是那样易碎,像小时候绚烂多彩的肥皂泡,像在落在掌心融化的雪花,像太阳出来前的第一滴露水,我在柔软脆弱的美丽事物前心生畏惧。这是一种害怕摧毁一切的恐慌退缩。 我是那样胆小,一步步后退,以至于不敢说出来是到底哪个梦让我从深眠中惊醒,冷汗浸湿布料。 我没敢告诉你的另一个梦,关于我夜半惊醒,冷汗浸湿层层布料的那个梦。 那个你满身是血,在暗巷里慢慢闭上双眼的梦。那个你无法发自内心欢笑的,让人有些悲伤的梦。 反正只是无关紧要、不会发生的无稽之梦而已,对吧。 * 前同学夏油杰发现财富密码,跑去做□□教祖吃香喝辣还不喊我们几个,反而留我们这些老同学在高专清理他留下的物件。 他走之前甚至没收拾他的房间,那里衣服随手搭着床沿,枕边放着的书里书签是一片银杏叶,桌子上放着常用的水杯和搅拌勺,七分满的地方有常年留下的水渍,充满生活气息,就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推开门走进来。 由此可见,夏油杰此人自私自利自我中心,留一大堆烂摊子拍拍屁股走人,什么也没带走,断舍离到了极点。只有我至今PTSD不敢进他宿舍再看一眼,怕像第一次那样被五条悟嘲笑。 “夏油杰你犯哪门子毛病,居然不打扫卫生!衣服再不洗都要发霉了!” “你别边抱着他衣服不松手边骂他更有说服力哦?”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五条悟,不会说话安慰失恋同学的嘴趁早捐给有需要的人。 希望夏油杰还是趁早东窗事发破产了事,由我这样的美少女兼未来咒术界中坚力量捡回去当小白脸养起来,每日只需呆在家穿着围裙洗衣做饭喊我大小姐伺候我。 吃老婆软饭不比做盘星教教祖爽! 夏油杰啊夏油杰,你真没眼力见!一看就是没有受过社会毒打。 不过也对,我的夏油杰十七岁,他也还没毕业呢。我又轻易原谅他了。我总是轻易原谅他,甚至在他道歉之前就为他找好了借口。 只是这次,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想不到一个好借口为你开脱,不如你来教教我,夏油杰? 咒术界人才凋敝,高专这一届人数稀少,我们四个关系很好,脸蛋挤在一起面目扭曲的大头贴合照在宿舍、教室、围栏……贴得到处都是。 贴上去的时候我们以为它们会留到很久以后,等待下一届、下下届……和许多后辈炫耀我们这届出了两个最强,一个反转术式使用者,和一个绝世美少女。 所以我们用了超强力粘合胶。 然后蔫头耷脑,齐齐正坐在被贴在黑板正中央我们的那张合照前,被夜蛾老师训了整整一下午。 但他到底没让我们撕掉,反而在以为我们看不见的时候,对着照片上我们傻乎乎的笑脸,也露出一个柔软笑容。 ——这群臭小子。 没想到屹立风雨不倒,就连高年级前辈异样的眼光都没让我们这群没皮没脸的家伙铲除的合照,因为缺了一个人,要被我们清理干净了。 咒术师,未来的最强,怎么能和一名诅咒师留下如此亲密的合照呢? 五条悟是无所谓啦。 只是硝子说我再这样躲在房间里拼命吃零食不出去上课,在夜蛾老师的正义铁拳降临之前,我会先拥有双层下巴。 我大惊失色。虽然有双层下巴的美少女还是绝世美少女,但是为了夏油杰这人倒是不值得。我迅速振作起来,学习前男友断舍离的决绝。 我用铲子铲公共冰箱上我们的合照,一不小心铲掉夏油杰半个右胳膊。定睛一看,是之前和京都的友谊赛,我们拿了第一,特别臭屁地竖起大拇指勾肩搭背挤在一起拍照,五条悟非要在最前面做人群中最显眼的崽,我说不行,你太白了照片会过曝。 五条悟哪肯听我的,在相机定时倒数声响起时,他得意洋洋挤到最前方嘟嘟嘴,被夏油杰用制服外套罩了个结结实实。大只蓝眼睛猫被布蒙住,硝子坏心眼地踩住布料让他翻不出来,我被夏油杰抱到最前面,笑得牙不见眼。五条悟在最后只来得及顶着一头凌乱白发,从外套里探出个茫然的猫头。 此张合照作为情侣档联手打败最强的证明,被我耀武扬威贴在每次回宿舍都能经过的公共区域。五条悟反对无效。 让他妥协的代价是,合照上由五条悟用黑色油性记号笔,笔走龙蛇写着我们叽里咕噜讨论一整天的友谊赛slogan:Make Kousen Great Again!!! 让我们的高专重返辉煌吧。 好傻。 我噗嗤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擦眼泪。 无法无天的高中生总想着改变世界,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只有经历过才发现:你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到。你改变不了世界,改变不了自己,甚至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无法改变。 而认知成长本质的过程痛苦而漫长。这条必经之路,几乎没有尽头。 我想了想,涂掉几个单词,改了改这句话。 Make Suguru Come Back Again. 让我的杰回来吧。 我拍照发给夏油杰,他回了我一个笑脸符号。 [快回来啊混蛋!] [:)] 这个让人伤心的老同学。只有在拒绝我这件事上数年如一日,持之以恒,还在阴阳怪气这一门学问上造诣极深,钻研到了极致。 我翻了个白眼,拨下号码打电话过去骂他,指尖用力得几乎要把手机捏烂。 “夏油杰……你随口撒谎骗我是会死啊!你不是可会骗你那些信徒了吗,怎么不骗骗我呢?” “连敷衍我都不肯,讨不讨厌?”我对着那头语无伦次。 “嗯。” 他轻柔低沉地说,语气温柔得近乎让人落泪。 “我也爱你。” 我忽然之间无法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深呼吸。世界颠倒摇晃,高专内的绿树又长高一截,枝丫茂密。树叶婆娑作响。 我挂了电话,不愿意唤起属于被他遗留在过往物品上的记忆。 我的宿舍门常年开着一个小缝。 睡不着的夜晚,我在门缝里看到许多秘密。我看到硝子背靠着冰箱偷偷抽烟,白雾使她成熟又脆弱;我看到五条悟抱着我的冰淇淋吃,吃着吃着又停下来,在黑暗中发呆;我看到夜蛾老师走过冰箱前的合照又久久停留,夜色中长长的叹息苍老又疲惫。 我看到夏油杰有时候会来,他在门外安静地看着我,却从没有一次迈过那条线。 “我讨厌你。”我低声说。 “嗯。” “我不喜欢你了。” “好吧。” “我已经忘记你了。” “……也可以。” “我今天把你的照片全铲了。” “嗯,很累吧。” “你也知道啊,”我说,“以后别来了,看到你我就心烦。” “……抱歉。”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疑心他离开之后,才发出几乎融化在夜色中、低不可闻的压抑声响。 “我做不到。” 原来你也有做不到的事啊。 第11章 WB小段子② =========================== 期间限定且超级难买的草莓大福,在排了一个小时的队后被告知,只剩下最后一个。 所以—— 虎杖悠仁的场合: 商量好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吃完的甜甜蜜蜜小情侣。 你坏心眼地最后一口咬得特别大,只给对方留下了一点点软糯的白玉皮。一边捂着嘴咀嚼一边笑眯了眼,悠仁看了看你,又看了看盒子里仅剩的大福,沮丧地要哭出来。 “呜……” 根本是只被拿走心爱玩具的狗狗。 伏黑惠的场合: 虽然很想吃但却说着:“你吃吧,我不太喜欢甜食。”把盒子递过来的别扭男子高中生。 “太好了那我就开动了。”几口就全部吃掉的你,把盒子扔掉之后点了点他的背。 “嗯?”惠回头的时候,你猛地拽下他的衣领,和猝不及防的惠接了个草莓大福味道的吻。 “这边的味道也不错呢,多谢款待。”你双手合十,歪着头笑嘻嘻地说。 那之后回校,被其他两个人问了大福美味与否。 回答“很……好吃”的惠不知道为什么是红着脸说的。 五条悟的场合: 说着“啊~”把大福喂过来的特级咒术师,把最强的反应力用在了逗女朋友身上。 那只眼看就要碰到你嘴唇的大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笑容欠扁极了。 张嘴咬了个空,被耍到的你跳起来就是一个头槌。 “唔!”五条悟捂着肚子好像很痛的样子,面对你的怀疑质问一声不吭,满头是汗。 你心里一个激灵,想到上次出任务他身上的伤,好像就在这个位置。 糟了,该不会伤口裂开了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急得要哭出来了,“我马上给伊……” 你想要扶着他借力却被一把抱住了,男人抬起来的脸上,表情怎么看也不像受伤了。反而得意洋洋,手臂有力到你怎么挣扎也纹丝不动。 这家伙,刚刚是装的。 “嘿嘿,在关心我吗?”笑得比之前还欠扁。 臭弟弟!愤怒小猫咪跳起来就是一个膝击。 夏油杰的场合: 草莓大福外皮软糯内馅饱满,第一口咬下去的时候溢出的奶油就沾了满手。 这难看的样子肯定不能拿给杰吃了。 黏糊糊的奶油黏在手指上,说着“我吃这个就行了”的杰拿起你的手指舔了一下奶油,对你温和地笑了一下。 那双暗紫色的眼睛光华内敛,克制而含蓄。 咦,是在说奶油还是你? 第12章 WB小段子③ =========================== 和野蔷薇分享刚买的可爱猫猫内衣套装自拍的你,不小心点了群发之后睡着了。 醒过来之后发现电话被打爆了。 信箱里也塞满了短信。 * 钉崎野蔷薇:好可爱!是上次去的那家内衣店的新品吗?! 手机很卡,你慢慢打字回复:是的哦!虽然有点贵不过很可爱就买了,还有同款的浅蓝色,应该很适合你! 钉崎野蔷薇:啊,你误会了?可爱的不是内衣,是你哦……那这个周末一起去逛逛吧!比起照片,更想看到你在我面前穿。 你:好哦,那就这个周六可以吗? 钉崎野蔷薇:OK 钉崎野蔷薇:我会一整天都期待着的。 钉崎野蔷薇:等等,在男生的宿舍那里听到了你的名字……你昨晚是做了什么吗? 你:咦……? * 你:[图片] 你:嘿嘿,是新买的内衣套装,很可爱吧喵 虎杖悠仁:很可爱!!! 虎杖悠仁:超可爱我差点过呼吸晕倒了! 虎杖悠仁:怎么办啊今晚我会一直看着它,根本睡不着哦? (那之后秒睡了) 伏黑惠:。 伏黑惠:你在做什么? 伏黑惠:是谁教你摆这种……姿势的? (三分钟后) 伏黑惠:我在你门口。 伏黑惠:……不,没什么,我回去了。 伏黑惠:晚安。 (失眠一整夜) 狗卷棘:? 狗卷棘:可爱 (比想象中的尺寸有料多了,受到震撼的DK) 五条悟:?这可真是…… 五条悟:坏孩子 五条悟:给老师发这种东西,会被误会在邀请老师的哦? 五条悟:还是说被老师误会也没关系? (百分之九十的未接电话是这人打的) 夏油杰:发错人了? 夏油杰:是要发给钉崎同学的吧? 夏油杰:这件事我会保密的。 (把照片打印出来做晚间配菜的人) 伏黑甚尔:[图片] 伏黑甚尔:[定位] (直接订好了高档酒店并把账单发过来了) 七海健人,已读不回。 剩下的百分之十电话是他打来的,用头发丝想一想,如果接到了就是长达三个小时的土下座说教。 你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复这么多消息,索性躺平装死。 顺便一提,除了杰以外,大家都以为你只给他发了照片。 那之后聚在房间门口,等你出来问个清楚的男人们之间的修罗场,有点可怕。 第13章 WB小段子④ =========================== 最强有了在意的人。 他曾经的挚友敏锐地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盘星教人海战术出动,她在尸山血海中被夏油杰扼住脖颈,拐回盘星教。在她彻底晕过去之前,听到五条悟以一种奇妙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那声音实在是不像人类,更像什么在嚎叫的野兽,以至于她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五条悟的声音。 五条悟没能把她带回来。 夏油杰身着袈裟揣手立在她消失之处,背后的虚空中,无数咒灵蠕动爬出。五条悟右眼被鲜血流过,晴空般的苍穹染上血色,瞳孔缩得太紧,以至于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即将失去理智的白色野兽,而不是人类。 “好久不见,悟。”他笑眯眯地摆手。 掳走她的最后一道杀手锏,是最了解五条悟的他自己。 一开始只是想利用她封印五条悟,后来菜菜子和美美子说她是个……挺有趣的人。 女孩子们的眼睛深处有光亮点点,提到那孩子时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软轻翩。 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她们俩对一只猴子这样在意了——不是出于杀意。 夏油杰轻轻颔首,笑容弥漫起让人看不清的雾气:只要不放跑她,适当给予那名少女一定程度的自由是可以的。 菜菜子和美美子欢呼雀跃,细细碎碎说着要带她去哪里哪里参观,拍照和吃点心之类的离开了,夏油杰看着她们的青春背影,手指曲起,在椅背上扣了扣。脸上狐狸似的朦胧笑意敛起。 可不能让五条悟的弱点成为自己的。 夏油杰去见了她,如果有必要,杀了她是更稳妥的做法。 诅咒师携着恶意而来,在第一个照面,烟消云散。 流云裹着清风在她睡着的面容上落下薄薄的阴影,夏油杰立在三尺之外,停下脚步。 他动不了手。 作为最好的朋友,他在某种程度上与五条悟有近乎巧合的相似。 这包括,他们总是轻而易举地被同一种特质吸引。 但与五条悟不同,夏油杰认为,在大义之下,个人的情爱实在是微不足道。他上前去俯下身,将手掌微微贴在少女脆弱的、涌动着鲜血脖颈。 少女喉间咕哝了一声,掌下的生命柔弱地喘息。只要轻轻这么一扼,甚至无需操使咒灵,便会静静死去,不留半点痕迹。他温柔地想。 “悟?”她半梦半醒,说,“是你吗?” “……” 在夏油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他发现,比杀意更快浮现的,是某种难以言说的心绪。 在看到她眼中不加掩饰的警惕与戒备时,那种翻涌的情绪愈加浓烈,几乎要烧却他的理智。 * 五条悟:气疯了。 夏油杰:某种程度上,也气疯了(无自觉。 少女:计划通过交好菜菜子和美美子逃跑,对两个女孩子心里很愧疚的人。 * 用油性笔在她看不到的后背写上: 她是我的:P 末尾画了个戴墨镜的简笔画猫猫。 当天晚上,明明还很正常在问“悟那里有什么消息”的杰,拨开她的头发时却不动了。 “夏油大人?” “啊不……没什么,”男人笑眯眯地说,“最近以来很辛苦吧,稍微给你一点奖励。” 从虚空中,怪诞可怖的咒灵们正缓慢向她涌来。 “大人?!” “嘘,别担心……好好记住我带给你的快乐。” 第14章 WB小段子⑤ =========================== 特长是吸引咒灵的梦主迅速被窗口上报,事先过来查探情况的一级咒术师狗卷棘和梦主在—— “您好,伊地知先生已经联系过我了,谢谢您来帮我。请问您的名字是?” “鲑鱼。” “鲑鱼先生?好奇怪的名字。” “鲣鱼干!” “鲑鱼先生要吃鲣鱼干饭团?我马上就去买!” 梦主努力地舔过来帮她的咒术师,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对方看起来有点激动。 “鲣鱼干!!” 的跨世纪对话后。 不负众望被来偷家吃咒灵的夏油杰盯上了。 “这只猴子我就带走了。” 梦主被拎住命运的后颈,拼命往后扭头想要看看是谁,居然敢当着美少女的面说她是猴子。 乱扭的梦主被夏油杰一把糊住眼睛,滑落下的袈裟袖口触碰到她的嘴唇,柔软微凉,带着一点褪不去的黄昏旧梦气息。 “【放开 她】” 对战中,狗卷棘重伤。梦主趁机撞开束缚她的蝇头,呲溜过去,抱着一边咳血一边努力想要说话的狗卷棘开骂:“神经病啊!!美少年的脸是世界的珍宝,你居然敢朝脸打!!!” 她撸着袖子抬起头:“鲑鱼先生,我马上帮你揍回去!” 她终于看到了穿着袈裟的男人的脸:“咦,”她动作停滞了一下,“你也挺帅的嘛……啊这,完蛋了。” 她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擦了擦狗卷棘满脸的血,闭上了双眼,假模假样地默哀了一下。 她的能力——吸引咒灵,是有前提的。 她一旦对什么人产生好感,依据好感高低会吸引强度不同的咒灵。 要怪,只能怪你长得帅叭。 上一个这么帅的,是她在学校附近的甜品店遇到的白发男人,虽然带着墨镜看不清脸,但品尝着栗子奶油,幸福得周围冒小花的可爱气质完全是她好球。 奇怪的是,她自认为对他的初始好感度超高,吸引过来的咒灵却被白发男人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看起来强度不是很高的样子。 难道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喜欢他的脸? 手机里存了那个人的联络方式,对方那天离开时说了她的体质很特殊,有解决不了的咒灵可以来找他。 这段时间偶尔会和悟在line上聊天,对方有提到一些咒术届的普通常识。她了解了不少情报。明白了咒灵的等级分类,也知道自己能够活到今天是多么不容易——如果吸引来的是特级咒灵,那她早死了一百次了。 还好这个世界上的帅哥不是很容易遇见! 悟:不过我已经帮你解决过一次啦 和非常可爱的“墨镜猫猫虫得意蠕动”的贴图表情发过来的这句话稍微有点不明白,解决?解决什么? 备注是【悟】的男人应该和鲑鱼先生一样,是咒术师吧!不知道有没有鲑鱼先生厉害呢。 梦主扶着狗卷棘站起来,枯叶飘过空无一人的街角,她敏锐地嗅到空气中风雨欲来的气息,她迟疑地看着好整以暇揣手等咒灵好开饭的夏油杰,男人笑眯眯的样子看不清深浅。思考:要不要打电话过去让悟来救场? * 【IF修罗场线】“来啊,比谁的好感度吸引来的咒灵更强啊”的咒术师&诅咒师的暗中较劲,幼稚程度堪比小学生。因为两位最强实在是太强的原因,咒灵总是很快被祓除/吃掉,显得不太厉害的亚子,梦主一直以为自己最喜欢的是狗卷(。) 【IF五条悟线】嘴上说着五条老师是最帅的,但会无意识对其他人释放能力的梦主。情侣男回头看美女JPG,经典梗图情景再现也是常有的事。遇到这种事故意把眼罩脱掉拍肩让梦主回头的话,梦主能当场吸引来一只特级。撒娇蓝眼睛猫猫。 【IF狗卷棘线】小情侣恋爱罢辽,虽然后来知道了真名但会故意喊鲑鱼先生。下雪的时候把手贴在对方嘴角的咒纹,会被狗卷侧过头轻轻吻一下手,张开的嘴巴里能看到舌面上黑色的纹路,梦主当场理智蒸发。“对我说‘被我抱’试试看?”三番五次要求,本以为对方会敲她额头没想到有一次真的说了,完蛋了。 【IF夏油杰线】知道自己的优势&梦主受不了这个,天天故意突袭怼脸的坏蛋,每天都能恰咒灵恰到饱。梦主: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食材制造工具人罢了。拒绝996加班从我做起但是老板好帅。 第15章 WB小段子⑥ =========================== 伏黑甚尔,天下最强软饭男,在小时候就显露出软饭痕迹。 比如,这个拽着我的衣角,黑发乱蓬蓬,脸蛋脏兮兮,看起来特别可怜的,在推销自己,想让我养他的小男孩,叫伏黑甚尔。 不对,现在的话,应该还是禅院甚尔吧? 为什么我会知道他的名字,这一切还要从我打开咒○回战并发表感情充沛的读后感:我也想成为富婆被吃软饭啊!开始。 不仅知道名字,我还猜到这孩子大概率还是在装可怜。应该是知道这附近有个心软的富婆家里养了很多吃软饭的小男孩,所以也跑过来试探我吧,噫,怎么茶里茶气的。 不可以啊小甚尔,姐姐觉得养不起你。 再说姐姐更想吃父子丼,你什么时候长大带着惠一起来吃软饭啊?! 而且…… 我回到家,桌边白色头发的小男孩将价值连城的宝石耳环轻而易举捻成粉末,听到开门声,笑吟吟地说姐姐你回来啦。 不是,等等,我昨天不是已经把你丢出去过了吗? 前天,大前天……我都把这个叫五条悟的家伙扔到很远的地方再开车回来。然后这孩子总能在我回家之前就坐在客厅,笑眯眯地欢迎我回来。你这个时候就会无敌的瞬移了吗?! 虽然看起来就像不愿意被丢掉的狗狗,但五条悟其实是难讨好的猫猫。如果我现在不立刻说点什么回应,他绝对会挂着这样天使般可爱的笑脸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为什么我知道他会生气,是因为这两天他不小心(自称)弄坏的饰品价格呈指数级增长。 不要啊五条老师!!姐姐虽然是富婆可也经不住这么败家啊! 而且你这家伙不是比我还有钱吗,吃什么软饭啊! 我心很累地“嗯嗯啊啊姐姐最喜欢悟酱了么么么亲亲啾啾”的营业一番,爬上了二楼卧室。 明明我是被吃软饭的富婆,为什么还要哄软饭男啊! 打开房门,果不其然,床上那个像二大爷一样躺着的家伙扔了一地零食袋子在打游戏。 细细碎碎的零食渣在我八百平方米的床上无比刺目。 硬了,拳头硬了。 “宿傩!狗东西!我不是和你说少吃点零食吗!弄得到处都是,你再在床上吃零食我今晚就把你杀了——” 他瞥了一眼我:“嗯?你回来了?” 猩红色的眼睛,冰冷,毫无感情。 “不营业就会被最强咒灵爆炒”这个解读瞬间让我从怒火中清醒,我温柔地说:“小坏蛋,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姐姐给你买。” 和无法作战只能嘴上口嗨的小男孩不同,宿傩大爷一直是成年男人的模样。读取了我的记忆,知道了后面会发生什么,自顾自住在了能力是“预言未来”(我自称)的我的家里,强迫性吃起软饭。 所以,甚尔,不是姐姐不想养你,而是富婆也养不起这么多大爷了! 知道我喜欢虎杖悠仁,宿傩还恶趣味地变成对方的样子,他捏住我的下巴,用悠仁的脸说:“真的不做吗?你不是很喜欢他?” 他回忆了一下,模仿我的语气:“‘宿傩悠仁3P夹心!合法出轨万岁!’?” 社死瞬间,就是此刻。 谁知道读取记忆的时候会把我的过激梦女发言也读取出来啊!! 我虚着眼说:“你也知道是3P啊,现在悠仁还是个小宝宝呢,你死了这条心吧。” 宿傩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下楼把五条悟拎了上来。 五条悟像被不喜欢的人揪住后颈的猫咪,浑身都被拉长了,墨镜后的蓝眼睛看着我,水汪汪的,委委屈屈:“姐姐……他欺负我。” 装什么啊!最强五条悟!在场三人只有我是弱鸡啊!!! 什、不愧是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这么快就想到了解决措施—— 咒灵咒术师3P夹心。 听起来就很美味的样子。 不对,等等! 可、可恶,怎么这样!别把人看扁了,我才不是那种什么都可以的女人呢! “不是吗?”咒灵显然很了解各种人类难以启齿的阴暗念头。 “我虽然什么都可以,但是未成年还是不行啦!” 宿傩松开了手,五条悟失落地瘫在地上化成一摊液体猫猫。熟练地开始假哭。 第16章 周而复始的西西弗斯 =================================== 分手三年,前任男友五条悟送了我一盒安○套。 超薄,草莓味。 我看着套,五条悟看着我。 我抬头,看着五条悟。 “几个意思?”我问。 他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吹气球玩吗?” 我迷惑:“……?” 我以为他要找我约炮,没想到是约玩弱智游戏。但也不惊讶,五条悟就是这样的人。 “谁吹得最大谁赢,”他乐颠颠地说,像找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游戏,“你该不会不敢吧?” 哈?开玩笑,我不敢? 我撸起袖子,把那盒套拆了,拿出一个,边撕边说:“五条悟,劝你趁早认输,免得到时候哭着光屁股回家。” “我可是最强,”他恬不知耻地反问,“我会输?” 就像一条摇尾巴的傲慢大白猫。 五分钟后,五条悟输了。 “哈哈哈。”我冷酷无情嘲笑前男友,“你不是最强吗,怎么输给我区区一个二级咒术师,丢人。” 五条悟望着我,不满控诉:“你作弊。” “五条悟,你有没有点游戏精神啊,”我说,“愿赌服输懂不懂,输了就是输了。最强就不能输吗?快来人看啊,这里有个最强输了耍赖!” 五条悟含恨而归。还留下一句经典名言:“等着,下次一定赢过你!” “来啊,”我翘着二郎腿吹指甲,得瑟,“手下败将,来几次让你输几次。” 其实我真的作弊了来着。 这个牌子的套很贵,符合五条悟一件衬衫二十五万的不差钱人设。质量好,润滑液也很多,撕开包装,草莓味的润滑液淋了我一手,我当着他的面把手指含在嘴里舔了一圈,五条悟当场眼睛就直了。 我吹完了一盒气球,他还拿着手里刚撕开包装的套傻乎乎发呆。 分手三年,交往十年,五条悟这条猫什么德行我还能不清楚? 我们曾经是同学,男高中生的脑子里整天想什么破事相信大家都知道,没想到现在都老大不小二十八了,五条悟还是这臭德行。 唯一的区别是,十八岁的五条悟会在我耳边哼哼唧唧,念我的名字就像一只发情期的公猫在叫春。 “今晚做吗?” 无法无天唯我独尊的最强,只有这个时候像一只大白猫似的露出肚皮撒娇卖乖,企图获得□□权。 我脸红红地点头。 “嘿嘿嘿,好爱你哦。”他甜甜地说,在我脸上“啵唧”一口。握住我的手。 夜蛾老师古井无波,看透人间的声音,伴随飞过来的粉笔:“现在还在上课。我希望你没忘记这件事,五条悟?” 他准确接住粉笔,双腿架在桌子上,混不吝地说:“老师应该能体谅吧——可爱的女朋友在身边,怎么可能有心思上课。” “那你也不至于想到那种地方吧!” “啊?老师听到了?没办法嘛,因为女朋友太可爱了。” 我:“为什么是我的错啊?!” “是夜蛾老师的错哦,明明只要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 “五——条——悟——”夜蛾正道杀气腾腾。 家入硝子露出“快来个人救救我”的痛苦表情。 而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只会看着我发呆。是退步了,还是说,因为分手了,所以没办法那样直白地提出要求? 成年人往往想得过多。这是成长了的表现,也是畏缩不前的借口。 没过多久,五条悟又送了我一盒柠檬味安○套。 “玩水球大战吗?”他说。 我看着五条悟,面容平静。 五条悟看着我,满脸期待。 我痛苦挣扎,人类都应该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如果猫咪在你的脚边绕圈发嗲让你陪它玩,而你不干。没人能知道下面猫咪会做出什么。 我艰难地着点了下头。 五条悟:“好耶!”冲到了洗手池前,快乐地说,“先下手为强!” 我:“……?” 什么?!大意了!居然被敌方抢先占据宝贵资源点! 我立刻跑过去挤他,好不容易灌满水球,他的电话忽然响起来。 “休战——”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我瞥见来电显示的人名,明白是上面有任务派给他,顿时老老实实站好,等他接完电话。 这点轻重缓急我还是知道的。 “嗯……嗯,”他应了几声,忽然笑起来,骄傲地说,“当然没问题,我可是最强啊。” 他的风衣被水打湿一大片,还皱巴巴的,手上掂着一个安○套做的圆滚滚水球,懒散地靠着半新不旧的米色墙纸,像个地痞流氓。可他说这句话时,整个人好像闪闪发光。 我着迷地看着他。 他挂了电话,脸上表情凝重。但他看过来时,却是用不怀好意的笑脸面对我的。伴随着“开始”一起砸过来的,还有他手上那个柠檬味水球。 我:“……?” 玩偷袭?卑鄙的家伙! 我侧头闪过,抱着一怀水球,决心要给他好看。 二十分钟后,我输了。 我浑身湿透,发梢滴水,眼神阴郁。五条悟清清爽爽,得意洋洋,贱兮兮地弯腰问我:“没事吧?” 我翻着白眼挥开他的手,去浴室拿了干毛巾擦头发。 我二十八,我好累,我陪前男友玩水球大战。 前男友二十八,活得像八岁,和我玩水球大战还开无下限作弊。水球在他咫尺之遥的地方裂开,水珠飞溅,一滴也没沾到他身上。 我就知道,上次输了以后记仇的五条悟,一定会找一个稳赢的游戏打赌。 我擦着头发感觉自己沧桑许多,八岁的前男友还假惺惺地要帮我擦。五条家众星捧月的家主哪里会伺候人,我被擦得龇牙咧嘴,只好没话找话问他:“刚刚任务要紧吗?你不用马上赶过去?” 这话问出口是有原因的——分手以前,有许多次我们还在浓情蜜意,含情脉脉呢,接到电话的五条悟下一秒就没影了。 在即将消失的人命和迫在眉睫的危机面前,我们的爱情什么也不是。 当然我们并不是因为这个分手的。 找同行的好处就是能够相互体谅。同样身为咒术师,我明白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自从二年级他的挚友夏油杰出了事以来,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以前出任务,他总是说着:因为我们是最强,轻松轻松。 那之后出任务,他也漫不经心说着:我可是最强,你输了也没办法吧? 可五条悟说这话的时候,不再像以前,只看着被祓除的强大咒灵,看着别人难以做到的巨大创口和一骑绝尘的输出。而是更多看着那些藏在废墟里,哭泣受伤的普通人。 他还在无法无天地笑着,可那笑容中参杂着过于沉重苦涩的东西,不再是轻飘飘,又快乐,满心桀骜不驯的弧度。 轻飘飘的蒲公英,落在了人间,粘上了尘埃,再也没法随着风四处流浪。 这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有我知道一个人从约会的餐厅和电影院回家,在灯下踩着自己影子,提心吊胆他会不会出事的滋味。 这不让人快乐。但五条悟让人快乐,他出完任务总是会急匆匆赶回来,带着尚未洗去的血腥味,问我生不生气。 我说我气死了,高层怎么这次又让你一个人去啊。 因为我是最强嘛。他笑嘻嘻地说。 “最强就不会受伤吗?”我说。 他没有说话。 我也没有说话。 五条悟是特级咒术师,硝子是罕见的反转术式使用者,七海建人是一级咒术师,就连他的学生中也有特级和一级……他们都可以帮他。 而我只是一个二级吊车尾,这辈子也没有升上一级的期望,我什么也无法做,我什么也做不到。危机险情和棘手的任务,他们总是打电话给五条悟,他一个人能解决所有问题。而我只有和人一起搭档出任务,事前百般调查和筹备,才能提高自己的生存可能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潜能和闪光点,我并不是争强好胜的性格,也几乎从不为自己的弱小而痛苦。 只有那次。 我听到电话里的描述,心里弥漫起难以言说、铺天盖地的恐惧。我按住他要离开的手背,说:“我和你一起去,我可以帮你。” “不行哦,”他说,“你太弱了。”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你跟过去会很碍事。 危机四伏的战场之上,不容留弱者。 我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 我感到痛苦。 有许多人因为五条悟在最前方望尘莫及的背影而痛苦,因为那是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嫉妒和攀比无可避免。 可我因着我爱他而感到痛苦。 我什么也没办法帮他。 爱是让人心生喜悦,快乐幸福的事,可它有时候却通过绝望和痛苦的等待和揪心来表达。每一次他离开,我都害怕他不会再回来。 众人眼中的最强,只是我喜欢的一只喜欢撒娇耍赖、又经常把人气得要死的大白猫咪。他有时候出去和别的猫打架,不把伤口的血舔干净就不敢回家,因为怕我难过。 我应该放自由的猫去流浪,可我还是舍不得放手。 五条悟终于放弃折磨我的头发,眼睛看着浸湿之后变得透明的衬衫,那里影影绰绰露出我肩带的颜色,他眼神发飘。 “啊这次不是很紧急,”他说,“明天早上的机票。” 我去浴室泡了热水澡,出来的时候五条悟还没走。 “你要留宿吗?”我问。 我甚至能看到五条悟的猫耳朵支棱起来,他叹气,挑挑拣拣地说:“都这么晚了,看来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了。” 我从壁橱里拖出备用被褥,给他铺在地上:“睡吧。” 五条悟的猫耳朵一下萎靡不振。 到底在期待什么啊这个人?套都被我们俩玩水球大战玩没了,要真发生点啥,箭在弦上没有套,那还不是玩完。 所以还是干脆点,一觉睡到天亮,然后赶飞机出任务比较好。 五条悟说他可以现在下去买。 我说,我现在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而且我们俩不是分手都三年了,三年了也没见你主动来找我一回啊。打炮也是要先培养点感情的嘛。 他不说话了。 我摁灭灯,道了晚安,睡着了。 空气里只有五条悟故意放重,让我听的呼吸声。 刺啦刺啦,是不如意的猫在挠猫抓板撒气,我没理他,闭上眼睛。 在梦里,我好像又回到二十五岁那年。他拒绝我去帮他那次。 五条悟在冬天离开,夏天才回来,天气很热,我的心却很凉。 “不是说最强吗?”我问每一个人,执着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最强怎么可能受伤呢?” “最强也是人嘛。”有人说。 在他十七岁那年护送星浆体失败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原来只有你受伤了,他们才会记得,你也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的,会受伤,也会死的人类——就连我都快忘了这点,因为我的男朋友,总是那副叫人牙痒痒的欠扁的笑容,总是一个人就能扛下一切棘手难题,总是强到让人认为他是无血无泪的神子。 我都被他骗过去了。 五条悟在盛夏的阳光下醒来,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分手吧。” 他的脸色和他离开那天的雪一样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 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受够了。 我终于惊觉我不仅仅要担心他受伤,还要担心他也是会死的,甚至会死在我前面,我受不了这个。我受不了我一个二级吊车尾去出席最强的葬礼。我想我会死在那里。 自此,爱不再是快乐幸福、让人想起他就发自内心欢笑的事。爱让我辗转反侧,让我失眠惊悸,让我在一整个没有他消息的春天痛苦绝望,让我极悲后又极喜。 让我意识到,没有它我会活得更好。所以只要我不爱了,就不会受伤。 我是自私鬼,我跑了。 三年后,好久不见的五条悟放了一盒安○套在我面前。我心想,真不容易,三年不见,你终于从八岁长到了二十八岁啊。 五条悟说:“玩吹气球吗?谁输了谁学狗叫。” 我又欣慰地想,还没变,还是那个八岁的前男友。 打赌输了的五条悟心不甘情不愿学了五分钟狗叫,我笑瘫在沙发上,抱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 他脸上忿忿的表情收起来,我擦着眼泪,他忽然看着我恍然大悟地笑了。 “原来分手以后,你过得更快乐啊。”他说。 我的手顿住了。 我一直以为我装得很好呢,关于那些我不得不在他面前笑,却忧心忡忡的场合。原来他都知道啊。他知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法真心实意放声大笑。那几年我见到他,想到的不是爱,而是恐慌。一种行将失去,坠落悬崖的不安。 但他今天才知道,骄傲自负的猫咪今天才明白,我痛苦不安的来源是他。 怎么会是他呢?他一定不解纳闷,怎么会是身为最强的他呢?他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男朋友都要强,为什么却没法给深爱的女朋友带来安全感? 猫咪不知道,安全感这悬乎又虚无缥缈的东西,和猫咪锋利的爪子没关系,猫咪的爪子足以保护一切他想要保护的。可他的确有许多做不到的事,比如那个夏天离去的挚友,比如来不及救下的星浆体,比如他学生体内名为诅咒之王的定时炸弹。比如爱让我痛苦这件事。 我醒过来的时候,五条悟已经离开了。这回还是他一个人去海外解决某个棘手的事件。似乎在整个咒术界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交给五条悟处理的事,通常不需要再派第二个人。 那是浪费人力。以及,太过弱小的协助者,甚至还会让他不得不分心保护。 我在镜子前刷牙,垃圾桶里有十几个破掉的安○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昨晚过得多么激烈,其实我只是陪我八岁的前男友玩了二十分钟水球大战。 我咕噜咕噜漱口,抬起头抹开镜子上的水渍,拿起手机定了机票。 我的脸在透过水渍折射的镜子上看不清表情,昨天他接电话时,我听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这次任务已经折了两个一级在那里,整个事件的评级上升,高层们商讨之后,将其交给了完美的棘手事件处理站——五条悟。 没有人记得那个地方,我想,我记得,三年前他就是从那个地方躺着回来的。 这次,我要亲眼去看一看。 这不太容易,因为越往里走,周围的声音越是静谧得叫人脊背发凉。 茂密的原始森林里,却连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也没有。 而在淌过一段没有流水声的溪流后,眼前却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什么也没有的空地,灌木、巨树、水流……全都像被巨大无形的手从画板上擦去,在边缘戛然而止。 五条悟蹲在空地正中央,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正方形物体,他半边脸都是血,他乐滋滋地蘸着脸上的血,在空地上写着什么。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一看,写着我和他的名字,两个名字圈起来,甜甜蜜蜜画了颗爱心。 “……” 我整个人都是麻的。 五条悟,你是什么热恋期的女高中生吗? “咦?你怎么来了!” 五条悟很惊喜,大大的笑脸,凑过来贴在我身上,像只没骨头的白猫。得意洋洋地说:“是不是想我了?” “哈哈哈。”我干笑。 “我想你了嘛。”他比热恋期的女高中生内行多了,脸上带有那种杀戮过后可怖的,叫人胆战心惊的疯狂,眼睛发亮地咧开嘴,笑着说,“你肯定也很想我对不对?” 我不笑了。 五条悟,恐怖如斯,只有八岁,也能让我心口小鹿乱撞。 他令人毛骨悚然地,神经质地笑着,眼神不太对劲地蹭了蹭我的脸,蹭得我满脸血,就好像想让我全身染上他的味道似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压倒在地上。 他很累,或许只是假装晕倒在撒娇。总之我的猫倒在我怀里,而我只觉得他好重。 我半拖半抱着他,走到那颗爱心前,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安○套,橘子味,放在我们俩名字中间,拍了个照。 “伊地知先生,”我对着电话说,“可以进来了。” “顺便一提,你喜欢玩水球大战吗?” 伊地知:“……?” 一个星期后,我的猫又活蹦乱跳起来。他敲开我家门,笑容自信闪耀,从小小的门缝硬是挤了进来。 猫咪是液体,五条悟诚不欺我。 五条悟在我面前放了一盒安○套。他兴致勃勃说自己开发了新玩法,这次在水球里加闪粉,爆开来身上就亮晶晶的,一定特别好玩。 我觉得这个男的现在连八岁都没有。 我把那盒套扔进垃圾桶。 “内○也没关系。”我说。 五条悟整只猫傻掉了。 他脸上傻不拉几的笑容猛地收起,屏住呼吸。他不露出那样叫人牙痒痒的欠扁笑容,摆出认真沉稳的模样时,看着还挺唬人的。 就像他当年告白说“只喜欢你一个”那样。 特别、特别地……让人心动。 我握住他的手,抬手摘下他的眼罩,蓝莹莹眼睛里倒映着天空、大海、和我。 我就这样看着他,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这辈子最恶毒的诅咒。 “但如果你早死了,我就带着姓五条的小崽子改嫁。每天给别的男人睡,一遍又一遍。还要和所有来八卦的三姑六婆说最强不过如此,能力不行,总是没办法满足我。唯一值得称赞的只有识趣早死让位,我能改嫁更好的男人。” 他轻笑出声,笑容很淡,我有点毛骨悚然。他一边解纽扣一边把我扛到右肩上,动作快得我都没反应过来。 “啊啊,好怕好怕,”他佯装害怕,“这么一来,我怎么敢死在你前面嘛。” “……知道怕就好!” 我色厉内荏,凶巴巴地恫吓,被他丢到床上,扣住手腕压在头顶。 我感觉有点不妙:“……我没打算拒绝啊?”所以为什么要控制住我? “这个啊?抱歉,因为你说了太可爱的话,稍微有点没办法忍耐……等下可能会比较乱来。” 五条悟这样说着,慢慢对我笑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甜甜的。 “是你说内○也可以的吧?” “……” 我后悔了。 复合五个月,男朋友送了我一根两条杠的验孕棒。 我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我。 我面如金纸,眼前发黑。 五条悟面色绯红,含情脉脉。 “你怀孕了?!”我大惊失色。 “是你有了。” 他缠绵悱恻地深情凝视我。 “……?” 我拿过说明书,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意识到这狗杂种是怎么偷偷摸摸测到的。 “你变态啊!”我一阵反胃,口不择言,“你有病啊,不恶心吗?呕,我要吐了……” 他在0.2秒内拿来了垃圾桶,像叼来拖鞋的狗狗一样,睁着亮晶晶的狗狗眼邀功看着我,为什么要把瞬移用在这种地方啊! 我一边吐,五条名侦探一边得意洋洋说自己发现的前后始末。 “你上个月开始就……胃口不好,晨起干呕。”五条悟说。 鉴于他认识,且最为熟悉的医生只有一个,他打了电话过去。 硝子平静的语气像下一秒就会杀人:“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五条悟仿佛不明白地反问:“嗯,凌晨两点?” 硝子言简意赅:“滚!” 挂了电话。 没有得到有效咨询,五条悟按自己的想法,自由地买了验孕棒,自由地测出了想要的结果。自由的快乐大猫咪自由地抱着揣了小猫崽的老婆在怀狂吸。 我面如死灰,任由五条悟在我肩颈处乱蹭,像小女朋友一样发出哼哼唧唧黏黏糊糊的声音。 他妈的,我这就被这个至今和老婆玩水球大战还会开无下限作弊的家伙套牢了。 五条悟一人,拉低了我,还有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的猫崽子,一家三口的道德平均值。 生活还是就那样,不好也不坏,高层还是像一摊混浊污水。所有人还是把一切砝码压在五条悟的肩头。我忍不住想,五条悟也有做不到的时刻吗?他累吗?他疲惫吗?他辛苦吗? 最强也会有不想扛起重任的任性瞬间吗? 他有那样的资格吗?他被允许软弱吗? 我的猫咪会想休息吗?在被说了太多遍“那就让五条悟去处理,他一个人就能做到”之后,总是要收拾高难度烂摊子的他会生气吗? 无所不能的六眼神子也会想要有个人帮帮他,只是随便做点什么,哪怕就是陪着他的时候吗?十七岁胸口和喉咙被刺穿的男高中生会想倒下来的时候被人接住,而不是自己满身是血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吗? 他会希望身边站着我吗? 在烂泥之中也能有希望和未来吗? 即使明知道未来风雨欲来,一切都不会变好,也要就这样走下去吗?就算意识到快乐也伴随苦痛,也还是想要握住他的手吗? 我不知道。 但他抱着我,我摸着肚子里小小的希望,即使未来充满未知,不确定,充满我二十五岁那年所惧怕发生的一切可能性。 但我已经有了接受面对它的勇气。 曾经我惧怕、我厌恶、我惶恐……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害怕失去,害怕握不住那双手,来源于过于脆弱易折的年少的爱。 爱比恨易逝,恨比爱长远。 恨一个人远比爱一个人要来得轻松。所以人们总是轻易爱上一个人,轻易爱上另一个人,却长久地、用力地恨着同一个人。 我们怯于言说爱,却又咬牙切齿说起恨。仿佛浓烈不灭的恨才是经久不衰,充斥人间的那一个。 但这个世界上,终究是爱,才能让人即使满怀痛苦和绝望,也支撑着爬起来走下去。 即使分手三年,他对我的爱也仍未磨灭,是什么促使他将那盒小东西放在我眼前。是什么让他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又是什么,让我没办法拒绝,反复退让。 是那颗被时光打磨过,也依旧不变初衷的想要复合的心。是想要相互靠拢取暖、彼此依偎的迫切欲望。 是爱。 只有爱。 所以疲惫的时候、辛苦的时候、想要撒娇耍赖说“不想干啦”、想要被哄被安慰被全盘接受一切阴暗黏湿负面情绪的时候,终于有人可以接住他,对他说。 好了好了,最强也不过如此嘛!那要在老婆的抱抱里充个电再继续努力吗? 我抱着叫五条悟的撒娇猫咪,他已经长很大,我根本抱不住他,整个人被压得站不稳。可他却如此依赖我,脑袋轻轻蹭我脸颊,发出疲惫满足的呼噜声。 还是老婆最好啦—— 他甜甜地恭维,轻轻亲了亲我的嘴唇,摸了摸我隆起的肚子,倦怠而饱足地蹭来蹭去。 第一次的,我开始小心翼翼,期待起“未来”。 纵使那不够好,黑暗的秘境里悲伤迷惘与绝望的藤蔓交织错落。可在我心生怯意想要后退之时,会有温暖的拥抱和矢志不渝的爱,让我重新鼓起勇气,和他,还有姓五条的猫崽子一起走下去。 分手三年,前男友送了我一盒安○套。我们拿它吹气球,玩水球大战,捉弄可怜的伊地知,就是没一次用在正途上。可以预见,将来猫崽子问出那个每个小孩都会问的灵魂问题:我是怎么来的? 五条悟会说:哈哈哈,你想玩水球大战吗? 而我会揍他。 这个无论和老婆,还是和自己小孩玩水球大战,都无差别开无下限作弊的男人,应该和猫崽子一起去念幼稚园。 他念小班,猫崽子念大班。 第17章 春告鸟 ======================= 春告鸟 “胀相,”你说,“我发现悠仁喜欢我耶。” 你的本意是想让男朋友胀相吃醋罢了,然而胀相思索片刻,示意虎杖过来,郑重地把你的手放在他手上。 虎杖:“嗯?” 胀相:“好好照顾她。” 虎杖:“嗯——?” 你:“哈啊???” 你:“不是,等等,胀相你几个意思啊?” 胀相:“身为哥哥,礼让弟弟是应当的。” 他的态度太过坦然自若,以至于你不确定是自己反应过度,还是胀相思路清奇:“别的也就算了,女朋友也能谦让的吗?” 这种欢迎弟弟NTR自己的大无畏精神你还是第一次遇到,你没见识过,但你大为震撼。 他疑惑道:“不可以吗?” 你的目光从同样迷惑震撼的虎杖悠仁,移到一副没睡醒模样的胀相脸上,他面上的不解迷惘不似伪装,你仰头看这个男人半晌,恍然大悟。 对哦,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挺成熟的,但才受肉没几个月呢。 按人类的算法,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宝宝,你一时间想到了小猫咪小狗狗小兔兔,想到了所有奶声奶气软绵绵单纯无助又张牙舞爪的小幼崽。 可爱。 你怜爱之心顿起,像老母亲一样慈爱包容地踮脚抱了抱他,表示理解。 * 你对虎杖悠仁招了招手,大只粉毛狗狗摇着尾巴跑过来,低下头看你:“怎么了?” 你拽住他的衣领,在他嘴角的疤上亲了一口。 啵唧。 扭头去看胀相。 你故意在胀相的面前亲虎杖,想要气死他。 胀相:“?” 他果然过来了。 “你这个眼神……”他看着你,手转到背后解腰带,衣衫宽大柔软,他的眼神也柔软疲惫,“是想做了吗?” 你先是迷惑,继而恼羞成怒:“才没有啊!” 胀相想了一下,手掌相贴,喷射状的血从指缝溢出,化作血色的箭头,将你捆了起来。 你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好趁这个机会,悠仁,”他笑了笑,淡淡地说,“稍微教你一些她喜欢的玩法吧。” 虎杖悠仁:“咦?” 你:“等等不行!!!” 救命玩脱了。 你挣扎起来,反抗无效,血液从衣服底下钻进去。 “她喜欢这样吗?”虎杖担心地问。 “虽然嘴硬不承认,其实很喜欢。” “呜……哈啊……”你没法反驳,也没有精力反驳。可恶。 九相图不明白人类的极限,他虽然从受□□那里得知了一些人类常识,但总是错误地估计你的承受程度。 大抵是你白日里的举动令他有所误会,今晚玩得格外过激。 你牙齿打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都说了她很喜欢。”胀相平淡地说,蹲下来抬起你的头颅,给弟弟展示你绯红湿润的脸颊,双眼迷离失神。 你抽搐着,眼前的世界摇晃颠倒起来,在意识混乱的前一刻,最后的想法是:要死了,这人吃醋起来玩得好疯。 但你知错不改,下次还敢。 * 涩谷突变后没有多久,昔日繁华的东京如今罕有人迹,极目望去,风卷着残破的传单和塑料包装纸吹过街巷,视野尽头出现咒灵的可能性远远大于人类。 你趴在虎杖悠仁背上,去咬他的耳朵,问他地狱难题:“我和胀相,悠仁更喜欢哪一个?” 是哥哥重要,还是女朋友重要? 他认真地说:“选不出来。” 你娇蛮地说:“不行,今天我必须要知道答案!” “非要拿在一起比较的话,”他苦思冥想,“就像水和空气,没有哪个都不行” 你:“那我是水还是……” 他轻巧跳过一截废墟:“啊,那边贩卖机的电还通着,今天可以吃到咖喱了。” 你瞬间忘了自己想让他们俩兄弟阎墙的坏心思,啃了好几天干粮的胃咕咕作响:“好耶!” 快快快! 你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快点跑过去。 啪嗒啪嗒,脚步一顿,完美急停。你从虎杖悠仁背上滑下来,蹲下来研究贩卖机的开关 研究半晌,就在你小心翼翼、实验性质地掏出硬币塞进自动贩卖机的同时,血色的尖刺从你的身后射出,擦过右肩,刺破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几乎溅到你的脸上。 你吓得往后坐倒在地,胀相越过你,伸手揪出藏在最里面作怪的一只咒灵。 他低头看你:“没事吧?” “你说呢?”你不咸不淡说,开始挑拣起咖喱的口味。 “悠仁,她有事吗?”得不到答案,胀相去问虎杖悠仁。 “身体上应该没事,但是在生你的气。” 秉持着女朋友生气就要哄的原则,胀相决定要哄你,而最方便好用的哄人方法,九相图只知道一个。 ——你又被玩了一晚上。 可恶……怎么受伤的总是你! * 虎杖悠仁和胀相追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咒灵跑远了,那只咒灵咒力不及胀相,奈何速度奇快,一眨眼就跑没了。 认为自己的责任是战斗、祓除咒灵以赎罪的虎杖悠仁,以及弟弟想做什么,大哥无条件支持的胀相,每日都会扫荡东京内游荡的各种咒灵。 安全起见,身为普通人的女朋友——你,通常来说会被他们带在身边。 战斗,废墟,都市求生,日子过得就像美式大片里的末路废土剧情。 你百无聊赖地坐在路边,从背包里掏出一包薯片,咔嚓咔嚓开始吃,吃到一半发现街对面有个落满灰尘的摊车。 你心思一动。 两个男朋友衣服破破烂烂,沾满血回来的时候,你在摊车后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冬天不能缺少的贫民美食——烤红薯。 “要吃吗?”你从摊车后面探出一个脑袋,“还要再烤一会儿。” 在日复一日,机械化的祓除与战斗中,逐渐麻木的小男朋友脸上的疲倦和他的兄长如出一辙,他看着你脸上不慎粘上的黑色污痕,点了下头,慢慢弯着眉眼笑起来。 你在他疲惫的琥珀色眼睛里看到那些脱离于人间的,迷惘彷徨的东西,又落了下来。 沾满烟火气。 * 胀相稀里哗啦从废墟里掏出半截腐烂的手臂。恶臭的味道瞬间扩散。 你:“什么?!” 你:“呕——” 胀相把手臂丢了回去,望向你。 “你怀孕了?”他露出笑容。 你对他竖起中指,一边干呕一边上前把腐烂手臂重新捡起来。 “咒胎九相图和人类之间有生殖隔离,希望胀相你知道。” “如果是悠仁的也没关系,弟弟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胀相。” “嗯?” “晚上我给悠仁上课的时候,你也来旁听吧。” “?” “悠仁学习学科知识,胀相你给我学什么是礼义廉耻。” 他忽然蹲下身,靠得你很近:“别拿人类的兄弟关系来揣度我们,”他一旦撇去那懒洋洋睡不醒的样子,瞧来叫人害怕,幽深的瞳孔望进你眼睛深处,“我们是不一样的。” “好好好……”臭德行。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举起双手干脆投降,“我知道。” 如果说最开始你还害怕,相处久了你发现胀相在你面前就是只纸老虎。总是不舍得真正伤害你,你这叫什么,有恃无恐?恃宠而骄? 而且你明白他的死穴。 “不想和悠仁一起上课吗?”你加上最具有吸引力的砝码,甜蜜蜜地眨眨眼,“老师是我哦。” “……想。” “……”啧啧,就知道会这样。 你垂眸打量小小的手臂,蠕动的白蛆在腐肉中钻来钻去,冬日低温已经尽可能延长腐烂的时间,可它依旧烂得差不多了。 在涩谷出事最初,最先死掉的那一批,当然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 这节手臂还穿着蕾丝花边的长袖,应该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手里握着一根还未拆封的棒棒糖。 你□□,将白蛆抖掉,拆开看着它沉默半晌。 不久前发生的涩谷事变,你被惊慌失措的人流裹挟着,涌进狭窄的避难区。那里拥挤、脏乱、人声鼎沸,大家都在抱怨着突如其来的恶□□件打乱了自己万圣节的出游计划。谁也不知道就在十几分钟后,灾难骤至。 为了制服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诅咒之王展开了领域——伏魔御厨子,那是怎样毁天灭地的可怖力量啊!整个避难区半径140米以内的所有人在一无所知中一瞬间蒸发,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两面宿傩的容器,却在找到你后抱着你浑身发抖,手指冰凉。 你是唯一的幸存者,大难不死的幸运儿,拿着捡回的背包孤身一人折返避难区,却只发现那里一片空白。 没有人,没有建筑物,没有任何生机,死寂荒芜。唯有你一人茫然而立,为涌上的难以置信的猜测,不可避免地恐慌惊惧。 “……” “你也什么都没有了,对不对?”你低下头去看宿傩容器的眼睛,“你和我是一样的。” 东京十二月的冬季寒风中,你拢起衣领保存体温:“快要下雪了。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复活,但雪后,春天依然会到来。” “虎杖悠仁,”你喊他的名字,回抱他颤抖的身躯,声音哽咽,“带我去见春天的花吧。帮那些再也等不到明年的人,看一看春天的模样吧。” “生比死更难,”你咬着牙说,“撑下去,不要逃避你的责任。” “继续活下去,继续战斗下去。” 他慢慢站起来,想要迈步却趔趄了一下,你们相互搀扶,朝远方走去,朝远离那片荒芜的圆的地方走去。薄薄的雪在身后落了一地,很快遮住脚印。 你是幸运的,你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但却活了下来。而更多的人,就像这根棒棒糖的主人一样,在一无所知中死去,甚至来不及感到绝望剧痛。 活着比死去更痛苦,很难说你的幸运是否是一种诅咒。 “你要吃吗?” 虎杖悠仁一边拍掉手上的灰尘,一边走过来问。 你垂了下头,借由刘海的遮掩用手背蹭去眼泪。嫌弃地说:“都不知道过期多久了,谁要吃啊,会拉肚子的。” 悠仁摸了下你的头发,低下脑袋从你手里叼起棒棒糖:“唔……” 他沉吟。 “橘子味。” 你露出恶心反胃的表情:“悠仁。” “唔?”他嘴里露出半截白色糖棍,表情茫然。 “接下来一个星期不许和我接吻。” “欸……欸欸欸为什么——!!”他反应超大。 “在你把‘有些东西是不能吃的’这句话刻进脑子里之后,你就明白为什么了。” “咕,”他含着糖含糊不清,“我身体很好,吃这个也没事。” “我有事,”你说,“所以不许亲我。” 他在棒棒糖和你之间犹豫了一下,委委屈屈把糖吐出来。 “胀相,”你喊,“把这个吃完。” 浪费是可耻的。 两个男朋友都是一嘴橘子味,荣获一星期不给接吻封条。你在回去的路上发现一罐在路边滚来滚去的糖罐,是密封的,里面的糖球看起来还可以吃。 你乐滋滋地抱着罐子掏,掏出一颗草莓味的糖球塞进嘴里,甜甜的,香香的。 傍晚。 西南面似乎有高等级咒灵,动静不小,悠仁出去探查情况,胀相摊开地图看明日需要扫荡的街区,你抱着罐子一颗接一颗吃糖球。 “少吃点,”胀相抬起眼睛望你,“在这里蛀牙可没有医生。” 你忍痛从罐子里掏出一颗最不喜欢的芒果味糖球:“你吃一颗。” 要蛀牙一起蛀。 他牙齿咬着糖球俯身过来,你警铃大作:“都说了一个星期不给接吻啊——” 咒胎九相图可不会听你的。 讨厌的芒果味糖球在唇齿推搡间缓慢融化,你喘着气推开他的时候糖球几乎完全化完了。 他继续回去看地图,你在身后龇牙咧嘴气得半死,想了想跑过去贴在他背后骚扰胀相。 你假惺惺地说。 “你背着弟弟偷偷和我接吻,悠仁知道了不会介意吧?” 胀相眼角余光瞥了你一眼,没理你。 “你和我独处,共度漫漫长夜,悠仁知道了不会吃醋吧?” 胀相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始收起地图,准备陪你。 “哇,真可怕,说了这两句就生气了?”你假模假样拍胸口,“胀相哥哥该不会要揍我吧。” 他忽然转身看向你:“?” 你:“……哥哥?” 那是个禁忌词。 胀相的呼吸猛地加重,眼周浮现纹路。 你的好哥哥很快来疼你了。 在感到衣服下游弋滑腻宛如触手一般的东西时,你绝望地想,他妈的又玩脱了。 * “我是魔法少女。”你郑重其事地说。 虎杖悠仁:“嗯?” 胀相:“魔法少女?” “就是打倒黑暗邪恶势力,拯救世界,拥有奇异力量的角色。”你给胀相解释。 胀相理解了一切,他点了点头:“我和悠仁是魔法少女。” 你:“?” “我才是魔法少女!”你愤怒了。 “好,你是魔法少女。”他又点了点头,让步得很快。 “……”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被承认了,但你更生气了。 “所以?”虎杖悠仁很会看气氛地给你找台阶。 “所以我才是主角,”你说,“我也要祓除咒灵。” “你没有咒力。”胀相说,“还很弱。” 你跳起来踢他的膝盖。 “那我也不能什么忙也不帮啊,”你说,视线从虎杖悠仁肚子上的绷带扫过,那里有血渗出,“哪怕只能做一些事情也好。” 你不想像现在这样,好像一个……一个累赘、一个错误、一个碍事的被保护者。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意义。”胀相说。 “女朋友有女朋友可以做的事。”悠仁说。 你凑过去,轻轻吻了下染血绷带,握住他的手,不知是因为失血,亦或是窗外的雪,他的体温有些冷。 “比如这样,”他看着你笑,阳光灿烂,“哇,一下就不疼了!” * 你和虎杖悠仁当初没有在一起相互扶持多久,就遇到了咒胎九相图。 在认回弟弟之前,胀相观察了你和虎杖悠仁许多天。 或许因为你是那场杀戮中唯一的人类幸存者,虎杖悠仁对你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如临大敌,一个小小的擦伤都令他反应过度。 你就像一个锚点,一个灯塔,一个永痕不灭,一抬头总会看到的,令人安心的存在。因此如果你消失了,黑夜中的灯塔熄灭,寂静漆黑的世界里,无边的恐慌便会蔓延,将他侵蚀。 “春天会来吗?” 他有时候会问最初你告诉他的这个问题,那往往是在发现被压在废墟之下开始腐烂的面容难辨的尸体、染血的毛茸玩偶旁还未长大就死去的孩童、被咒灵啃噬污染异化的可怖诡异肉块……时。 在发现过去乏味得让人无聊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而寒冷刺骨的冬季那样漫长时。 “当然,”你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春天一定会来,就在这场雪后,就在下一场雪后,就在不远的那一天。等东京街头花开的时候,帮我们所有人去看看吧,悠仁。我们一起去那里,去那个空无一物的圆那里,给他们带一束花,告诉他们花是美的,春天是美的……悠仁,你也是美丽的。” 你解下身上唯一留存下的,属于过去的物品——一根银项链,挂坠的琥珀里凝结着绒黄色鸟羽。 你放在他的手心,挂坠被你的体温捂热,是温暖的。 这是春告鸟的羽毛,以后春的讯息将一直陪伴你,悠仁。春是会来的。 虎杖悠仁看着你,慢慢伸出手回抱你。冬夜寒冷,相拥却很温暖。 胀相从阴影中走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你一无所知。 “我为悠仁而活。” 胀相说。 “悠仁为你而活,所以——” 他定定注视你,眼下青黑阴影疲倦而阴郁森冷。你宛如被非人怪物所凝视的猎物,在未知的恐惧下毛骨悚然,连逃跑的思绪都被截断在萌芽。 胀相说出了对你的最终审判,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你必须为我而活。” 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颅顶,维系的丝线岌岌可危,你颤抖地抱住了虎杖悠仁的胳膊,在灭顶的恐惧中艰难控制脑袋,往下一点。 你是为胀相而活的,锚点。 人类、咒胎九相图、宿傩容器,三种异类,三种不容于世的野兽,在寒冬雪夜点燃一束火光,相互取暖。你们三人,互为锚点。在暗夜大海之上,相互守望的灯塔星点光亮。 一同等待春告鸟的,第一声啼鸣。 于最寒冷的冬雪,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分享一个烤好的热烫红薯,在热气凝成的香甜白雾中,期盼春日来临。 悠仁看着天外的雪,雪粒透过不太结实的窗户,从缝隙飘进来,落在他的鼻尖,很快化成了水:“春天会来吗?” 你不耐烦地说:“春天当然会来,悠仁。冬天过去就是春天,这不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吗?不能因为你现在辍学逃课就忘记!” 你操心起来:“不行!明天扫荡咒灵时放我去图书馆一趟,我要再找几本资料,每天晚上加上常识课。条件再苦,不能苦教育!” 虎杖悠仁看着你,脸上复杂的表情,慢慢变成哭笑不得,他揉了把你的头发,笑着说:“好好,老师——”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重新笑起来。 闷不吭声的胀相,沉默地负责烤火堆里的食物,他把剥好皮的红薯送过来:“悠仁,你吃。” 就这么一个硕果仅存的红薯了,你等了好久。你木着脸:“我的呢?” “嗯?你不是说饱了,不想再吃了吗?”他有些迷惑地说。 你:“……” 不要把女人在床上的话当真啊!我说怎么每次我怎么说以后你都不停手,原来你根本理解错了啊!虽然的确量很多但谁能靠那种东西吃饱啊! 你鼻子都气歪了。 虎杖悠仁把红薯分成三份,一份丢给胀相(那之后他发呆看着红薯至少沉思了三个小时,为什么你的反应和他想的不一样),一份用布包好放在你手心,隔着布料正好是不烫手的程度。 还有一份他呼呼吹了半天气,差不多温热以后递到你唇边:“吃吧。” 你咬了一口,甜甜糯糯的。幸福地眯起眼睛,“还是悠仁最好啦!不像有的男朋友,一点也不关心女朋友呢!”你嘲讽一个压根听不懂女人话的咒灵,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胀相还在盯着那块红薯发愣。 你把红薯咽下去,裹着臃肿大衣艰难凑近,在虎杖悠仁鼻梁那道狰狞疤痕上,留下一个香甜的,湿润微暖的吻。 他睁大眼睛。 “嘿嘿嘿。”你对猝不及防的男朋友坏笑。 你有两个男朋友,一个是咒胎九相图,一个是诅咒之王容器,随便哪个拿出去都是能够影响一方的人物。 但这样响当当的大人物,他们都得听你指挥,比方说今夜的晚间娱乐项目是你说我要做魔法少女,悠仁是我的搭档小精灵,胀相是邪恶坏蛋反派,他们只敢鼓掌说好啊好啊,乖乖配合你的演出,没有一句异议。 你和悠仁咬耳朵,计划通过把胀相的袖子打结,让他伸不出手使用赤血操术来打倒他,悠仁崇拜地说真棒啊好厉害。你得意洋洋,昂首阔步走去,坐在胀相盘腿圈出的空地里,胀相垂着眼睫看你轻轻松松把他的两条袖子系了个蝴蝶结。 “你现在还能使用赤血操术吗?”你谨慎地问。 胀相接收到虎杖悠仁的眼色,大抵是血脉相连,不懂女人心的九相图终于在那一刻福临心至,吐出标准答案:“不能。” 你志得意满,对着他胸口一顿无效输出,不乏有宣泄平日里怨气的私货。起身宣布:“危害这个世界的邪恶大反派!被我——魔法少女打败了!” 啪啪啪。 配合你演出的小精灵扮演者虎杖悠仁很会炒热气氛地鼓掌。 坏蛋反派扮演者胀相在你身后的弟弟强烈的暗示下,试探性倒在地上,得到了弟弟赞赏认同的大拇指,他满意地微笑了。 大家都得到了快乐的心情,烤红薯的香气里,冬夜也不寒冷。 你单足踩着胀相的背耀武扬威,给自己拍了张拍立得纪念辉煌一刻,心想:呵,咒胎九相图,不过如此! 第18章 家神 ===================== 家神 我家的家神白发蓝眼,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巧圆墨镜,半低着头从墨镜后觑看我的样子,就像只傲慢矜贵的白色大猫咪。 “您能变成猫吗?”我没大没小、没头没脑地问。 “不行哦。” “可以变糕点饮料给我吃吗?” “也不行哦。” “家神大人能帮我写作业吗?” “给我自己写啊倒是。”他很冷酷地回绝。 我撇嘴嫌弃:“什么也没法做,那您这个家神可有可无不是吗?” 他单足立在高高翘起的屋檐之上,从小小的墨镜后看我,风吹起他蜻蜓纹的宽袍大袖,他看上去下一秒就要随风飘走。 可他并没有飘走,而是轻轻巧巧落地,衣袂偕来游云雨露香气,白发蓝眼的家神捏了捏我的脸,露齿一笑,洁白灿烂,说:“走,小家伙,找点乐子去。” 自今年起,本家重启十年一度开启祭台祭祀家神的风俗,虚无缥缈的守护家族的神明,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古板还在坚信不疑,坚持这套传统习俗。或许没有几年,他们死去了,祭台便再也不会开启。 然而他们毕竟没有死去,甚至还位高权重,一声令下,我这样远在天涯海角的族人也被压着周转飞机列车劳顿而来,三步一叩首,在祭台前跪上足足七日。 第三日我实在耐不住,一会儿想摸出手机玩,一会儿又好奇等下结束的祭祀礼有什么好吃的,觑着众人不在意,我往祭台上望了一眼。 这一眼,叫我足足愣在当场数十秒,大脑一片空白。 漆红色的瑰丽祭台上,贡品琳琅满目,深红银白金黄乌黑,色彩绚烂多姿,而繁复绮丽的祭品之上,有一抹极简的白。那就像是漆黑夜空中唯一的光源,所有的目光都将被吸引而去,无法忽视。 白色的家神轻盈地飘在最上首,所有的依凭不过是足下一条红绸带,他蹲在细细窄窄的红绸带上,整个绸带甚至没有丝毫下垂,仿佛没有重量似的,随着风动,轻轻摇晃。他对上供的贡品挑挑拣拣,不满意的就信手往后扔。一颗皮薄汁多的水蜜桃从供盘咕噜噜滚下来,一路滚到人群最中心的我的身前,碰到我跪得发麻的膝盖,方止。 我垂眸看水蜜桃上泥土的痕迹,眼角余光窥见有无悲无喜的神眼凝视于我。 身着厚重礼服的祭祀官还在嗡嗡念着祭词,五条悟隔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准确和我对上视线。 宛如被高位者攫取意志,操纵生死。 我心神俱震。 “……” 漆红的祭台与绸带之上,白色的神明无垢无暇,宝相庄严,高高在上,神情悲悯冷漠。超凡脱俗。 剔透美丽的蓝眼睛,仿佛看着人间所有悲欢离合,又不为所动。 冰冷的神明看着我,略,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 好险,多亏我有在大课偷偷摸摸玩手机看到搞笑视频憋笑的经验,否则非得当场露馅,被老古板们吊起来抽上几十鞭子。 五条悟飘到我面前,俯身和我对视。 “真稀奇,”他像是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居然有个能看到我的小姑娘。” 我装听不见,眼观鼻鼻观心,沉浸在祭祀官的祭词里。 “喂,和我说说话嘛,这么多年我都无聊死了。喂,喂……你叫什么名字?别不理我啊,难得有人能看到我,陪我玩会儿。喂——” 他的尾音甜腻,像个小女孩撒娇。五条悟单指上推鼻尖,做了个猪鼻子的鬼脸,直直贴到我眼前,斗鸡眼搞怪滑稽。 我目不斜视,肩膀开始颤抖。 他转身飘回去,把贡品的三牲之一,一个活灵活现死不瞑目的生猪头,套在祭祀官头上。 “啊——!!” 整个祭礼都骚乱起来,一些人跪下来泣泪呼唤“是家神大人,家神大人显灵了!”,一些人愣在原地小声嘀咕“没搞错?真的有家神?”,一些人上前试图帮助祭祀官从生猪头里拔出脑袋,却被挥退。 “竖子!此乃家神大人的启示!” 祭祀官老迈的声音闷声闷气,顶着个猪头说话。 我在人群的哄闹声中低下头,捂着嘴肩膀剧烈抖动。 五条悟不知何时凌空躺在地面上,双手作枕,看到我垂下来憋笑到通红的脸。 “哈,你果然能看到我吧!”家神抓到了我的把柄,得意洋洋,“我命令你陪我玩!” 我被迫成为我家尊贵的家神的陪玩。 家神大人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祖宗,却依旧童心未泯,我们从沸反盈天的祭台上逃跑,五条悟在翘起的屋檐上轻轻起跳,兔起鹘落之间把我落了几百米远,我在下面东躲西藏,一会儿功夫就失却了前方白色的影子。不由在原地傻眼。 五条悟又回身来找我,他拉起我的手,那双手宛如玉石,触感温润,体温远低于常人,更像是玉石雕就的。 “抓紧了。”他挤挤眼,促狭地说。 银白眼睫在冰蓝色的瞳中落下阴翳,冷漠与天真奇异交融。 我的心脏还没来得及小鹿乱撞,他扛起我,就像扛一袋超市半价打折的大米,在古宅建筑群的屋檐上蹦蹦跳跳。身姿轻盈,宛若无物。 他的肩膀恰好抵着我的胃,我觉得我要吐了。 等他停下来,我扶着路灯脸都绿了,干呕半天。 五条悟坐在门廊上托腮看着我。两条长腿下的广告牌印着“电玩城”三个字。 耳边是有节奏的炸耳动感音乐,眼前是光怪陆离的电玩城霓虹,我扭头看着身着宽袍大袖衣袂翩跹宛如神子的白色家神,不知是否眩晕感尚未褪去,我感到整个世界都玄幻了起来。 ——我家古老尊贵的老祖宗,比我爷爷的爷爷年纪还要大上几百倍的家神大人,拉着我来打电玩了。 “您会玩吗?”我大不敬地怀疑。 他跳下来,我跟着他一起进店,兑换游戏币。 “唔……”他说,“以前打到老板不给我进店光顾的程度?” “为什么?” “没人能破我的记录。生意变差,就不让我来玩了。” “真的吗?我不信。”我找到了一个合理怀疑他吹牛的点,“别人不是看不到你吗?” “之前有段时间,找到个能短暂显形的方法。” “那怎么现在不用了呢?” “血用完了。” “……血?” 他没说话。 我随手开了一台赛车游戏,在五条悟的指点之下,居然打到了很高的分数。他连连叹息,表示如果是自己上手玩,绝对不会是这点分数。 五条悟飘到其他地方看别人打电玩,我又塞了一枚游戏币开启游戏,却没有立即开始,而是点到荣誉榜那里。 有许多特效的第一名后面,跟着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分数字。我调出管理员后台,查到这个名为“STR”的记录,在很久以前就存在着了。 这家几乎快要没落的破败电玩城,在那个时候,红极一时。 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人破这份纪录。 “……你在看什么呢?”有人忽然在我耳边说。 我头皮一炸,放下手柄强笑道:“我们去玩抓娃娃。” “好耶!”家神说。 我抱着人那么高的毛绒猫咪玩偶进家宅的时候,不出意料被拦住了。 我跪在祭台前,头压得低低的,行刑人将杨柳枝浸入盐水,高台之下是无数双密密麻麻的黑色眼睛。 恶意,嘲弄,轻慢,幸灾乐祸。 他们说着“大小姐”。 又是大小姐闯祸。 大小姐今天又跑出去了。 还是在家族里最为看重的祭祀日上。 族老们很生气。 “是家神大人让我出去的。”我仰起头争辩。 “噤声!” 族老之一的权杖落在离我鼻尖咫尺之遥的地方,我出了一层细细密密冷汗,挤眉弄眼暗示五条悟“快想想办法呀”。 他蹲下来,笑嘻嘻望进我眼睛里:“明天还陪我出去玩吗?” “再玩就要死啦,”我用气音说,“家神应该保护族人,您忍心看着我受刑吗?” 他笑了笑,摸了下我的头发:“保护?嗯,行吧。” 那根杨柳枝抽下来的时候带着破空的尖啸,我下意识绷紧脊背,在落至我衣服的那个瞬间,浸了盐水的杨柳枝,忽然化为一大捧雪白琼花,落了我满身。 我顶着满头满脸馥郁的花,看到所有站着的族老和行刑人都面朝我的方向跪了下来,畏惧而颤抖。 他们战栗着,头深深埋下去,紧紧贴着祭台红木,不敢说一个字。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蹊跷之处——这并不像是对尊敬崇拜家神的爱戴,更像是某种源自灵魂的,对未知危险恐惧。 他们在害怕什么? 五条悟拽着我的手,我跌跌撞撞站起来,花落了满地。我跟着他往祭台深处走,迈过琳琅满目的祭品,终日不灭的熏香,在随风摇晃的红绸带深处,被高高供奉的是一个贴满朱砂封印的木匣。 朱红封印黯淡,边缘有烧灼痕迹。一层一层糊上的封印,干枯薄脆,斑驳落下纸粉,历史悠久,令人心疑它的效用是否依然留存。 究竟是什么可怕的存在,需要被这样层层叠叠强力封印,生怕逃离? 如果真的是守护家族的祥瑞家神,为什么却被禁咒束缚在不详邪恶的古老木匣之中? 这不像是被尊崇敬畏的家神的待遇,更像是……像是……我的心脏沉甸甸的,就连十年一次的祭礼,强迫所有族人齐聚念诵祭词并献上鲜血的行为,也更像是加固封印的一种诡谲手段。 ……邪神? “想了解我的话,不用偷偷摸摸翻记录啦,本尊就在你眼前,随意问就是。”他说。 我心里一紧。 他摩挲着下颚,蓝眼睛藏在墨镜后,表情很悠闲:“我有印象,你……十年前不小心闯进来这里过吧?” 五条悟两只手指成圈,慢慢缩小,似乎在回忆我年幼时的样子。 十年前,年幼任性的大小姐非要来老宅玩耍。她甩脱随从和侍女,爬到古宅最深的房间里,腐朽的木料和厚重的尘埃,岁月古老的气息,她爬上最高首的祭台,咳嗽着抖落灰尘,掏出一只木匣子。 被木刺划破的掌心将血压在朱砂印上,木匣上的封印灼热烫手,她失手将其摔在地上,附在上面的一本小薄册也摔散离了。 “大小姐?您怎么跑这里来了!” 侍女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她将木匣捡起来,左塞右塞也塞不进衣服里,只好退而求其次,放下木匣捡起小薄册往领口一塞。扁平的小胸口瞬间鼓鼓囊囊起来。 ——那是我。 侍女抱着我离开,我趴在她的肩头,见到浅淡薄白的雾气忽然在屋子里凝结,浓郁,渐渐变成人形的模样。 “停停!停停!”我张大嘴巴,拍着侍女的背,命令。 白色的瘦小人形穿着蜻蜓纹的宽松衣裳,面覆柔软白纱。白发如同春絮冬雪,蓬松轻盈。 “你真好看!”我立在侍女肩头吱哇乱叫,眼睛发亮,“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侍女转身望去,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被我翻乱的古朴祭台。 宛如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的,只有我能看见的,白色雾气般的小男孩闻言拉下遮眼白纱,我瞧见一只漂亮的蓝眼睛。 那可真好看,我从没见过那样好看的一双眼睛,那样像神明般漂亮精致的孩子。 我的心砰砰跳,小女孩的初恋就将如春水倾泻,滔滔不绝。 他轻轻张口,讥讽道:“看什么看,杂鱼。” 我:“……?” 初恋还未开始就失恋,我笑脸瞬间垮下,当场在侍女肩头大哭起来,不依不挠挣扎着要跳下去揍他,被抱走未果。 那之后没多久,老宅出了什么事故,许多族老重新搬进去,家神的事也渐渐流传出来。 回到此刻。 我眨眨眼睛,无辜道:“什么,我们以前有见过吗?您可是尊贵的家神大人呢,和我这种普通人没什么关系的。” 吧嗒一声。 一本小薄册从我的口袋里掉出来。 五条悟:“……” 我:“……” 我强自镇定:“好奇怪呢,这是什么?!” 我飞速俯身去捡。 抢在我“毁尸灭迹”之前,五条悟先把那本册子捡起来。他拿着册子晃了晃,看着我,笑容意味不明。 我艰难吞咽口水。 十年前的小女孩靠着坚持不懈翻字典,终于明白上面写着什么。 千年前人与咒灵共存,神子的出世令所有咒灵实力为之大增,人世间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人们聚起来商量对策。 怎么办才好呢? 不如你不要出生吧。 人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神子陷入永恒沉睡,被封印起来,交由当时我族之人保管封印。 在漫长的封印时光中,祂失去了身为人的悲悯和同理之心。凝视深渊过久,自身也将化为深渊。失去感情过久,祂亦从人成为了非人的存在。 ——怪物。 薄册上写着,封印失效之后血流成河的末日预言。 十年前,我放出了一只灭世的怪物。 祂不再认为自己是人,也不愿意将自己当做咒灵。游走于两者之间,成为彻彻底底,不被任何一方接纳的异类。 毁灭还是保护,选择哪一方,全在一念之间。 很明显,不加束缚,没有条条框框规则的黑暗那一边,更为吸引人。对人类而言,这不是什么能够忽视的事。 即使刚刚在祭台之上,众目睽睽之下面临鞭刑,我也没有如此紧张恐惧。 他应该发现了,这一趟我过来,是为了找方法重新封印他。 “嗯……”他甜腻地,缓慢拖长音,“别害怕呀,你这本没看到最后吗?” 我:“……?”自从意识到我闯了大锅,这十年我几乎翻烂了它,试图寻找重新封印的方法,不可能有我没注意到的地方。 五条悟:“接着。” 他把小薄册丢过来,我飞扑接住,泛黄干脆的纸页上还留有我当年记在上面的注音和解释,笔画稚嫩,甚至还有几个错别字。 我翻到最后一页,空白的纸面上什么也没写。 “真奇怪呐。” 五条悟晃晃悠悠飘过来,飘过如临大敌的我,飘到祭品堆上,叮铃哐啷翻找起来,好半天才翻出一只看起来十分昂贵的钢笔,信手扔掉累赘的包装盒和绸带。 我:……这群人为什么要献祭钢笔来封印? 五条悟随手画了几条波浪线试笔,然后在小薄册上当场写了一行字。 “哝,现在有了。” 五条悟说,举起册子怼到我眼前,在册子边缘露出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眨巴眨巴。 我努力辨认墨迹未干的一行字,等到看清楚,人都傻了。 他写:看到我眼睛的人,就要成为我的新娘。 还画了一只戴着墨镜的猫咪。 这个人……意外地很懂自己的魅力。 五条悟害羞地看着我,娇羞地把脸藏在袖子后面:“要对人家负责哦。” 一看就是装的。 等一下。 薄册上那些超级可怕的毁天灭地、血流成河的预言,可是我从小到大的心理阴影,多少次我满身是汗从噩梦中醒来,所有人都在指责我:是你把祂放了出来!你是灭世的罪人! 心理阴影本人却站在我面前,企图把恐怖灭世小说变成搞笑言情小说。 ……传说中的神子,灭世的怪物,不,五条悟,原来是这种性格吗? 我一脸痴呆:“啊?” 第二天,我脚步漂浮,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地跟着家神大人去甜品店吃甜点。 有了新娘以后,他和人世间的联系加深,能够稍微品尝到食物的味道。 ……说起来这是他选我做新娘的原因吗?对方是五条悟的话,我几乎要相信这个猜测了。 他小心勺起奶油,因为不会用叉子,姿势别扭古怪,直直戳到嘴唇上,坚硬的铁制叉齿断了,他没事。 他舔了舔嘴唇上沾到的奶油,幸福地眯起眼睛。好像吃到心爱肉罐头的猫咪。 在尝试了几次失败,还把千层蛋糕弄翻了以后,他放下叉齿断得差不多的银叉,理直气壮要求:“喂我。” 我:“……” 不知是我脸上什么表情取悦了他,五条悟忽然笑嘻嘻地双手撑脸,一脸春心荡漾地看着我发呆:“嘿嘿嘿,我的新娘。” 就像猫咪看着属于它的毛线球玩具,伸出爪子拨弄两下滚远。 我头皮发麻。叉起蛋糕堵住他的嘴。 每样尝过一遍,心满意足的家神牵着我的手走出店门:“下面去哪约会好呢……”他愉快地自言自语。 我:“约会?” “嗯?”他扭头看我,自然地说,“对啊,和我的新娘约会培养感情,别看我睡了一千年,这点我还是懂的。” 五条悟认为他逐渐理解了一切。 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展。 昨夜我连夜敲开族老大门,声泪俱下诉说前因后果祈求庇佑:“救命啊,那个、那个怪物要我做他的新娘,我要死了,他可能明天就会吃了我。” 千不该万不该,十年前我不该调皮捣蛋把木匣子掏出来,我的错。 “你做得好啊,乖孩子,你做得好啊!”族老们攥着我的手,团团围着我的几张老脸哭得比我还大声。 眼泪悬在眼眶欲落未落,我的表情凝固了:“……”怎会如此? 族老们胆战心惊十年,编造出家神的谎言企图蒙蔽天道伦理,让怪物心向人类一方也没有成功,没想到却叫我一个人做到了。 “他既然愿意选择人类一方的配偶,可见事情大有转机。”族老眼放精光,絮絮叨叨,激动无比,叫我务必抓紧这个男人的心,整个家族都是我的后盾,必要时□□也不是不行。 我的手被攥得生疼。满耳朵“驭夫之术”。 转机在哪里? 我只看到我的未来一片黑暗。无心无情的神子发现我更好玩,于是不把世界当成他的游乐场,转而来玩我了吗? 我眼前一黑。 谁要做大号猫玩具啊! 我心神不宁,被五条悟拉着往前走,也没注意前方,忽然被什么人撞了一下。 那个人行色匆匆,含糊不清说了一句“对不起”就迅速走远了。 我没有在意,只是揉了揉有些痛的肩膀。五条悟却停下脚步,他眯起眼睛,面无表情。 神明宝相庄严,喜怒不形于色,蓝色的眼睛无悲无喜,宛如净空琉璃。 我摸了下口袋,手机不见了。他是怎么发现的? 五条悟抬了下手指。 人群摩肩接踵,忽然爆发出一阵尖叫,迅速往外溃逃。我处在逆流的人流中,却没被任何一个人碰到。随着人群散去,中心的景象很容易被看到。 那个扒手跪倒在地,不停往外呕吐深红色的血块与内脏,整张脸扭曲惊恐,满是鼻涕眼泪和血迹。 “停下!”我立刻说,“五条悟,停下来!” “你不生气吗?”他疑惑地回望我,“他撞了你,还偷了你的东西。” “我当然生气,可这太超过了。” “超过?”他委屈巴巴咕哝着。 就像一只叼来死蟑螂送给主人想要被摸摸,却看到主人尖叫跑开的可怜猫咪:“看在你第一次喊我名字的份上……”他抬手放过了那个可怜的男人。 有人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他可能会被关两天,罚点钱,但是不会因为偷了一部手机就死掉。” 他还是不理解:“即使出来以后,他还会继续偷东西?” “那也有法律来惩罚他。” “可是这个世界上犯了错误却没有被惩罚的情况太多了,被惩罚也继续犯错的人也太多了。我每天每天……都能看到……直接杀了他们好过等待不知会不会到来的正义。”他指了下自己的眼睛。 那是特殊的六眼。 我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每天”是指整整一千年。 他被迫承受了一千年,人类丑恶、猜忌、嫉妒、尔虞我诈……所有一切阴湿肮脏的欲望和负面感情。从蒙昧的旧时代,到科技繁荣的现在,日新月异,只有人心的诡谲异变依旧重复往日的歌谣。 我开始悲观。 这样经历过被封印漫长时光的怪物,真的能如我们所期望那样,选择人类这一边吗? 甚至就连他悲剧的根源,也来源于人类的自私。 “真麻烦,”他无所谓地说,“我说,就这样把世界上所有的坏人都杀掉怎么样?那样你就可以活在只有好人的世界了,没有伤害也没有痛苦,只有甜甜的奶油和有趣的电玩的世界。” “不行哦。” “不行吗……”他叹了口气,有些不舍,将右手翻了翻给我看,语气轻飘飘的,“很简单的,我现在就能做到。” “不可以啦。虽然我也很想让坏人全部死掉,看到报道里钻法律空子成功脱罪的坏蛋气到恨不得动手揍人。可是不行就是不行,如果评判的标准不是规则条款,而是某个人的想法,那社会就乱套了。” “那个人是我也不行吗?” 不,是你才更不行吧。 我说:“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啦,谢谢你,不过下次最好问过我再处理嘛。” “……” “你最好啦,答应我吧。”我犹豫了下,喊了他的名字,“悟?” “嗯……好吧。” “很难受吗?”我问。 “有点闷闷的。”他瘪着嘴,像鸭子一样。 他很高,还是漂浮在地面之上,我只好站到旁边的路凳上,拼命踮脚亲到了他的脸颊。 “这样好点了吗?” “……没有。” 我又啵啵两口,路人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亲吻空气。 “好点了吗?” “好多了。嗯……香香软软的。”他舔舔嘴回味说,伸手把我抱在怀里,低下头来。 我被亲得喘不上气。 祭祀到了第七天已经形同虚设,年轻人聚在一起联机打游戏,族老们给我分享“勾引男人的一百种小技巧”、“如何征服英俊少男”、“心跳心跳恋爱攻略”,我惊恐地合上手机,满脸褶子的族老悄悄朝我握拳加油打气,我闭了闭眼睛,生不如死。 五条悟提议说要不趁着人齐把我们的婚礼办一下。 我说你至少做做样子求个婚,这样显得我很掉价哎。 五条悟立刻说嫁给我。 我说你也求得太敷衍了一点。不行。 非人的小怪物苦思冥想,他只看过人类的阴暗面,而人类快乐喜悦、光芒四射的那一面,他从来没见识过,也不知晓如何去做。 此事只好不了了之,等待哪天五条悟再心血来潮想起来。 今天恰巧是平安夜,白日里飘起细雪,天色灰蒙蒙的。家神大人今日的“约会企划”不是打电动,也没有去吃甜品。 我家的家神把我带去一座孤坟前上坟。 小小的坟冢荒草丛生,这是他十年前苏醒后给自己立的墓。 我看着墓上的“五条悟”,又看着面前的大活人,整个人都麻了。 家神大人,您这情趣我可搞不明白啊。 小小的男孩死在千年前的雪夜,非人的怪物在千年后的同一日苏醒,日子还是那个日子,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岁月漫长得几乎令人绝望,他在狭小的木匣中一日又一日苦熬,最开始他迷茫悲伤,后来愤怒怨恨,可时间那样长,再往后,情绪便淡薄如雪,一落在地面便融化了。 他终究失却了人类情感。 直到灼热的血透过木匣,点燃封印,也将他尘封的记忆点燃。 炽热、勇敢、一往无前的莽撞。 年轻稚嫩,还有犯错和冒险的勇气。 在死去前少得可怜的童年时光,他还是有过些微快乐的记忆的。这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千年那样漫长,漫长到足以叫他变得不像自己。而千年又那样短暂,单调乏味的日子仿佛倏忽而过,只是睁开眼,他就看到了冬夜里的黎明。 在看过那样多阴暗潮湿的欲望后,乍见微光,那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五条悟看着我。 我指着墓碑,尴尬地没话找话:“呃……要给他、你带点贡品吗?” “我带了。”五条悟说。 他自虚空之中,抓出那只贴满封印的木匣,点燃火,烧在自己的墓前。与过往做道别。 “……你放下了吗?”我侧头看他问。 灰烟袅袅升起,隔着烟,他的面容宛如雾里看花,影影绰绰,辨不清真意。 他早在十年前苏醒后就可以这样做,却拖到了今日。 “没有哦。”他咧开嘴,笑着说。 “我还是觉得人类的欲望很恶心,自私自利封印我很讨厌,试图骗我做家神很愚昧,讴歌和平的同时贩卖战争很好笑。没有规矩束缚的咒灵方更自由自在,血与战斗让我呼吸炽热,理智烧却。” “什么都没有放下,为什么还要烧掉它呢?” “因为你看着它的眼神,我不喜欢。”他无奈地说,抬起手摸了摸我的眼角,把下巴搁在我的头顶摩挲。 好重。不能呼吸了。这只猫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很大只? “眼神,什么意思?”我艰难地问。 五条悟道:“你那样弱小,却每每看着木匣露出那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为什么?” 为什么会用,那样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属于过去的封印? 为什么会在……心疼他呢? 他才是那个操纵生死的最强不是吗? 无论生前死后,他似乎都是站在众人之前的那个人。人们习惯于仰望他的背影,以至于将其当做理所当然,就连他也习以为常,因此当他被那样温柔悲伤的目光笼罩时,新奇而不知所措。 那就像是有人抱了一捧杂七杂八的路边野花,撒了他一身,他以为会痛,却只是柔软芬芳。习惯于黑暗的他被繁花簇拥,花瓣擦过伤痕,隔过漫长岁月。 他感到陌生好奇,但并不讨厌。 “哼哼,因为我是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我得意洋洋说,说到一半又忍不住推五条悟,“你从我身上下去,好重——” 从放出他开始,已经过去十年。 十年那样长,几乎是我人生的一半。我用整整十年研究他,跨过时空与他无声地对话。 如果有“五条悟研究学”这门课,那我一定能交出满分答卷。 答卷上写着我知道怪物也曾有七情六欲,人们只看到灭世的预言,而我却在绘卷之下看到他早夭的短暂过往,和千年的寂寞。 小怪物是孤独的小怪物,是没有人陪伴的六眼神子,是什么人都好,想要被无条件爱着的家神大人。 温柔的爱永远也不会出现,正义和陪伴不会到来,夜晚漫长得毫无边际,黑色的梦境里也没有黎明曙光。所以我来了,如果他没有道德标杆为世人所惧的话,我来做那个黑夜中的灯塔,星空之上的启明星,牵着他的手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就是了。 我拍拍他的背,手掌抚摸他的脊背,安抚这只被我推开的生闷气大只猫咪:“好了别生气了,不是讨厌你,只是我被你压得没法呼吸了……悟,等下去打电玩吗?” “好耶!”五条悟飞快抬起脑袋,说。 我家的家神白发蓝眼,观世间众生悲苦。和老古板们一厢情愿试图说服五条悟认为的不一样,他不是守护家族的神明,而是可能毁灭一切的怪物。 我家的灭世小怪物,是只保护我一个人的守护神。 是我的小怪物。 是只属于我的五条悟。 爱能封印怪物。 今天电玩城旁边的老电影院重映经典动画片,我们打完电玩顺路拐过去约会。 五条悟说真爱之吻能重新封印他,可见我们俩就像王子公主,天造地设天生一对,我要看《睡美人》,我说五条悟你搁这儿变着法子说自己是睡美人害不害臊,人外配美人才是最无敌的,我要看《美女与野兽》。 五条悟不服气,我立刻抱起我的小怪物一顿乱亲,把他亲得晕晕乎乎,脸蛋红红抱着我用鼻音哼哼唧唧。 小怪物得到了真爱之吻,我得到了电影选择权。 我们坐在黑暗中等待电影开场,玫瑰将把美丽的少女送往野兽身边,五条悟百无聊赖地打哈欠,没骨头似的黏在我身上,手指绕圈玩我的头发。 “好无聊……走嘛走嘛,”刚开场他就煞风景地说,“你就这么喜欢这种老片子?” 他的蓝眼睛在扑朔的流光中忽明忽暗,宛如宝石般剔透美丽,冷漠无情,高高在上,不似凡物。 可他看着我时的眼神却很柔软,就像那头野兽看着他珍爱的少女。 “当然。”我看着五条悟认真地说,“我就喜欢《美女与野兽》。” 玻璃罩里的魔法玫瑰永不凋零,脆弱敏感的永生之花难以触摸。冰冷而沉默地看遍世间百态,可以毁灭一切,也可以保护一切,选择权悬于危险丝线之上,瞬间便能倾覆万物。可他现在是我的了。 我就喜欢即使是世所不容的可怖怪物,也能被真心实意的爱拯救的童话故事。 第19章 狼 =================== 真依一开始和你说禅院家的小少爷暗恋你,你是不信的。 “为什么?”真依问。 “看好了。”你说。 你和真依等了几分钟,等到恰好路过的禅院直哉,你一把揪住他把他拽过来。 他差点摔倒。 “哈啊,你这不像样的女人!胆大包天,敢这么做想必是知道后果了?”他怒不可遏整理褶皱的衣领,下巴抬到天上去,“准备好受罚了吗?” “禅院直哉,”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禅院直哉,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连自己的衣领都不会整理,好像要被自己的衣领勒死一样,脸渐渐涨红了,仿佛不能呼吸。 你叹了口气,踮脚帮他整理好衣领,以免他憋死在这里。 他好像更加无法呼吸了。 怎么回事? “看吧,”你对真依说,“他怎么可能暗恋我你,小直哉还是个要妈咪帮忙穿衣服的宝宝呢。” “你说什么——”禅院直哉的语气听起来下一秒就会杀了你。 “所以你真的暗恋我?” “你做梦!”他气急败坏,指着你傲慢矜贵地抬起脖颈,宛如一只优雅高贵的天鹅,“就凭你?” 他挑剔的目光从你的头顶打量到脚底,刻薄地吐出三个字:“你也配?” 你对真依摊了摊手。做了个无声口型:怎么样,我说得对吧? “……” 真依望着禅院直哉的眼神,竟有一丝丝怜悯。 * “打赌吗?” “赌什么?”你将目光从书上移开。 “赌你喜欢我。”禅院直哉笑得很张扬。 “哦,那不用赌了,”你无所谓地重新扭过头看书,平淡地回答,“你赢了,我就是喜欢你。” 禅院直哉忽然平底摔了一跤。 你关心地想要扶起他,被他甩开手:“你没事吧?” “噗咳、咳……”他咳了半晌,“你刚刚说什么?” “你赢了?” “不是这句。” “我喜欢你?”你试探道,“我喜欢禅院直哉?”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渐渐坐稳了,气息均匀,开始审问。 “嗯……第一次见面,”你没有回忆多久,流畅回答,“小时候的直哉很可爱,坐在那里像洋娃娃一样精致可爱。啊,所以是一见钟情,”你笑起来,“是看脸的心动呢,虽然之后才发现你性格有够烂。” 他脸色阴晴不定,不知道该讽刺你还是该得意,变幻半晌终于端起少爷架子,傲慢地说:“那就给你一个站在我身后的机会。” “嗯?” “如果你让我开心,那未来的禅院家家主夫人也不是不可以给你当。” “家主夫人?”你说,“未来家主是谁?” 他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你憋了一会儿没憋住,不打算继续逗他,于是说:“那怎样才能讨你欢心呢?” 他嫌弃地说:“女人不应该抛头露面,你整日里和高专的那些家伙……” 嗯嗯嗯嗯,你嘴里答应着,眼睛继续看书,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小少爷终于说满意了,停下来看着你。 “对了,”你像是才想起来,补充道,“后来我发现禅院家的基因真的很好。” “所以?”禅院直哉有了不好的预感。 “无论是真希还是真依,还是只见过几面的甚尔,对了,惠也是禅院家的血系吧?大家都非常好看呢。” 你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只要是禅院家的孩子,我都很喜欢。” “你、这、女、人。”禅院直哉一字一顿,捏碎了带来的私印。 真是败家。 * 伏黑惠……不,现在应该是禅院惠了。年轻的男高中生杀了个回马枪,禅院直哉在下任家主的位置上没坐两天就被抢了位置。 你没当上禅院家家主夫人,禅院直哉没当上家主。 很难说是谁亏了,反正你没亏。 他颓丧地坐在石阶上,耀武扬威的小少爷,受人尊敬的特别一级咒术师,禅院家的嫡子,板上钉钉的下任家主,宛如斗败被驱逐的头狼,孤零零坐在偏僻宅院的角落。 喔,可怜的小东西。 你坐在他身边,靠着他的肩膀。 “滚开。”他低吼。 你摸了摸他的头发,又顺着往下抚摸他颤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连你也要来看我的笑话吗?”他从牙齿缝里挤出字。 “即使小直哉无法成为家主,也是我心中最厉害的咒术师喔。”你安慰道。 “……” “就这么在意他人的评价吗?那我的评价怎么样?”你凑上去试图看他隐藏起来的表情。 头发的阴影遮住他的眼睛,他看起来像一头受伤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 “就这么想要那个位置吗?”你低声问。 “什么想要不想要,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他的眼中燃起火焰。 “那就夺回来吧……”你蛊惑他,将吻印在他额头上,野兽纵使受伤也依旧野心勃勃,不容小觑,“这一回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我,小直哉,为了我能够站在你身后,重新坐到那个位置上去吧。嗯?” 他抬起眼睛凝望你,忽然笑了。 * 振作起来的禅院直哉,想要向前看,有了目标和新的支持他的力量。他甚至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目光犹如蝴蝶追逐花,在偌大的宅院追逐你的身影和目光。 嘴上说着“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可你真的听了他的话与他疏远,他又开始生闷气。 你已经成为了这个脆弱又傲慢的小少爷的精神支柱。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特别一级咒术师祓除咒灵重伤,在濒死之际,他想到了人类永恒的命题。 ——爱与死。 真巧。 想到爱,他想到你。 想到死,他也想到你。 他满身是血,口袋里一直送不出去的小盒子也沾满血。他回到家,掌心的戒指攥得生疼。 你总是让整个家窗明几净。 可现在换下的衣服还在昨天的位置,吃剩的粥也摆在桌子上,窗帘没有拉开,阳光阻隔在室外,整个氛围压抑而沉闷。 痛打落水狗,是人类的劣根性。 尤其当对象是禅院直哉,这个性格恶劣、惯于挑衅、目中无人的傲慢大少爷。 此人生就禅院家嫡子,从出生起就认为自己必是禅院家下任家主,素日里不知道得罪多少人。谁知道凭空冒出来一个伏黑惠,美梦破裂。 雕纹木料搭就的华美高塔一夕崩塌,塔上金发的王子失去他认为最稳固的依凭,从高空坠落,等待他的,不会是黄金珠宝,珍馐佳酿。 ——而是深渊。 被他得罪过的人、深恨他的人、想看高位者跌落泥沼的人…… ——还有你。 都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消磨野兽的野性,让择人而噬的凶恶野狼成为只听你话的乖小狗,只需要三步。 一、让他不能没有你。 二、彻底抛弃他。 然后,你只需要轻轻地,慢慢地,对他招招手。 狼跑来了,将头颅搭在你的手心,呜咽着展露心底的伤口,祈求你的疼爱,任由你为他套上项圈,此后为了你温柔的爱抚和注视的目光他愿意付出一切,乃至遍体鳞伤。 禅院直哉在很多天后找到你,你还是那副乐天派的模样,笑意盈盈挑选食材。 “哦呀,小直哉,”你甚至坦然自若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 “当然好。”他咬牙切齿说,好得他几乎夜夜无法入眠。 你被凶恶的狼凝视,却半点也不害怕。 “不是直哉说的吗?——‘记住你的本分,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你温柔地笑,一如往昔,“我一直记着自己的本分呢。倒是你,该不会把我的话都当真了吧,小少爷。” 禅院直哉没有说话。 “真可怜,”你怜悯地上前抚摸他的脸颊,眼下青黑的痕迹,他因熟悉的抚摸和温度战栗起来,眼睛发红,死死盯着你,“这不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吗。” “这样忍耐克制,都不像是你了,”你抬起眼睛,轻柔地微笑起来,“我说,小直哉,该不会你真的喜欢我喜欢得要命,即使我在你重伤濒死的时候故意丢下你不管,即使你知道我满嘴谎话一直在骗你,即使你恨不得在这里掐住我的脖子摁在墙上杀了我,你也舍不得真的这样做吧?” “那你想做什么呢?” 你贴上去,踮起脚尖,对着他耳侧呵气:“我知道哦,小直哉的秘密……” 那些隐忍的低喘,压抑的欲望,帷幕后的起伏和震颤。 那些在你有意引导下,青年不得抒发的畸形肮脏的渴望。 你全都知道。 “让我看看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吧,小直哉,”你温柔地说,“我会奖励你。褒美你,用你喜欢的、长久以来渴望的方式。” 他终于抬起头,抓住你的手腕。男人紧抿的唇忽然上翘,这显得邪恶而不羁。 “是吗?” 他侧过脸,在你的掌心舔了一下,将染血的戒指强硬地套在你的手指上。 “那请奖励我吧。”男人的眼神同欲望一样露骨。 第20章 不要在家门口捡男高中生 ======================================= 不要在家门口捡男高中生 *玉折篇IF 新搬来这里的你为了打好关系,去邻居家送了自己做的腌菜,回租屋一边拆箱子一边哼歌。 邻居家住着一对和蔼恩爱的夫妻,自称有个在东京念高专的儿子。 高专,全称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科学校。一听名字就是老咒术师了。 咒术,没错。 你从小就有能看到咒灵的特殊双眼,踏入了这个圈子的外围,浅显地知道了一些咒术界的事情。 你拆着箱子,归置物品,满心思考着隔壁住了个咒术师的事,完全不知道五分钟后,大祸临头。 叛逃的夏油杰返家,在屋外停驻的时候,正巧遇上了扔垃圾回来的你。 黑衣的男性外表看上去十分正常,半长的黑色头发披散着,随着微风拂过锁骨,有一瞬间的单薄脆弱。 他站在门前,右手手指维持着敲门的动作,却迟迟没有敲下去,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从背影来看,他就像个普通的、长时间未返家的的高中生,因为近乡情怯而不敢敲门。你却情不自禁发起抖来,从脊柱到大脑战栗不已。 每个毛孔都尖叫着恐惧。 不对劲。 异样。 违和感。 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有特殊双眼的你能够看到的,最直接的证据—— 男人身后紧紧凝视着你的可怖咒灵。就连空气都为之扭曲的强大咒力。 这……至少是一级咒灵。 它发现了你,不,更准确的是……他发现了你。 深紫色的眼球微微睨来,那犹如春日雪花般短暂存在的脆弱迅速融化,他微微眯眼的表情叫你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 轻抬下颚睨着下方的轻蔑姿态,就像看着一只非我族类的猴子。 你颤抖地伸出手挥了挥,挤出一个假笑和他打招呼:“嗨。” 死一般的寂静。 风声。咕咚。口水吞咽声,心跳声。 “不会很痛的……”他轻声说。 “……!!”你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然收缩,脚尖往后挪了一步,拔腿就跑。 几乎就在你动作的同时,他轻轻抬了下手背,那只扭曲怪诞的一级咒灵嘶叫着朝你俯冲而来,速度之快,几乎让你反应不过来。 求生欲促生的肾上腺素令你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疯狂跳动,好像要灼烧起来,一阵阵锐痛。 当意识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你急停的动作收势不及。 夏油杰则是完全没想到你会迎上来送死。 机缘巧合之下……你们亲了个嘴。 听起来很搞笑,但丝毫不浪漫,牙齿撞到一起,鼻梁又酸又痛。彗星撞地球也不过如是,嘴唇被坚硬的牙齿磕破,泪花飙了出来。 你们俩一触即离,你弓着身子抽气。 “唔——痛、嘶!” 你捂着被撞到的鼻梁,酸楚的特殊痛感使你流下两行生理性眼泪。 你发现了不对劲。 在泪眼朦胧的视野中,那个需要你抬头仰望的黑色身影,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要低头去看的一团黑色。 你:“嗯???” 你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看着对面差点杀了你的危险家伙,傻眼了。 夏油杰沉默地看着你:“……” 邻居家传来了声响,许是夏油夫妻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抬高声音说着“是哪位客人”正走过来要开门。 你:“等等!!!” 脚步声越来越近,你当机立断把对面的家伙连人带衣服抱了起来,一个旋身转回自己家,放下对方背靠着门大喘气。 惊魂一分钟。 短短60秒,你经历了生死一线,和叛逃的诅咒师啵嘴。以及,目前你要处理的最大难题—— 你看着夏油杰,努力控制此刻面部表情。 救命!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知道美少女的初吻,可以让人变小?! 只到你小腹那么高的黑发小男孩站在松松垮垮的衣物堆里,捂着受伤的嘴唇皱着眉头,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你被这超现实主义展开震撼,在原地发了半晌呆。 门没有关严,能听到隔壁的房门被打开,夏油太太嘀咕了一句:“……还以为是小杰回来了。” “听错了吧?来,回去了。” 小……杰? 你做了个口型,悄悄在心里重复他的名字,夏油杰听到动静抬起眼睛,抬起眼睛看着你,受伤的唇角渗出细细血丝,他伸出舌头舔去。 咯噔,你心跳停了一拍……总觉得,这孩子气场好危险? 隔壁的门再度关上。你发现夏油杰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奇怪……他不想被自己的父母发现吗?为什么? 说起来他为什么在敲门前踟蹰了几秒钟?如果他直接推门进去,或许你就撞不见他,也不会差点被他杀掉了……等等?这人为什么要杀你啊!普通男子高中生假期回家会想杀掉新邻居吗? 你看起来很像坏人吗?!你打量了下自己,宽松休闲的家居服,浅黄色的棉质上衣,配套的同色裤子,你只是出门丢个垃圾,并没有特地换衣服。看起来就是很正常的一名路人。 这个杀人未遂的危险男高中生! 你的手试探性地泄愤揪了揪他的黑色耳钉,他看着你,辨不出喜怒,你又捏了捏热乎乎的耳朵,在伸向他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肉时候,被他一手轻轻拨开了。 你:哎呦,脾气还挺大。 碍眼的猴子。他看着你,手掌轻抬。 然而事与愿违,从他手中召唤出来的凶恶咒灵,无一例外弱化成了最低级的蝇头,还长了画风十分不搭的狐狸耳朵。 你:“?” 夏油杰:“……?” 你:“噗哈哈哈——”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现在这个小狐狸大概杀不了你了。你瞬间膨胀,大摇大摆把纸箱垒起来,坐在最上面俯视他。 “求我养你啊,”你小人得志地翘着二郎腿,贱贱地说,“你现在没地方能去了吧,如果我不容留你,你就要被抓去解剖做研究了。求我啊。” 他收起咒灵,眼睛微微眯起:“你知道我是谁?” 其实你不知道,但你可以猜嘛。这个男孩大概就是隔壁夏油夫妻嘴里的优等生儿子,那个咒术师,夏油杰。 只是不知道……怎么一见面就想要杀了你——你还没消气呢! “我当然知……”你正准备说出自己的推断,这时候,手机却传来一阵独特的铃声。 你停下对话,从衣兜拿出手机来查看,这是隶属于“窗”的特别铃声。每当这个声音响起,意味着有新的在逃诅咒师或咒灵需要注意。 因为能看到诅咒,却又没有祓除的特殊才能,你很小的时候就被高专吸纳为“窗”,定时汇报周围的诅咒异常情况赚取一定酬劳。近来你搬到了这里,所负责的范围也相应更改成租屋附近数公里。 没想到屋子还没有收拾整理出来,任务就来了。 “窗”都这么忙了,更别说忙于祓除咒灵的咒术师,这还真不是人干的活。不知道面前这个站着的活生生的咒术师是怎么健康成长到现在的。 你漫不经心地点开消息。 你的目光聚集在那几行字: 旧○○村112名居民死亡 死因:咒灵操术 判定原特级咒术师夏油杰为诅咒师并将其处刑,即日执行 若有“窗”发现其行踪,务必第一时间上报 瞳孔地震。 你差点没从纸箱上摔下来。 你拿起手机,对比了屏幕中的那个人和眼前的男孩,艰难地吐字:“夏——油——杰?” 他点头。 晴天霹雳。你吞咽口水,感到喉咙烧灼。 你把一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诅咒师拐回家了!这是什么霉运! 也不知道夏油杰是怎么弄的,变小之后松松垮垮的黑色衣服在他摆弄了一会儿之后,看起来十分合身。他现在就像一个漫画书里走出来的,特别可爱的男孩,无害而单纯。但你心中的警铃却敲响到最高级。 关于夏油杰为什么想要杀你,你不是没有猜测,多年和诅咒打交道,你本以为这个看起来年轻有为的咒术师是被诅咒污染操纵,才会加害你。而变成幼儿,也是诅咒的副作用。 你完全错了。 这家伙……你后怕地望着他,冷汗划过脊背,方才是真心想要杀你的,他是叛逃的诅咒师。 既然他会罕见的咒灵操术,那么和你的猜测完全相反——夏油杰没有被操控,反而是,他在操纵咒灵。 你差点就真的死了,成为112死亡数上新增的一笔。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你们俩忽然嘴唇碰了一下。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理令夏油杰忽然失去咒力,但你后知后觉,因死里逃生出了一身冷汗。 “求你。”他忽然说。 “什么?”你大脑还在发懵,耳鸣一阵接一阵。 “求你,姐姐,”他轻柔地看着你,温顺乖巧,“可以养我吗?我什么都会听你的。” 你想起来。求我养你啊——你在几分钟前得瑟说过。 “不……不那个,你是诅咒师吧?!”你脱口而出。 他歪了歪脑袋:“是呀。你不是知道吗?” 或许是心智也一同弱化了,他现在的用词都非常可爱。 “……”你一时词穷,又担心他再想要杀你,不敢彻底激怒他,只得迂回行事。 “要、要我养你可是有代价的。” 你磕磕巴巴说。从纸箱上跳下,因为双腿还在惊惧发软,差点一跤跌在地上,被夏油杰扶了一把。 你心跳很快,不着痕迹打量他。他弯着眼睛笑眯眯的,嘴角翘起,狭长眼睛里倒映出你的模样。 看着毫无威胁,如果不是手机屏幕上那则紧急通告,和被冷汗浸湿的上衣,你差点就鬼使神差点头了。 但往黑色眼球的深处看去,能够发现那不是漆黑,而是浓郁深沉到近乎于黑的深紫。 犹如漩涡。宛如深渊。蛊惑人心,沾之即陷。 你猛地一激灵,昏昏沉沉的脑袋咔嚓咔嚓转动,生锈的齿轮运转。终于反应过来——他前后态度变化如此突然,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处于弱势地位。咒灵操术一时大为减弱,现在又退化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而你,他刚刚肯定听到了熟悉的铃声,知道你是“窗”的身份。 也明白你了解到他叛逃的事情。 这家伙……简直就像变幻色彩气味,请君入瓮的捕蝇草。稍有不慎就着了道。 ……你感到害怕。 你强撑着站起来,从纸箱里翻找出一包花种和一个塑料花盆,递到他面前。 “帮我种花吧,”你强笑着说,“是玫瑰花哦。如果你能让它开花,我就收留你。在开花之前,是考核期,你要乖乖的。” 他静静看了你一会儿,笑意温柔清雅,你几乎惊惧得要站不住。夏油杰眯眼笑着,散开的黑发在肩头软软趴着,他接过花盆和花种:“一言为定。” “嗯,当然啦。”你笑得温和友善,却在心里冷血无情地想,今晚就联系咒术师过来把你杀了。 ——你没有成功。 傍晚的时候,作为腌菜的回礼,夏油夫妻邀请你去他家做客。 日式晚餐朴素而温馨,充满家的味道,夏油太太吃得不多,频频往门口张望,不无担心地说:“小杰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电话也打不通。” 你垂下眼睛喝着味增汤,没有搭话。 “客人还在呢。”夏油先生说。 “让你见笑了。小杰,他……一直做着很危险的工作,我和他爸爸长期以来都有些神经过敏,总担心他出事。”她解释。 你放下汤碗,感到胃部沉甸甸的食物像冰凉的铅块。 你感到自己是毁了这一切的罪人。 “他是个怎样的人呢?”你让自己露出好奇的微笑,提问。 说起自己最自傲的孩子,父母们总有数不尽的话。 你了解到夏油杰是怎样一个被老师朋友夸奖的优等生,又是怎么被发掘出才能招揽到高专。 他们絮絮叨叨说着夏油杰的童年趣事,说着他每次回家都会在东京买爸爸妈妈爱吃的特产,说着小杰很孝顺听话,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么久不和家里联系,他们很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油夫妻拿来照片给你看,从照片泛黄的婴儿时期到穿着黑色高□□服的青年,夏油杰对着镜头咧开嘴笑,温润如玉。 你的手指停留在照片,用指尖描摹他脸庞的轮廓。 你本来想借口来夏油夫妻家吃饭,躲过夏油杰联系上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似乎并不想用现在的状态去面对自己的父母,这给了你可趁之机。 可是…… 你的指尖停在他人畜无害的笑眯眯的脸上。夏油妈妈的叹息声就在耳边。 “等这孩子回来,非要说一说他才行。真叫人操心。” “好,”你侧过头对夏油太太,展现真心实意的微笑,“到那时,让我也见一见您的儿子吧。” 你离开时外面已经繁星满天,送你出门的夏油太太身披昏黄灯光,温馨明媚,食物的味道混合地板清洁剂,那是家的感觉。 你回到自己堆满尚未拆开纸箱的租房,小孩子的夏油杰在黑暗中等你。 “怎么样?”他问。 “他们什么也没发现,”你低声说,“你白天在外面……” 顿了顿,你还是说出口了。 “是想杀了他们吧,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你。或许是没想好,或许是认为你不值得他开口。空气里满是寂静,他抱着塑料花盆,土壤是湿润的,你意识到在你离家这段时间,他栽下了玫瑰花种。 你在纸箱里翻了翻,翻出半袋没吃完的饼干丢给了他。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你十分疲惫困倦,强撑着铺好软垫,准备先将就一晚。可惜,这注定不是一个平安之夜。 你被熟悉的铃声吵醒,上面显示着,处刑夏油杰的咒术师正在赶来你这个区域,需要周围的“窗”配合。 他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你完全被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正准备叫醒夏油杰,却发现他根本没睡着,小男孩穿戴整齐在你枕边看着你。嘴角噙着轻柔笑意,眼睛藏在阴影里。 不知在黑夜中看了你多久。 你有些毛骨悚然,强笑着道:“有人找来了,你快逃吧。” “不要紧的,”他说,“除非悟……我是说某个特级咒术师过来,其他人都不能拿我怎么样。” 你想到白天紧急搜索的一些关于“夏油杰”的资料,你知道他是特级。 你欲言又止,他就好像会读心术,立刻说出了你的忧虑:“当然,现在的我实力大减,或许随便什么人都能杀掉我。” “所以……” 他抬起眼睛,伸出手来抚摸你的侧脸。 “姐姐可以再来一次吗?” 你看着他的嘴唇,没有说话。 你不敢。 你不清楚他恢复原样之后是会杀了那个即将赶来的咒术师,还是你。这两件事你都不想见到。 可你也不想夏油杰再也无法回家。 “你就不能乖乖听话逃走吗?”你无奈地说。 “上一次我带着一个女孩逃走,结果搞砸了一切,”夏油杰说,“如果这是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那么我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他这不是要你死我亡的意思吗?这人是有什么逃亡PTSD吗? 你拿起手机,做了最后一点徒劳的努力。 [这边没有发现诅咒师的痕迹哦。] 字还没打完,你忽然被拉住了手。 “但是……那就逃跑吧,姐姐。”他弯起眼睛说。 紫色眼睛在黑暗中闪烁星点光亮,他嘴角的笑意影影绰绰。 你被一个小男孩牵着,跌跌撞撞在夜色中茫然奔跑。 不是,你搞不明白,我跑什么呀? 夏油杰回过头,他真的很可怕,敏锐洞悉你的内心变化。 “因为姐姐是我的共犯呀,”他笑眯眯地说,“你包庇窝藏了我。”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诅咒师啊!你在心里大喊大叫。我怎么就变成同犯了啊! 你们什么也没带,只有夏油杰怀里抱着一盆刚栽下去的玫瑰盆栽。张嘴灌了一口夜风。 还没跑多长时间,你们就和那个咒术师狭路相逢。 你和夏油杰手牵着手,看起来关系挺好的样子。 “没想到你也……”咒术师警惕地看着你。 你欲哭无泪:“我是被威胁的。” 对方才不会听你狡辩,“账”早就升起,术式无差别朝你袭来,你凭借三脚猫功夫好悬躲过最开始猝不及防的一击,头发被削掉半截,你吓得魂飞魄散,躲在比你矮小的夏油杰身后瑟瑟发抖。 死亡近在咫尺,要么是直接被杀死要么是赌上一局,没有办法,你可有可无地在心里祈祷着“别杀我啊”,往夏油杰嘴上亲了一口。 ——眩晕感。 呕……仿佛被人往脑门揍了一拳,你捂着唇,似乎是一天只能过度使用咒力的副作用。 你大口喘息着,闷堵难受。 你看到了一些记忆,近乎前半生那样漫长的、十七年的记忆碎片压缩到短短数十秒,你看到小小的男孩背起书包扬着笑脸,你看到年轻很多的夏油太太和夏油先生;你看到他被人发掘特殊才能,在高专念书;你看到他躺在地上濒死,死死盯着不远处被一枪爆头的女孩子,意识渐渐消失;你看到夏季燥热的蝉鸣和身材消瘦的夏油杰,他说着“苦夏罢了”,笑眯眯的样子十七年都未变。 你看到他哭他笑他面无表情吞食黑色球体,你看到他绝望他痛苦他快乐他像所有十七岁的无忧无虑高中生一样放课后和挚友去吃荞麦面。 你看到一颗未来的新星怎样升起,又看到他在痛苦挣扎中陨落枯萎。星星依旧是星星,蒙上了尘埃,镀上了黑泥血迹,他也依旧是星星。在夜色中散发黑光,将黑夜中的一切变得更加黑暗,可他还是想要世界变得更好。 这个世界需要光芒,黑色的星星依然是星星,漆黑阴冷的光也是光。只不过没人喜欢,没人需要。 可你喜欢,你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伸手去接黑色的星辰。他那样近,就在你的身前,体格抽长,渐渐长大,将你牢牢护在身后,在令人脊背发凉的轻笑声中,诡异强悍咒灵自虚空显现,任他驱使操纵,你感到诡异的安心。 你从小就能看到令人作呕的可怖咒灵,它们生活在你能看到的每个地方,在你吃饭时从碗底钻出来,在你洗澡时从下水道入口漫出来。你把这些告诉大人们,告诉朋友们和老师,他们说这孩子脑袋有毛病,他们说你是有病的,是病态的,是变态。他们把你带去医院,不停做着检查,白炽灯刺眼明亮,你在眩晕之中看到周围满是大大小小的诅咒,你们为什么都看不见呢? 你学会了什么也不说出口。 长此以往你不得不习惯,以至于审美扭曲而畸形,你居然觉得……即使是黑色的,天幕上给一切笼罩更深帷幕阴影的星辰,那也很美丽。 大家都喜欢闪烁璀璨星辰,而隐藏在夜幕中散发黑色光芒的星星,无人注意,直到漆黑的阴影笼罩……可你注意到了,你还为此着迷。 大脑超负荷运载,身体无法接受。 耳鸣,眩晕……继而是恶心与反胃。 难受,不舒服。呕吐。 你不确定你看到这些是不是真的。因为你感到非常……非常悲伤。以至于呼吸都痛苦起来。 ……这是夏油杰经历过的事吗? 你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猛地拽住了衣领。有血溅在你的脸上,你瞪大眼睛,看着一只丑陋庞大的咒灵在操纵之下,对着那个咒术师张开口。 “不要杀他!”你脱口而出。 夏油杰捂住你的眼睛。 “嘘,安静……” 和小孩子的他不同,属于青年的手强健有力,指骨颀长秀美,声音微妙的倨傲,仿佛你并不值得他慎重对待。 “放轻松,乖孩子。他不会有事的,”他声调微微含笑,不急不缓,“我还要让他回去报信呢。” “报信?” “嗯,负责这片区域的‘窗’已经和叛逃的诅咒师夏油杰同流合污,成为同谋这件事。”他轻描淡写地说,“如果高层全部知道了,你也没办法回到光明那边了吧。” 你倒吸一口凉气。心底有个可怕的猜测。 “你想做什么?”你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唔……是什么呢?猜猜看?猜到了没有呢——是让你成为我的共犯啊,”他揭露谜底,凑近你的耳畔,温柔甜蜜地说,“亲爱的,现在我们已经踏上同一艘船。今后同生共死,欢迎来到我的领域。” 你理解了他的意思。 经此一役,由重伤的咒术师上报叛逃后夏油杰第一次对战,得知他已经有了同伙。高层开始怀疑他叛逃成功是不是有你这样的内奸的里应外合,甚至更糟一些,他们不会再信任你的消息,你被打成和夏油杰一伙的叛逃者,被一起追杀。 失去了最强有力的依靠,又被拉上了贼船,如果你想要活命,只能迈入黑暗。 倘若你离开夏油杰的庇佑,只会死得更快。 等等,这个意思的话,你在绝望和崩溃中忽然琢磨出一丝不对劲……夏油杰不会杀你? 你想到自己在一闪而过的记忆碎片里看到他把所有无咒力的人称为猴子,双手沾满鲜血的可怖场景。 既然在夏油杰看来普通人都是猴子,那么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只是能看到咒灵的你算什么? 直立猿吗? 你这样没什么利用价值的直立猿,呸呸呸,美少女,为什么夏油杰要机关算尽,千方百计拉你入伙?如果说是叛逃前还有可能,叛逃后他不像是会在猴子身上浪费这种时间的人,而且夏油杰不是计划杀掉父母之后,就去找那个叫孔时雨的家伙接手盘星教吗?那两个被救下的女孩子也暂时寄养在孔时雨那里,全程根本不需要一个“窗”参与。 几秒钟过后,你很快明白了为什么。 在他拥有完全鼎盛时期的暴力手段前,他需要你继续收留他。 男人另一只手捂住的腰腹满是鲜血,伤口深可见骨——刚刚溅在你脸上的血不是那个咒术师的,是他的。是夏油杰帮你挡了半个风刃。 ……他为什么会救你?即使因星辰漆黑阴冷的光芒晕眩耳鸣,可你清楚明白地记得他不是什么好人,你情不自禁迷惑起来。 是脑袋已经转变观念,身体却还保留着拯救他人的条件反射吗? 还是只是为了利用你? 你不知道自己该选择哪个揣测,无论哪个都让你心口发闷。 夏油杰放任自己,在你面前晕了过去。 远处是已经逃遁的咒术师留下的一大滩血迹,身上压着的是身高体型都远超于你还杀了一百多号人的昏迷诅咒师,你穿着卡通睡衣毛绒拖鞋,在夜风中身形萧索,口袋没有一分钱,面对此情此景,情不自禁感到头皮发麻。 夏油杰,真有你的!你以为你的共犯者是超人吗? 三天后。 好耶,没想到超人竟是我自己! 你得意洋洋地想。你真厉害,你不仅救活了夏油杰,捡了自己的小命,还顺带把那盆摔得七零八碎的玫瑰盆栽一起捎回来,用胶带粘好,凑合浇了几天水试图挽救。 看来极限逃生之际逼一逼自己,你潜力无穷。 你都不知道这三天你是怎么过的。东躲西藏,还要带着一个重伤昏迷的男人一盆花,犹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好几次差点被发现。 夏油杰睁开眼睛,黑色的耳钉,黑色的半长发,狭长的黑瞳深处是浓郁的紫。你立刻扑到他身上“呜呜呜”假哭卖惨,以显示自己很有用不要杀你。 “呜呜呜你终于醒了,你知道这两天我过的什么苦日子吗?” “……辛苦你了。” 他的眼睛在室内转了一圈,语气微妙地说。 装饰豪华的小别墅坐落于青山绿水,风景秀美,你气色红润,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换了套新衣服。 这句“辛苦”你觍着脸接下了。 有钱人的荒僻别墅常年无人居住,只有清洁公司定时上门,不易被发现,你撬开门锁,堂而皇之鸠占鹊巢。 虽然夏油杰是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但说真的,迈过那一线后,你堕落得还蛮快的。 他的伤口用绷带包扎着,你还在上面系了个蝴蝶结。 夏油杰看着你,你无辜地回看过去。 “别死啊,”你说,“你死了我就也得死了,高专的人会杀了我。” 为他们工作过,你深刻了解那些人是什么德行。 “不会死的。”夏油杰回答你。 这句誓约不知道是说他自己,还是你。 你给他端来了水,和一些清淡的食物。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他吞咽,青年喉结上下滚动,黑发柔软,眼神疲倦而温和,看起来人畜无害。 你没话找话:“杀人是什么感觉呢,夏油杰?” 他在喝水的间隙回答你,稀松平常得就像谈论今天的天气:“像折断一朵花。” 咔嚓。清脆,简单。 毁灭美好事物的痛心负罪感和邪恶的畅快感。自我厌恶和唯我独尊同时并存。 肮脏的快感。 你笑意微僵,意识到,你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他不因杀戮而快乐,使他快乐的是马拉松尽头的,他所畅想的只有咒术师存在的完美新世界,是他的大义,杀戮是其中一个好用的助跑手段。 恰恰相反,满手滑腻血液,令他感到罪恶,令他认识到,他已经离星轨正途越来越远。 你安静地等他吃完,将东西收拾好端出去,他需要静养,但最迟今晚,你们就要换地方,咒术师很快就会找来。 “那些事……你都知道了。” 他在背后喊住你,用的是肯定句。 他这样的最强,记忆被人提取翻看过,不可能没有察觉。你背对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你听到脚步的声音,夏油杰就站在你的身后,你整个人僵住了,半晌缓慢转过身。 “现在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了。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的语气很温柔,甚至可以说是含情脉脉。 你却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他在杀那些村民时,也是这样轻柔地微笑着。 “我……”你嘴唇蠕动着。 “我”什么呢?你想说什么呢?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也不觉得那些事很好笑,我只是很难过很悲伤,我想要帮你,我觉得不应该,觉得可惜和心痛……我只是,有些因此理解了你。 我想让你开心。 我想……得到你,得到你,就像得到一颗畸变扭曲的星星,一颗脱离星海孤身走向歧路的黑色星星。 我想让沾满污泥的星星坠入我的怀中,我要接住陨星,以我的黑暗、我的寂寞、我心的饥渴编织成网,牢牢锁在身边。 你静静地想,大人们说得没错,老师和朋友们也是对的,你真有病,无可救药的变态。 但无论是什么,都不适合现在的夏油杰。他不需要外界对他的任何怜悯,乃至同情。 怜悯是强者居高临下对弱者的二次霸凌。 “我杀了很多人。” 他仔仔细细看你的表情,不放过一丝破绽。 “所以呢?”你问。 “我也可能会杀你,杀一切我认为该杀的人。” “杰认为我是该杀的,那就杀好了。” 你小心握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上,那里脆弱而温暖,涌流着鲜血。 只需要稍微用力扼住…… 你认真地看着他:“只要杰开心就好,我只想让你开心。” 别爱这个世界了,来爱我吧。你神经质地对他露出温柔笑靥,眼底凝聚起狂热疯癫的漩涡。来吧我的黑色星星,你的光芒请只照耀我吧,所以无论是保护世界还是毁灭世界,只要对我做就是可以的。 我的星星啊。 你近乎吟咏圣歌,在竖琴和弦和无暇童声中满是污浊泥泞地祈祷。 坠入我的怀中吧。 他的手缓慢扼紧,神情恍惚,视线焦灼,宛如深渊回望。 那就像看到初春枝头绽开的花朵,不及时摘下,便会枯萎,零落,滚进尘埃泥泞。 他是在做好事,他在拯救你。 只要摘下它,它将永远美丽娇嫩,定格在最美好的一瞬。 他会折断脆弱的脖颈,就像折下一朵玫瑰,猩红的花汁顺着唇角淌落,落在锁骨、胸口、腰腹……落在死人惨白的肌肤之上。 他神情恍惚地想着,力度越来越大。 你在他的怀抱里,越来越无法呼吸。泪眼朦胧中,他的神情癫狂又平静,矛盾极了。 你忽然很想亲他紧皱的眉头,湿润的眼尾。 他像触电一般猛地甩开你。 你被扔到地上,弓起背咳嗽着大口呼吸。你扭过头看他,他表情极为难看。 你爱上他了,夏油杰猛地意识到,他感到、感到,薄雾似的浅淡喜悦。 某些事在失控。 他不是没有被喜欢过,在学校里,他甚至是比五条悟更受异性欢迎的那一个,可那是从前。那时夏油杰是前途无量的特级咒术师,谦和温润,体贴礼貌的优等生。这样的喜欢很容易理解,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少年。 现在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怎么会有正常人在原原本本知道他做了什么以后,还用那种湿润爱慕的眼神凝望他。用那种微妙的,温柔痛心得仿佛要哭出来的眼神,用那种仿佛燃烧所有的恐怖爱意,悄悄注视他。 不可理喻。 还在他重伤高烧不退时,握着他的手流泪,反反复复祈求“不要死,夏油杰你不要死”。宛如诅咒。 那些他都是有印象的。昏迷不代表着对外界一无所知。纵使略施手段令你不得不依附他而活,他也不信任你,甚至可以说是一点也不,即使意识不清醒,也保留着对周身的一切掌控和感知。 由此他知道了你所有的行为,他知道你用棉签蘸水湿润他高热干燥的嘴唇,他知道你无数次侧耳轻轻贴在胸膛听他的心跳,发现那依旧起伏时舒了口气,他知道你彻夜未眠握着他的手,一直等到天际黎明破晓。 他知道,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女人。 你长久注视咒灵,孤寂的童年以观察模仿诅咒行为为乐,身为“窗”,你凝视深渊过久,自身也被同化。你绝对不是那种以往爱慕他的那种满怀少女心事,脸红心跳的女生类型。 夏油杰看着你,忽然极轻极淡地笑起来,他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这一笑更显得整个人仿佛要融化在晨曦耀白的阳光之下。 “想让我开心?很简单,”他温柔甜蜜地看着你,手指极其亲昵爱怜地抚摸你脖子上几乎致命的红痕,指印重叠,“你已知晓我的真意,想必明白如何使我开心。顺从你的内心去做吧。” 乖孩子,干净得就像百合花一样洁白的好孩子,他露骨缠绵地暗示、蛊惑引诱你,和我一起,堕入漆黑污泥之中吧。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好呀。”你望着他,答应了,“如果杰会因此发自真心的微笑的话——哪怕只有一瞬,我可以去做。” 你试着拥抱他,手指抚摸他的脊骨,衣料摩擦,毫无防备对他展露心脏和后颈,你摸到他的黑发,温润微凉,宛如抚摸一块墨玉。 你们在半夜转移到深山之中,巨大的虹龙漂浮在天际,脚下便是云端,你抱着龙形咒灵瑟瑟发抖,胸口揣着和一盆泥巴没什么两样的玫瑰盆栽,你并不知道它是否会冒出芽。你在高空之上,打着喷嚏看着刚刚离开的别墅被几个咒术师闯入,继而无功而返。 他们就像恼人的小蚂蚁,虽然不足以造成多大伤害,但足够讨厌,日复一日追逐着你和夏油杰的踪迹。如果按照计划接手盘星教,有势力做靠,你们不会为此烦忧。但你不知道在彻底安全以后,夏油杰会不会直接杀了你。 因此你期盼夏油杰好得慢一些,再慢一些,两人相处的时光长一些,再长一些。 你们在山间密林凑合一晚上,女人的恶念化为诅咒,夏油杰的伤势真的开始反复起来。 夜空繁星点点,他昏迷着叫着几个名字,你心脏砰砰跳,凑过去听,他闭上眼睛时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十七岁高中生,宛如孩子一样无助喊着“爸爸妈妈”,喊着“老师”,喊着他记忆中那些能够帮助他,抚平他伤口疼痛的人。最后的最后,他呓语般的,模糊地发出了你名字的音节。 或许是近日你照顾他的记忆作祟,或许是最近他口中最频繁出现的人名,或许尽管磕磕绊绊,但在你的照料之下他的确伤情逐渐好转。因此你的名字是不是埋伏在了大脑皮层潜意识,在意识高热时偷偷溜出来了? “嗯,杰,”你立刻语调柔缓地回应,“我在。” 你紧紧握住他滚烫的手,细细啄吻着试图分担他的痛苦,他挣扎了两下,又忽然顿住,任由你用力握紧。 他的喉间发出模糊的破碎音节,宛如呛水。 “我在,杰,我一直都在。”你低声说,仔仔细细擦去他的汗水,近乎允诺。 他的眼睑不再颤抖了,满是汗水的潮热脸庞平静下来。他安静了。 不会再有妈妈温暖的手掌,不会再有老师买来的桃子罐头,不会再有挚友守在他病床前只为冷嘲热讽一句“嘁这么点伤杰你该不会在偷懒吧”。不会再有那些理所当然的关爱和注视,为了大义,为了到达马拉松赛道的终点,这是必要的牺牲。 只有你,只有你陪着他。 你在夜色中沉默,负罪感和悲伤铺天盖地将你击垮,你不得不闭上眼睛深呼吸,抱歉夏油太太,你的孩子,永远不会回家了。 被冷汗浸湿的黑发黏在夏油杰的侧脸,他被安抚了。男高中生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他在无意识中用力攥紧你的手,宛如溺水之人抓紧稻草,他抓住他此刻唯一拥有的东西——至少他认为你属于他,以比你的力气还要大得多的力度,只有害怕失去、只有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才会这样紧紧握住心爱的玩具。你感到手骨疼痛。 但你没有挣脱,反而迎了上去。被捕食者黑豹叼在口中的小鹿无畏无惧送上了它的脖颈和炽热的鲜血,哺喂野兽,仿佛全然不知道这样做的可怕下场,你将柔软微凉的吻印在他的额头。 “我在,我在的,”你一遍一遍低声说,语言的力量单薄不可信,你以频率增强它们的可信度,细弱声音在静谧夜色中宛如摇篮曲,“杰,我会永远在。” 你最好能够真的做到。 因为他绝不会允许你背叛。沙漠中的旅人濒死之际得到仅有的水囊,坠入悬崖的行者握住沙石中横生细枝,在绝望之下出现的唯一生机是仅有的希望,是一生一次的信任,这份信任依赖寄托于命悬一线,本质是人性自私,倘若被夺走,惊怒的火焰将会化为恶鬼。 咒术师不会产生诅咒,而这因濒死产生的偏执的依赖和迷恋绝对比诅咒更为可怕。细细的丝弦绷到极致,只要你的一个微小举动,嘣,断了。 夏油杰醒来的时候,没有发现你。 行李也不见踪影,你跑掉了。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大约半个小时后,照着手机图片对比两种野果,哪种可食用的你,眼角余光看到自己被密密麻麻的咒灵包围了。 你的脸色瞬间青了。 怪异扭曲的咒灵拱卫着你,它们盘旋而上,你被卷住四肢,堵住嘴巴,眼睛蒙起,不能见不能说不能动,但能听,你听到夏油杰的声音。 “好孩子……你之前去哪儿了?” “我?”你茫然无措地说,不安地摩挲手指,“没去哪儿啊?” 怀里的野果掉了一地,夏油杰抬了下手背,你被放下来,直接软倒在他怀里。 他用指腹用力摩挲你的嘴唇,几乎要把那里磨破皮。 你的亲吻能使他变成毫无力量的孩子,这似乎是他完美计划开始失控,出现裂痕的源头。最初这使他无法对你做些什么,现在,同样也造成了某些困扰。 他想通过某种亲密的接触,某种触及灵魂的震颤旋律,确认你没有离开他的事实,焦虑和不安使这种欲望迫切且难耐,加速吞咽的唾液和过高的温度不仅来源于伤口炎症,还来自于隐秘幽微的触碰欲和恐慌。 可这是不安全的,这是疯狂且不考虑的后果的冲动行为,情绪化、偏激、不理智。 倘若咒力震荡,倘若有咒术师追了过来,倘若你就等着这一刻他放松警惕,将你交出去取悦高层。倘若你根本就在骗他。不可以,不应该,不冷静,不明智,甚至不是“诅咒师夏油杰”会做出的行为,倘若—— 夏油杰吻了下去。 世界万籁俱寂。 他撬开你的唇瓣,高于正常体温的热度侵入你的口腔,黏湿的水声,暧昧的鼻息,衣料摩擦声。 黑色的星辰,正坠入你的怀中。 你眨了眨眼睛,试探性伸出手回抱,手掌收紧,将自己贴近他,这让夏油杰猛地兴奋起来,呼吸加重,进攻的攻势愈加激烈而难以承受,你的腰肢柳枝般向后弯折,被亲得不得不往后退,直到靠在树干上退无可退。 他抱住你的整个身体,你的体态与他相比是如此脆弱娇小,怯柔易怜,以至于他不得不逼自己在狂乱中分出一丝理智清明控制力度,以免过度失控将你弄坏。那就像……那就像是一个精巧听话,随他摆弄的玩偶,只属于他夏油杰的,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玩偶。要小心一点,不能弄坏,那很宝贵,整个世界只找到一个。 是他的。 夏油杰并没有变成小孩子的模样,也没有退化。 你知道为什么。 最初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无法威胁到你的生命,这份奇遇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此刻,你爱的只有他。盲目狂热、不知尽头,即使他要杀死你,你也甘之如饴。玩偶被弄坏也没关系,即使布料破损露出棉花,即使手脚脱离躯干满身狼藉,纽扣做的塑料眼睛也依旧凝望他离去的背影。 是因为爱。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过去它保护你,现在它保护你爱的人。因为你爱他超过自己的生命。 “我……不会走的……”在换气的间隙,你断断续续说。 “嗯。”他将手掌放在你的后颈,以令人脊背发凉的暗示抚摸你薄薄的肌肤,“我知道。” 你毫不怀疑,假使你露出一丝一毫异象,他会毫不犹豫拧断那里。 “想杀就杀吧,那也是可以的。我说过,”你眷恋地、延慕地靠着他,感受他略高的体温,夏油杰眼角余光垂落,他的黑发扎成团,一半垂在肩头,随着动作滑落。你隔着发丝织成的网望他,你的星星被你抓到了,“我只想你开心。” 所以,对我笑一笑吧。 不是含了些什么算计的假笑,不是湿淋淋沉甸甸的苦笑,不是伪装出来的画在面具上的强笑。 像一个十七岁的男高中生看到心仪的女孩子那样,像你和挚友勾肩搭背去吃荞麦面那样,像不问由来只是想那样做而已,发自内心地欢笑吧,我的夏油杰,我的星星啊。不是对我也好,只要你可以开心。 你抓住了星辰,得偿所愿,却不知为什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有些过于可怕。 他几乎寸步不离跟着你,在每个以为独处的时刻,总能发现一双看着你的深紫色眼睛。 被剥夺了自由空间,同样的,也有一种被需要的安心。 夏油杰的伤好得很快,你倒是没想到他们找来得也同样快,夏油杰还没去找孔时雨,对方却已经先找上了门。 你看着这段时间因为照顾孩子形容骤然沧桑的男人,又看着他手上牵着的一对双胞胎女孩,明白了为什么。 “夏油大人……”黑头发的女孩子怯生生地说。 “夏油大人!”金色头发的女孩子眨巴眼睛说。 “夏油大人。”你跟着说。 夏油杰平静地看着你。 试图讲冷笑话失败,你讪笑:“……哈哈哈。”这眼神吓死你了! 夏油杰温柔地微笑,挨个摸了摸你们的头。两个女孩眯起眼睛害羞地笑。 你抱着半死不活的玫瑰盆栽,砖红色塑料外壳被透明胶带粘得坑坑洼洼,一路上夏油杰和孔时雨讨论着教内几个势力。夏油杰低垂眼睫,他虽然笑着,但异常可怕。 你觉得没意思,双胞胎们对你陌生而戒备,抓着夏油杰的衣服,探出两双大眼睛偷偷打量你。 孩子们最为敏锐,尤其是她们从小看大人脸色长大,只是一个照面,就从夏油杰看你的眼神中明白什么。 女孩子们叽里咕噜咬耳朵。 要叫妈妈吗? 可以叫妈妈吗? 不不不我们也没有叫夏油爸爸呀。 可我们背地里都是叫夏油爸爸…… 那怎么称呼她呢? 不能叫妈妈吗? 不可以,她会生气的。 你装作听不见,心想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体验无痛当妈,谢谢你夏油杰! 孔时雨出于礼貌问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见到你客气地笑着回话“可以吗?谢谢您!”时,夏油杰的气压骤然下沉,他看了你一眼,眯起眼睛笑得很和善。 你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胳膊。 “麻烦在前面停下车,”你看到前面有服务区,“我给大家买点吃的回来吧,你们想吃什么?” 几个人七零八碎说了些东西,夏油杰开了车门和你一起下去:“我帮忙拎东西。” 你对他的不安和不信任习以为常,像安抚一头受伤而神经质的黑豹,一只被丢弃过所以不信任所有伸过来的手的弃猫,驾轻就熟地顺毛摸。 “好哦,谢谢杰,你真好,我最喜欢杰啦。” 你情话信手拈来,推着他往前走:“好爱你啦,我一刻也不能没有杰,怎么办啊根本没办法离开你嘛。” 虚情假意、拿腔作调的套话意外地每次都管用,他帮你拿高处的矿泉水和零食。 付完账,他拎着吃的喝的,你松开挽着他的手,说:“我要去下洗手间。” 你走到卫生间,发现夏油杰亦步亦趋跟在你身后。 你尴尬地说:“我要进去……” “嗯。” 他应声,并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你又等了片刻,实在憋不住了。他还是没有走。 你要崩溃了:“你该不会这个也要跟进去吧?!” “嗯,”他低低地说,深紫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你,“我确认过了,这是单间,没有人的。” “这不是单间不单间的问题,”你没想到他的毛病这么严重,试图说服他,“我根本不可能上个厕所就跑掉的。” “嗯,我相信你。可是我有病。”他弯着眼睛微笑,看起来像只好脾气的狐狸,说出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如果看不到你,我就忍不住想打断你的四肢,将你困在身边,永远陪着我。说起来相信虚无缥缈的诺言最容易被背叛了,还是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 你一下子噤声,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偏执扭曲的爱,是你一手促成的。你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你不仅不觉得桎梏想要逃离,反而从中感到了不易察觉的深沉的爱。 爱是什么样的?爱是恋人相触的指尖,微红的脸颊,甜品,热气球和湛蓝天空。 爱是……是永生陪伴,诅咒般的誓言,钢丝绳上摇摇欲坠的玫瑰盆栽。是畸变怪诞,恐怖扭曲,只有你们双方才理解的深情告白。 你憋红了脸匆匆上完洗手,手还湿淋淋的,他急促的呼吸凑过来,叼住你的嘴唇重重咬了一口,然后又像是怕你吃痛躲开他似的,伸出舌头温柔舔舐安抚你。 既想伤害你,又想保护你。 在寒冰之下燃烧的冷焰,癫狂而克制。 那之后,你们也不是没就这个话题聊过。毕竟这矛盾横亘在你们俩之间,无可避免。 “如果你真的离开我……”夏油杰说。 “嗯。”你很安静地听他接下来的话,可他却顿在那里,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他将会怎样做。 你不由顺着他的话思索:如果你不再属于他,夏油杰会做什么呢? 找到你然后杀了你?将你与世界一起毁掉?或者性格大变? 哪一种都不是不可能,毕竟他曾经做过那么多事,过激与缓和同时矛盾地出现在他身上。他既可能在怒火中拧断你的脖子,因为你抛下了他,也可能将你囚禁起来,以铁链束缚,再也不允许你离开他的视线。 但你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恰恰相反,他会被彻底毁掉。 如果失去你,夏油杰将被摧毁。 那就像是在潮汐起落线上堆沙堡,海水一次次吞噬前面所有的努力,在年幼的稚子哭哭啼啼,好不容易决定最后一次相信的时候,即将完工的宏大堡垒,融化在扑来的海浪中。他徒劳地伸出手,却什么也无法挽回。悲泣着号啕大哭。 他会疯掉。 所以你不能离开,无法离开,不允许离开。 “嗯……”你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不会有这种事的。” 你看着他,微笑起来。 “在那之前,杰就把我杀掉吧。因为会想要离开杰的我,已经不是我了。” 夏油杰看着你,他不知道该不该选择最后一次相信。 这需要庞大的勇气、孤注一掷的赌徒心态,将一切筹码和整个□□的灵魂完完全全给予另一个人的无私。 你安静地等待着,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夏油杰伸出手,抱住了你。 耳畔低沉的叹息,宛如无声的告白。 “我的共犯者。”他说。 在最开始他设计你被高层误会,他也是这么称呼你,带着微微恶意和嘲弄。而此刻,犹如呢喃低语的“共犯者”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深刻意义。 引起灵魂的震荡与共鸣。 满手鲜血的叛逃者拥紧你,你是包庇他的共犯,共享罪孽的同谋。命运编织的长线交缠扭曲,生死不再由你掌控,深渊泥淖里的手将你拽入无间地狱,来吧,我的共犯者,那双手的主人说,声线蛊惑喑哑,坠入黑暗,用整个余生与我共享痛苦与绝望吧。 正论的颠覆,摧毁和重建,在骸骨废墟之上摇摇欲坠的新的正论,随时可以覆灭,结果全在你的一念之间。迷人,危险而恐怖,或许未来充满同样的苦难,但至少在这一刻他选择了相信你。 你心跳若擂,耳鸣和晕眩一同涌上,你知道你在彻底背弃过往的一切,未来将被黑星的光芒笼罩,稍有不慎,不仅是你,许多人会无助死去。你知道你在诱导恶的诞生,这是彻头彻尾的滔天恶行,你该为此在尸山血海中受鞭刑千年赎罪。黑夜铺延,星辰明月陨落,黑色的星星高悬于空,只手遮天,黑芒笼罩万物,光明再也不会到来。 可你握紧那双手,任由黑暗淤泥将你侵蚀吞没,从此堕入漆黑深渊,在血海和负罪感中浮沉,再也回不到过往生活。 你坚定不移,满怀狂热爱意,将脆弱的命脉毫无遮拦袒露,夏油杰感到安心。 这是一种久违已久的,疲惫过后,身心旷达的祥和宁静。 他感到温暖,和……陌生的爱。这些东西曾经伸手可及,而后又再不可复得。但此刻,乃至无限未来,它们来自于你,它们只来自于你。 夜幕降临了。 长夜已临,明月陨落,群星避退,漆黑晦暗的夜空中有黑色星芒,照射在玫瑰花芽之上,稚嫩的幼芽蒙上阴翳黑光。 花期不至,黎明未来。无尽黑夜之中再也没有光。 夜幕四沉,太阳再也不会升起,明天永远不会到来,爱和希望也不会降临,在黑色的星光下只有不纯粹的善与恶,可纵使是阴冷黏湿的黑色星辰,也有爱与被爱的可能。 你轻柔抚摸他的侧脸,将吻印在他的唇上,兴奋灼烧你的神经和理智。你感到他一下收紧了抱住你的手臂,男人呼吸加重,他反客为主,扣住你的后脑轻易夺走你的呼吸,牙齿咬你的舌头,拉拽出来吮吸,宛如确认你的存在那般,近乎粗暴地吻你。 黑色的星星将阴冷湿暗的光芒投注于你,你无法逃离,不愿逃离。他已然坠落至你怀中,所以我在,你轻声呢喃,杰,我在这里,永远都在。 心系天下不如心系我,往后余生,柔软含笑的眼神是我的,乖戾野蛮的吻是我的;轻缓暧昧的抚摸是我的,令人无法喘息的拥抱是我的;温柔的爱是我的,偏激的恨是我的;步步为营和机关算尽是我的,毁灭与想要守护的心也是我的。 全部都是我的。 而我是你的。 第21章 拉普拉斯妖 =========================== 拉普拉斯妖 *185+285 虽然但是,只有三人漫才 和五条悟吵架了。 生气的你说了还是以前的悟更好,把这个没时间陪我的男朋友还回去,给我会陪我一起在教室外罚站的男高中生五条悟。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大人的五条悟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高中生的五条悟绕着你转了一圈。他托着下巴。 “……所以你长大以后胸部真的变大了。”他啧啧称奇。 你把枕头扔向他:“见到未来的女朋友怎么第一反应是这个啊!感动呢?惊喜呢?!” “男高中生的正常反应嘛。”他眨巴眼睛。下半身思考。 “别开玩笑了,其他高中生才不会这样呢!” 高中生的他忽然没有说话。 游刃有余的大人五条悟开口了:“……那些人还真可怜呢。虽然我不讨厌你迟钝这一点,但是怎么说,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发现,真可怜啊那些人。” “你说了两遍真可怜!” 二十八岁的的五条悟走过来揽住你。你几乎被他完全笼罩在怀里。 “嘛,所以最后的赢家是我,小鬼,”他对年轻的自己说,语气微妙,介于嫉妒和炫耀之间,像是猫咪想要显摆自己心爱的玩具,又不舍得让别人多看两眼,“这下放心了吧。” 男高中生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嗤”了一声,傲慢得意地说:“这不是当然的吗?她怎么会选别的男人。” “会哦。”你说。 小男朋友立刻紧张地抬头看着你,发现你不是在开玩笑,脸色立刻青了起来。 “别嘴硬了,”大人的男朋友把你抱起来,熟练地解开你的领口丝带,在上面咬了一口,“除了我你还能喜欢谁。我可是最强哦?” 你恶劣地眨眨眼睛:“那可说不准,我喜欢的是年轻的你。” “……” 小男朋友脸色多云转晴,一脸“我早就知道”的傲慢,从鼻子里哼了两声,这下轮到大人的五条悟抿唇一言不发了。 输给了自己。 生气,但是有点窃喜。 高兴,但是好嫉妒。 你只喜欢他,五条悟很满意。但不爽的是,你喜欢的是过去的他,怎么办,他可不能变回年轻的自己。 而令人不安的是,这里恰好有一个她喜欢的,年轻的自己。 你朝男高中生伸开双臂,他心领神会将你从另一个自己怀里夺走。对未来的自己露出挑衅的坏笑。 臭得瑟的幼稚鬼。欠扁的笑脸。 ……二十八岁的那个也是。 大人的五条悟对你说:“嗯,敢说这种话,还当着我的面被别的男人抱……你知道我是会生气的吧?” 他眼罩下的嘴角微翘起,笑得温柔甜蜜。 “悟会保护我的。”你对着高中生挤眉弄眼,暗示,“年轻的那个。对吧?悟?” 男高中生:“哈啊,不然呢?那边那个大叔吗?大叔你行不行啊,上了年纪就不要逞强了。” “行不行啊——大叔——”你跟着喊。 五条悟看着你们两个。 他不喜欢这个称呼。甚至可以说是……憎恨。 这让五条悟感到他与你之间年龄的鸿沟愈加深邃,随着时钟嘀嗒的声音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拉长。 令人绝望。 半晌,大人的他忽然令人毛骨悚然地笑起来,慢条斯理卷起衣袖:“好啊。” 五条悟说。 “做好心理准备。等他回去了,我会一直做到你重新爱上我噢。” “噗、咳咳。”你呛到了口水,连连咳嗽。 但反应最大的居然不是你,而是年轻的五条悟。 男高中生藏在白发里的耳朵以飞快的速度涨红了,抱着你的手臂僵硬到不知道放哪里比较好,左顾右盼不敢看你,托着你臀部的手指蜷起来,连你的裙子都不敢碰。你纳闷地眨巴眼睛。 这是怎么了? 还是他自己最了解自己。 二十八岁的他心领神会,促狭地说:“哦?看来这个时间段的我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会因为这种事害羞的我还真是难得。嘛,做个人生剧透怎么样,第一次是在秋天,下午,记得不要听硝子的买成荧光,她差点就不给做了。 “当然最后还是同意了,”他得意洋洋露出雪白牙齿,“因为她超喜欢我的嘛。” 你从另一个他怀里跳下来,冲过去给了他小腹一拳。 “可恶!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和你算账!所以你就直接□□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找借口不戴套!” “啊,发现了吗?”他没什么负罪感地笑着摸摸鼻子。 “……”年轻的他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对面的自己。 “怀孕了怎么办啊!”你愤怒地说。 他的笑容忽然顿了顿,闪过些什么幽微的情绪,然后又说。 “那就结婚,我会负责的哦。说起来戒指的话,十八岁的我现在已经买好了吧?我记得哦,很早就想这么做了,挑了很贵很大的款式,总是想着找个好时机,却觉得每个时机都不好。结果到现在还放在抽屉。” 就像那个在麦田里捡麦穗的孩子。瞻前顾后,贪得无厌,走出麦田,才发现手中一无所有。 男高中生不屑地抱臂:“我才和你不一样,想做的事立刻就去做,想送的东西立刻就送出去。你好逊啊大叔,十年都没求婚、送成功。” “……根本没有十年。”他低声说,看不清表情,“时间太短了。” “哈啊?”高中生不解。 “再说你不也没送出去吗?”五条悟嘲讽起自己不遗余力。 高中生:“……” “不过,说到底都是‘五条悟’,无论怎么做,我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吧。”五条悟坦然自若地揭自己底,“关于‘要是怀孕了就可以借此直接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再也逃不掉’这件事,别告诉我你没这么打算。” 高中生没反驳。 你迅速跑远,捂着胸警惕地看着两个男朋友:“好可怕啊你们两个好可怕啊!” 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无赖地摊了摊手:“晚了哦,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 “可恶,你怎么这点也让我好喜欢!好可怕,但是好喜欢!” 五条悟哈哈大笑。 “就说了你只会选择我。”他低低笑着朝你走过来,把你抱住放在桌子上,身材娇小的你可以平视他,他帮你把鬓发掖到耳后,然后亲了亲你软软的嘴唇。 “……你这点,真可爱。”他甜蜜地说。 无论如何也喜欢他,无论被怎么做也好喜欢五条悟。即使他因为工作繁忙很少有时间陪你,你也还是很喜欢他。 十八岁的五条悟,二十八岁的五条悟。过往的青春,无限的未来。你陪他走过太多时光。 他失去太多,拥有的又太少,恰好你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他对失去重要的人或物这件事已经不能承受更多,因此对你的存在有着某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执着。他无法忍受失去你的后果,偶尔会有些黑暗的想法。 这一点也让你好喜欢。 只要是他,就很喜欢。 “对我做什么都行哦。”你温柔地安抚他。 “这不是……”他舔了舔牙尖,缓慢吸气,“你这不是在暗示我做得过分一点吗?受得了吗?” 你坐在桌面,用光洁小腿去蹭他的腰,脖颈宛如天鹅般修长白皙。 他呼吸缓缓下沉,挤进你双腿之间,俯下身想要吻你。 男高中生忽然发出几声不自在的咳嗽。 “……总之,在出现在这里之前,我也在和她吵架。” 你和五条悟一起看向他。 被打断的大人龇牙咧嘴鼓着脸生气,牢牢搂住你。不咸不淡地说:“哦。” 男高中生说。 “她说不喜欢幼稚任性,桀骜不驯的我。” 在他来之前。 “如果悟长大了,变得成熟了就好了,”十八岁的你被小男朋友气得满脸通红,含着泪愤怒地说,“把这个怂恿我翘课害我罚站抄书的男朋友还回去,给我会保护我关心我的成熟男朋友。” 然后他就消失在你面前。 你慌乱地找了一阵,傻眼了。没忍住哭得稀里哗啦。 “五条悟?悟——别吓我啊,我错了。” 你小声说,蹲下来抱紧自己。 “……别离开我。” 未来的你喜欢十八岁的五条悟。 因为长大的他总是很忙,没有很多时间陪你。 因为那时候,他最无忧无虑,自由散漫,全世界最傲慢自我的男高中生。最大的烦恼只不过是没有买到限定甜点。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放在心上,苦恼哪怕一秒钟。 你想要他轻松一点。快乐一点。 没时间陪你也没关系。只是想要他回家休息,别那么累。 可十八岁的你却喜欢未来的五条悟。 因为十八岁的他幼稚不成熟,做事顾头不顾尾,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总要人收拾烂摊子。 在十八岁的你的想象中,二十八岁的五条悟无所不能,总是轻而易举做好每件事。如果有他在,就有了安心的依靠,理子妹妹不会死,灰原学弟不会躺在担架上失去呼吸,夏油杰不会叛逃,硝子也不会在那个夏天忽然少了很多话。 如果是未来的五条悟就好了,你想,十八岁的他就可以不那么累,不那么辛苦地去承受这些不应该他这个年纪承受的痛苦。 就让未来的,成熟的二十八岁的他来处理这些不得不面对的离去和无法挽回的悔恨痛苦不可以吗? 就让我的猫咪现在快乐一点不可以吗? 人类总是贪心又自私。选择性遗忘苦痛美化记忆,幻想出美好灿烂的未来。借此逃避现实,麻痹伤痛。 可只有活在当下才明白,最让人在意的不是眼前难以忍受的绝望和痛苦,不是眼泪和创伤,而是身边是否有那个重要的人。 温柔的拥抱,凝望的目光,坚定的陪伴。 在长夜到来的那一刻,你会陪伴我吗? 你会一直一直陪伴我吗?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为什么要中途离开?是因为我让你生气了吗? 如果我道歉的话,你会原谅我,你会回来吗? 对不起。 回来吧。 “她并不是真的生气喔,”你歪着脑袋,狡黠地为十八岁的小男朋友助攻,“她只是在气自己。” 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到。除了在他身边握紧他的手,传递自己的温度以外什么也做不到。 你无法阻止任何已经发生的事。 过去无法改变。 可你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其实只需要这些就够了。 有时候,再崩溃的时刻,也只是一个拥抱就能消弭的事。 “去抱抱我吧。”你说。 她此刻一定恍然不知所措,寂寞又无助,害怕懊悔,自责悲伤。 ——为什么我要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呢?我明明只是……好喜欢他。 她一定在一个人偷偷地哭。 所以回去吧,我十八岁的小男朋友,去给我一个拥抱,安慰过去的我吧。 “因为二十八岁的你,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 你坐在桌面,依靠着二十八岁的他,对他露出虚幻美丽,而不真实的微笑,朝他挥了挥手道别。 “回去以后多陪陪我嘛。”你温和地笑着,赖皮地要求,“别和这个大叔学。” “喂!” 在即将消散前的那几秒,他看着你的笑靥,十八岁的男高中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猛然意识到什么。 你和未来的他靠在一起,对比明显。 未来的他应该有二十八岁,身为他的同学,你应该也是这个年纪,可你……看起来年轻得过分了。花一样美丽娇嫩的容颜,花一样定格的年纪。 似乎,就好像,永远停留在了过去的时光。 “多陪陪她,保护好她。”他听到二十八岁的五条悟说,男人的声音有某种难言复杂的情绪,宛如脆弱易碎的薄冰,几乎快要支撑不住。 “不要像我一样。” 男人几乎将身旁的你当做精神稳定剂,呼吸感受你的气息和温度汲取力量,才没让自己倒下。 最强唯一的软肋怎么不会是各方势力盯梢的活靶子,你总是活在危险之中。而他总会有失误的时候。 他一瞬间便明白了。 既然十八岁的男高中生可以出现在十年后,那么,为什么你不可以? 又是怎样的情况,需要过去的你短暂出现在未来呢? ——因为这个未来,不存在“二十八岁的你”。 你没有活到这个年纪。 五条悟是如此了解自己,咒术界残酷危险,即使才十八岁,他便已经习惯于接受悲痛和亲友离去的现实,可总有那么一瞬间,最强也会有撑不下去的时候。 他也会想做点好梦,安慰自己,麻痹现实的苦痛。 到底是怎样痛苦绝望的事实,能够叫见惯生死的他都不能接受,放任自己沉溺在虚幻中呢? 光是想到未来即将发生的某个可能性,他就心脏揪痛得无法呼吸。那么二十八岁的自己,又是如何面对并接受的呢?他想嘲笑这样的软弱无能——借助虚无缥缈的幻梦逃避现实,长大后的自己居然像个对打翻牛奶哭泣的孩子,做出这样愚不可及的事。却发现自己恐惧得无法深想更多。 男高中生想厉声问些什么,却在刚开口的瞬间被传送回去。 回到属于自己的时间,他看到属于自己的、更加稚嫩年轻的你,蹲在地上哇哇大哭。抽着鼻子仰起头,看见他的那个瞬间,整个眼睛都亮了。 “悟——!” 你找人找得头发蓬乱,脸上污痕,哭得鼻涕眼泪满脸都是,整个人狼狈不堪。可他却只想抱住你。 他也这么做了,这个年纪的男高中生随心所欲,唯我独尊。 你被失而复得的小男朋友紧紧地、死死地抱住。 你感到脖颈落下温热的水珠。 这个不可一世的、上午还在和你吵架的高中生,抱着你声音哽咽。 “对不起。”他说。“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的哦。怎么了,悟?”你摸摸他的白发,温柔地问。 “……骗子。”他小声说。 “怎么回事……你想吵架?”你因为男朋友罕见的脆弱,强压下的怒火开始上泛。 他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开口。 “如果未来可以改变就好了。” “不可以改吗?”你说,“你可是最强唉,打起精神来,想想办法啊。” “不行哦,我又不是神。” 他分明在对你服软,说些这个年纪的男高中生绝对不会承认的事,企图和你和好,可你却觉得悲伤和绝望无可抑制地从一向自由散漫、无法无天的他身上倾斜而出。 如果可以真的想到办法,未来的他不可能不会为了你去做。可他已经看到了未来的五条悟努力过的成果。在明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还要把他拉到未来,告知他,让他再尝试一回失去的滋味。 他……不,我还真是残忍啊。 “至少在那天来临之前,”他深深低下头,压抑着某种激烈汹涌的情绪,颤抖着确认什么,“你是陪着我的。对吧?” 我不能再失去更多了,求你。 你不知所措地抱着他,他看上去,十分的……脆弱。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有用力收紧臂膀,更深地抱住他。 “嗯。”你说。 第22章 办公室恋爱 =========================== 办公室恋爱 七海建人最近被公司下派了新的任务,这个季度入职的新职员中,有一名女性职员需要由他带一段时间,再进入正式工作。 嘛,也就是他的后辈。 虽说可以使唤后辈买咖啡、复印文件、订午餐一类的琐事,不过七海建人并不是这种类型的刻薄前辈,倒是有认真在教她怎么工作。两个人的关系虽然说不上亲密无间,但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所以这天半夜,七海建人接到她醉醺醺电话:可以来接我吗? 他倒是反应过来,或许是后辈拨错了号码。 要问原因的话,她对着自己喊了不认识男性的名字,是她男朋友? 放着女性半夜在外喝酒不管不是七海建人的风格,他认命叹气,穿好衣服去接人。 明天要说教她,虽然插手别人下班之后的休闲生活有些讨人厌,但这会影响第二天的工作,身为负责带她前辈,七海建人认为这是自己应当的义务。 当然,最后出于朋友立场,他还得告知她男朋友很不靠谱,居然让她一个人大半夜跑出去买醉。 七海建人计划非常完美,只是戛然而止在见到她的刹那。 说到底,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并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男朋友,而是她的前辈。 七海建人看着把他压倒在地板上,面容酡红,像小猫一样蹭来蹭去的女人,叹了口气。 居然已经开始亲他的脖子了。 是说已经和男朋友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钳制住她的手似乎没有克制好力度,她吃痛地抬起脸,委屈地看着他。 说到底,七海建人想,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他什么人也不是。 没资格生气的男人却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力气,很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语气也十分严厉。 “清醒起来。” 很微妙地,他其实不是那么想让她很快清醒,怀里的柔软触感很温暖,他能够嗅到她肌肤的香气。 这个姿势的话,就好像把她抱在怀里。是他一直想象中那种,婚后居家生活,太太躺在他怀里撒娇的那种状态。 真是奇怪,最近这种未来规划里太太的面容,似乎越来越清晰起来,几乎快要和眼前的她重合了。 她的简历上的确是未婚没错,可有做到本垒程度的男朋友这种私密事不写在简历上,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只是这样不就显得前段时间特意去把她档案调出来看的自己,做了很多余的事吗? 七海建人是目的性很明确的男人,想要达成的目标都会有条不紊地完成,他以为别人也会是这样。 真是,是他想的太过简单了。 她已经开始胡乱解他的纽扣,还因为半天解不开,骑在他腰胯上,鼓着脸发脾气。但是眼泪汪汪软乎乎的样子,看起来反而可爱居多,没什么威慑力。 男人继续开口了,声音平静严厉:“别做你会后悔的事。” 他握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放在一旁的地上。 她因为这个意外,呆愣愣地看着他。 然后,猝不及防的。 她抹着眼泪,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七海建人,二十七岁,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手足无措。 “你、你讨厌我是不是!”她哭着控诉,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我并不讨厌你。”七海建人严谨地说,“虽然刚入职时你经常犯错,但我不讨厌认真的人。现在的你已经做得越来越好了。” “你就是讨厌我!” 她大声说,喝醉酒的女人就像个胡搅蛮缠,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我没有讨厌你。”七海建人耐心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亲亲我?” 她抽噎着,俯下身来,头发落在七海建人的侧脸上,他闻到那股香气,那股……总是在他办公时出现,叫他意乱神迷的蛊惑香气。 她湿润柔软的唇贴在他的唇角,迷糊地伸出舌舔了舔,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没亲到他的嘴巴,吐息间有酒精饮料的味道。 这只是一个毫无伤害性的,甚至可以说是阴差阳错的吻,但七海建人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她很快蹭到准确的位置,兴高采烈地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像小狗似的伸出舌胡乱舔来舔去,直到舔开一条缝,把舌头伸进去,快活甜蜜地吻他。 七海建人感到她湿乎乎地热吻自己,舌头不安分地搅来搅去,那很……很甜。她喝了什么味道的酒精饮料?又软又甜,七海建人也时常喝酒,但他从没尝试过这样奇妙甜美的口感。就像她的香气一样,总是让他片刻心神恍惚,迟缓几秒才意识到,这不是属于他的。 这个吻,本该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男朋友的。 这一瞬间,七海建人感觉自己又可以行动起来,四肢恢复了力气——他把她推开了。 她猝不及防,仰着头坐倒在地上,瘪着嘴,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就好像被主人关在家外面的狗狗。 “你真的讨厌我……”她小声说,绝望地明白她的猜测居然是真的。吧嗒吧嗒伤心地掉起眼泪,哭得肩膀颤抖。 七海建人感到没由来的烦躁。 “我不讨厌你,”他再一次重复,冷静地说,“我喜欢你。” 她愣住了:“欸?” “我爱你。” 男人进一步说,他无奈地承认自己又一次败在她的眼泪之下。 “我觉得你……很可爱。认真努力的样子也好,请教我的样子也好,哪怕是一边打瞌睡一边喝咖啡的样子也好,全部都很可爱。” 她傻乎乎笑起来。 “总之……”七海建人认为现在说这种话有些趁人之危,但或许明天一早她就不会记得这件事了。 他细致耐心地帮她把眼泪擦干净,鬓发掖到耳后。 “别担心这件事了,我很喜欢你……或许不是你想要的那种,抱歉。” 她愣愣半晌,忽然打了个哭嗝。 “欸?”她碰了碰七海建人的手指,忽然瞪大眼睛,“这不是梦?!” 她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梦吗? 所以在梦中,她才会做这些事? 她像受了惊的小动物,手掌撑地迅速往后退到墙壁才停下。 “前前前辈?!” 她整张脸都烧红了,哀鸣一声,把脸埋在膝盖里惨叫。 看来是酒醒了。 “你还好吗?”七海建人直起身,将外套披上去拉她,“我开了车,送你回家。” 直到坐上车,她还是那副傻愣愣的模样,脸上的热度就没褪下去过。 等红灯时,七海建人扭头看了她一眼:“明天你要请假吗?” “不、不用了。”她结结巴巴说,手指几乎把裙摆拧成咸菜。 “您说的不讨厌我是真的吗?” 七海建人的车停在她家门口,已经是凌晨,月朗星稀,非常安静,她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像是也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肩膀收缩了下,但又鼓起勇气去看他的脸。 “当然,”七海建人说,“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喜、喜欢——”她闭上眼睛,喊出来,“喜欢我也是真的吗?” “是的。”七海建人说,“我认为我说的够清楚的了。早点休息,明天见,如果想要请假,请给我发邮件,我随时随地都能处理。” 就是对谁都这样公事公办的冷静态度,她才担心总是犯错拖累进度的自己会被讨厌啊。 “那——” 七海建人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什么小动物轻轻拉住了。 她仰着脸,小心翼翼问他:“今晚有空吗?” 七海建人有一瞬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他感到有一把火自上而下将他点燃,理智的丝弦被放置在高温烈焰炙烤。 夜晚的冷风送来她幽微迷人的香气,她只是站在那里,望着他笑容羞怯又腼腆,就足以让他失控。 -------------------- 第23章 原点(上) =========================== *夏油杰叛逃失败IF 00、终末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 但盼风雨来,能留你在此。」 夏油杰从梦中醒了过来。 虽然已经发生很久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事。但他昨夜居然又梦见了好多年前和你交往时的场景,就连细节都清清楚楚,好像他一直都没舍得忘记似的。 那时候大家都还是青春活泼的年纪,你喜欢别着雏菊花发卡,黄蕊白瓣的小花开在你的脑侧,俏皮可爱,他只要微微侧过头就能看到。 大概是察觉到他在凝视你,正在和硝子学姐笑着说话的你耳根默默地红了。你忍了几分钟,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继续和硝子学姐讨论,但夏油杰还是在看你。 显而易见,你对他抱有少女怀春的隐秘好感,但夏油杰性格好能力优秀,又尊重女性,在女生当中十分受欢迎。你不敢确定对方的心意,又不好意思转头,只是用余光确认男生笑眯眯地托着腮,津津有味看着你。 你感觉自己的耳朵一定红透了。 ……这家伙是不是有点坏心眼? 你横起书把脸挡住,阻隔他的视线。却看到家入硝子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笑起来。 你鼓着脸问:“学姐,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告白是你先的。 很普通地拦在夏油杰面前。 “前辈,”你眨着眼睛,雏菊花的发卡别在头发上,活泼可爱,“可以的话请和我交往吧。” “唔,不是‘我喜欢夏油学长!’也不是‘学长喜欢我吗?’,而是直接跳到了最终结果。挺意外的,你是胆大的孩子呢。” “夏油学长一定是喜欢我的吧。”你自信地说,仰着头看他。藏在身后的掌心满是汗,手指攥得紧紧的,“所以没必要问那些问题。” 夏油杰失笑,眼睛弯弯的:“该说不愧是悟那边的孩子吗,这方面和他很像呢。” “所以学长的回答是?” “啊,好的哦。”他伸出手,碰了下雏菊花黄色的花蕊,那花朵颤巍巍的,安静在你的发丝上绽开,你的表情也随之舒展灿烂,“那么请多指教,女朋友。” 交往之初你还抱怨过夏油杰答应得太随便,有点担心会不会随便哪个女孩过来告白他都会同意。 “因为杰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会答应的样子,”你展开五指伸到眼前,看着太阳光从指缝漏下,给边缘镀上金边,轻飘飘地说,“温柔又好说话。永远不会拒绝他人。” 后来你就不怎么提起这个话题了。随着关系更加亲密,一方面你发现这家伙真的有点坏心眼,不想回答的话题,或是不想参与的社交活动,会很巧妙地避开,而你往往过了很久才能发现。如果当初不想和你交往,应该会委婉地回绝你吧。 另一方面,你发现夏油杰虽然真的很好说话,但是异常坚守原则和底线。别看他平时和五条悟一起做夜蛾老师的“问题学生”,在五条悟玩得太过分,即将越过那条“线”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拉住他说教的反而是夏油杰。 你撑着下颌思考。 完——全——不是交往之前在你的怀春滤镜之中的那种好好先生?!不想答应的时候完全不是“好说话”的样子,三言两句就能把你绕晕,你这是被欺诈了吗?! 但,你羞赧地咬唇,这种的夏油杰你也很喜欢。 你悄悄靠近他,将他的手指抓过来,又被他反手握住。他无可奈何放下笔转头看你,你在“作业和我谁更重要”的幼稚游戏中获得大胜利,志得意满地挑眉看他。滚到他的膝盖上,堂而皇之地躺下装睡。 大概安静了几秒钟,你听到“咔嚓”的拍照声,你掀起眼皮,发现夏油杰把你的睡颜设置成了手机桌面。 你惊慌失措,照片里的你头发乱了,刘海被汗黏起来,表情也不可爱,更别说直男的死亡拍照角度让你感到绝望,必须删掉重拍。 “很可爱啊。”他把你歪掉的雏菊花发卡別好,很普通地看着你说,“现在脸蛋红扑扑的样子也好可爱。你好像做什么都很可爱……糟糕,可以让我一直看着你吗?” “啊……诶——” 你推开他,捂着脸连夜逃出夏油杰宿舍。把脸埋在被子里叽里咕噜惨叫。夏油杰如愿以偿得以继续写作业,偶尔会被摁亮的手机屏幕,装睡的少女手指蜷紧,像猫霸占领地那样牢牢握住他的手指,侧脸恬静甜美。他看了半晌,烦恼地叹了口气,太可爱了以至于好像真的有点打扰他学习了。 你看上去总是很容易满足的样子。上课时被老师夸奖会满足,和硝子、冥冥、歌姬她们一起女子会也很开心,每天见到夏油杰时眼睛骤然亮起来的光非常璀璨。好像一天之中只要稍微有点值得高兴的事,你就很满足。 “因为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这当然是值得开心的事呀。” 你坦率而真诚,从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心情和爱意,一年级和二年级虽然课程很多不重叠,但只要一有机会,你就会在门口朝夏油杰招手。所以交往没几天,整个高专就知道你们在一起的事。 硝子学姐一副意料之中的慵懒表情,歌姬学姐长长地忧郁叹气,几度欲言又止,只有冥冥学姐乐此不疲朝你推销恋爱御守。 男生这边七海一脸胃痛的表情微妙地沉默着,灰原倒是抹着眼泪说了好几句你们要幸福哦的话,不你和夏油杰只是刚交往并没有到结婚那个份上啊? 而同年级的五条悟看着夏油杰,说:“你是知道她是我妹妹的吧。” 夏油杰:“……” 五条悟乐得像条逮到肥鱼的猫咪。他抓到了挚友的把柄,足以嘲笑对方十八年:“对挚友妹妹出手,真有你的啊,杰。” 你是五条悟很远亲缘的分支家的女孩。和五条本家不同,你出生所在的分支颇有禅院家遗风。小小的女孩裹在厚重的和服里,幼嫩的身躯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你在晦暗的和室深深低下头,看着一双双木屐从你眼前走过,你一直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才敢直起沉重僵硬的腰,望向透不过光的木质窗棂。等待下一个明日。 这样的日子漫长又毫无尽头。直到五条悟遇到你,将你推选入学高专之前,你都以为,自己将要永远这样生活下去。漫无止境。 所以你才对微末的温柔和善意感到欢欣雀跃,把每一滴快乐的时光都珍藏于心,因为你知道它们宝贵且来之不易。 但这些时光中,也有一些被你遗漏的部分——在你都不知道的好久以前,你的恋人夏油杰见到过你。 那个你秘密的第一个朋友,和最喜欢的人重叠的事。 那是一年以前,你尚未入学。夏油杰还是一年级生的时候,刚认识的朋友五条悟得意洋洋说自己有个妹妹。 “哈啊?” “嘛,”五条悟大大咧咧翘着椅子,鼻唇沟上架着铅笔滚来滚去,无所谓地说,“虽然是妹妹,不过是关系很远的远亲啦。可爱是挺可爱的,会叫我哥哥哦!就是性格有点闷,不爱说话……大概是被那群老古板经年累月吓的。” 五条悟把铅笔拿下来,挤眉弄眼:“你要见见她吗?” 你那时候因为擅自接触了本家最尊贵的神子,被大人们罚禁闭。 得知此事,带着朋友来找你玩的五条悟撇了撇嘴,未来胡作非为无法无天的最强二人组迅速达成共识,五条悟光明正大带着夏油杰偷溜进自家分支大宅。 你抱膝蜷缩在冰凉的角落,温度很冷,但后背惩罚所留下的伤痕很烫,你浑身哆嗦着,胃部痉挛,意识朦胧中看到一团黑雾似的扭曲古怪的东西。 你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舌头因为忍痛已经咬破了。而且你应该安静,温婉,如果给大人们瞧见不守礼的粗俗女子胡乱喊叫说话,你的下场会更加可怕。 所以你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那团邪恶丑陋的黑雾,或许是过度饥饿产生了幻觉,你感觉这个恐怖的东西在安慰你。 错觉吗? 但是,你模糊不清地想……好温暖。 你眨眨眼睛,小心翼翼碰了碰那个东西,抽着冷气露出一个胆怯懦弱的笑容,按照应有的礼仪道谢:“谢谢您……” 声音很低,融化在空气里。 房间外面五条悟龇牙咧嘴:“……这孩子能够看到咒灵。这群家伙是怎么搞的,居然把她养成这种样子。” 夏油杰垂下眼睫,那团黑雾绕过你的手指一圈,你忍不住弯起眼睛,目光追逐着它,怯生生笑起来。 夏油杰低垂的眼瞳温柔起来。 那之后有时候是和五条悟一起,有时候他一个人过来。即使是分支,五条家的大门也不是那么好进,但咒灵操术变化多端,夏油杰本身也十分优秀。他们总是发现不了你有了一个秘密的伙伴。 木偶似的冰冷面容宛如春日融冰那样冰雪消融,你学会了喜悦和憧憬,你开始期盼那团黑雾的出现。 在五条悟以半强迫的姿态逼迫分支的人松手让你入学高专前一天晚上,黑雾裹着一枚雏菊花发卡,“啪嗒”落在你的手心。 “送我的?”你有些不敢相信。确认了一遍屋子里没人之后,才敢不太熟练地把发卡别在脑侧。 “好看吗?”你紧张又激动,同时有一些害怕。细细抹平衣领褶皱,这还是你第一次没有按大人们的要求和喜好装扮自己,被发现就完蛋了。 第一次撒谎。第一次感受快乐。第一次打扮自己。第一次交朋友。 好像在遇到“黑雾先生”以来,你尝试过许多第一次了。这让你感到新奇而不可思议。但并不讨厌……你认为你们算得上是朋友了。 出生以来,唯一一个陪伴你,教会你什么是“开心”的朋友。 你自顾自照着镜子黑雾的咒灵凝视着黄蕊白瓣的小花,精致美丽的人偶眉梢眼角的笑意破坏了那份经年累月死物般的僵冷,面容霎时间鲜活动人起来,宛如冰雕成的花在春日复苏,花瓣柔软明媚。像这个年纪的所有少女那样,为一枚算不上昂贵的雏菊花发卡,抿着嘴羞赧地笑起来。 老实说,虽然长得很可爱,但你很明显不擅长表情变化,尽管在努力学习如何去微笑,五官的组合转化还是有些刻意。唇角也很僵硬。更别说你还把发卡别歪了,这算不上多么值得纪念的画面。 可是。 屋顶上的男子高中生,手背遮住温度不正常的脸,夏油杰轻轻吐出无声的两个字。 ……可爱。 回忆中断在这里。好像和你有关的记忆总是犹如雏菊花般柔软轻盈,夏油杰眨了眨眼睛,从初醒的混沌中脱离。说不清是眷恋冬日温暖的被窝,还是明灿的过往,他忽然之间不是很想起床。 告白是你先,可分手却是夏油杰先提出的。 他回忆了一会儿那短暂的,为期半年的甜蜜交往,随后漫长的苦涩将他淹没。 他叹了口气,缓慢坐起来,撑着额头揉太阳穴。不太清楚多久没有吃饭了,他也没有心情去计较这种东西,在胃部的疼痛超过大脑的锐痛前,他猛地起身,拿了水杯接了一杯凉水灌进肚子里。 手指撑着百叶窗撑开,窗外的阳光刺眼灼目,尘埃在金色的光粒间漂浮,夏油杰眯了眯眼睛,手指拿开,灰色调重新降临房间。 凉水滚过喉咙时能感受到轻微的阻隔,脖子上像狗一样戴着的黑色项圈,是上层和五条悟之间拉锯妥协的产物。 这已经比几年前好许多。 是十年前,还是九年前?记忆很模糊,他做了一些被上层判定为诅咒师的事情,杀了很多人,本来计划着去实现自我的“大义”,却被五条悟拦住了。 五条悟不想杀他,可想要他死以绝后患的人却很多,两方拉锯妥协之下,大概有许多年,夏油杰的出行和咒力流转是受到监控的。 那段时间,他明明只是普通地拿起水杯给自己倒水,都会闯进一大群如临大敌的咒术师,厉声喝问他想要做什么。想起来还有点有趣。 不过最近几年,随着他被评定为特级,那些监控他的人也形同虚设——身为仅有的特级之一,已经很少有人能彻底压制他,而五条悟并不是总有时间。 于是高层更换了策略,给他安上了更方便的定位项圈,里面有小型引爆器。如果他有任何可疑举动,可以立即引爆。 夏油杰拉了拉皮质项圈,感到颈部被压迫的轻微闷意。 说起来他们最开始还试着找来他的女朋友,试图……感化?操控?控制他?夏油杰摇了摇头,无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对他并没有用。在决心投身大义之前,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连养育他的父母都能杀掉,亲情友情一概抛弃的人,怎么会为了爱情妥协。 只是,他在模糊的记忆拼图里找了一阵,想起来了——那时候你真的看起来很可怜。又憔悴又难以置信,漂亮的雏菊花发卡也黯淡无光。 “我不相信,杰你不会是这种人的!”你的话颠三倒四,浑身都在发抖。衣服下摆一半塞在裙子里一半垂下来,一看就是匆忙赶来的,并不比夏油杰第一次见你时体面多少,“那不是你对不对,杰?”你充满期待的目光。 夏油杰平静地看着你,甚至还微微笑了笑:“问出这种话,不是证明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吗?” “欸?”你愣住了。 这句话给你带来的打击,似乎成为彻底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夏油杰看到你总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亮晶晶的眼睛,彻底暗下去。 在他被带走调查之前,你在和他道歉。 “对不起……”你低着头看着脚尖,一颗颗深色的圆点渐渐蔓延,声音极度痛苦,“如果我能多关心杰一点就好了。对不起……” 嘛,哭成这样,不是显得他像个欺负女孩子的坏人了吗? 夏油杰想。 随着监管他的人逐渐撤离,他近些年也适当地获得了一些自由。老实说可以钻的漏洞实在是太多了,他只要稍微花点心思,重拾多年以前的目标,实现“大义”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没兴趣了。也没有这份心情。 他很累。 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灵上的疲惫。说到底,他去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思呢?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最有执行力的年纪消磨在犹如囚牢一般被日夜监视的昼夜里。 那些人只会确保他不会作恶,并没有心思管理他的日常起居。有时候夏油杰一连睡上几天几夜都醒不来,梦里光怪陆离,有第一次吞下咒灵的画面,有和五条悟一起出任务的画面,也有你的笑脸。然后他们都被很多人的血淹没,被每一个他所杀的人的血淹没,猩红色的水面之上只冒出几串血泡。他醒来满身冰冷。 有时候他整夜整夜失眠,有时候他忘记自己进食过没有,总是吃得过多或是好几天不吃饭。如果不是以前训练时打下的底子,可能就这么死了也说不准。 非术师都是恶心的猴子,咒术师也参差不齐。曾经他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努力,后来他想给整个世界带来无后顾之忧的伊甸乐园。他总是在为他人操心,偶尔也是会感到疲倦的。 说起来就连他还活着这件事,也是五条悟那个不讲理的家伙用蛮力确保的。 稍微,有点不太想努力了。就这样堕落下去,整日里昏昏噩噩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太辛苦。 时光如同流水一般淌过,醒悟过来不能这样的时候,许多年倏忽而过,他已经不年轻了。 镜子里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很陌生。前段时间上门来探望夏油杰的你愣在门口半天,才迟疑地喊他的名字:“杰?” 夏油杰侧过头,望着你惊疑不定的心痛神情,忽然笑起来。 ……当初如果是遇到这样的他,你还会喜欢上他吗? 满脸胡渣,眼下青黑,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狼狈而肮脏。 一定不会的吧。他心不在焉地思考。 就像新宿街头的流浪汉,在霓虹灯下,窝在逼仄恶臭的小巷里,就着劣酒在幻梦中消磨自己的岁月。谁会爱上这样的人呢,就连看一眼都恶心吧。 那个温柔又前路坦荡的最强咒术师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比一摊烂泥好不了多少的废物。 他也曾少年意气,也曾满身傲骨,也选择过背道而驰的路,少年骑着虹龙纵横云霄畅意快活之时,可曾想过最终会把自己活成这副不堪模样。 那些都磨平了。无所谓,一切不过镜中花水中月,过往幻梦而已。 夏油杰抹了把脸,手臂撑住洗脸池,上面有斑斑点点的泛黄水渍,隔着漫长的岁月叫你的名字。 “我们分手吧。” 室内响起简单的语句,消弭在初冬寒冷的空气中。 黑色的长发下,那个陌生的、一事无成的平庸男人,只有望着你的疲惫眼眸,还有依稀熟悉的清润温柔。 你感到痛苦。 你曾经掩耳盗铃,以为不说分手你就可以继续拥有夏油杰。你总是死乞白赖想要留住他。 可无论是艳阳高照,还是风雨雷鸣,想要离开的客人,你是永远留不住的。 他早就不属于你了。 在多年以前,在那个漫长的、永恒的、蝉鸣炽热的、你和他这一生都无法走出的夏日到来之后。 如果不能留下来,那就放手吧。 “好啊。”你看着他说,捏住掌心死死忍住眼泪,若无其事说,“但我有个条件。” 那就飞走吧,我的鸟儿啊。 飞向广阔明朗的天空,飞向遥远的,我不在的彼方。 我从笼中飞出来了,是你带我见识世界璀璨浩瀚,使我学会喜乐哀愁。现在,轮到我了。 “去看看这片人间吧,杰。” 飞吧,我的鸟儿啊。 “去看看灰原拼死也要守护的这个世界的山川湖海,用你的眼睛欣赏它们的美丽壮阔,用你的双足丈量土地的沉重坚实。” 你笑着说,感觉脸上湿漉漉的。 “然后,等到了很远的地方,别忘了和爱你的人报平安。” 01、冬雪|北海道 夏油杰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了好一阵雪,远道而来的旅客和当地人的孩子在洁净的雪地上留下一长串脚印,像是童话故事里,引入森林女巫宅邸的印记。 他在滑雪场不远租了个民宿。说实话他还有些怀念——夏油杰老家也有一个滑雪场,每到雪季就是生意好的时候。小时候他帮父母做些杂活,搬运东西或是招呼客人。到了晚上,锅子里咕嘟咕嘟翻滚冒泡,妈妈把煮得刚好变色的牛肉片放在他的碗里,喝一口汤肚子就暖洋洋的。 每个人母亲的味道都各不相同,夏油妈妈做饭喜欢放糖,咸口汤也是有些甜味的,小孩子总是喜欢甜滋滋的东西。夏油杰总是吃得肚子滚圆,才裹上外套围巾到外面雪地上玩。 他躺在雪地上,手臂划来划去,远远看过去,就像长出了天使翅膀。 夏油妈妈在屋子里故意问:“我的小天使在哪儿呀?” 小夏油杰就吃吃地笑,躲到树木后面去和妈妈捉迷藏。 有时候客人们会带上自己的孩子来玩,在大人们滑雪的时候,小孩子们就自己找到好地方打雪仗。夏油杰尽管不是年纪最大的一个,却是所有孩子的保护伞,每当有大孩子欺负年幼的孩子,故意把雪塞进别人脖子里的时候,小夏油杰就会堂堂登场,所有人都信服他。 但到了晚上,他又是依赖母亲的小孩子,絮絮叨叨说些自己的英雄事迹,妈妈一边整理今天归还的滑雪板,一边夸奖他,真棒呀,我的好孩子。没错,弱者是需要保护的。 后来放假他把女朋友带回家滑雪,妈妈和你说了他幼年那些事,还给你看了他许多的照片,好一段时间你看夏油杰的眼神都是憋着笑的。 你在雪地上倒退着走,挤眉弄眼说:“夏油学长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呀。” 他笑着叹气,趁你不注意把你抱起来,惹得你尖叫起来。 但这里不是他老家,滑雪场也不是他家经营的那一个。 ——你也不在这里。 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频繁回忆起过去和你一起的事。 夏油杰怔怔隔着窗户看了会儿雪,他呵了口气,用手指在窗户凝结的水汽上写上今天的日期,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上传到社交媒体。 早餐是在路过的拉面馆解决的,等面上来的时候他刷新了一下页面,看到了几条回复。 家入硝子:哈啊?这么多年你拍照还是如此直男啊。 五条悟这年教了几个新学生,留言也一贯是他的风格:给悠仁他们看了。比起某个公款旅游的咒术师,五条老师我果然既是最强又是最辛苦吧~ 你也回复了:第一站去了北海道吗,这个季节的北海道最好玩了!苦劳人还在出任务,羡慕! 夏油杰想了想,不知道怎么回复好,干脆把刚上来的拉面拍了照上传发布。 送面过来的店员性格开朗,一边码上配菜一边问他:“客人是遇到什么苦恼的事了吗?” “……?” 夏油杰怔了怔,黑掉的手机屏幕倒映着他抿住的嘴角。男人眼瞳空洞,面无表情,孤身一人,在一屋结伴同行,兴高采烈说着今天要去哪里玩的旅客中格格不入。 他多半是明白旅行的乐趣的,夏油杰并不是没有和朋友旅行过,那些快乐的日子犹如星辰般在黑夜中闪烁。可记得是一回事,感受不到又是另一回事。现在他所有的感情都如同隔了厚重的血色稠液,沉重阴冷,麻木木的,令他浑身提不起劲,疲倦而平静,宛如背负太多重物前行,没有力气去考虑其他。 “多谢关心,没什么事。”夏油杰温和地说,提起嘴角笑了笑。 他本身其实擅长与人交流,甚至整个学生时代,很少有人说过夏油杰的坏话。因为他真的太过敏锐,总能察觉对方的心情,把交谈做得让每个人都如沐春风。 可毕竟好多年没有与外人说过话,他感觉舌头都有些僵硬。 “汤很烫,请客人注意。” 店员并没有发觉什么,饭点总是十分忙碌,他不过随意搭话又转身照顾下面的客人了。 夏油杰顿了下,抽出筷子吃面。热汤面的白雾氤氲在冬日寒冷的空气之中,油脂和小麦的香气交汇融合,猪骨浓汤鲜美粘稠,仿佛在唇齿间黏连。肚子里被填满,滚烫的温度令全身都暖洋洋的。这让他怀念起冬夜里母亲的杂煮。 吃过面,他往山上滑雪场走去。好多年没有出门,这里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一样租用雪具,分层次的滑道和人们的笑声。 老实说,夏油杰对你的提议无可无不可,随波逐流答应了。就像过去完成任务一样,机械性当做责任来履行罢了。 可这又和任务不一样,任务都得有个目标,往往是祓除某某咒灵,救出某某地区的普通人。达成目标他就可以打道回府。 但你给的“任务”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终点。 你只是说:“别再这样了,杰。”你或许是因为寒冷,或许是过于哀恸,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不应该是这副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呢?他想。 “你这样……根本不能算是活着。”你说,“我很小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我这样血统不纯的女孩是不配有自己的感情和人格的,要像人偶一样活着。我以为这是很正常的事,因为身边所有人都是这样。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不正常的。夏油杰,这样是不正常的!”你像是难以呼吸,喘息起来。 那他还能怎么办呢?夏油杰想,咒术师什么的无所谓了,大义也无所谓了,就连他自己,其实也无所谓了。 除了你以及曾经高专的几个同学还在意这点以外,所有人都觉得他的想法无所谓了。性命悬于一条畜牲用的项圈上,这种走在钢丝绳上的危险感略微迷人。他明白这不正常但为此着迷。 你揪住他皱巴巴的衣服,终于说出憋在心底许多年的话:“你说出来……杰,”你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些哽咽,“抱怨也好,撒气也罢,你说出来啊!” 不要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永远考虑别人的心情,永远说着“苦夏罢了”,永远露出那副……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温柔笑容。 就像藏在雕刻完美的空心人偶中,无论藏身其中的人在里面哭泣还是大笑,痛苦到呕吐或是压抑绝望,外面的人只能看到人偶面上精妙绝伦的、展示给所有人看的笑面彩绘。 你憎恨这一点。 ……打破它吧。 “什么都好,”你无力地垂下脑袋,手指渐渐松开,“对我说点什么,杰……求你了……十年了!我还要等多久,等你开口……” 你还有几个十年?咒术师行走在诅咒之间,朝不保夕,你已经等不起了。 他握住你的手指,你猛地抬头,呼吸渐渐加快,喉咙发紧。你看到夏油杰轻柔地笑了笑,以他一贯地姿态回答你:“嗯,抱歉,是我的错……你想让我说什么呢?” 他甚至还弯了弯眼睛,是你最喜欢的那副狐狸似的笑脸。 你的脸色黯淡一瞬间。这不是你想要的。 夏油杰沉默地叹息,好像他总是让你伤心。他并不是有意如此的,还记得很早以前他未出口的话,在你学会如何自然地微笑的那一天,他想着要永远让你这样对他笑的。 他没有做到。 那么至少这次,哪怕是装样子,也要让你开心一点。 他拍了许多雪景,北海道的雪色迷人,晶莹剔透的雪花沸沸扬扬,蓬松轻盈的粉雪落在树梢屋檐,世间镀上莹白。画面中有时会拍到游人,他们看起来总是那样开心,即使摔倒在雪地上,眉毛头发上全是雪,也嘻嘻哈哈站起来继续滑。 雪片冰冷而温柔地擦过肌肤。租售滑雪用品的店家看夏油杰在雪中站了许久,终于招呼他。 “那边那位客人——” “……?” “进来避避雪吧,越下越大啦。” 夏油杰从善如流,进了温暖的室内,雪花很快融化,店家借了他毛巾擦。夏油杰谢过之后接了毛巾擦拭头发,擦到一半他的手顿了顿,余光在屋子角落看到一只小蝇头。 似乎不知道这里来了个咒灵操使,蝇头叽叽咕咕爬到一个从内间出来,穿得圆滚滚的女童背上,缠住她的脖子。 “爸爸!”女童喊道。原来是店家的孩子。 女童扑进店家大叔怀里,还没有几秒,原本笑嘻嘻的小脸忽然皱起来,拉着围巾直嚷着勒死了不舒服。 店家大叔给她松了围巾,她还是又哭又闹,身体扭来扭去,那只蝇头牢牢缠在她的脖子上。店家一头要招呼客人,一头看顾她,忙得不可开交,沉下脸骂了她几句。 女童眼泪汪汪,又委屈又气愤,大叫着“我最讨厌爸爸了!”跑到外面去了。 “喂——” 男人喊着女童的名字追了几步,又被其他客人绊住脚步,只得放弃。 嘛,夏油杰不慌不忙擦干头发和水珠,平淡地想,虽然这里没什么危险的地势,但有那只蝇头诱导,撞上什么硬物,想必不死也要残疾吧。 等雪停了,他还了毛巾,道了谢,付钱租了雪具。 冬日的空气干燥而清新,他深呼吸一口,忍不住去想,那女童会死在哪里呢。是被积雪掩埋的坑洞,是雪下尖锐的木茬,还是冻硬的棉衣带来的致命低温?哪种都有可能。 但无论是哪一种,那位好心的店家都会痛苦而自责内疚。 大概是有些出神,刚开始滑他就摔了一跤,一头栽进蓬松厚实的雪里,他没什么没有精神,倦怠而疲惫,觉得就这样干脆躺着也没什么不好。 不,也有可能是,他想起了过去的事。 这件事让夏油杰想起自己小时候某次。有非术师的地方就有咒灵存在。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到妈妈的肩头趴着一个丑陋的怪物,说给别人听,也没有人相信。那时候他心里生气,就偷偷溜到山上看风景,老家的雪质并没有这里的优秀,沉甸甸的雪花融化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很快就冰凉凉一片。 就像此刻,雪片落在他口鼻之间,化成水滴,他索性放平呼吸,放任自己陷入回忆。 那天母亲找到他的时候,他也几乎被雪淹没了。母亲肩头上的咒灵吸取她的精气,越来越可怖丑陋,而母亲却一日日腰酸背痛,脸色发黄。可这样憔悴的母亲还是拎着提灯在风雪里喊他的名字。 小夏油杰原本害怕被打,看到母亲红红的眼眶却老老实实挨了几下。趴在妈妈的背上往家走的时候,他揪住那只咒灵的尾巴,凭借本能运转起体内陌生的力量。 夏油杰好半天没有声音,母亲在前面担心地喊了一句。 夏油杰咬着牙,一个字都憋不出来。没有几秒钟,夏油妈妈听到几声干呕,接着她的孩子在她背上吐了出来。 “小杰?小杰?!你怎么了?”女人几乎在雪地里跑起来,踉踉跄跄,吓得魂不附体,“你不要吓妈妈呀。” 好难吃……夏油杰想,他喜欢糖果、点心、妈妈的杂煮……喜欢一切甜滋滋的食物。可这既不甜,还很恶心。 年轻的母亲即使在身体欠佳的状态下也爆发出足以震撼世人的力量,她在没过膝盖的雪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跌跌撞撞前行,赶回家中。 那真的很恶心,而且他因为受凉发起了高烧,夏油杰在反胃中吐掉所有食物,直到最后,吐出来的都是酸水了。什么东西喂进去,都是咒灵令人作呕的味道。夏油妈妈不眠不休照顾他一整夜,祈祷不要夺走他的孩子,害怕年幼的孩子早夭。 等夏油杰好了,他心想自己一辈子也不要再吃这种东西了。 可等高专来人的时候,妈妈却说:“如果杰能拯救更多的人,那就去吧。” 她分明不舍得孩子吃一点苦,却又如此深明大义。就如同她从小教导夏油杰的“弱者是需要保护的”。 夏油杰静静躺在雪地里,感到温度迅速流失,雪又开始下了,雪花飘落进眼睛里,融化成冰冷的水渍。他望着蔚蓝遥远的天空。 可这样的妈妈没有了。他在雪中回想十年前的黄昏,逢魔时刻。女人的血溅了一地一墙,就连他脸上都溅了几滴温热的血。直到咽气,中年女人温和的眼瞳中还残留着见到孩子的喜悦,大大地睁着,望着天花板。 然后是他的父亲。 再然后,本该是所有其他非术师的——如果不是五条悟在新宿把他拦了下来。 那之后已经过了近十年,啊,夏油杰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原来他竟然有十年没有吃到过妈妈的杂煮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非常想念。想念总是放了过多糖的杂煮,想念灯光下妈妈温柔的脸,想念滚烫的汤和牛肉片,想念穿得暖呼呼跑出去和其他孩子打雪仗的样子。 他甚至想念起第一次吞下咒灵,那让人作呕的味道。 虽然犹如噩梦一般,但母亲不被诅咒所扰,那之后身体渐渐好起来。夏油杰学会了不再继续招摇自己能看见诅咒的事,过去那个在同龄人里沾沾自喜自己“超能力”的小孩子好像明白了什么,一夜之间长大了些许。就像妈妈所说的,“弱者需要保护”,他偷偷帮了许多像妈妈这样身上趴着怪物的人。 那些人都不知道是他做的,可无名的小英雄悄悄躲在一旁,一边捂着嘴忍不住痛苦地吐了一地,一边看到那些人惊讶身体变得轻松舒畅起来,也露出眼睛弯弯的狐狸笑。那是最初的温暖,这些事足以掩盖喉间令人作呕的味道和嘴里上泛的酸水。 回忆如此温暖,喜悦与忧虑参半,可在雪中,夏油杰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好像一切都远离他似的。只有湿润冰冷的雪花,逐渐湿透他的衣物,令他遍体生寒。 手机传来“叮咚”一声。 他缓了缓,拿出手机解锁查看消息。刚刚上传的雪景照片下已经有了第一条留言。 那来自于你。 「想到好久以前和杰约会的事了呢……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去看看他们吧?」 鲜活的两个人,变成两块冷冰冰的灰色墓碑。是硝子还是悟,曾经用很失望痛心的口吻告诉过他,两个人的遗物里有许多他用过的物品,一直被他们珍惜地留着。偶尔特殊的日子,他也能看到你发过来的照片,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一小块地方,摆上鲜花和贡品。 他还有资格再去见他们吗?在缺席十年之后。 小时候他在高烧中醒来,害怕会被母亲责骂,可母亲只是抱着他如释重负地叠声说“没事就好”。 “妈妈……”小夏油杰的声音还有着高烧后的沙哑,他低落地问,“你不生气吗……是我自己跑出去生闷气,才让大家找了我一整夜。” 夏油妈妈温柔地笑了:“可是妈妈,永远不会对小杰生气的哦。” “就算我做了很过分很过分的事?” “如果是杰这么懂事的孩子的话,只要和妈妈好好道歉,妈妈就原谅你啦。” 真的吗? 夏油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喘不上气,吸进一大口冰冷的空气之后,雪花融化在口腔中,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并不是完全冰冷的。从心脏那个地方,宕开血液,他感到四肢逐渐有了温度。 他伸出手来,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冰冷的花朵融化在掌心,消散于天地之间。 可十年了,他依旧不敢说出那句话。 晚上的时候,夏油杰更新了照片。 你正往嘴里塞泡面,手忙脚乱点开。发现夏油杰头一次拍了他自己。 那是一对父女,爸爸抱着女童,夏油杰蹲下来,三个人都看着镜头。女童脸上似乎还有哭过的痕迹,不过照片里早就破涕为笑,好奇地咬着手指。这回直男终于学会了怎么在照片上贴贴纸,每个人头顶都被他贴了一对猫耳,他自己那对是黑色的。 你噗嗤笑出声,差点呛到面汤。 后面几张是一些吃的,根据配文来看,似乎是父亲感谢夏油杰帮忙找回了贪玩不回家的女儿,请了他吃晚饭。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是很普通家常的杂煮,大量杂蔬麻薯豆制品盖上几片牛肉片,配上一大碗米饭。而且还因为女童捣乱,害父亲放多了糖。 你嗦了一大口面,在热气腾腾的白雾中,你发现夏油杰的表情有点微妙的……变化。 宛如蓬松厚实的粉雪,尽管依然冰冷,却叫人感到希望。 冬雪会洗净一切吗?在春日降临以前。 你如此期待着。 等从那户人家出来,往民宿走的时候,已经是月朗星稀,冬夜寒风瑟瑟,夏油杰收到了五条悟的消息。 五条悟:“杰,你今天是不是用了咒力?上面的人联系我了。” 夏油杰:“嗯。” 五条悟:“还好只是轻微波动,那东西应该只是个蝇头吧?我已经压下去了。你应该被告知过吧:如果超过一定程度,项圈会在不通知的情况下直接引爆,那时候谁也来不及——” 夏油杰打断他:“我有分寸的,悟。” 五条悟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半晌才道:“照片很好看,明天也多拍点吧。” 五条悟何等聪明,想必早就从照片中猜到什么。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有这种“挚友的默契”存在。 “嗯。”夏油杰看了眼皎洁明月,紧了紧围巾,呼出一团白雾,促狭地笑着说,“毕竟特级里只有我可以公款旅游。悟,又要上课又要出差辛苦吗?” ……特级咒术师福利待遇似乎还有些加强的空间。 五条悟立刻挂了电话,给伊地知打过去。 “喂,伊地知吗?别害怕嘛,我也没什么事……” 02、春樱|东京 老实说樱花季来东京赏花不算是特别好的选择,尤其是夏油杰选择的还是热门的目黑川。 极目望去,赏樱人几乎多于樱花。他被摩肩接踵的人流推搡着往前走,路过小吃摊的时候顺手买了两个樱饼,咬开之后豆沙馅有些过甜,等到皱着眉吃完,他才意识到忘记拍照了。夏油杰只好聊胜于无地对着飘落樱花的花树拍了两张,坐在卖樱花酒的摊位前歇了口气,要了招牌的酒。 浅粉色的酒液里泡着青梅和腌渍过的樱花,样子看起来不错,喝起来是清淡的酸甜口,酒精度很低,应该会是你喜欢的口味。 说起来选择来东京看春樱,也不过是恰好想到以前的日子,几个同期来这边赏樱的事。 反正旅游漫无目的,他索性随心而动。只是高专也在东京近郊,盼望着不要遇上熟人,以免尴尬罢了。 毕竟因为他做的那些事,咒术界里想要他早点死的人并不少。只不过被五条悟蛮不讲理地强压着罢了。 这些年也听过好几次,五条悟从高层手里把人救下来,他的好几个学生好像就是这么来的。悟这种按自己喜好来,完全不在意他人的大少爷性格,好像从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时就没改过。 那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老家离东京有些距离,来高专是他第一次到这样大的城市。还没等他欣喜憧憬,眼看着领他入学的老师带着他越走越偏,越走越远,最后在某个郁郁葱葱的深山老林里停下,指着掩映在花红柳绿里的古朴学校严肃地对他说,这里便是东京高专了。 夏油杰看看样貌凶神恶煞的夜蛾老师,又看看荒僻的学校,几乎要怀疑这是某种恶俗的仙人跳了。 后来过了几天,他终于意识到,这间疑似仙人跳地点的挂牌宗教学校今年的新生,不是还没有来齐,而是这一届就只有他和五条悟、家入硝子三个人。 装了没有几天乖乖牌,就被五条悟闻到臭味相投的气味,白色头发的男子高中生搭着假期里还在认真看书的朋友的肩膀,说别装了,要去东京都内赏樱吗? 那还是他第一次游览东京。跟着熟门熟路的五条悟从银座逛到涩谷,又从浅草玩到涩谷。到处都盛开着粉白的樱花,染井吉野樱淡粉清雅,垂枝樱粉白飘逸,山樱浅粉朴拙……他赏得认真,五条悟咬着樱花大福左一个右一个吃得也认真,家入硝子手边已经空了三个酒瓶。 虽然樱花酒酒精度很低,但喝这么多也是会醉的……吧?夏油杰观察了片刻,家入硝子对他投了个疑惑的眼神,目光清明。 看来酒精度的确很低。夏油杰安心下来,继续拍照。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到处拍,问他要给谁看。夏油杰说给他的妈妈看。 五条悟一口白牙齐齐整整,笑着说杰你没断奶吗。 夏油杰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抬起眼睛,对五条悟笑了笑。 东京高专未来最强二人组第一次打架,战果是一排河堤的樱花树全秃了。 两个人蔫头耷脑正坐被夜蛾正道训了许久。 “打也就打了,”夜蛾正道做最后的挣扎,“入学第一课就是教你们放帐,你们放账没有?还是家入帮的忙!你们两个知道辅助监督压力有多大吗?!” 在班主任的威慑力下,无法无天的五条悟也老老实实跪坐着,可能听进去多少就看这位大少爷的心情了。 第一次打架、第一次被训、第一次学会帐是如何设置,他和五条悟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告知使用术式祓除咒灵时、调查残秽时、任何不能让非术师看到的场合时……需要放下“帐”来。 可五条悟总是忘记,祓除咒灵到了关键处,夏油杰也偶尔会忘记。 五条悟对此给出的理由是反正普通人也看不到诅咒啊,不是故意,只是觉得可有可无。就像人走路的时候不会去关心是否踩到蚂蚁,因为实在是有太多事需要操心了。 夏油杰潜意识认为这是不对的,隔绝术师与非术师的世界非常重要。不过叛逃之后又觉得无所谓了。 ——下一秒就会死掉的猴子,还有必要关心他们的心情吗? 至于现在,因为项圈的限制,他也几乎和普通人无疑了。唯一的区别只是,他能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看到几只诅咒,这让他想起过往的事。 在遇到你之后,偶尔会有些离经叛道的想法出现:那些把人养成没有自我的人偶的家伙,比起害人的诅咒,哪个更可怕呢? 曾经他自以为找出了答案。可被囚禁的漫长时间过去,棱角磨平,他倦怠而疲惫,没什么精力再去思考这样的问题。 还是想想春日美丽的樱花吧。 他闭上眼睛,感到飘落的樱花柔软擦过脸颊。刺痛感。 后来也和你来赏过樱,你刚入学没多久,尚未完全摆脱家族里的教条影响。行为举止与常人相比有些异样,说话用的是颇有年纪的人才会用的字词。总是一板一眼,安静沉闷,不会笑也不会哭,漂亮精致得像个乖巧的人偶似的。引来许多异样的眼光。 家入硝子和你关系比较近,决心要帮帮你。那段时间和你走得比较近,托她的福,夏油杰也找到名正言顺接近你的借口。 五条悟还是醉心于点心和菓子,家入硝子眼神飘到樱花酒上,夏油杰怔了下,感觉你拉住了他的衣角。 是害怕在人群中走散吗? 你躲在他身后,拉着衣角亦步亦趋跟着他。你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听过这么多嘈杂的声音。分支宅邸总是沉闷压抑,而高专的人也不多。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生人,心中涌流着自己也不熟悉的奇怪暖流。 每个行人的脸上都有着丰富多彩的表情,带你出来赏樱的学长学姐们也是,只有你肃着一张脸,什么表情也没有。 你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大对,于是偷偷学着旁边漂亮的、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女孩子,摆出她们拍照时眼睛大大的,嘴巴抿起来小幅度笑着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夏油杰忽然说,将你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 “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只要你感到开心,你就自然而然会笑了。” 是这样吗?你回忆了片刻,几乎是很快想到陪伴你很久,又在入学以后消失的“黑雾先生”,原来你并不是没有笑过,至少你经常对着“黑雾先生”笑着说话。 于是你试着复制当初的感觉,但当着非人类,一个人笑起来,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是不一样的。 你紧张而局促低下头。 “是,很抱歉。” 夏油杰耐心地说:“也不用这样和别人说话。” 你不解,迟疑道:“可是……夏油学长是我的前辈?我需要有礼貌地对待您。” 夏油杰:“我说,你真的是悟的妹妹吗?悟那家伙家里怎么会出现你这样乖的孩子。” 对方的语气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欸……他是在责怪你吗? 你几乎下意识战栗起来,身体调整呼吸,以迎接即将到来的惩罚。 可是没有惩罚。夏油杰从大呼小叫的五条悟的盒子里抢来一颗金平糖,塞进你的嘴里。 你尝到细微的甜意,在舌尖融化流淌。忍不住去感觉残留着舌尖的味道。 “……就是这样。” 在微微愣神以后,夏油杰迅速拍下了你此刻的表情:“这个表情就很好。” 在背景灿烂的樱花和如织人流中,少女微微弯起眼睛,眼睫低垂,含蓄地笑起来。 夏油杰那之后一直以为你是因为喜欢金平糖的味道才微笑起来的,只有你知道不是的。 那么多漂亮的粉白樱花里,那么多各怀心事赏樱的人群中,你是看着夏油杰才笑起来的。 因为笑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是感到喜悦就会微笑。 夏油杰就是你所有欣悦的源头。 现在是你要让他重新学会如何微笑了。 夏油杰找到晚上,才在一家综合超市找到当年那个口味的金平糖。口味平平的糖果几乎快要停产。金色的糖果像是星星一样棱角分明,在唇齿间悄然融化。 果然是很普通的味道,可是他却一颗接一颗,在夜色中慢慢把一整瓶全部吃完了。 这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原来你当初,是因为这样小小的、朴素的幸福,就可以露出那样美丽的笑容的。 你似乎一直都是如此容易满足,即使是枯燥的练习也让你感到新奇喜欢。开学第一节 课,老师教了你和七海、灰原他们如何放帐。你学得很认真,夏油杰路过放学后的训练室,发现你还在里面练习。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你面无表情,感受咒力的流动,累得手指都要抬不起来,头发被汗水黏在脸上。 “不去吃晚饭吗?” 你像受惊的兔子那样跳起来。 “啊、是……夏油学长,晚上好。我想练习之后再去用餐,多谢您的关心。” 这孩子……对他操役的黑雾咒灵都比对他亲近啊…… 这个瞬间,出于某种古怪的胜负欲,尚是高中生的夏油杰决定了,他并不打算告知你“黑雾先生”就是他。 重新认识吧。对你来说,新的生活,新的开始,新的朋友。 把黑色的、没有喜悦也没有希望的过去都丢在身后吧。 “因为,”你继续说,声音虽然很自信,人偶般精致漂亮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帐’是原点对吧?不练好可不行呢。” 夏油杰有些惊讶。 “帐”,是身为咒术师,走在这条道路上最初的一课,是每个入学高专的咒术师的学会的第一个术式。 但要说是……原点吗? 嗯,确实。很新的角度……你是聪明的孩子,悟性很高。 说这是原点也没有错。有的人在路上越走越远,有时候走岔了路,回过头去,已经看不到起点是什么。 晚间的夜樱映照着霓虹的灯光,更加绮丽多情,清风拂过,落樱如雪。 而在咒术师的视野里,人流越密集的地方,就聚集着越多的诅咒。在美丽柔软的樱吹雪下,犹如画布上的污渍那样刺眼丑陋。 夏油杰等到凌晨时分,人群散去,布下帐来。 咒灵汇聚成黑球,在令人作呕的味道翻上喉咙之前,他回忆起金平糖淡淡的甜味,和你当初的笑脸。项圈越收越紧,这是警告,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许久没有一次性吞食过如此多咒灵,他感到恶心和反胃,捂着紧紧勒进脖子里的项圈,他咳嗽着,咳出眼泪,却哈哈大笑起来。 学会笑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是感到喜悦就会微笑。是人类从婴儿起感到快乐就会做到的事。 可是当初的你不懂,后来的夏油杰不会。 真的好难啊。 难的不是微笑这件事,而是发自内心感到快乐这件事。夏油杰笑过很多次,说着咒灵的味道还不错的时候,说着“苦夏罢了”的时候,说着“想杀就杀吧,那都是有意义”的时候,就连和你分手时也是笑着说的。你也是笑着回应的。 可两个人并没有真正在笑。 年少的时候爱和恨都纯粹热烈,鲜明决绝,恨不得像黑与白那样绝不相容。只有长大了才知道,爱恨的界限如此模糊暧昧,只要维持着不清晰的可疑距离,那么大家都不会很累。有力气去爱去恨,已经是某种只属于少部分人的奢侈。 他到底已经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了。 【“嗯,对。”十五岁那年的夏油杰怔了下,对训练室里满头大汗的你,露出温柔清和的笑容,赞许道,“‘帐’是原点——这个想法很有新意。你很有天赋。” 他走进来,明明是热心帮忙,却说的像是自己在拜托你,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指导你一下。” “真、真的可以吗?”你结结巴巴,紧张的声音配上没有表情的精致五官颇有些违和,“我听说夏油前辈很强,会不会浪费您的时间?” 比他想象中还要可爱的反应。 夏油杰用拳遮住嘴角流露的笑意:“咳,没事……不过意的话,下星期休假,和我们一起去赏樱吧?”】 地面上除了散落的樱花,还有顺着夏油杰额角滴下的冷汗,在几乎窒息的前一秒,他停下了咒力的流转。 他抬起头来,漆黑的帐内,所有诅咒都消失了。只有夜色中数百颗樱花树花枝繁茂,一如十多年前,仿佛岁月从未走远。 仿佛他还站在原点。有无限勇气与爱。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在入学高专以后,所学的第一个知识,便是如何放“帐”。漆黑的帷幕自上而下降临,犹如黑夜一般掩盖一切,今天在普罗大众看来,只不过是和往常一样祥和枯燥的一天。 以前有时忘记放帐。是不是学会了许多强大有效的咒术,就忘记最初学习的那一个?忘记为了将非术师隔离在危险之外的那一个? 帐渐渐回收。夏油杰靠着樱花树缓缓坐下,手臂搭在曲起的右膝上。天际亮起金红色光晕。破晓前总是最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中,辨不出前行的方向。难免会怀疑、自厌、否认……被负面情绪所包裹。 可是黑夜过后便是黎明,朝阳初升,天光大亮,城市里渐次响起人类活动的声音,烟火人间——新的一天降临了。 今天更新的照片不再是春樱,而是一瓶空掉的金平糖。放在落满樱花的木船上,背景是浅浅河渠和粉白樱花树。夜色阑珊,碧波荡漾,吹皱一池春水。 从原点开始。从当年那颗金平糖开始。从妈妈过甜的杂煮开始。试着找回一些他遗落的东西。 细碎的、小小的,像是星屑般闪着光,却又那样容易从指缝间撒落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呢?夏油杰现在还不知道。 他只是……忽然有些想回去高专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是约稿~ 好久没发文了,后台我都不会整了……比较长,分了上下两章发。 第24章 原点(下) =========================== 03、夏海|冲绳 “这位客人……”老人说,“您是不是很多年前来过这里?” 美丽海水族馆的黑潮之海前,总是聚集着最多的旅客。 幽蓝深邃的海水透过透明的亚克力墙,在夏油杰眉梢眼角投下幽蓝色的阴影。蝠鲼宛如片状般上升和下降,庞大的鲸鲨长近八米,背有繁星斑点,缓慢从眼前游走时要花费数分钟。 人在这样壮阔宏大的蔚蓝色景致前,显得渺小而嘈杂。 夏油杰从记忆里搜寻了一下这个老人的相貌:“的确是来过。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了。” “啊呀,果然没记错。那时候你和一个个子高高的小哥,几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来这里玩。”老人说,“我印象很深。” 那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夏油杰拿着手机,正准备尽职尽责地介绍黑潮之海里的海洋生物,刚说了半句话就被一声尖叫打断。五条悟惊喜地尖叫着扑过去,眼睛亮亮地看着,不时“哇!”“唔噢!”地对游过去的生物发出尖叫,比旁边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女生还像女子高中生。 “悟,你也给我有警惕心一点……”夏油杰捏着眉心本想说些什么,可下一秒天内理子冲了过去,扑在五条悟旁边,两人就像说好了似的,动作如出一辙。 黑井美里以年长女性特有的慈爱母性目光,端庄优雅地注视着兴奋不已的天内理子,看来没觉得有什么需要制止的必要。夏油杰叹了口气,认命地放下手机。让天内理子和五条悟自由地在亚克力幕墙前男女二重唱。 所有人都注意到这对吸睛的活宝。 但是没有一会儿,天内理子忽然看过来。她的脸上甚至还残留着兴奋的红晕。 “我说,它们被关在这里,不是很可怜吗?”她认真地说。 身为星浆体的她,是不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物伤其类呢。 夏油杰看着她,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过了好长时间,他说:“嗯,很可怜。你想把它们放出来吗?我应该能做到。” 五条悟“哇”了一声:“杰,你好敢想。”他竖起拇指,忽然咧开嘴笑,“不过我可以帮忙。” “欸——?!”黑井美里看了看足足八米多高的黑潮之海,又看了看说得就像是“翻墙翘课去打电玩”的两位大人,陷入错乱。 天内理子自己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用了吧。呆在这里也挺好的,”她仰头望着蔚蓝色的海水游鱼,“反正不是它们,也会有别的水族馆。哪里放得过来啊。” 五条悟:“我努力一下的话,应该可以哦。” 夏油杰:“嗯,我也能做到,就是麻烦了点。” 天内理子:“不,谢谢,不需要。” 她生硬地转了个话题,对夏油杰道:“说起来,你的女朋友也在冲绳吧?” 夏油杰挠了挠侧脸,道:“悟说的?” “从来冲绳开始,你就经常看着手机傻笑。”她说,以一种故作娴熟的姿态谈论她还没有接触的两性领域,“是女朋友吧?” “啊,嗯,她和一年级的七海、灰原,现在一起在那霸空港,以免有人想对机场动手脚。”夏油杰解释说。 天内理子眨了眨眼睛:“不把她带过来一起玩吗?那可是女朋友哦……你这样会被甩的啦!”她老成地指指点点。 “但明天……”夏油杰吞下“但明天就得回东京,并没有多少时间”这句话,在天内理子的兴奋注视下,露出言之有理的清朗微笑,“嗯,你说得没错,我来问下她。” 再后来……夏油杰想了想,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无非是游玩,划船,野餐一类的。他以为早已经遗忘在记忆的最深处,此刻回忆起来,却还清清楚楚记得你热得红扑扑的脸。 “灰原和七海都说没问题,我就过来啦……啊,这就是天内小姐吗?” 女孩子们手牵着手,海潮声一浪接过一浪,雪白的海鸥悠长地鸣叫着,水天一色。 晚上回旅店的时候。你叫住了夏油杰。 “你还好吗?”你犹疑地开口。 “我?”夏油杰说,“比起我,一直开着术式的悟应该更……” 你打断他:“我问的是你,杰。”你语气很严肃,“七海、灰原和我轮休都很累。你和悟危险更大,又无□□休,应该更辛苦才对。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可是你女朋友,开心的事要一起分享。精神压力大的时候,也来和我分享呀。” 夏油杰忽然笑起来:“啊,是想让我对你撒娇啊。” 没想到会被理解成这个意思,你涨红了脸,磕磕巴巴说:“你说什么呢!我是在关心你,压力太大人会很难受的,说出来会好很多。而且……”你顿了顿。 交往这么久,你发现杰好像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自己的压力和负面情绪。 是没有?不肯说,还是……藏在心里。担心影响到其他人。 “好了没事的,”他捏了下你的脸颊,笑着说,“撒娇保留到任务结束后,明日还要早起呢。早点睡吧。” 你犹豫着:“那回去之后,有事的话要和我说哦?” “嗯,你也是。” “好呀。那……晚安,明早见?” “明天见。” 你回房之后,夏油杰在夜风中看了半晌。远方星辰闪烁,海浪声远远传来,哗啦哗啦,水声潮起。在夜色中,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夏油杰一个人呆了片刻。回去和五条悟联机打游戏打到半夜,旅店的空调坏了,夏夜空气闷热潮湿,海风透不进来,却还有股咸腥苦涩的海水味,五条悟把手柄一甩,仗着年轻力壮跑到浴室冲凉水澡消暑。 夏油杰往后躺倒在尚有凉意的地板上,仔细感受了一下放在外面和女生房间的五只咒灵,都没有异常。这才翻了个身,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等五条悟出来。 今夜可真热啊,他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想,空调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那一年的夏天闷热而绵长粘稠,似乎一直蔓延到很多年后。自那时候起,他便容易夏乏起来,一到夏天便状态不好,消瘦没精神。 现在想想,或许不是夏天连绵得太久,而是结束得太早。 他的夏天早在很久以前就结束了。 早到夏油杰甚至忘记,他已经不会再有这样的夏日了。 转眼又是一年夏。 黑潮之海里游弋的两尾鲸鲨,是否还是当年那两只? 无论是与不是。亚克力幕墙外驻足观看的少年少女们都已长大,那句“下次还想要来玩!”的口头约定,到底不能作数。 这不是只有他来了吗? 他忽然扶着额头低低笑出来。旁边的老人还在问他:“哎呀那可真是太巧了。那位个子很高的小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夏油杰擦掉笑出来的眼泪,礼貌地说,“听说现在很忙,应该没空来了。” “听说?” “嗯……”夏油杰顿了顿,“其他人,或许也来不了。” 天内理子永远留在了那个永恒的夏日。黑井美里触景生情,早就搬离了日本。而你,因为立场偏五条悟,又是最棘手的诅咒师曾经的恋人,经常派给你危险又麻烦的繁重任务。你忙到根本没时间旅游。 你以为他不知道的。 你每次都伪装得很好,都等伤全好了才敢上门,说着自己闲得发慌勉为其难来看看他……或许只是你自以为伪装得很好罢了。 夏油杰拍下海水中漫游的庞大鲸鲨。它漫长的、接近百年的寿命中,或许只有来自于幼时的一点微末记忆里,它在浩瀚无垠、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中畅游。而不是这个只有二十多米长的塑料大箱子。 它会有感情和记忆吗?如果会有,那点稀碎的美好回忆还不如不要,正因为有了对比,明白海水中傲游纵横的畅快,知晓自己本不应该拘束于此,才会感到痛苦。 如果生来就长于逼仄狭窄空间,日日来回游弋几分钟便转头,一天转上几百回,张嘴便是食物,无需捕猎。它会以为自己本该就是要这样活的。 它会把痛苦、压抑、逼仄当作与生俱来的本能。 可是不是呀。 哪怕它自己都这样认为了。可是在幕墙外看着它的人都知道,在水族馆外,是广阔天地和碧蓝大海。而它本属于那里。 总会有人为它鸣不平。 就像天内理子。就像你。 可他一个也没能留住。大家都一步步走远了。好像只有他留在原地。还眷念着那个不可能重来的夏日。 “我看到杰刚刚发的照片……” 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夏油杰对老人做了个手势,走到安静的角落。 你抿了抿唇:“你到冲绳了?上次不是说想去和歌山吗?” 夏油杰想了想,说:“临时起意,改了目的地。” “啊。”你干巴巴地说,听筒里好几秒钟都是静谧,只有电流滋滋的杂音。 你感到尴尬无措,张口结舌,不知道要聊些什么。分手以后大半年,你除了给他的照片留言聊上几句以外,和前男友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因为你还喜欢他……倒也不是旧情难忘,是一直都存在的、那种没了他就活不下去的非常可怕的爱。这或许和你的幼年经历有关。 以前倒是无所谓被发现,但被现在的夏油杰知道,或多或少都有些难堪。你平日里尽量避免再联系。现在就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之下拨了电话。 冲绳的确有许多快乐的回忆,但在随之而来的事件波及下,几乎没有人愿意再提起那次旅行。回忆越是美好,就越显得牺牲的遗憾。 有时候不是地方本身枯燥乏味令人回避,而是感情作祟。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 好在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夏油杰都不会是让聊天冷场的那种人。你听到他喊你的名字。旅客说话走动的背景音很嚷闹,你只得把耳朵更紧地贴向手机。 听到他说了很奇怪的话。 “今天天气很热,”夏油杰说,声音像是隔了很远,“空调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欸?水族馆空调坏了吗?!” “不是的,”夏油杰喃喃道,他忽然撑住额头,“不是的。只是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事……” 几天几夜通宵不睡觉,五条悟很累,他也很累。 要同时不间断操控那么多咒灵,他也会紧张,也会担心紧张自己做不好。 空调坏掉了,热得满身是汗,黏糊糊的,很难受。 可是不能说。不能说。 不可以说。 悟已经很辛苦了,小理子很难得这么纯粹地开心,黑井小姐的忧虑不舍藏在笑脸背后。大家都很不容易。 他不可以添乱。 而你,他是如此爱你。少年人的爱意热烈蓬勃又深沉内敛,不舍得让你担心,他说不出口。 他总是考虑太多,顾虑他人心绪。 “对不起,”夏油杰缓缓吐出一口气,蔚蓝色的海水影影绰绰,将眼前一切镀上蓝幽幽的光,他对着电话那头明显关心不安的你开口,调侃道,“我有点累了。最近总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可能是已经不年轻了吧……” 回忆过去是衰老的征兆。 他浪费了整整十年岁月啊,你感到眼眶发酸,只好仰起头去。 “哈、那大叔你,”你控制住声音的微妙变化,若无其事道,“你需要一个抱抱吗?” 夏油杰轻笑出声。 “不说出口也没关系。”你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不愿意这样逼他开口。你宁愿他一辈子都不涉足冲绳,只要他想,你的夏油杰可以永远逃避。 “什么都不说也没事的,只要你伸手,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扑向你的怀里。” 夏油杰笑着说:“你这是在向我撒娇吗?” 你听到自己努力维持镇定的声音:“对啊。分手了就不能做朋友了吗?” “哪里有你这样爱哭还喜欢抱抱的朋友。” “我才没哭!” 顿了顿,你忽然放低声音,说。 “如果在外面玩累了,那就回来吧。杰。” “……”夏油杰有好几秒钟没有说话。 手机贴着左耳,这边是轻颤的女声,右边却喧闹嘈杂。静谧与热闹的对比,愈发显得你的声音宛如流水清润,令人眷恋。 但现在还不可以,他安静地想,鲸鲨游弋而过的阴影投在他的脸上,危险而孤独。来来往往的人群令他想起那年夏天,漫天遍野的血,几乎沒过脚背。他牵着孱弱的双胞胎女孩的手,失望与愤怒在发泄过后变得虚无冰冷,掀不起一丝波澜。 那时候生命消失得如此轻易脆弱,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真正的“大义”。 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想必是无比坚定的,但大义也好,正论也罢,一切都随着近乎折磨的昼夜流转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时间能够抚平一切。 修补伤痛,重塑力量。也能磨平棱角意气,令他半生碌碌无为。 但不是这样的,至少不全是。 无论过了多久,总有什么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那个说着“杰也偶尔为自己而活吧”的你,那个……永远一转身就能在身后看到的你。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 这不是让他的分手变得毫无作用了吗? 这次的账号沉寂了许多天,才发了一张照片。 蔚蓝深沉的黑潮之海。 鱼群中游荡的硕大鲸鲨,如此格格不入。在深蓝的幽光之中,宛如被信徒簇拥。 04、秋实|福冈 先放下去的带骨鸡肉在锅内咕嘟咕嘟煮着,空气里满是鸡骨熬制汤底所特有的鲜美气味。旁边用许多小碟盛放的是等下要放进去的鸡肉丸、蔬菜、豆腐和用作蘸料的橙醋、柚子胡椒。 深秋时节来上这么一份鸡肉锅,足以驱散空气里渐渐袭来的清冷寒意。 店铺装修典雅大方,在隔间敞开的窗外,能欣赏到枫叶之美。夏油杰眯了下眼睛,他动作并不停顿,顺势夹起煮好的鸡肉,抬起头时候,正对面忽然多出一个人。 来人一头白发,戴着墨镜,单手托腮,明明是个挺大只的成年男人,偏偏做出种小女生的可爱感。五条悟隔着氤氲的白雾,懒洋洋看着夏油杰。 “杰,有好吃的也不叫我一声。” 夏油杰放下筷子。笑道:“我以为你在高专忙着教书。怎么有空来福冈找我,悟?” 五条悟看了他脖颈处一眼。 “哈啊……接下来稍微有点麻烦事要准备。可能暂时没办法联系你。在此之前来看下你的情况。”五条悟幽蓝色的眼睛在墨镜后凝视他,审视夏油杰的神情,“你,最近没做什么吧?” “问出这种直白的问题,”夏油杰细细嚼完食物,慢条斯理开口,眼里微微有笑意,“悟,你就没准备在我嘴里听到真话吧。” 他披散着半长黑发,只随手在脑后扎了个丸子。黑色的耳钉在黑发间若隐若现,透出股落拓不羁的味道,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脖子上黑色的皮质项圈,无形中束缚了什么本可能更加危险的东西。 这是保护,也是监视。 “上面的人说你尝试把这东西去掉,结果吃了大苦头。还差点就引爆了。” “被你知道了啊。哈哈,好丢脸。是,稍微随心所欲地做了点想做的事,”夏油杰说,随意拉扯了下项圈,“然后发现这东西有点碍事。” 五条悟抽了双筷子,老实不客气地抢走最肥美的那块鸡肉:“我说,如果你想重新使用咒术的话。回东京高专来帮我怎么样?” “嗯?”夏油杰笑了笑,“悟,姑且说明一下,我现在还是挂在诅咒师的通缉榜上的哦?” 五条悟咬着鸡肉,心不在焉道:“那种事,基本上都心知肚明是个幌子……你只要戴着这个,他们就天真地以为你什么都做不了。” “话虽如此,你真的要把你心爱的学生交给杀人犯吗?” 五条悟的筷子停了一下,他抬起眼睑:“没太多时间了,有人想趁着天元大人‘进化’的时候做点小动作。怎么说也是当年我们俩任务失败才造成的麻烦事,杰你该不会想让我一个人去干苦差事吧?” 鸡肉锅还在咕嘟咕嘟冒泡,夏油杰将鸡肉丸子放进去煮。等待食物煮熟之前,五条悟的声音响起来。 他咧了咧嘴:“那家伙有点棘手,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我们不清楚他的底牌。谨慎起见,这次不仅是我,东京这边需要全员出动,京都方面也会来人。悠仁真希他们也全部要去。我是来拜托你,在那时候保障他们的性命的。” 比他想象中严重多了……夏油杰垂下眼睑喝汤:“不怕我趁乱杀了他们吗?” “别小看我的学生啊,他们很强的。” “那这算什么,是最强的命令吗?” “不,”五条悟说,“是挚友的请求。” “真难得啊,从你嘴巴里听到这个词。” “也是她的建议。” 夏油杰的手停了一下。鸡汤的温度透过瓷碗传达到掌心,他微微笑了笑:“胆子真大啊她。就这么相信我吗?” “是啊,”五条悟捞走鸡肉丸子,“说着是一生一次的请求,拜托了无论如何也想见到杰。一直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我这样好的男人当然是没办法拒绝啦。” “你要挖墙脚吗?” “你们不是分手大半年了。前女友的事情杰你少管啦。” “……” “噗哈,杰你这种表情真少见。安心啦,她可是我妹妹。虽然是很远的分支,可好歹也是叫我哥哥的女人。我对禁忌之恋可没什么兴趣。” 五条悟说。将最后一颗鸡肉丸子塞进嘴里,捧着脸笑眯眯道。 “果然,吃白食的感觉最爽了。” 最后离开的时候。他对夏油杰挥了挥手。 “杰你做我妹妹的恋人很失败,做我的挚友也不见得成功,总是不听周围人的话。自说自话做些以为对所有人好的牺牲。可是已经十年了,别让她变成老奶奶还在杵着拐杖等你哦。 “那么事情我已经告知了,选择权交给你咯,杰。拜拜。” 搞什么,这家伙自说自话地来蹭了一顿吃的,又自顾自说教完就走掉。果然是悟那家伙的风格。 夏油杰笑着摇头叹了口气,结了帐出门,门口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不大,连成断断续续透明的线。但突如其来,未带雨具的行人狼狈地疾步行走着,很快就消失在视野尽头。 店家腋下夹着伞跑出来,看到夏油杰还没有走,立刻松了口气,露出笑脸:“夏油大人,这把伞借您用。” “多谢。” “比起您这段时间做的事,我这点帮助算得了什么。还请您快些收下吧。” 虽然只来了短短数月,可这条街道上的人谁不知道夏油先生,富有而英俊的男人温柔又有善心,无论是小孩子还是老人,都非常亲近他。 更别说他那让人敬畏的能力……宛如神明一样…… “您是遇上什么开心的事了吗?”店家问。 “嗯?” “您一直在笑着。” 夏油杰碰了下嘴角,那里抿着微微翘起,上扬的弧度。他扩大这个笑容,弯起眼睛,对店家道。 “啊,是。谢谢您的关心。” 虽然是这么回答了,但夏油杰并不知道自己今天有遇上什么好事。他回了短租的房子。屋子里空荡荡的,他躺在榻榻米上想了一会儿,毫无头绪。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外面雨已经很大了,天黑了下来。 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了——只不过发了一会儿呆,时间却已经过去很久。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在出来旅行之前,他有七八年都是这样的状态,被监视的情况下什么也不能做,于是渐渐的时间就不再是丈量岁月的刻度,而变成一种急需消耗的,可有可无的东西。 在这种状况下,时常就这样躺着,看着天花板的纹路就过去了好几天。闹不明白生活的意义和时间的存在。 但在出门以后,这种情况已经渐渐缓解。夏油杰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上传旅行照片,这是你给他的唯一的“任务”。按时报平安的行为使他不得不重新接受时间的定义,掌握刻度与刻度之间的每一寸空隙,饮食起居也逐渐变得和普通人一样。 不过时近一年,最近一段时间,他不知怎么,又开始出现这种情况。 这个时间,应该需要吃晚餐了。正好可以上传今天的照片。 夏油杰做了简单的茶泡饭,配菜是从冰箱里拿出来,隔壁的孩子妈妈送来的,自己腌渍的辣味明太子。橙色的明太子躺在茶汤白饭顶部,旁边漂浮着细碎的海苔和炸米。 你很快回复了:好巧。今天我也吃了明太子!味道很鲜美。 你叮叮咚咚发来很多条。 你:咦说起来今天晚餐吃得很迟啊,杰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你:……啊,好像问了超出界限的问题。不回答也没关系。 你:最近还是在福冈玩吗?这次呆了很长时间呢,那边是有什么有趣的地点吗? 你:咦……悟说今天去见你了?还说是我的拜托……我有拜托过他吗?我记得他是正巧要去太宰府天满宫借老家前辈的物品来用。怎么会是我拜托的事? 你:“从你寂寞的眼神里看出来了”是什么意思?哈啊……那家伙又自说自话做了什么啊!! 你:…… 你:总之,不管悟说了什么,杰你一个字都不要信。 夏油杰回复你:包括让我回去这件事? 你回复夏油杰:……你怎么还是这么坏心眼!这让我怎么回答嘛! 和你们聊了一会儿,夏油杰放下手机,撑着额头笑出来。好像解开了什么困扰许久的谜题,他感到浑身轻松舒畅。 搞什么。 原来他是寂寞了啊。 因为寂寞,所以遇到悟就情不自禁开心,就连自己都没察觉。因为寂寞,所以一个人呆着就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 因为寂寞,所以就连猴子也能稍微忍受,停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只是为了每天都能营造出他不是一个人在生活的错觉。 可是熟稔好客的街坊邻居和曾经的朋友是不一样的。 如果他离开这里去远方流浪,街坊邻居会怀念他,会谈起他,然后各自去过自己的人生。但他离开东京在全国各地旅游,悟、硝子、七海……还有你,总是在等待他更新照片的红点,然后小心翼翼留下评论。归根到底,和这些人不同,你们的人生犹如树根交织扭曲在一起,分不开彼此。缺少了谁,都会极大地影响对方的人生。 所以他才会寂寞吗? 真是……本来还以为这次一定会成功。他将明太子夹断,分出一小块和饭一起送入口中,慢慢咀嚼。浓郁的辛辣混合明太子的鲜甜在口腔中爆开。 这里的人大部分只知道他会点神奇的法术,倒是不太清楚,那些让他们身体不适,连逢祸事的“诅咒”也是“夏油大人”本人带来的。 五条悟让他回去,你也等他回来。那个眉眼含笑的少年好像被记忆变得很美好,可夏油杰到底不是当年的夏油杰,他并没有那么坏,却也再回不到那么好。 他只是在做一个实验。一个十年前就被五条悟打断的实验。 事实证明很成功,他获得了大量的资金,也有人在私底下联系他,只要他想,或许就像当年盘星教一样,他可以建立一个新的教派,按照计划中那样成为教主,然后布一场花费十年的局。 接着他的“大义”,没有诅咒的美丽新世界……那些他年少时分想过的未来,那些新的理想。 嘛,夏油杰可有可无地想,不过,算了。 他捧起碗,将最后一口茶泡饭送入口中。 他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 他只是做实验罢了。一个证明他并不是一事无成、碌碌终生的实验。一个证明他并不是异想天开的疯子的实验。 虽然看起来快要成功了,但比起实验的成功与否,他现在有更想做的事。 夏油杰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笑出来,糟糕,白天悟那家伙自说自话来的那一通,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了啊。如果你变成杵着拐杖的老奶奶……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老奶奶吧。那可不行,总得让别人知道全世界最可爱的老奶奶旁边,有个总是让她灿烂微笑的坏心眼老爷爷。 偶尔做次任性的丢下烂摊子就跑的坏孩子也没事,反正他是邪恶的诅咒师。 要做些什么呢?寂寞的诅咒师想,只是隔着网络交流好像饮鸩止渴,越是和你聊天这种渴望越是折磨他——他现在,非常想要见到你。想要触摸你肌肤的温度,想要感受你发丝的香气。 想要回去。 嘛,不过前男友做这种事,会被说是性骚扰吧? 那在离开之前,还是稍微扫下尾。 夏油杰闭上眼睛敲了敲桌子,转瞬之间,屋子里围满了数不清的咒灵,可怖的咒灵穿墙而来,围坐在他身边。夏油杰摸了摸离他最近的几个,笑容温柔悲悯。 “好孩子,好孩子……休息一会儿。” 社交账号停留在那碗辣味明太子配茶泡饭许久没有更新,以前也偶尔有这种情况,但这次你却总觉得心神不宁。 五条悟在为那个叫羂索的家伙全世界到处出差,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又跑出去接了个电话。 虽然是最强,可是从没有休息的时候呢。 你撑着下颌等五条悟回来,困意上涌,捂着嘴打哈欠隐隐约约听到断断续续的话。 “杰怎么了吗?”你对着回来的五条悟问,“我听到你们在说他的项圈。” “没什么事,”五条悟说,“他又在想方设法把东西弄下来。上面的人有点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来找我,生怕杰又做什么事。” 你噗嗤笑出来:“怎么感觉杰像是戴上了伊丽莎白圈的猫咪,用爪子用牙齿,不把圈弄下来就不罢休。” “你的滤镜真可怕啊妹妹。” “当年那个说着‘我来做束缚杰的准绳你们不准动他’的最强也不赖啊哥哥。” “小猫咪夏油杰还真是被宠爱着。” “不倒也别真的说他是小猫咪啊好恶心要吐了。” “不是你先说的……女人可真难懂啊!” 五条悟发出掷地有声的灵魂感慨。稍微聊了一会儿,你就赶快催他去休息。 “看你黑眼圈就知道又通宵了好几天,快点去睡觉,这是命令!” “好、好……不我会有黑眼圈开玩笑的吧?!” 你走出房间。过了一会儿,门下透出的灯光熄灭了。你抱着膝盖在五条悟房门外坐了几十分钟。深秋的夜已有八分寒意,你感到体温迅速流逝,手脚冰凉。 咔擦。 在寂静中不知等了多久,明月高悬,你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超过一米九的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你,白发在黑夜中闪着微光。你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无可奈何的叹息。 “你猜到了吧。” “因为哥哥你装得太差劲了。”你说,“到底怎么了?” “……杰出事了。” 你仰起头看着他,想到十年前也是这个深夜,夜蛾老师把你们叫过去,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那是你一切噩梦的开始。 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那是自己在发抖,牙齿打颤。身体里几乎一点温度也无。 “羂索去找他了,”五条悟说,上涌的耳鸣令你听不清他的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杰他使用了过度的咒力,项圈检测到峰值,直接引爆了。” 你得隔上好一会儿,才能理解五条悟话里的意思。 你不相信他是草率而为。 夏油杰在是在钢丝绳上跳舞的高手。他永远踩着最危险的那条线,谨慎又大胆地在合理范围内使用咒术。狡猾又巧诈。到底是怎样的情况,让他来不及考虑自己的性命,不,或许是在衡量之后,他发现那比自身的性命更为重要,才慎重做出的最终决定。 到底是什么,让他放弃自己,又抛却未来的无限可能? 上层如此放心夏油杰一人在外,甚至对五条悟得寸进尺的要求再三妥协,归根到底,是因为这份杀手锏。 虽然说是“出事了”,可一旦引信被点燃,基本上不会有存活的可能性。 你站起来,感到久坐之后血液不通畅,有些天旋地转,手指冰冷犯恶心,你扶着墙壁站稳,努力深呼吸。 为什么你总是被丢下的那一个。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你永远不会被他放在天平之上。 无论是大义还是正论,哪一个都比你重要。哪一个又都比他重要。 从始至终,他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家人、朋友、恋人、老师……大家都很重要。只有他自己的心情最无关紧要。自说自话地牺牲,自说自话地做些以为能让所有人幸福的事。在夏油杰心中的天平上,他自己总是很轻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可你永远把夏油杰放在最重要的第一位。 你为此感到绝望。 05、原点 那首先是一团火,离得近了,才发觉不是火焰,是猩红色的,漫山遍野的枫树。 五条悟那家伙估计没擦干净痕迹,以至于夏油杰他被轻松地找上了门。 不过任谁也猜不到,诅咒师羂索故布疑阵这么久,满世界乱跑,居然目标在十年前就宣布“叛逃并失踪”的咒灵操使夏油杰身上。 “嘛,稍微想借你的身体用一用。” 夏油杰笑了一下:“抱歉,有点恶心,请允许我拒绝。” “反正你对活着这件事也没什么期待不是吗?” 羂索慢悠悠地倒茶,品了一盏。 “由我代替你活着,实现你的大义的同时完成我的目标。双赢。” “听上去真有吸引力啊,”夏油杰叹了口气,“如果你在一年前找我,我一定很快就会同意吧。但是抱歉,现在我有想要见的人。” “这种感情甚至都超过你想要快点解脱的心情了吗?” “看来您观察我有很长时间了,”夏油杰将对方推来的茶抿了一口,“不过,总有什么特别的存在,能让人产生‘无论怎样都好,想要她能够一直露出可爱笑颜’的想法。说来惭愧,我到现在才找回那时的初心。” 对方悠哉悠哉品茗,仿佛半点不着急,说话有种平安京时期贵族特有的韵味:“真可惜啊,我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如果您其他时间来找我,我们或许还能聊上两句。但真不巧,我今天赶着去见她。所以……”夏油杰抬起眼睑,一只五六米高的咒灵自诅咒师背后拔地而起,对端坐的羂索张开巨口,夏油杰放下茶杯,一声轻响,“长话短说吧。” 羂索理了理衣袖,不紧不慢开口道:“好吧。那就让我来看看,我未来的身体有什么能力吧。” 那到底是枫叶,还是火焰呢? 如果是枫叶,为什么如此炽热灼人,若是火焰,为什么并不畏水。 “虽然有这东西碍事,不过逃走还是没问题的。” 那时候他明明扯了下项圈这样调侃,但最终为什么没有逃走呢? 啊,他终于迟缓地,脑子宛如生锈齿轮刚上了油,咔嚓咔嚓转动起来,夏油杰想起来。这条街有许多枫树,红枫似火,是深秋时节一大景致。而这枫叶在羂索的术式之下,由美景变为杀人利器。 那当然是无所谓的。 这条街上住的不过是他的实验品,是死是活他毫不关心,就连他自己,最初为了骗取信仰,也没少放纵诅咒做些恶事。 明明他只要自己跑掉就好了。 难得,这么多年了,他头一次,稍微有点想活下去,再和你一起看看这个世界。 都说好了要自私地活着,不去想大义还是正论之类的东西,只为了自己而活。 但为什么,身体自己动了起来?看不见的咒灵裹挟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惊慌失措的母亲、沉睡中的老人家,那些平日里和他打过招呼,叫着他“夏油大人”的人,一路飞去安全的地方。 小小的黑雾卷过婴孩的手指,孩子止住啼哭,吮吸着手指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朋友。然后,黑雾涣散震颤了一下,勉强凝聚成型,对孩子摆了摆尾巴。 那些枫叶几乎刺进他身体的每一寸,远远看过去,夏油杰几乎被围困在火焰之中,美丽而危险。他吐出一大口血,身体前倾倒下,单膝跪地,靠着一只咒灵勉强稳住身体,满口都是血腥味。 真好笑。 他想。 这不是回到十多年前,那个笨蛋咒术师夏油杰才会做的事了吗?他可已经二十七岁,官方记录在册,危险等级最高的,随心所欲,胡作非为的特级诅咒师。屠杀过一个村的人,就连亲生父母也死在他的手里。 明明说过讨厌猴子。 明明想要以后认真活下去。 明明……那么想再见到你。 可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放弃自己跑走的机会,身受重伤,在这里几乎要狼狈地死去。 是为了什么呢?他自己也不清楚。 说起来这个东西还真是碍事,夏油杰拉拽着项圈,头发完全披散下来,被身体密密麻麻伤口中流出的鲜血浸湿,黏在肩颈。如果没有这个,凭他的实力,应该……应该可以再多救一些人。 一双木屐轻轻地停在他面前,羂索的声音有股怜悯与惋惜的味道:“早点同意与我合作,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夏油杰垂下脑袋想了想,忽然笑起来:“还是不行啊,一想到你要用我的手去碰她,我就恶心得要命。” 他单膝跪在地上,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可怖,紫瞳近乎燃烧起来,明亮夺目,有种不正常的疯狂与病态,他看上去有些癫狂的兴奋。 右手猛地用力,虚空之中豁然张开无数条空隙,与刚刚量级完全不同的咒灵缓缓浮现。 嘛,这样的话,应该能全部救出来了……搞不好这家伙想要逃走也够呛呢。 如果这家伙没成功死在这里的话,愿意用他被炸成碎片的身体那就用吧。 毕竟那时候,他也没办法管这件事了。 只不过,夏油杰安静地想,你可能要伤心了。 抱歉啊。明明想让你一直开心,却总让你难过,他好像总是做这种事。 这应该是在做梦。否则不可能如此光怪陆离,不真切感。夏油杰梦到很久以前的事。 女孩子爱去的小饰品店里,装饰着琳琅满目的各种饰品。高中生的他站在货架前驻足良久,选中一款雏菊花发卡。 黄蕊白瓣,小巧可爱。令他一下就想到安静跪坐在禁闭室角落,双眼无神表情空洞、宛如精致漂亮人偶的你。 有着那样可爱的外表,却像个空壳似的,看不出内里的真心。 ……如果收到这个的时候,能看到你笑一笑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念头使他付款的动作停了一下,夏油杰几乎是慌不择路地抓过购物袋和零钱就走了出去。 他大步走了一段距离才意识到和悟、硝子说好在街头汇合,而他已经走过好久。 夏油杰一面往回走,一面把发卡拿出来看了看,想到你戴上去的样子,又不自在地放回口袋里,轻咳了几声。 说起来最开始只是因为你是他挚友的妹妹,又很可怜,才对你留意起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无论遇到什么,都会想要给你买一份的状态呢? 他自己也弄不清。只是……觉得很适合你。想要看你戴上,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买了下来。 身体好像会自己行动似的。 即使是在梦中,夏油杰也发现了,他这根本是……喜欢上了啊。 过去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他几乎已经忘记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吗……他迟疑地捂上心口,那里的跳动频率快得不正常。 爱情、友情、亲情。这些他曾经拥有又遗失的东西。 习以为常,所以都没有察觉随着岁月变迁,它们已经不在了。 原来他是这么愚蠢的人吗? 哈、哈哈…… 夏油杰想着想着,捂着肚子,忍不住笑出了眼泪。 就像妈妈的呼唤与杂煮、就像每年春天一起去看的樱花、就像金平糖、和菓子与樱花酒、就像永远修不好的空调和幽蓝微光中孤独的鲸鲨。 就像你黄蕊白瓣的雏菊花发卡。 原来一路上,他遗失了这么多东西啊。 硝子说他是笨蛋真的没错。只有笨蛋才会丢掉这么多东西都不知道。 他现在还能够、还有机会、还来得及……还被允许回头,一个一个捡起来吗? 即使是超级大笨蛋,也可以被大家原谅,重新被接纳和拥抱吗? 他不知道。他不确定。他…… 他只是想要和悟那个自说自话说教别人的臭屁大少爷再打一架,然后问他要不要帮忙。 想要对硝子他们说让你们担心了,哪怕要被每个人打一拳也无所谓。 想要时隔十年之后再度拥抱你,想要拍下你一生的笑颜珍藏,想要和你一起再度游历北海道、东京、冲绳和福冈,想要和你一起去看爸爸妈妈,对他们说出那句话。 他想要……想要回头。 睁开眼的时候。夏油杰看到雪白的天花板。 浑身上下都很痛,裹满了药和绷带。就连呼吸都很困难。几乎是在他醒来的那个瞬间,他就敏锐察觉到身旁的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摸了摸他的手背,手一下抖了起来,像是不敢相信。 夏油杰看着你垂头不语,肩膀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扑到他怀里号啕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抱住他。 几秒钟过后。 “夏、油、杰!你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你愤怒地冲着他的肚子捶了一拳。啊,猜错了……看来你真的很生气。夏油杰吃痛,苦笑着示弱卖惨:“我好歹还在受伤……”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他顿住了。 因为你抬起来的脸上,满是泪水。眼睛又红又肿,不知道哭了多久,看起来十分可怜。 “你、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磕磕巴巴地说,终于没忍住,看着他眼泪从眼眶滚落,又炸毛说,“笑什么,混蛋!这才不是为你流的。啊啊都说了不许笑了!!夏油杰大混蛋!” 夏油杰笑得身体都在发抖:“哈哈哈。” “夏油杰你故意的吧!” “哈哈,不是的。” “外面好玩吗?” “有些地方很有趣,也有些地方没什么意思。” “哪些地方好玩啊?” 夏油杰停了停。他想。 都在照片里。 冬雪。春樱。夏海。秋实。 四季流转,哪里都没有你,又好像哪里都有你。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他最后说。 你揪住床单,若无其事地问:“那……以后还会走吗?” 他的手指滑过被面,握住你的手,掌心的温度彼此交融。 夏油杰看着你,眉眼间有尚未褪去的笑意:“嗯,再说吧。如果悟愿意的话,我可以去高专帮忙教书。” 你鼓起勇气,抱了抱他,小声凑到他耳边说:“欢迎回来。” 「隐约雷鸣,阴霾天空。 即使天无雨,我亦留此地。」 想要留下来的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借口,只是“想要留下来”而已,如果非要找出什么理由的话。 因为这里有你在。 有他最好的朋友,和最初的信念。 睽违十年了。 夏油杰再一次,回抱住你。手臂的肌肉线条隆起,柔缓吐息吹拂你耳后鬓发。他的声音清晰而低沉。你想要流泪。 你终于等到了。 “嗯,久等了……我回来了。”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没想到回到了最开始。 那么,就从最初开始,像蹒跚学步的孩子那样,牵着我的手,一起跌跌撞撞扶持着往前走吧。 如果已经忘记如何真心微笑的话,那就重新去学习如何发自内心地去笑。 如果讨厌猴子的话,那就试着去重新感受这个既没有那么好、却也没有那么糟的世界。 如果不想说出口的话,那也没有关系,只要向我伸出手,千万次我也会紧紧握住。 如果不知道如何去爱的话,那就再一次地,来相爱吧。 因为无论多少个十年,我都会在原地,等你回头。 最后一张照片,是一张来迟了的毕业照。 后辈们在第一排,你和七海捧着灰原的遗像坐在最中间,左边的是夜蛾老师。背后站着前辈们,硝子学姐已经是一头长发了,透出成熟女性的魅力。悟也换上了眼罩,夏油杰搭着他的肩膀和他说着什么。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教师制服,双腿笔直修长。 本来是说一个学年拍一张的,不过五条悟咧开嘴一口白牙笑着说:大家一起拍不是更好吗,显得我们高专学生很多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种展开。 五条悟的学生虎杖悠仁拿着相机,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在旁边帮忙出谋划策,挑选能把所有人都拍进去的角度。 粉发男生热情开朗又有礼貌:“老师们都站好了吗,要开始拍了哦!三、二、一——” ——咔嚓。 毕业快乐,杰。 以后,一起走下去吧。 第25章 空空 ===================== 空空 *很多原作设定魔改 夏油杰收到消息说她快死了的时候,恰好离地点不远,于是一手唤出咒灵,一手回复了辅助监督:我去就好。 赶到了那里,高个子的辅助监督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就差没跪下来感谢他。 夏油杰喘着气往废墟中心走,看到她躺在砖块瓦砾之间,四肢扭曲。来救人的人十万火急,快要死了的人倒没心没肺。少女被血糊成红色的大眼睛咕噜咕噜百无聊赖地转。满身都是深深浅浅湿淋淋的血,眼睛和鼻子都流出了血,在身下蔓延成大块深色的一片。 这种状态下她居然还有意识,看到夏油杰,举起右手挥了挥,一咧开嘴血液混合内脏碎片,比声音更快淌出来,呛得她噎住了:“呦,夏油,是你来啦!” 打招呼的嗓音很快乐,表情也很热烈,像个五六岁的幼稚小朋友。挥到一半她才发现右手折了,整个小臂不自然地往内翻折90度,她看了看,拄着地神色自然地把小臂掰回来,继续眼巴巴看着他。夏油杰发誓他在少女破破烂烂的衣袖里看到了断裂的白色骨茬。而她居然眉开眼笑浑不在意。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夏油杰问,来之前他调查过,这不是很强的咒灵。 “因为我很弱嘛。”她坦然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把鼻子下的血抹去,血呼啦擦地任由夏油杰把她抱起来,她咯咯笑了,声音娇里娇气:“是公主抱耶!还是人家第一次呢!” 这话才有点她这个年纪少女的浪漫。但她显然没这个脑细胞,抓着夏油杰问个不停:“唉,我好弱哦。做最强的感觉是什么样,会不会很爽啊?” 夏油杰把她抱上虹龙,抽空看了她一眼:“别说话了,保留体力。” 她撇了撇嘴,嫌弃:“没意思。”别过头去生气,但没一会儿就又叽里呱啦说起来:“哇,好像摸到了云!从高空往下看好酷。那些人就像蚂蚁一样,要是摔下去的话,我死掉的同时也能砸死不少人吧。真好,有人可以陪我一起死。” 说着她好像有些跃跃欲试,被血染红的眼睛发亮,表情古怪的兴奋,看着有些瘆人。她扒着虹龙,想要挣开夏油杰往下跳,狂风吹过她的被血浸湿的发丝,她好像要融化在阳光之中。夏油杰没想到她来真的,吓了一跳,连忙摁住她。 眼看高专就要到了,救人路上夏油杰就已经联系好硝子。一降落她就被抬上担架送去医务室。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有心再笑嘻嘻和硝子说几句“我今天差点死了耶”的浑话,却到底在治疗过程中晕了过去。 她的伤很重,硝子疲惫地坐在桌前揉着眉心。一转眼看到夏油杰满身的血还没处理,一直等在外面问治疗结果。 “她没事了,就是要多休养几天,”硝子说,“这两天的任务你和悟帮忙做了吧。” 夏油杰点了点头,把文件接过来:“我晚上和悟说。” 说来这少女也是奇怪,明明已是同学两年,却还是坚持叫他、悟和硝子姓氏,夏油、五条和家入。素日里嘴里没个门把,叽里呱啦插科打诨,但仔细琢磨却发现她很少提到自己的事。即使说了也是撒谎。以至于身为同学,夏油杰到今天也不清楚她的术式具体是什么,甚至连对方的家境都不清楚。但你要说她是刻意保持距离吧,往日里和五条悟恶作剧捉弄人起来,勾肩搭背脸上坏嘻嘻的笑容看着仿佛亲兄妹。 或许同是女生,她虽然喊着家入,但到底和家入硝子更亲近一些,偶尔也会分享点两个男生不知道的事。也就是说,整个高专二年级,他夏油杰是与她最生疏的一个人。 夏油杰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问出了口:“为什么每次……她都会受这么重的伤?” 到底是同学,夏油杰每次看她笑嘻嘻地走,然后血糊糊地躺着回来,还是很担心的。只是每次问,每次她的答案都不一样。笑容狡黠,滑不溜手,像总是抓不到的那条鱼。 秉持着尊重信任同伴的原则,对她不愿回答的问题夏油杰不会多问,也尊重对方保持距离的暗示。但眼看今天来迟一步她或许真的要把自己弄死,夏油杰认为她有些……不太看重自己的生命。 不,他想,对别人的性命也不见得在意。懒懒散散活着,整日里嬉皮笑脸却下一秒就能想要去死,那为什么要来做保护非术师的咒术师呢? 这是对所有为了维护稳定,时刻做好牺牲自己准备,孤独行走在黑色世界的咒术师的……侮辱。轻视。傲慢。 她没有这种资格。 与她是两类人,坚持着正论的夏油杰,感到了不悦。 家入硝子说:“我也不太清楚,但这么几次下来,我猜和她的术式有关。”她看着夏油杰,打了个哈欠,“或许哪天,杰你可以帮我问出来。” 夏油杰让开路,家入硝子插着口袋摇摇晃晃回去补觉,一边走一边对背后的夏油杰摇了摇手臂:“要么你去档案室偷文件,搞不好比从她嘴里问出来更容易。” 遵守纪律的优等生夏油杰并不准备偷档案。至少在尝试努力之前他不准备这么做。 出于好奇,他不由观察起这个已经做了两年同学的少女。不观察不要紧,这么一观察,夏油杰发现她可算是自己有生以来见过最倒霉的人。 拉汽水拉环能把手指划破。四个人一起去吃饭,她永远是被忘记上饭的那一个。给路边的流浪汉零钱却被不怀好意的流浪男人尾随打劫(夏油杰在她发现之前解决了这件事)。就连去看被自己救下的孩子,也只能看到冥堂中双目通红的亲友和孩子早就伤重身亡的消息。 好像她无论做什么都是失败的。微薄的善意被辜负。豁出性命差点死掉救下来的孩子也没能活过第二天。夏油杰去看她的脸,她却依旧没心没肺笑起来,径直走进人家家中,旁若无人凑近黑白的遗照,鼻子对鼻子,对照片里的孩子露出鼻子被压扁的,恶作剧似的坏笑。然后在亲友们的咒骂声中被推搡了出来。她差点摔倒在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吊儿郎当地继续走。或许是样貌清纯漂亮,又是学生制服,没走一段时间,她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下来,问她的价格。 她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嘻嘻笑着调情:“那要看您有多厉害,把人家做得舒服了我还能倒给您钱呢。” 她暧昧地伸出手去摸对方手臂,眼波流转之间把男人看直了眼:“呐,去你家还是宾馆?” 直白火辣又大胆。像是老手。 夏油杰表情冷凝,不敢相信自己的同学里居然还有干这种事的。在她挽着男人的手臂,看起来真的要去开房的前一秒,夏油杰站了出来。 她像是早就猜到了,靠着中年男人咕咕笑起来:“你终于现身了,我还想你要跟我多少天呢。这么黏着人家,夏油同学是喜欢上我了吗?” 夏油杰没有理他。转而和中年男人说话:“没认错的话您应该是和田会社的佐藤部长。我已经拍到了您的正脸,如果不想您的女儿和妻子明天看到您和女学生的照片的话,我希望您现在可以离开。” 她扫兴地看着中年男人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对夏油杰抱怨:“难得找到了有趣的乐子。说吧,为什么跟踪我?”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记得学校每月都会发津贴?” “什么‘那种事’呀,夏油同学还真给我面子,”她笑嘻嘻地凑过来,“不就是□□嘛□□,援、助、交、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家还没做过爱呢,在他问我价格时我想到要是死之前还是处女,也太没意思了。呐我说,夏油把我找到的炮友弄跑了,补偿我,和我做.爱吧?” “我可以给钱。”她在夏油杰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补充一句。 这并没让夏油杰的神色缓和起来,反而造成了反效果。 “不带○也行哦。”她试探着加了一句,听说男孩子就喜欢内○嘛。夏油杰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她缩了缩脖子,到底心虚了,甩着手走在前面,若无其事咕哝着:“对我摆什么脸色嘛,说教禁止!没事的,反正我也不会怀孕。” 夏油杰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句真话。或许这次能够套出她的话,他不动声色追问:“为什么呢?” 少女转过头,看着他慢悠悠坏笑起来:“想套我话?可以啊,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也没什么你期待的内容。但夏油同学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不和你做.爱。” 她翻了个白眼,嫌弃地说:“安心安心,我对爱说教的、婆婆妈妈、喜欢关心人的男同学的□□毫无兴趣。” 夏油杰给她买了红豆包。傍晚回高专,恰好遇到五条悟翻墙偷溜出来。白发男生骑在墙头,明目张胆大声和两个同学打招呼。 “呦,回来了。” 她也有样学样,咬着红豆包豪爽招手:“五条,我们回来了。红豆包要吃吗?” “要!” 她三口两口吞下红豆包,恶意地笑了:“没啦!最后一个被我吃了!” 五条悟利索翻墙下来,气得跑过来揪她的脸。她往夏油杰身后缩,缩在后面趴着夏油杰的背,又握住男生的手,十指相扣抬起来给五条悟看。 “我和夏油交往啦!”她说得轻描淡写,语带炫耀,像说晚上吃炸猪排盖饭。 五条悟表现得像刚听到她说晚上要活吞下一整头猪。 他夸张地拉下墨镜,看看夏油杰,又看看她,最后还是选择对夏油杰开口了,反正问她十有八九又会说谎:“杰,怎么回事?” 夏油杰:“说来话长……” 五条悟:“长话短说。” 夏油杰:“我们交往了。” 五条悟大跌眼镜:“居然是真的啊!” 她趴着夏油杰,从身后歪出脑袋对五条悟吐舌头:“当然是真的!” 五条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她十句话里八句都在撒谎恶作剧,他也不会不相信。 而且,她和夏油杰……怎么想这个组合都太奇怪了。她喜欢杰吗?杰喜欢他吗?杰就算了,但她——整个高专两年相处,就没有看到过她和什么人特别亲近,表现出喜欢什么人的迹象。 夏油杰挠了挠鼻尖,和挚友解释:“答应了她一个条件,她说要我做他的男朋友。” 原话是“条件就是:我想想……做我男朋友吧,夏油!既然暂时没办法做.爱,那就先来培养感情吧。等夏油习惯了我们再来做.爱。真是的……上床前提条件非要有感情的纯爱派真讨厌啊。没想到这么受欢迎的夏油同学也是处男呢。啊——你那什么表情?想拒绝吗?已经答应我了却想反悔吗?所谓的最强就是这种程度的觉悟吗?就这样还想继续做保护正论的咒术师,太可笑了吧。” 这些话还是不要和悟说了。 夏油杰弯弯眼睛,对五条悟总结陈词:“就是这样,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了。” 五条悟冷静地问:“什么时候分手?” 她窜出脑袋来龇牙咧嘴:“怎么刚交往第一天就催人家分手哇!活该五条你没女生追!” “今年情人节姑且有收到一车情书哦。”他得意洋洋。 “那些人都是肤浅的看脸的!”她吱哇乱叫,“和五条相处半个小时就会改变心意失恋了。” “所以你是因为杰更受欢迎才和他交往的?” 她眨眨眼睛:“倒也不是。” “哈啊……我就猜到,所以什么时候分手,让杰脱离苦海?” “等我没兴趣的时候吧。”她笑嘻嘻地说,眼睛里却很冷漠,“很快的。我很难长久喜欢什么东西。如果五条明天带给我好玩的,我搞不好明天就和夏油分手了哦!”她拼命暗示五条家有钱的大少爷。 “呜哇!好无情的女人!杰你看到了吗?快和她分手!” 夏油杰无奈地笑,气质温和清润:“等价交换的条件,我不能反悔啊。只能她先提出。” 结果这场乱来的交往持续了几个月也没有结束。说着很快就会对某样物品厌烦的她越和夏油杰相处越感到有意思起来。 谈起正论的时候很有趣,和五条悟争论的时候很有趣,一贯会装模作样的夏油杰,祓除吸收了厉害的咒灵之后,那种得意洋洋的臭屁男高中生表情也挺有意思的。怎么以前没发现班上有这么好玩的男生呢?她托着腮越看越喜欢,眼睛亮晶晶的。拿着钢笔尾端戳戳夏油杰手肘。 “夏油君。” 夏油杰看过来:“……?” “呐我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她趴在桌子上,眼睛大大的。 夏油杰对这种事的处理得心应手,以前是需要拒绝来告白的女孩子,现在是……啊对了,现在不能拒绝,因为这已经是他女朋友了。 他只好说:“好呀,好呀。我也一样。” “如果我没办法怀孕生下夏油的孩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夏油杰埋着头写作业,抽空回答她:“我不会介意这种事的。会因为没法生孩子就嫌弃你的男人是人渣,请记好这一点。” 她托着腮笑嘻嘻的,继续问。 “那我因为术式会很早就死掉,夏油会伤心吗?” 夏油杰笔顿了一下,他一边回答一边抬起头去:“当然会。无论我们是不是恋人,你对我,对硝子和悟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我们都会很伤心的……” 夏油杰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到她的表情。 那张一向满脸坏笑,眼睛里满是戏谑的鬼点子的少女,虽然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容,但此刻眼眶里满是湿漉漉的水汽,似乎再加上些什么就要落下来。 他从没有见过她这副表情。她一直都是……都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姿态。 男高中生立刻意识到她刚刚在问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问题,而他却因为自己的作业,敷衍地回答她,没有看到她神色的变化,甚至没有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告诉他自己的想法。 他忽然有些后悔,嘴巴张了张想要弥补什么,她却用手背抹了下眼睛,咧开嘴笑起来:“夏油君真好,”她说,眼睛亮晶晶的,“我好像又更喜欢你了。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做.爱吗?” 夏油杰:“……” 夏油杰:“……不行。” “嘁……”她失望地瘪了瘪嘴。 夏油杰没想到她居然贼心不死,晚上偷偷溜到他宿舍,百无聊赖趴在床上翻他的杂志。听到他出浴室的动静,晃着光洁的小腿,少女反客为主地埋怨:“夏油你的床下面怎么藏着这么无聊的杂志,男高中生的性幻想素材不应该更过激更色情一些吗?看着这个别说撸,我都要困了。” 夏油杰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擦着头发深深地叹息,祈求今晚可以无风无浪地度过。她终于把没意思的杂志推到一边,转头来看刚出浴的男朋友。眼睛从锁骨的水珠一直往下看,越过结实的胸肌腹肌没到人鱼线,抬起来擦头发的手臂线条性感迷人。高中生男朋友既是咒术师又是最强。她吹了个口哨,立刻说:“我要和你做.爱,夏油。” 夏油杰说:“不行。” 她泄气似的在床上滚了一圈:“亏人家今天还特地穿了决胜内衣。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做.爱哇?” “嗯,等感情到了的时候。”夏油杰用她自己说过的话堵她,“因为我是纯爱派嘛。”他笑得像个眉眼弯弯的坏狐狸优等生。 “我讨厌纯爱派!” 她气势汹汹地说。 没过两天,同学两年的这对小情侣终于接了个一起出的任务,夏油杰第一次看到她使用术式的模样。 「幸运」 这是她进入高专的先决条件,也是她一生所有不幸的起源。 如她所说,她很弱。术式足够新奇有效但弊端十分明显,本人也实力平平,或许直到毕业也只是个二级术师。 但她一直在接连夏油杰这种实力都感觉有些吃力的任务——这也是他们俩这次能合作的原因之一。 究其原因,她的术式太好用了。无论再危险的情况,哪怕命悬一线,都有一线生机,因为她足够“幸运”。后果便是在运转「幸运」以外的时间,她的人生被「不幸」充斥着。 而在消耗完「幸运」之后,她所遇到的“不幸”将会百倍席卷。在那个喧闹的下午街头,她咬着红豆包,笑嘻嘻地说。 被欺骗背叛是常态。善心好意被利用无视也已经习惯了。所以不去付出真心,就不会得到伤害。最初是伤害身边的人,父母和小时候最重要的朋友都被她所害,只要她喜欢什么,就失去什么。等到她痛苦地学会不去爱什么人,彻底掌握住术式反噬的对象,消耗的便是自己的性命了。每次使用术式都感到那股仿佛燃烧生命的灼烧感,身体越来越虚弱,在使用术式以外的时候,眼睛鼻子嘴巴耳朵也会忽然流血,但是不痛也不痒,只是感觉生命又缩短一截罢了。 同学都是心肠软的好人,不告诉他们或许等时候到了就不会太难过,让辅助监督骗骗他们说是祓除咒灵时死掉了就好,反正咒术师的下场大多都是这个。但夏油杰你可是自找的。 “死之前都还没做过我真的不甘心啊。” 她最后这么叹息。 明明也才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 她此刻又是一副运转过术式七窍流血半死不活的悲惨模样,和夏油杰背靠着背在庞大的咒灵旁喘息。她挣扎着要给咒灵最后一击,却被夏油杰握住了手。 “等下。” 她看到三层楼高的咒灵一点点化为黑色的沙粒,在夏油杰掌中凝聚成球,一边满脸是血,一边浑不在意地惊喜道:“酷啊,我也想做咒灵操使!” 或许是她的不理智冲动感染了他,夏油杰无情打击她道:“很难吃的。” 他吞咽咒灵,闭上眼睛平复下反胃感之后,看到她在盯着他。 她舔了舔嘴唇,眼神露骨:“夏油,我想和你做.爱。” 夏油杰几乎要惊愕了:“你说真的,现在?” 两个人脏兮兮的,她的右腿断了,小腿没了巴掌大的一块肉,深可见骨。更别说术式反噬,她不停往外咳吐深红色的内脏碎片。夏油杰也灰头土脸的,头发散开了,胸口那一击擦着心脏而过,现在连动都不敢动,背靠背半躺着等辅助监督过来收拾烂摊子。 实在是想不通这样她是怎么会有感觉的。 “你不懂啦,”她满脸无所谓,“就刚刚,我忽然好想亲你。” 夏油杰无语道:“那为什么要说成是做.爱。只是亲吻的话我没问题。” 她猛地吐了一口血,兴冲冲凑过来,像小狗似的:“你早说啊。” 其实夏油杰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同意。 那不算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原因有二,一、主动方女生没什么接吻经验。二、两个人都重伤在身,痛得要死。 热乎乎的嘴唇兴高采烈贴上来,夏油杰尝到少女满嘴血的味道,还有一些飞扬的尘土沙粒,又笨拙又热情。她欢喜得要命,黏糊糊又开心,趴在夏油杰身上咯咯地笑。 “好喜欢夏油,”她叽里咕噜地碎碎念,声音又甜又软,“以前觉得随便找个人做○就好,现在觉得不是夏油君就不行。只想和夏油做○了。决定了——死之前要和夏油做○列入遗愿清单。” 夏油杰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她,感到胸口仿佛趴了个暖烘烘的小狗狗,不停伸舌头舔他,舔得主人满脸口水。 女孩子的嘴唇,真软啊。夏油杰想。 后来即使是五条悟都感受到这两个人之间越来越古怪的氛围。跑过来挤眉弄眼,问。 “你们俩真的交往啦?” “我和夏油不是一直在交往嘛!”她据理力争,生气地说。 只有夏油杰明白他在问什么。 “因为后来,觉得她也挺可爱的。”夏油杰说,看着她的眼里有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五条悟活像听到夏油杰说自己今晚也要活吞一整头猪。 这个满口胡话,喜欢捉弄人的小骗子?真的?怎么看杰喜欢的类型都是正好相反的温婉居家型。 她才不管五条悟怎么想,欢天喜地立刻抱住夏油杰,夏油杰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立刻提前抢答:“不行。还没有那么喜欢。” “咕呜……”她像瘪了气的气球那样消沉下来。 “对了,”五条悟喊她,说,“星浆体那个任务,可能需要你帮一些忙。” 她百无聊赖地叹气:“说吧。” 那时候只是让她在高专做些布置。并没有想到真的会用上。薨星宫内一死一伤,她从台阶上跑下来的时候还叫嚷着,声音颤抖有哭腔:“五条好像出事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夏油你怎么样?” 虽然平日里刻意保持距离,但还是挺紧张同学的嘛。夏油杰在地上喊了她一声。 她寻声看到女孩子的尸体,又看到比五条悟好不了多少的夏油杰。事情已经结束,她彻底明白任务已经失败,一颗心沉到冰水中去。 糟透了。 她想,他们可是好人,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和她一样,习惯于挫败和痛苦。 但好在烂糟糟的人生也有足够的帮助……如果有足够多的「幸运」的话,如果燃烧一切作为代价的话。 电光石火间,她下定决心,警惕地看着对面那个大块头的男人,运转咒力,走到夏油杰身旁。夏油杰惊讶地发现,就这么一小段距离,她居然哭得泪流满面。 “真不甘心啊,”她呜呜咽咽,尽管决定要做却还是感觉委屈,为什么她的人生总是这么倒霉。最后竟然号啕大哭起来,“我好不甘心。不甘心啊……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呢。我还想和夏油君做.爱呢呜呜呜。” 她哭泣着,做了个起手式。眼泪落在夏油杰脸上。 最强大的幸运,足以逆转生死。改变未来。 她虽然总说着自己很弱,但杀手锏却如此可怖。 只是一生只能用一次罢了。 夏油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瞬间感到某种恐惧,他挣扎着从逐渐迷离的意识中抽出清明,想要喊她的名字,问问她要做什么,却连动动手指都困难。天与暴君虽然忌讳咒灵操术没有取他性命,可也离濒死不远了。 只是某种深刻的执念迫使他无法闭眼沉睡,身体已经不堪重负,意识却叫嚣着快站起来。 站起来保护她。 无论她想做什么,让女朋友哭可不是一个好男人该做的事。 却听到伏黑甚尔意外地“啧”了一声。 “真麻烦。”他懒洋洋地说,“别费力气了,不过是杀了你,再把星浆体又杀一次。” 她颤抖地握住夏油杰的手,鲜血迅速从她脸上七窍流出,她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哭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 “对不起嘛,我就是这样没用。”她抽抽搭搭的,“人生烂透了,也糟透了。可是我男朋友说会为我感到伤心,”她看向伏黑甚尔,渐渐止住抽泣,鼓起勇气道,“这就够了。有人是真心喜欢我的话,也没有那么不甘心了。而且,对我来说,这也是解脱嘛。” 夏油杰想要阻止她,却连手指也抬不起来握住她,铺天盖地的恐惧笼罩住他。他几乎忘记了身体的重伤,心神巨震。 “说好的,要为我伤心哦。”她轻轻地、忧伤地垂下眼睑看男朋友,小声说,“只伤心一会儿就够了,别伤心太长时间。我会心疼的,夏油。” 她又在说谎了。 夏油杰想,真正的她应该会死皮赖脸要他一辈子记得她,为她伤心难过。因为她就是这样坏心肠的女生。 死之前也不说真话的爱撒谎的坏孩子。人生糟透了的,术式是「幸运」,却被不幸簇拥着活下去的倒霉咒术师。 也是……他喜欢的人。 天内理子的手动了动,薨星宫门口浮现出一个高挑白发的身形,她却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夏油杰一生都忘不了这一幕。 他甚至没能接住她砸在地上的身体。她会痛吗?她会痛吧。明明娇气又爱漂亮。死前却既不漂亮又不宁静。烂透了的一生,宛如诅咒般的术式,就连到死都没能如愿以偿。 他想要帮她的。他想让她“幸运”起来的。为此他可以答应她一切无理要求。 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无力感与痛苦。可他什么都没能做到,阻止不了,甚至无法保护。 她是个大笨蛋。 死掉之后她居然还看到了点第三方视角,五条悟抱着盖着白布的小理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她咬着手指忧心忡忡,疑心自己是不是白死了。等夏油杰把布揭开,才发现那张脸居然是她自己。 哦对,她也死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五条悟问他。 “我还欠她一份遗愿清单没完成呢。”夏油杰说,手指温柔地蹭了蹭少女安静的侧脸。 五条悟想说杰你疯了,一想自己今天也没正常到哪里去。于是利索地闭嘴,把她交给夏油杰抱着。 五条悟不说,自然有人说。家入硝子直白坦荡。 “杰,你疯了。” 夏油杰安静地看着她。 “你在尝试一件不可能的事。你以为我不伤心难过,我不想她活过来吗?这是不可能的,让她早点安歇,回到黑暗中去休息,这才是我们能为她做的最后的事!” “不,硝子,”夏油杰笑起来,“我可是纯爱派。爱是最有力量的「幸运」。” “不,”硝子说,“爱是最扭曲的诅咒。你在害她。” 夏油杰笑了笑,无所谓地说:“那就当我在诅咒她吧。” 一会儿她又看到瘦了一截的夏油杰,穿着白T恤衫,和另一个身材前凸后翘的漂亮女人聊天。好啊,她酸溜溜地想,说好的要为我伤心,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找到新女朋友了。 她到底不知道时间已经转过一年。 白T恤衫的,疑似移情别恋的消瘦男友话里居然提到她的名字。她立刻支棱起耳朵。 九十九由基问他:“你还在继续吗?” 夏油杰点了下头。 这下就连特级咒术师都觉得他是疯了。 “我以为杀掉所有非术师的想法已经够为人所不能接受了。但你比我做得可怕多了。” 夏油杰撑着下颌叹气。 “我还没有和她做.爱呢。” 九十九由基心想这年头鳏夫都这么可怕吗?她干脆地骑上摩托:“再见吧。帮我和五条悟打声招呼。” 后来她陷入沉甸甸的、黑色宁静的安眠,只有很少的时候,她能感知到外界的波动。 再睁眼却发现夏油杰孩子都有了。牵着一对双胞胎女孩子,好脾气地任由她们摆弄自己的头发。 好啊夏油杰,她几乎要掉眼泪了,我虽然叫你别伤心太长时间。但倒也不必结婚生子还来我面前炫耀幸福。她鬼鬼祟祟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夏油杰妻子、孩子们的妈妈在哪?看其中一个女孩子的发色,搞不好对方还是个金发辣妹。 真不愧是是男人啊,平时装得再伪君子,到了关键时候还是喜欢□□吧。她愤愤地想,努努力,她也是可以的! 算了,她都已经死了。想必是努力不了了。 还没有开始难过失意。她瞧见夏油杰顶着两个双胞胎梳出来的不对称麻花辫往室内走。舱内躺着她的身体,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安静温柔,还是十六岁时的模样。 夏油杰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背靠着舱体缓缓坐下,悠长地叹息。手指解开发辫,半长的黑发散落,宛如幽静黑潭。 所有人都说他彻底疯了。 只有她在想,倒也不必这么守信用,为我难过这么长时间。 因为她只会比他更心疼。她看他憔悴神色,没有在女孩们面前强装出来的温柔笑意,只是死寂般毫无波纹的水面。 他难过,她更难过,到底还是她亏了。 十年不过一场空空。 他还要沉浸在旧梦中几个轮回。是时候放弃了吗? 他摩挲着掀开舱门,伸进去握住她的手。是他的爱不够多,所以「幸运」还不够吗?给她带来一生霉运的术式到底在最后关头发挥了作用,留下微薄的一线生机。 还是说……她其实,根本不想醒过来呢? 因为活着真的太累了。喜欢的东西会被自己所害。付出善意却被恶意回馈。努力去救人却毫无建树。 说到底,她的人生根本糟透了。没有延续下去的必要。 可是,他需要她。 夏油杰需要她。他知道活着比死去更糟,一了百了好过日日受折磨,但他不能没有她。与其说他是疯了,不如说他自私自利,强留不愿留的人。 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强求。使手段让他点头交往,缠着他约会亲吻。死缠烂打毫不要脸。 她不知怎么发现自己满脸都是眼泪。 够了,她想,真的够了。 如果有你陪着的话,糟透了的人生,我也想要去面对。 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可以再度去爱一个人吗? 我能……握住你的手拥抱你吗? 夏油杰感到自己的手被轻轻回握了一下。 他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慌乱地转过头。 不幸的女孩也可以拥有幸运。因为爱可以战胜一切。 纯爱即是正义。 深紫色的眼中几度明明灭灭,明明要说的话有很多。最后夏油杰只是笑着看她:“我还欠你一次做.爱呢。”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却感觉有眼泪滑过脸颊。 “好啊,”她说,跌跌撞撞爬起来紧紧抱住他,声音颤抖,“在这之前,让我抱抱。杰。” --------------------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约稿~ 「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 有几个○就见证了我和审核搏斗了几个回合,累了,纯清水也要这样阉割。以后超过一根指头的身体接触我都不发这里了。 第26章 WB小段子⑦ =========================== 《思春期》的小番外 还没有确定心意的时候,硝子探听到你的喜好类型。 “我喜欢温柔正直的人,如果是金发就更好了。”你说。 硝子和两个DK开紧急会议。 硝子:“打听到了。她喜欢温柔正直……” 话没说完,夏油杰忽然笑了起来。 五条悟:“你笑什么?” 夏油杰:“我想到高兴的事。因为悟你总是欺负她吧,在她眼里,肯定和温柔正直毫无关系了。” 五条悟“哼哼”两声:“那你又和正直这两个字有什么关联呢?” 夏油杰:“只要她认为我正直就行了。” 五条悟:“……阴险卑鄙的家伙。” 硝子:“……我还没有说完。还得是金发。” 五条悟:? 夏油杰:。 五条悟搭上夏油杰肩膀:“走,下午一起去染发,我预约好了。” 硝子:“那根本不是纯天然的别妄想了。” 夏油杰:“不,总要试试看。” 硝子:“说起来高专不是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啊……恰好有个全部满足的,一年级的……” 一般通过七海建人:“前辈们?” 五条悟:。 夏油杰:。 原来你喜欢的人是七海啊!!! 当晚,你又被五条悟抢了刚做好的厚蛋烧。一口也没给你留,你气得快哭了。 五条悟小声嘀咕:“做得这么认真,还画了爱心,肯定要送给喜欢的人吧……” 你:“悟,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抹着眼泪,带着鼻音说:“本来准备明天带去,中午大家一起吃的……悟太过分了……不会原谅你!” 五条悟嘴巴张大,筷子上最后一口厚蛋烧掉下来,他手忙脚乱抓着你的肩膀,用手背给你擦眼泪:“不等下,是明天要给我吃的?!” 你抽着鼻子:“硝子和杰也有份,大家一起吃的。我做了四个人的量,你居然一口也没剩下……好过分。” 五条悟选择性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当天翻了夏油杰的窗户,陷入沉思。 “杰。” “没有一个好理由,凌晨翻窗打扰我睡觉我不会饶过你悟。” 五条悟抬起脸,神色恍惚:“我说,她好像喜欢我?” “哈啊?大半夜做什么梦?!” “好像也喜欢你……” 夏油杰摆出同款思考者姿势:“言之有理,怎么发现的?” 五条悟如此这般说了一通,二人达成共识。看来你的理想型和实际择偶还是有一定误差的。 于是,既不温柔正直,也不是金发的DK二人快乐地决定了你未来的配偶。 第27章 WB小段子⑧ =========================== 拍了有点那个的自拍发给男朋友。 五条悟 三分钟后你的房门被敲响了。 你:“欸??!!” 五条悟:“这么惊讶做什么?是你先发过来的吧。比起那个,先让我亲一下……” 反抗无效,因为是最强。 夏油杰 夏油杰:很可爱……是上次和我说过要买的衣服吧。 你:嗯!今晚可以穿给杰看哦—— 夏油杰:……真是。 夏油杰:等下得为你这句话好好负起责任来。 你:? 夹心饼干 (发到了三人LINE群组) 五条悟:撤回去。 你:???不可爱吗? 五条悟:在杰看到之前把照片撤回去。 你:才不要啊! 五条悟:[图片] 发了很多猫猫图刷屏。 夏油杰:…………… 你:啊,杰! 夏油杰:悟,这就是你偷我手机的原因吗,好幼稚。 你:幼稚鬼!!! 五条悟:哈啊?反正都还给你了! 你:[图片] 为了让五条悟阴谋破败,你发了更多自拍。 你:怎么样! 五条悟:多谢款待。 你:??? 夏油杰:悟去你房间了。 你:??????等sishqosbsvsl (顺便一提,夏油杰是一起来的。) 第28章 五等分的旦那 ============================= 五等分的旦那(。) 一觉醒来发现老公变成了三个,不,四个? 八岁的小悟,十八岁的五条前辈,二十八岁的悟君和不知道多少岁背后拖着蓬松大尾巴舔毛的猫猫悟。看到你望过来,眼睛里飘出星星,像狗狗似的摇起尾巴。 天、天啊。 你捏着眉心要晕倒了。 无论这些人真实年龄有多少岁,在你面前统统表现得不超过三岁。 小小的男孩子穿着浅蓝色连帽衫,仗着年纪小东张西望一圈迅速获得信息,冷静问你:“你是谁?” 二十八岁的五条悟仗着年龄优势警惕地抱着你的腰:“这是我老婆。” “哈啊,”DK夸张地拉下墨镜,嫌弃地上下打量你,“我未来老婆就是她吗?”他小声咕哝:果然是我会喜欢的类型…… 腿上缠上了毛茸茸的东西,猫猫的蓝眼睛又大又清澈,充满敌意地瞪着你的丈夫,竖瞳尖细,露出锋利的牙齿。 这时候门铃响了。你仿佛被天使解放,艰难地拖着身上缠着的几只猫跑去开门。 “呦,老婆!” 门口笑容灿烂打招呼的是气质有点奇怪的五条悟。银白色的长发,款式异常古老的和服,眼睛上覆着遮面白纱,不知为什么给人一种十分危险恐怖的感觉。 气氛一时凝滞起来。五个五条悟,一个老婆,这要怎么分,可是一个大难题。 你决定pick: →小悟,小朋友最可爱啦! →DK悟,怀念(逗)下青葱岁月的嘴硬男朋友! →285,这个人其实还挺难搞的,不选他你会被折腾得很惨…… →猫猫悟,我最喜欢毛茸茸了!猫猫万岁! →○○悟,似乎是个有些危险的选择…… →我们女人就是得全都要! ①小悟 五条家众星捧月的小少爷对你还很陌生。兴许你是又一个听到六眼消息想讨点好处的愚蠢之人。 不过和那些失败者不同,他不明白为什么你如此轻易地将他从五条本家带了出来。或许和你的术式有关? 不过一力降十会,无论你的目的如何,总之肯定打不过他就是了。五条悟沉默地看了你一眼,这个女人还在一无所知地星星眼摸他的头发。非常兴奋地说着什么类似于“还没有见过这么小的悟君”“好可爱好喜欢”“可以抱抱小悟吗”之类的杂鱼才会说的话。 嗤,蠢货。 嗯,虽然你肯定打不过他。但在没有完全的胜算之前,稍、稍微看看这个女人想对他做什么吧。五条悟有些不自在地咬住你递过来的焦糖饼干,矜傲地点了下头。 “抱抱……可以。” “呜哇好开心!” 你兴致勃勃把又小又软的丈夫抱在怀里乱蹭,发出幸福的咕噜声。五条悟感到女人柔软的胸部不停磨蹭他的脸,头发也被乱七八糟地亲吻着,在脸上冒出蒸汽之前,他终于被忍无可忍的,二十八岁的自己提溜了出来。 “你小子适可而止一点,对我老婆做什么呢?” 哈啊……真好笑。那不也会是他的女人吗? 五条悟还被人拎着命运后颈在空中晃荡,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手插着口袋挑衅地回望过去。 “所以呢?她现在更喜欢的是我。” 他趴在心疼地把他抱过来的你的肩头,抱着你的脖子娴熟地装委屈。 “呜、被勒得好痛……” 你瞪始作俑者:“你都对这孩子做了什么啊!” 五条悟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对成年的自己吐了吐舌头,恶毒地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失、败、者、们。 ②DK悟 十八岁的五条悟满脑子砂糖特产和电玩。不明白婚姻的意义也搞不懂自由散漫的自己怎么会愿意被一个女人束缚在家庭中。 他翻来覆去观察着你:“虽说的确是我会中意的类型,也还蛮可爱,笑起来的样子也很让人心动。但是我怎么可能会同意……” 他顿了一下。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糟糕。是一见钟情啊。 短暂的沉默之后,最先紧张起来的猫咪迅速像八爪鱼似的缠住了你。不过没差啦,因为你身上还裹着二十八岁的丈夫和八岁的丈夫,当身上的重担够多的时候也就察觉不到增加的重量了。 你有些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欸?真的假的,在高专,五条前辈一直说很讨厌我之类的话。工作以后我们才在一起的。” 二十八岁的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喉咙里发出很奇怪的声音,异常紧张。他试图阻止你们俩之间的交谈但失败了。 你回忆了一下。 高专一入学就被高年级的五条前辈盯上了,对方灼热的眼神无论如何也没法忽视。无论在做什么对方都会突然出现。做清洁的时候还会故意把你的水桶踢翻。有次得知你缺钱,还故意把厚厚一叠钱扔在你胸前羞辱你,说着穿这么短的裙子把大腿都露出来太丑了,拿去买点符合你土气气质的难看衣服吧。 总是说着你很土很笨,是啦,你的确是从乡下来的小土妹,比不上东京都内有钱有势的时髦大少爷。努力打扮自己却会被嘲笑是不是要和别的男人去约会。鼓起勇气撒谎说是呀找了很帅气会关心我的男朋友之后,五条悟那一瞬间的表情非常难看,好像天塌了似的。 啊,十八岁的五条悟捂住了脸深沉叹息,怎么听都会是他能干出来的事。他和二十八岁的自己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你追人的手段好差劲啊。 彼此彼此。 但她被欺负得眼泪汪汪的样子很可爱。 ……人渣吗你。 你也是。 ③285 人夫的本气就是有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被自己老婆选择的自信。 这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分支线之一呢。为了让你今晚不被吃醋的丈夫折腾得很惨,姑且不要告诉他这件事…… 你身上缠着的家伙们看起来太碍眼了。虽然也是自己但是不可以。好……那么就在一恍神的功夫,二十八岁的丈夫一左一右腋下夹了两个自己,统统丢到一边独占老婆。 不愧是当之无愧的最强呢。吃起醋来连自己都不放过。获得配偶权的五条悟按照一贯喜欢的方式把你抱在怀里狂吸,蹭起来呼噜呼噜,以得到精神解压和充电。结果却吸到猫咪的猫毛,那脸色无论如何说不上有多好。 长发的那个五条悟忽然开口了:“这边的我,因为工作和任务,陪她的时间应该很少吧?” 的确是这样。不过你们的感情还不错。 “妻子寂寞的时候,可以来找我哦。”他笑着看着你。 啊,完蛋了。 腰间勒住你的手臂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眼罩下的嘴角虽然还在笑着但是绝对是生气了这人。 本来就因为你身边的“害虫”很多,他从高专开始就精神紧张,致力于除虫。没想到现在还要防备自己。 尤其是你以为太喜欢他所以爱屋及乌,对这里的五个人都非常友善温柔。这更让他感到难以言说的……焦躁不安。 “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的。” 在恐怖的沉寂之后,二十八岁的五条悟轻飘飘的声音响起来了。 “因为我每次都把她喂得很饱。呐?” 他低头看着你。 与其说是在喂你,长期出差之前,他根本是在把胃口超大的自己喂饱吧。无论如何哭着求饶,也当做听不见的随心所欲到了一种程度的坏心眼猫咪。啊,搞不好想看你哭得很可怜的样子的扭曲恶趣味,从高专开始就……? 毕竟只有那个时候,你才会露出和对其他同学不一样的表情。唯一的、只属于他的可爱表情。 湿润的眼睛里,只倒映着他。 ④猫猫悟 相比于其他五条悟,更野性派的一位。不,是说人怎么会好好的长出耳朵尾巴。 是咒灵吗? “是咒灵。” 屋子里几个男人异口同声附和。 “就让我来祓除吧。”十八岁的男高中生扭了扭手腕。 “不怎么看都不是咒灵吧。我好歹也是咒术师哦?”你说。 “不,我们有六眼。能看清这家伙的伪装。” “等等从刚刚开始就很奇怪了。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吗?怎么好像敌意很大的样子?” “我说你也迟钝到了一种程度。”长发的五条悟说,“是谁规定一定要喜欢自己同体的。” 好像是没有这种规定可……等等别真的把猫猫祓除啊!而且那不是祓除怎么看都是要把他丢到窗外面去吧! 你在虎视眈眈的男人们手里把猫救了下来。是说因为这家伙非常黏你,一直在试图和你贴贴做身体接触,其他人早就看不爽了。 可是猫猫会有什么错呢,尤其他还是毛茸茸!猫猫的尾巴缠上你的大腿,毛茸茸的耳朵噗簌噗簌抖动,伸出带有倒刺的舌头舔你的脖颈,嘴巴里发出打呼噜的声音。 刚刚瞪着其他人的尖细竖瞳也变得又圆又大,闪着润泽的蓝莹莹的微光。 比起身高超过一米九看起来压迫力十足的丈夫,这只猫(在你面前)显得柔软无害多了。 而且他居然还会咕噜咕噜喊你“主人”欸。简直又甜又可爱,这还是那个总让你无能狂怒的五条悟吗?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你的脸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这家伙是在发情期吧。尾巴蹭到了不得了的地方了。 ⑤○○悟 都说了这是个危险的选项为什么你不听呢? 意识苏醒的时候你已经来到了十分陌生的地方。 四周空旷且漫无边际,地表流淌着浅浅一层水,大约漫过手背,是幽蓝的色泽。你摸索着坐起来,试探着喊了五条悟的名字。 没有回应。 在长久的寂静后,你发现身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你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在你身下是个直径约有数十米的黑色的圆,仿佛会呼吸似的,你得过上很久才意识到。 这是一只眼睛的瞳孔。 四周是幽蓝色的虹膜,而你躺在瞳孔正中央,被一眨不眨盯了不知道有多久。 “祂”一直在看着你。 几乎就在你明白过来的那个瞬间,你感到毛骨悚然。 硕大无比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在笑。你感到幽冷无形的锁链绕上你的四肢,有什么人在“束缚”你。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 面覆白纱的男人银色长发,古朴的宽袍大袖,看起来十分不食人间烟火。他很高兴地在对你笑。 “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亲爱的。” 你感到微凉的手指抚摸你的侧脸。他的气息病态而狂热,混合着某种你难以理解的执念。“我找了很久,才在无数个时空找到还活着的你。我真是太开心了……所以别丢下我。别离开我。” “永远待在我身边吧。我的爱人。” 为了做到这一点,首先,让你被浊气侵蚀灌满吧。从男人衣袍之下朝你缠绕过来的邪异触手,根根眨着密密麻麻蔚蓝色的眼球,只是凝视就让人心神恍惚,转瞬之间捆住了你。 “乖,把嘴巴张开。” -------------------- 作者有话要说: ⑥我全都要! 捏么写不动了,为什么一个三百字的口嗨写这么多。有缘再续! PS五条悟101搞起来,让我看看哪位老公被pick的票数最多(。 第29章 金色年华 ========================= 以前五条悟和夏油杰吹牛逼自己要留校教书一定是高专最受欢迎的老师。夏油杰表示不认可,五条悟表示你寄吧谁啊你不认可管用吗? 我说那我还觉得自己是呢。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共同投票决出胜负吧。投票者四个人,竞争对象也四个人。 五条悟投给了自己,家入硝子投给了我,夏油杰说好和五条悟换票没想到最后投给了我,而我投给了家入硝子,这场爱情四角恋到底谁是谁非。我爆锤五条悟一顿宣布夏油杰和五条悟废票。我们两个女生在五条悟“哈啊为什么?!”的愤怒背景音中快乐击掌。 最后我们决定一起去偷夜蛾老师的教师制服穿。 勤俭贤惠的班主任有四套制服,一个不拉被五条悟偷了过来。五条悟穿嫌小,夏油杰穿勉勉强强正好。五条悟放肆嘲笑的声音下一秒就能把脸部漆黑的夜蛾老师引过来。在两个幼稚臭屁小学男生四周火药味越来越浓的时候,我和家入硝子换好了制服。简直长得能当裙子穿。 五条悟这个混球不仅要高过夏油杰,就连高过两个女生也得意得不得了,仗着个子高一手一个把我和硝子头发全部揉成鸡窝。我们四个穿着不合身的制服拍了照,搂搂抱抱挤在一起才能全部塞进取景框,脸上笑得灿烂,心中都在想自己才是未来最受欢迎的高专老师。 真是好一个塑料同学情。 后来这张照片会被我拿出来看。 硝子没在做老师。我也没有。只有五条悟一人独大,看来我们都错了。 那时候要是知道这是你唯一一次穿上制服的机会,我是不是就能把喜欢你说出口。 高□□服的你,喜欢。教师制服的你,也很喜欢。只要是你都好喜欢。 所以回来吧。 万万没想到咒言师竟是我自己,前脚刚哭着说你回来吧,后脚夏油杰居然真的回来了。 我拖着鼻涕眼泪瞳孔地震。甚至没来得及把照片反扣,就被当事人知道我暗恋他一整个高专三年的真相。 我麻了。 二十七岁的咒灵操使飘在半空盈盈笑看着我。 我说:杰啊咱们打个商量,你就当没听见行吗? 夏油杰说:不行。 这小肚鸡肠的家伙。想必是又在记恨他当年叛逃以后我在街头发反迷信反封建传单的事。 我看他右手空荡荡,心想下面待遇挺差的,夏油杰混得这么拉。东拉西扯半晌,夏油杰问我他两个女儿近况。 我说好着呢。两面宿傩干的好事,估计没两天你就能看到她们俩了。父女团聚其乐融融好不快活。 夏油杰垂了下眼睛,沉沉叹了口气。我疑心是我看错了。托着下巴岔开话题。 我说:难得鬼门大开,阴魂现世,能做不少小动作吧。你就这么在这耗时间? 夏油杰说:我想见你。 我说:……哈? 他靠近一些,整个躯壳是半透明的状态,隐隐约约透出身后的墙壁。他的身体被人夺走,我见惯了他脑门上有缝线,陌生又古怪的笑。咋一看他此刻面上熟悉的,温温柔柔的,静水似的笑容,有些晃不过神。一不小心就被近了身。 他靠得很近,阴凉的气息是亡灵死者独特的,叫人浑身抗拒的味道,但我却在这阴森森的幽冷气息中嗅到那年我们穿着不合身的教师制服拍照,我和他抱在一起,脸蛋贴着胸膛,我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气,抬起头来能看到清晰的下颌线。线条是少年人的青涩和生长期的坚毅。他低下头来和我对上视线,很自然地弯起眉眼笑了笑,喊我的名字问:怎么了?一直这样看着他。他头顶是盛夏的阳光和葳蕤树叶,这一幕成为我对夏季永恒的记忆,很久都无法忘。 我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无法忘记的哪里是夏日,是他。是我还未开始就结束的初恋。 是夏油杰,是我喜欢的人。 叛逃十年,死亡一年,我还没发现就无疾而终的暗恋。我在迟来的很多年后才意识到的心意。 我永远无法忘记的夏日和少年。 夏油杰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又哭起来,显然是伤心到了极点。他有点沮丧和茫然,飘远了一些,兴许是怀疑自己不该这么唐突接近我。 “对不起。”他很干脆地道歉,就像以前一样,无论是不是他的错,他总是习惯做首先道歉的人。 “因为相处的时光很短暂,如果都浪费在赌气冷战上,不是很可惜吗?” 如果问他,他会这样回答。笑起来的眼睛,很难让人继续生气下去。 可我没想到会那么短暂。 我擦着眼泪说:“不是的。和你没关系。我只是……只是很遗憾。” 如果早点意识到就好了。 如果能够在你活着的时候告诉你就好了。 我好喜欢你。 想要偷偷看着你又担心被发现。 借走你的笔记本,只是想闻你的味道。 当年夏油杰叛逃,上层来人调查我们的立场,五条悟全然不惧,家入硝子叼着烟懒洋洋问夏油杰是谁,只有我,他们问我去盘星教附近干什么。 我说我去反封建反迷信。 其实我只是想去看看你。 我好恨自己这么笨。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试着伸出手去碰他,果然穿了过去。这给了我一剂强心针,女流氓立刻凑上去对着他的嘴就是吧唧一口。 赚到了,但也没完全赚到。只是感到阴冷的气息忽然靠近又远离。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他抬起手隔空虚虚摸了摸我的脸颊。 中元时节,鬼门大开,亡者了清生前夙愿。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来看我。或许在这之前他去看了五条悟,发现对方在狱门疆,或许去了还在熬夜的硝子那里问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当然更有可能,他去了自己的地盘,事业心极强的诅咒师死后也想知道自己的大义实施得怎么样。 那我现在就能回答他。快要实现了,但没全实现。对他来说不好也不坏,对我们来说一切都糟透了。我已经许多天只睡两个小时,实在撑不住了就拿出当年的照片看几眼。仿佛这样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但他只是说,我想见你。只想见你。 我不知道夏油杰是什么意思。 不会的吧,你也是和我一样的笨蛋吗? 我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笨蛋呢。我已经够笨的了。做暗恋者失败到在你叛逃之后才发现。 你不会比我还笨,死掉之后才发现喜欢我吧? 夏油杰失笑:倒也没那么迟。虽然死之前,的确是很想再见一见你。不过悟给我看了你的照片,也就算满足心愿了。 我哽咽着说:你也太好骗了吧。十年都没有见面,看看照片就满足了啊。 夏油杰顿了一下,笑容像是雨后湿润的天际,温柔到让人想要哭出来。 “因为不想被你讨厌,看到你讨厌的表情。”他说。 晨光熹微,他的身形仿佛要融化一般,在朦胧光晕之中,眉眼含笑。 我怎么会讨厌他呢。我怎么会讨厌这样的他呢。我是立场不坚定的咒术师,我是恋爱脑的坏女人,当年高层再问得深一点,我就要被关在屋子里处刑了。 我问他当年说好和五条悟换票,为什么最后投给了我。 他说因为太喜欢了,所以觉得未来无论你做什么,都会是最好的那个。至少,永远是他眼里最好的那个。 我简直哭到没法说出话来。 原来那么早,原来可以那么早。为什么,为什么啊。 如果我再聪明一点就好了。如果我早点发现就好了。幼年藏宝箱里的宝物是不是就不会摔在地上面目全非。 可它们已经全部摔碎了。再也黏不回来了。亡灵现世,死者苏生,只有须臾一瞬,我再怎么努力也捡不回来失去的宝物。 我想抓住他渐渐消失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握不住,每次伸出去只是穿了过去。我一遍一遍试,哭得整个人颤抖起来。夏油杰隔空轻轻抱住我。 亡灵阴冷的气息,我却感到温暖而安心。 “别难过了,往好处想一想,”他说,“至少我会永远爱你。” “我不要这个!”我蛮横地说,“我不要这个!我只要现在拥有。” 他叹了口气:“这个我可做不到啊。” 他轻轻看着桌子上照片,当年的少年少女笑容灿烂,生机勃勃,满心振兴世界荡涤黑暗,那是最好的日子,那是回不去的过去。 谁才是高专最受欢迎教师呢? 仿佛重新回到那个夏日。草木葱笼,晴天烈日,波子汽水的气泡和你的香气。 我说一定是杰吧。因为没有人会不喜欢温柔又有耐心的老师。 五条悟表示不满,哼哼说不可能,我才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夏油杰说,那以后我们四个人一起留校教书比一比,让学生们一起投票? 家入硝子说好呀,赢的人不一定是我,反正不会是悟。 五条悟猫猫炸毛,企图大发雷霆。 我说,夜蛾老师好像杀气腾腾地从办公室出来了。 一时安静。我们立刻作鸟兽散。慌乱中不知道牵到了谁的手,掌心汗津津的,体温顺着相接的地方交汇。手掌有力宽厚,把我的手指全部包住。让人安心又心跳紊乱。 我抬起头,夏油杰冲我笑一笑,别过脸去之后露出来的侧脸有可疑的红晕。 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成拳,抵住嘴角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那个,我给你投了票。” 那时光多么好呀,阳光灿烂,枝繁叶茂,少年少女的笑声清脆悦耳,好像可以就一直这样牵着他的手,走到很久很久以后。 如果真的能够这样该多好啊。在那时候没有勇气说出的话,迟来了十一年的话。 永远不可能重来了。失去的宝物不会回来,因为它们已经全部摔碎了。 我感到他轻轻地,温柔地吻了我眼角的泪水。我睁开眼睛看着他。 “现在,是高专最喜欢的人的投票,你要投给谁呢?” 我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含着泪说:“那我要投给硝子。” 他做出苦恼的表情,叹气:“唉,怎么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输给硝子。” “那我就投给悟,”我说,“他这么多年都好辛苦。” 夏油杰虚虚握住我的手指,恼怒地说:“不行。同情票可不能算。” “可这是喜欢啊,喜欢有很多票,我可以投给他们,投给硝子,投给悟,投给夜蛾老师,投给普通人,投给猫猫狗狗,投给我有好感的所有人,”我说,“但如果是爱的话,只有一票,只有一个人,却可以很多年。” “会是我吗?”他问。 我看到眼泪掉下来,在深色制服上晕染开一滴圆:“只有你,夏油杰,永远只有你。” “那我就收下了。”他温柔地笑着说,“我们换票吗?” “嗯。”我点了点头,他已经消散得差不多,我的眼泪越来越多,快要看不清他了。 “抱歉。虽然很想……可我不能收啊。”他叹气。 我抬起头:“为什么?” “别太早来见我。”他说,“把票收好,以后总会遇见新的,能让你把票投出去的人的。” 可是不会有了。 我乖巧地说:“好呀。” 天光已大亮,再也没有他的身影。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只是在一个人的房间,像个孩子那样抱住自己放声大哭。 如果可以的话,时间能够回到从前。一切都还来得及,夏日里你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逃跑,心跳那么快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你。 我会说喜欢你,你会说也喜欢我。梦想和爱都被妥帖放在藏宝箱里,亮晶晶发着光。照亮少年少女抿住上扬的嘴角、对视又飞快分开的羞赧眼神、紧紧握住的汗涔涔的双手。 日子那样好,温暖,敞亮,有温柔的你和勇往直前的勇气,这么水一般流淌过,就是一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昨天是中元节,给小杰紧急摸个 第30章 WB小段子⑨ =========================== 那个推上经久不衰的“转发多少就喝多少瓶媚药”的游戏,不转了咱们直接喝,我说喝多少就喝多少(?) 五条悟: →一瓶 “唔?没什么感觉……” 轻轻松松就喝掉了粉色可疑药水的最强,是用了反转术式吗?好像一点影响也没有。 →五瓶 “还要喝多少瓶啊我说,虽然甜甜的我并不讨厌就是了。” 很爽快地继续喝了的高专教师。不可以用反转术式耍赖啊五条老师! “哈啊?没有用啊,话说这不是什么有毒的药水吧,老师我可是信任你才问都不问就全部喝下去的哦?” →二十瓶 “稍微……有点奇怪。呐欸,这是什么药水?” 忍不住在第二十瓶停下的五条悟,手指勾住领口扯了下。你坦白地说了是媚药。男人嘴角的笑容似乎很危险。 “还要我继续喝吗?” 一瞬间被靠近了,近处被放大的脸,体格差,好有压迫感。这时候快逃似乎是最佳选择,但好像逃不出去。 老师手指夹着四瓶药水,手臂绕过你的后颈全部喝了下去,靠得很近所以你可以看到喉结滚动的样子。 ……好热。 “拜托了五条老师,请继续。” →???瓶 出了很多汗的老师,怎么看泛红的脸和脖颈都不正常。手指紧紧握住桌沿似乎在强行忍耐,喘息和低吟都湿润欲色得不像话,眼罩被他攥在手里完全皱了,湿漉漉的蓝眼睛在看着你,朦胧着湿润欲求的水汽。 “只有我在喝不公平吧。你……也喝一瓶怎么样?” 似乎答应的话就要开启什么不得了的开关,蓝眼睛直勾勾看着你,露骨而火烫。被笼罩在身下的阴影中,对方滚烫的热气和蒸腾的欲望都十分明显。因为忍耐处于一种微妙的紧绷状态。 ……要是这时候点头,下场不仅仅会是不得了吧。对方可是体力和咒力都是最强的那个五条悟。 会死的。 你往后退了一步,手指碰倒了桌子上一大片空掉的药瓶。湿润甜腻的药水沾染指腹。 ①拿掉一瓶,眼睛看着五条悟喝下去 ②推开五条悟迅速跑掉 当然下场只不过是在桌子上和在门板后面的区别罢了。 夏油杰: →一瓶 “让我喝这种东西,胆子很大嘛……比我想象中要。” 虽然弯起眼睛笑着说了很危险的话,但居然看着你把药水喝掉了的夏油老师。果然夏油老师是不会拒绝学生的温柔好老师。 →五瓶 “这么多还不够吗?再喝下去我可不保证不会发生什么别的事哦?” 是实验所以拜托了。再说他好像根本没被影响的样子,悠哉悠哉,游刃有余。因为夏油杰平常也会说着类似的话,所以没问题的。 →二十瓶 “稍微有点甜过头了。” 居然挑剔起了口味。是说果然吃咒灵球太多,所以对这方面比较敏感吗? “不过是你的请求,所以我会继续喝的。” 并不打算拒绝你的夏油杰。 ……但是好奇怪。为什么忽然把扎好的头发解了下来?是为了等下方便做什么事情吗? →???瓶 好恐怖居然喝了这么多都没事。是太能忍耐还是药水失效了呢? 你拿起空掉的药水瓶,研究残留在瓶底的粉色药剂。夏油杰忽然把解下的发绳套在你的手腕。 “夏油老师?” “稍微该到了收取利息的时候了吧。”他唔了一声,沉吟着道。 几乎是一瞬间某种动物般的本能拉响警钟。虽然表情和神态都没有变化,但是好危险好可怕。 黑色的半长发披散着,笑起来的眉眼还是很温柔。但是等等……房门是什么时候锁上的? 摸上侧脸的时候才发现对方体温烫得吓人,深紫色的眼睛宛如深渊一般蛊惑迷人。被扯开扣子的制服下,不停吞咽的脖颈皮肤上有细密的汗珠。他在看着你,他一直在看着你。 你忽然意识到,每一瓶,这么多瓶,堆满桌子的空药水瓶,夏油杰全部是看着你慢慢喝下去的。 这么长时间,他到底是想着要吃掉什么,露出那种渴求迷离的眼神?总归不会是甜腻的粉色药剂。 ①…… ②…… 根本没有任何选项。在游戏开始之前,他就不会给你多余的、计划外的选择。猎物已经落入网中而不自知,蛛丝缓缓缠绕住你。他轻柔缓慢地向你靠近了。 是品尝甘美成果的时候了。 第31章 钓鱼执法不可取 =============================== 钓鱼执法不可取 眼罩怪人穿纯白立领衬衫黑披风,衬里是血红色,雪白领花压在鎏金色领饰链条之下,仿佛电影里的德○拉伯爵,身量高挑修长。大半夜碰瓷了你。 你看着扑通一声倒在你面前的男人,拎着一袋子蔬菜噔噔噔后退,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本来是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尽一下人道主义精神然后回家。可你从他身上跨过去的时候借着灯光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脸。 你:哦呼。 BGM响起,舍己为人的光芒霎时洒在你身上,这一刻你就是救护车。你就是热心肠好市民,你就是东京都内一等一大善人。 你把五条悟捡回了家。电视里还在播报这段时间听得耳朵起茧子的新闻。 都市怪谈成了真,深夜归家的独身男女被不明生物夜袭吸血,虽不致命但会贫血。 新闻呼吁独居女性或男性尽量不要选择深夜外出。失血事小,感冒事大。 可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你是一个社畜,除了在老板的安排之下勤勤恳恳加班,还能做些什么呢。 眼罩怪人嘤咛一声,从玄关处醒来。 他恍惚开口:“为什么我的纽扣开了?” 你当着他的面把几颗精致小巧的镀银纽扣踢进沙发底下,看着他敞开的衣襟,遮了比不遮还色的结实胸肌抹了把嘴角,有些遗憾他醒得太早。平淡地说:“不知道。可能搬你回家时蹭掉了。” “那沙发下面?” 可恶!这个人戴着眼罩怎么还能看见! “不知道呢!”你继续冷静地说,“大概是哈鲁在沙发下玩吧。哈鲁是我养的狗狗,它可调皮了。” “你有养狗吗?”这间公寓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尽头,没有然后与宠物有关的陈设。 “没有呢!”你面不改色说。 “总之……谢谢你救了我。”这个叫五条悟的眼罩怪人被噎住了,沉默几秒后,生硬地转开话题。 “不客气。”你善良地说,眼神十分诚恳,“就用你的□□作为回报吧。” “什么?” “就是说我可以摸你的胸肌吗?” “……我们可以止步单纯的金钱关系吗?”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你立刻屈服了,说:“爸爸。不是,您、您打算给多少呢?” 你搓起手来,期待地看着他。 他正欲说话,忽然电视里传来一阵声响。你俩同时转头看过去。 “这是我台刚刚收到的消息,有人拍摄到了夜袭吸血案件的嫌疑人,以下是他的照片。请广大市民注意,积极提供线索。” 一张有些模糊的背影照出现在电视屏幕上。衣饰典雅复古。 你评价道:“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人穿得和德○拉伯爵一样,真以为自己是吸血鬼啊。” 你停了下来。 扭头看了五条悟一眼,又看电视屏幕的照片。 看了照片一眼,又转头看玄关处的五条悟。 哦呼。 你倒吸一口凉气。 你飞速冲到厨房拿着平底锅,双手发抖,两股战战。声音颤抖。 “我有高血压低血压缺铁性贫血遗传性球形红细胞增多症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等八十种血液疾病,今天去了医院医生说我没救了即将不久于人世而且我的血液超难喝的,味道就像放了半个月没洗的抹布。” 五条悟宽容地说:“没事的,我不介意。” 他朝你走来,披风落在地面上,映照着月光。 “我三个星期没有洗澡了。” “无伤大雅。” 你放出杀手锏:“我刚找出了很多大蒜,你看!” “吸血鬼惧怕大蒜和阳光是谣言。” “呜呜呜。”你两腿一软,扑通跪坐在地上,绝望地垂下头颅。忽然听到五条悟说。 “我可以给钱。” 神圣的BGM又响起了,哈利路亚!你猛地抬头,眼眶含泪。这一刻五条悟不是吸血鬼,不是犯罪嫌疑人,是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是爱与美与力量的化身,是对马基利维亚主义强有力的反抗者。 反正每天都要比不是吸血鬼胜似吸血鬼的万恶老板狠狠吸血,□□上再来那么一遭又有何妨呢! “早说啊,爸爸。不是,五条先生!”你殷勤地、尽职尽责地说,“您想从哪边开始呢,是脖子,手臂,还是后颈?随您喜好!” 五条悟弯下腰,擦着你的耳朵,你几乎能闻到他身上不似活人的,蔷薇花般幽冷漆黑的香气。 你呆在当场。 五条悟俯身捡起那颗从购物袋里滚落的番茄,咬了一口。猩红的汁液顺着指尖滑落。 你看到他舔着嘴角的红液,笑着说:“这个就够了。” 二十一世纪了,吸血鬼改良食谱吃番茄了?! 你和吸血鬼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公司里有一只,家里也有一只。你的世界被吸血鬼环绕了!身为妙龄社畜,你当然不是没看过一系列以吸血鬼为题材的漫画小说电视剧。 什么《吸○鬼日记》《真○如血》《发现○巫》,吸血鬼们都英俊帅气又深情。你惊恐地发现家里那个吸血鬼完美符合上述特征,除了少个女朋友。 很好,要素齐活,万事俱备,现在就差让五条悟爱你爱得无法自拔,反抗本能,将你视为挚爱了! 难得的休假日,你约五条悟出门健身。独居女性生活中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危险和诱惑,加强锻炼是很重要的。比如说深夜出行很危险,深夜出行被漂亮吸血鬼碰瓷很诱惑,尤其是紧身T恤下那半遮半掩的胸肌和手臂上线条流畅的肌肉。天地良心你那天只是想轻轻碰一碰但为什么纽扣就莫名其妙掉下来了呢。 你看得恍恍惚惚,一不小心直接把握力器干碎。 “你的力气……大得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女性了?” “几个意思啊五条悟,你几个意思啊!”你生气地说,“人家还是妙龄未婚少女呢!” “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觉得有些事还挺奇怪的。”五条悟思忖着说,轻巧地做着单臂引体向上,你的注意力被一滴从他下巴滑落的汗珠吸引。 可恶,被色到了! 啊,落到锁骨上了。你换了个新的握力器,手指蠢蠢欲动,认为引体向上真是一项有利于妙龄未婚少女的健身运动。 五条悟说着什么“每天都熬夜到凌晨,白天挂着黑眼圈上班”,你在看他被卷起来的T恤下摆。五条悟说“只吃很少的一点食物就饱了,反而能喝很多咖啡和奶茶”的时候,你在期盼T恤可以卷得更高一点。那句“眼睛的颜色经常变,结果居然只是美瞳。好像都没有见过你真正的瞳色”出来的时候,你正严谨认真地研究五条悟□□部位布料的褶皱。 切,不过如此!好、好下流一男的。脸蛋那么可爱漂亮,□□却这么色真的好吗,你觉得自己有点晕。 直到五条悟喊了你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你才勉强分了一点注意力在他的话上。这一听,你就觉得五条悟大惊小怪。 什么嘛!这不都是都市职场女性的必备技能吗!几百岁的吸血鬼老爷爷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你才奇怪呢!”你大声反驳,“怎么有每天都戴着眼罩的怪人,而且离谱的是你戴着眼罩都能看见!说,有没有偷窥我换衣服和洗澡?!” “没有。” 你生气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为什么不偷看,是我不够可爱吗?明明人家都特地没锁门!” “啊,原来你是那个意思啊。对不起,下次我会去偷看的。” 你得意起来:“哼!而且你这么关注我,肯定是喜欢上我了对吧?!” 五条悟松手落下:“对。” 你:“我就知道你……欸?” 五条悟:“嗯?” 你:“欸??!!” 安静了片刻。 “那以后我可以免费摸你胸肌了吗?” “……要从简单朴素的金钱关系异化为肮脏堕落的□□关系吗?” “可、可恶!我、我全都要不行吗?!钱要给我,胸肌我也要摸!”你刁蛮地说。 前略,你有了个吸血鬼男朋友。他胸肌摸起来很爽,还很有钱。好像还是什么大家族的家主。 你决定要豪横点,此后你的生活就不是《德○拉伯爵》,而是《暮○之城》。 来点玛丽苏! 吸血鬼都有了,狼人在哪里!修罗场又在哪里?! 但没有狼人帅哥为你争风吃醋狠狠打架,然后变成毛茸茸给你rua。只有血族的死敌吸血鬼猎人。 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反之亦然。从十四世纪吸血鬼的全盛期开始,在黑暗笼罩全境之时,那些憎恶血腥统治,以人血为食的恶魔的反抗组织中,自行滋生了名为吸血鬼猎人的职业。 他们研究出吸血鬼的弱点,圣水、主教加持赐福过的荆棘□□和银子弹。昔日煊赫一时的吸血鬼迅速破落,只能在黑暗中苟延残喘。 你男朋友是吸血鬼,故事里神奇的永生血族依然存在,这意味着,狩猎他的猎人也并没有消亡。 尤其是不知道什么人最近在东京都内捅出这么多篓子,频发的案件甚至引起普罗大众的关注。吸血鬼猎人犹如嗅到腐肉的乌鸦,迅速朝东京汇集而来。 这段时间,需要格外小心。你看着五条悟的侧脸,想。 万万没想到,你这个被碰瓷体质。上个月被碰瓷多了个男朋友,这个月又被碰瓷了。 你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吸引吸血鬼的女主光环。 和打扮得花枝招展仿佛从《惊○四百年》片场走出来的五条悟不同,现在倒在地上的这个男人显然更符合生理意义上对吸血鬼的定义。 尖锐的犬齿上发黑的血渍,惨白凹陷的五官轮廓。穿着一身很普通的过眼即忘的黑裤套头衫,宽大的帽子能遮住整个脑袋。 混得可真惨啊。 又不是没有积极改造重新做人的机会。比如像你一样做个赚钱上班的社畜。反正活了这么多年,掌握的知识量足以应付这些文书工作了。 你对着他的脸啧啧两声,摇了摇头,正义凛然地拿出手机报警。提供线索还可以拿奖金,这一刻你就是东京五好市民。 你的道德值根据对方的脸进行一定的调整。到了某种程度,让你没有道德也是可以的。今天这个,很明显是不够格的。 你哼着歌回家,家里有个脸和身材都很够格的男朋友在等你。 你打开房门,今天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悟?”你疑惑地看着他。 电视新闻放着夜袭吸血犯被抓捕归案的消息,你打了马赛克的脸突兀地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请问您是怎么制服这名恶徒并成功报警的呢?” 那个脸上啪叽贴了一团马赛克的女性细声细气说:“他自己忽然倒下来的,人家什么都没干呢。好像是体力不支,真是太幸运了,他就那么在我面前倒在地上,可把我吓坏了。” 记者接了一个电话,然后继续采访:“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听说犯人肋骨破裂,右手臂粉碎性骨折。” 马赛克惊讶地捂住嘴巴,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母的光辉:“好可怜啊,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他也只是想吃饱而已呢。可以的话,能不能为他减刑呢?” “吃饱?” 马赛克继续说:“吸○鬼啊,你不知道吗?论坛上不是早就传开了。从第一个案件开始就有推理大神在——” 播出事故,电视台紧急插播风景纪录片。 你不明白五条悟为什么要让你看新闻,是因为吸血鬼还不是被官方所承认的身份,所以不适宜拿出来在官方媒体上播报吗? 直到你看到五条悟从腰侧摸出一只枪。手指在桌上排开五枚银子弹,颗颗在月光下反射银光。 你装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托着腮看着五条悟。 “你是怎么发现的?” “第一个案子出现后,我就在调查了。” 五条悟说,终于摘下他终日不离身的眼罩。那下面的眼睛不是属于吸血鬼的猩红竖瞳,而是晴空般蔚蓝澄澈的蓝眸。 他笑起来,有些得意:“不过你居然真的被我骗到了吗?” “你也太豁得出去了五条先生,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在意的人了吗?”你说,“穿成那样的,只有比我年纪还大,活了几百年的中二病老古板,血统最靠近源头的那几位大人。我实在料不到二十一世纪了,除了那几位大人,还有吸血鬼猎人做那么羞耻的打扮招摇过市。” “好用就行。”五条悟混不在意。笑得露出雪白牙齿,“你不是直到刚刚都还没发现嘛。” “不过我也挺好奇的,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这么多年了,从没有一个人知道。” 你摘下隐形眼镜,褪去彩色伪装,猩红色的竖瞳宛如鸽血红宝,在幽冷的月光下凝视着五条悟。 “最开始,你就暴露了……” 他靠近你,你听到五条悟的声音在你的耳边响起。但你的全副心神都被鼻端充满力量的血液所蛊惑。 脆弱、柔软的侧颈就在你的唇边。 只要……只要轻轻咬下去。 锐利的犬齿渐渐生长,牙龈肿胀滚烫,涎液极速分泌。 好饿……好久没有,没有吃饱过了。 你仿佛被本能和食欲支配,鬼使神差地环住五条悟,将嘴唇贴了上去。 血液在皮肤之下流动。温热而甜美。 吸血鬼猎人是死敌,可也是人类。只要是人类的血液,都对你有本能的吸引。最初你把他捡回来,只是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四处作案,放纵自己欲望,宛如野兽般回归本能的同族。收紧的风声和闻风而至的吸血鬼猎人让你不得不谨小慎微,步步小心。后来你发现这个家伙同你一样拒绝鲜血,是血族里罕有的“节制主义者”,让你心生好感。 可现在。 你想要化为同样的野兽。 翌日。 你面无表情看着手上的银手铐。 血族的毕生之敌,吸血鬼猎人一脉最强者正撑着脑袋对你笑嘻嘻的。 你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不堪入目的痕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二十一世纪了,我们猎人也要讲法守法,没有证据是不会随便狩猎吸血鬼的。” 证据就在五条悟的脖颈上,明晃晃的,不容辩驳。可你的注意力却在即将滑落他腰胯的被子上。 人鱼线……腹肌……还有神秘的阴影…… 好那个哦……不是,好可恶!被抓到了!明明伪装了这么多年,一直忍耐着饥饿,偶尔买点血库里的过期血袋。甚至辛辛苦苦社畜赚钱,这都是为了不被猎人发现…… 被子终于滑下去了。能在二十一世纪还穿得和演戏一样夸张复古的男人,十分没有男德,当然不会在混乱疯狂的夜晚过后的第二天清晨穿上内裤,你的眼睛瞬间瞪大。 ——不亏。 你的感想如上。 手铐将你的双手铐在头顶的床柱之上,你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五条悟靠过来。手脚不干净地摸摸碰碰。 这个明明是正义一方的最强者,一边厚颜无耻地在你上方露出清爽可爱的笑脸,一边嘴里说着非常下流无耻的话。 “现在轮到你贿赂我了。我呢,非常好说话,无论是金钱关系,还是□□关系,都可以的。” “什么?要钱没有,”你的原则不容侵犯,没有人可以从你手中抠走辛辛苦苦工作赚来的钱,一分钱也不行!你咬着牙屈服道,“可恶!只能献出我柔弱无辜的清纯□□了!” 五条悟却之不恭,你流下屈辱的眼泪。堂堂吸血鬼居然委身于一个深夜碰瓷钓鱼执法的无耻邪恶猎人。 没天理啦!!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青天白日钓鱼执法收受贿赂。真不明白曾经的死敌怎么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吸血鬼猎人的职业素养在哪里?历史传承在哪里?品德修养在哪里?联系方式在哪里? 二十一世纪了,吸血鬼猎人钓鱼执法这事还有没有人管啊!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有在写,不过最近写的都是这边发不出来的(望天),这篇试试看能不能发吧 * 万圣节那天发现全世界都在画吸血小悟的跟风摸鱼,抽了个空摸完了,没头没脑没逻辑。 就是说,好想看吸血小悟咬着梦主腿根喝血,雪白的头发,猩红的竖瞳,贴在柔软腿肉微微下压的嘴唇,刺痛感,随着吮吸极速流失的温度。他抬起脑袋自下而上仰视你,一边舔着唇角的血,一边笑着说“那么,我开动了”,明明才刚吃饱为什么要说开饭前的话?你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要被吃掉的,是谁。总之涩飞我了……(←然而并没有写这个梗) 按照本文设定,交往之后故意露出脖子招摇过市在家里晃来晃去的小悟被女朋友一脸严肃送了防咬圈。 完全没发现对方坏心思的女朋友还以为自己饥饿过头,每天都想吸血。 你: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对你出手的!!我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本能,保护悟! 五:。 (倒是别控制啊!) 某方面来说,这也是钓鱼执法呢,要是没忍住真的咬了是要被天敌猎人射入银子弹(意味深ww好好惩罚的ww所以坚持下去别被本能支配啊你!加油! 第32章 夏油杰依旧在聊天 ================================= 你和夏油杰一起被关在了那个万能小房间。 你:唔……「不说出对对方涩涩的想法就不能出去的房间」,哈啊?比我想象中要轻松多了。 夏油杰:…… 你:你先我先,夏油同学? 夏油杰:稍微确认一下,我们并没有在交往吧? 你:没错,不仅没有。我们还刚吵了一架,因为你和悟说我是矮子。 夏油杰:我没有要辩解的意思。但是悟先提出来的。 你:等我出去以后他完蛋了。 夏油杰:所以要开始说了吗? 你:感觉怪怪的。毕竟才刚吵过架。我还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结果马上就被关在这种地方。 你:……是说为什么会有张大得夸张的床在这里,意味不明。 夏油杰:那我先来? 你:不,算了。感觉很丢脸,先说的话或许会好些。 你:咳咳……事先声明。不许嘲笑我。 夏油杰: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 你:那个……有时候,真的只是很少的时候哦!会有点想要和夏油同学接接接吻。 夏油杰:啊。 你:不许笑啦!!! 夏油杰:灯亮了呢。看起来说的是真的。 你:都说了不许笑啦你混蛋!! 夏油杰:加油哦,还有三盏灯要被点亮。 你:别给我装傻啊你这家伙!你绝对是在嘲笑我吧!我要生气了!就算打不过你,等出去以后我也会揍你的! 夏油杰:没有哦。只是觉得你很可爱。为什么会想要和我接吻呢? 你:…… 夏油杰:啊。脸红了。 你:…… 你:也也也也不是喜欢夏油同学的意思。就是那个……看到可爱的毛茸茸小动物也会想要亲亲摸摸吧。就是那样。 你:夏油同学好像有起床困难?上早课之前,在座位上犯困打瞌睡又装作清醒预习功课的样子很可爱。这个时候上去问什么问题的话,夏油同学会露出糊弄人的优等生笑容看着我温柔点头,就像打瞌睡的小动物一样。无防备的样子非常可爱。 你:那种时候就很想要亲亲你。一定会被吓一跳,然后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忽然清醒过来吧。想一想就非常可爱。 夏油杰:……好失望。 你:失望什么呀!我可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来的! 夏油杰:还有最后一盏灯了。 你:那再说一个吧。 你:之前有梦到和夏油同学一起睡觉。 夏油杰:……你比我想象得要大胆多了。 你:虽然夏天很热,不过之前体术课夏油同学把上衣脱掉之后露出的手臂线条非常漂亮,汗珠从背肌滚下来的样子也很性感。如果我也能锻炼成这种样子就好了。 夏油杰:啊,所以那天被你看着不是我的错觉。不是说没有在看我吗? 你:少、少啰嗦啦! 夏油杰:那想要和我一起睡觉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因为很有安全感。 夏油杰:? 你:在家的话我不把床上摆满毛绒玩具就睡不着,可是高专宿舍床上只有一个枕头非常寂寞。如果是夏油同学这样可以把我整个人都裹起来的体格抱着我睡觉的话,一定很有安全感,不会每天都难以入眠了。 夏油杰:所以是把我当作大型毛绒玩具? 你:你那种失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没有听到期待的内容。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啊你这家伙。 夏油杰:好,你那边灯全部亮了。下面轮到我了。 你:?你是又在装傻吗,还是我的错觉。 夏油杰:稍微有点多。我想一下……○○○○○○ 你:夏油同学? 夏油杰:嗯? 你:为什么你的话被打了马赛克? 你:灯还一瞬间全部亮起来了。 夏油杰:嘛,别在意。 你:不能不在意啊?就一句话你说了什么啊好可怕? 夏油杰:你很可爱所以有时候会有些比较过激的想法? 你:绝对不止这么简单吧。都被消音了哦? 夏油杰:你真的想要再听一遍吗? 你:…………… 你:不还是算了。 夏油杰:也不完全是我的责任。因为你看现在,又是说想要和我接吻,又是说梦见和我一起睡觉。平时也总是用这种单纯可爱的表情说着这种下流的话,稍微有点…… 你:不这些是我的真实想法哦,哪里下流了? 夏油杰:你就是这种不设防的地方才…… 你:不倒是给我说完啊。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奇怪。而且为什么我忽然有点毛毛的。 夏油杰:不用忽然离我那么远。现在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你:那等出去之后呢? 夏油杰:嘛……谁知道呢。 你:否认啊?你倒是否认我啊?求求你了否认我吧。 夏油杰:没必要否认。 你:别在这种地方理直气壮起来啊好可怕。我要吓哭了真心的。 夏油杰:最强的行动力也是最强的。 你:这种地方就不要学五条悟说话了。 夏油杰:我还以为你平时和悟更亲近一些,你会比较喜欢呢。 你:亲近的意思是我每天都很想揍他吗? 你:等等……欸?该不会,你今天是故意和我吵架的。为什么呢? 夏油杰:现在已经可以出去了。要一起走吗? 你:是吃醋了?因为我每天都和悟吵架? 夏油杰:…… 你:噗,你这方面意外的幼稚呢。好可爱。 夏油杰:总是被夸可爱,我可不会开心的。 你:可的确很可爱啊。明明平时是最成熟稳重的那一个。这样的反差好喜欢。 夏油杰:稍微确认下,你说了喜欢我对吧? 你:啊,是? 夏油杰:那我稍微坦白一下吧。在看到房间里面那张床的瞬间我就想侵犯你了。 你:等等别突然—— 夏油杰:经常穿着黑色大腿袜也太过分了一点。袜子卷下来的话,还会把手指插进袜筒和大腿之间一边和硝子笑着说话一边漫不经心拉起来,腿袜弹在腿肉上发出轻响,和白皙大腿的对比色差明显得过分。偏偏还穿着制服裙。你知道我每天有多困扰吗? 夏油杰:压在床上的话绝对会露出猝不及防的懵懂表情,非常色。如果姿态强硬一点绝对会非常可怜兮兮地哭出来。骗你说愿意喊我“杰”而不是“夏油同学”的话就放过你,你绝对会傻乎乎相信的。 你:所以居然是骗我的吗??!! 夏油杰:当然是骗你的。这种情况下只要我不说出要求的想法,房门就不会打开,无论对你做什么你都逃不掉。就算把之前拿你当配菜所幻想过的一切都做一遍也可以。 夏油杰:现在已经是我想要对你温柔的结果了。要一起出去吗? 你:唔,暂时再待一会儿应该也没事? 夏油杰:嗯? 你:怎么说呢。这样克制温柔的夏油同学也很可爱。好喜欢。想要和你接吻。来做吗? 夏油杰:…… 夏油杰:姑且确认一遍,你是知道这样下流地邀请我的后果的吧? 你:这里不是正好有张很适合的床吗,杰? 夏油杰:……你这家伙。 夏油杰:等下就算你哭着求我说“不要”和“好可怕”,我也不会停下来了哦? 第33章 五条悟也在聊天 =============================== 「不说真话就出不去的房间」 很简单,拿着“YES”和“NO”的牌子答题就好。 五条悟:哈啊,真麻烦……是说为什么和你被关在一起。 你:你这家伙,说这种话是想吵架咯? 五条悟:嗤,想吵架的人是你吧。 你:最不想和你被关在一起的人明明是我好吗!说到底难得的休假日为什么高专只剩我们两个人。 五条悟:我说—— 你:比起和性格差劲的五条同学在一起,还不如在宿舍看杂志上的帅哥。至少那张嘴不会让人想揍他。 五条悟:我说,红灯亮了。 你:咦? 五条悟:你在说谎。 你:真心的啊真心的。没有说谎! 五条悟:哼哼,是想和我待在一起的啊。 你:才没有呢!你少得意了! 五条悟:噗哈哈。 你:五条同学少用那种得意的表情笑了,看起来超级欠扁。一定是这个红灯故障了! 五条悟:我最讨厌吃蛋糕了。 你:你突然说什么呢? 五条悟:红灯亮了。没故障啊。 你:…… 五条悟:嘿嘿,说实话没关系的哦。噗……反正喜欢我的女生有很多。 你:你再笑的话我要生气咯! 五条悟:呐欸——说说嘛说说嘛,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有多喜欢我啊? 五条悟;别不好意思嘛,来说呀。搞不好我心情好会答应和你交往呢。是不是很期待很向往,立刻想要告诉又帅气又可爱还是最强的五条悟了呢? 你:……你好讨厌啊! 你:啊,题目出来了。 「有拿过对方当配菜自○吗?」 你:咦??!!比我想象中尺度大好多,居然问出这种问题,当然是“NO”。 五条悟:“YES”。 你:? 五条悟:好——下一题。 你:不等等?! 五条悟:别拖延时间,我想早点出去。 你:问题不是这个好吗!你什么时候……那个,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五条悟:你别突然脸红啊! 你:怎么可能不脸红啊!在在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居然被被被五条同学当做配菜。 五条悟:结巴了居然。噗,好好笑。 你:怎么变成笑话我了啊!明明是五条同学的责任。 五条悟:哈啊?所以呢?你连男高中生的脑内○幻想都要管吗? 你:对象不是我的话谁会去管啊! 五条悟:还不都是你的错。 你:我的错??? 五条悟:总不能拿硝子来做幻想对象吧。 你:归根到底你就不能不拿同班女同学做配菜吗! 五条悟:难道要我拿杰……啊萎了,真心的。 你: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啊! 五条悟:你一定要我明说吗? 你:什么? 五条悟:因为我想和你做啊。 你:你忽然说什么啊啊啊——!!! 五条悟:就比如现在,你那张总是和我拌嘴的讨人厌的嘴巴,如果被什么堵住塞满,只能呜咽着哭泣,说不出话来的话…… 你:唔哇啊啊——救命我才不要听男高中生○幻想现场啊! 五条悟:一直瞪着我的,总是盛气凌人的眼睛变得湿漉漉泪汪汪的,被噎得一边发抖一边干呕……不肯服软的你在这种时候能支撑多久呢? 你:闭嘴啦! 五条悟:会听话乖乖吞下去吗?如果挣扎的话就顺势○在脸上,漏了一滴的话就要翻倍○在你的里面。这样说的话你一定就会委屈地哭着舔掉了。 你:可恶好像的确是我会被骗之后做的事。 五条悟:怎么样,就算是○幻想拟真度也是一流。不愧是最强吧! 你:好厉害…… 你:不从一开始的前提就不对吧?!谁会被你那个啊?! 五条悟:都说了少去管男高中生的○幻想了! 你:你以为我想管吗!别拿人家做配菜啊你这混蛋! 五条悟:啊,下一题出来了。 「有亲吻过对方吗?」 五条悟:哈啊,无聊的问题。“NO”。 你:噗,明明拿我当配菜却连亲都没亲过……这也是最强呢,哼哼。真好笑哦。 五条悟:你要吵架吗? 你:只会乱七八糟想一些下流幻想的肮脏男高中生。想法很下流过激,行动上却只敢和我吵架。噗哈,好逊。 五条悟:你够了哦。再说下去我真的会生气的喔。 你:呼呼,最强也不过如此。真丢人啊。五条同学好逊。五条同学好逊。好——逊—— 五条悟:呐,你想听我刚想到的有趣玩法吗? 你:嗯? 五条悟:反正你现在也没法出去。我可以在这里,把你摁在墙上亲个够。 你:切,你以为这样我就—— 五条悟:然后把你○○○○○○○○ 你:对不起五条悟大人!我再也不敢了原谅我吧!! 你:…… 你:我说那样我会被弄死的吧。 五条悟:不会的。 你:别真去考虑可行性啊五条同学!我害怕起来了! 五条悟:所以赶快把这题答了吧。我说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 你:“YES”。 五条悟:噗咳咳咳—— 你:…… 五条悟:咳咳,什么时候的事? 你:好,下一题—— 五条悟:别想装傻。 你:别这样看着我啦好可怕!好吧我坦白。 你:是之前有次你中午在教室睡着了。 五条悟:我怎么没有印象? 你:都说了你睡着了! 你:嘴唇抿着,白色的睫毛很长很漂亮。安静下来的五条同学好像什么细白瓷器似的,完美得不真实。 五条悟:所以呢。快点,我要听到你亲我的那部分。 你:就这样啊。你开着无下限。我只能隔着一段距离用嘴唇碰了下你的眼睑。还差点被你发现。一点也不浪漫。 五条悟:…… 你:怎么了? 五条悟:你就不能让我暂时关掉无下限吗? 你:你在睡觉啊! 五条悟:把我叫醒也行啊!我又不会怪你! 你:重点是这个吗?! 五条悟:而且我都睡着了,你就不能胆子大一点直接吻我的嘴唇吗?好逊啊! 你:求求你了闭嘴吧现在我不仅不想亲你还想和你打架。 五条悟:哈啊,为什么啊?! 你:啊,下一题出来了。 「喜欢对方吗?」 你:…… 五条悟:…… 你:你要先回答吗? 五条悟:勉为其难让你先吧。 你:不谁要啊!最强不应该第一个回答吗? 五条悟:…… 五条悟:“YES”。 你:啊。 你:真的吗? 五条悟:红灯又没亮。当然是真话。 你:你这样直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五条悟:反正你早就猜到了吧。没有隐瞒的必要。 你:猜到是猜到。但没想到你居然直接承认了。按你的性格不应该说一大通我的坏话和缺点,然后说“勉勉强强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喜欢吧,怎么样,是不是激动高兴得快哭出来了?被又帅气又可爱还是最强的五条悟喜欢,感动吗?” 五条悟:你猜的真准啊。所以感动吗? 你:…… 你:把十秒钟前我的心动还回来。 五条悟:? 你:“NO”。 五条悟:喂。 你:嗯? 五条悟:我说……很奇怪啊,红灯为什么没亮? 你:很简单。因为按照规则我说的是真话。 五条悟: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是“NO”!!! 你:为什么不可能?自信虽然是好事,但感情又不像咒力,没有评判标准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五条悟:…… 五条悟:假的吧? 你:喂你别吓我啊,你哭了吗? 五条悟:又是想要亲我又是想和我待在一起,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你:你你你你别哭啊天呐…… 五条悟:是喜欢我的对吧,呐,喜欢我的对吧?是红灯故障了所以你说谎骗我才不会亮对不对? 你:…… 五条悟:明明一直都在意我,每天都和我拌嘴。为什么会不喜欢我……是我哪里理解错了吗? 你:谁会喜欢总和自己吵架的烂性格男同学啊! 五条悟: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我的…… 五条悟:好过分啊,这不公平。明明我那么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你却不喜欢我。 五条悟:这不是耍赖吗? 你:你你你别哭啊,对不起。 你:…… 你:我好像做的有点过分了。只是想逗逗你的。 你:对不起……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是爱着对方的吗?」 你:“YES”。 你:因为不是“喜欢”,是“爱”啊。 五条悟:…… 五条悟:你这家伙。 你:没想到你居然会哭出来,我现在也很愧疚…… 你:不过,呐,有那么喜欢我吗?呼呼,知道我不喜欢你的瞬间五条同学就哭了,看起来超级伤心的。 五条悟:…… 五条悟:敢这样耍我,还这么得意洋洋。想必是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吧? 你:咕呜,对不起了啦—— 五条悟:等出去之后,我会把你○○○○○○○ 你:?? 你:不我错了五条悟大人!!那样会死的—— 五条悟:“YES”。 你:等—— 「游戏结束。已经可以出去了哦。」 第34章 五条悟还在聊天 =============================== 五条悟还在聊天 你:…… 五条悟:…… 你:…………… 五条悟:……………… 你:倒是说点什么啊喂!悟! 五条悟:嘛,怎么又被关到这里来了。我记得很久之前高专念书时也被关到这里过吧。 你:是,托它的福,那次出来之后的事,我将用一生来遗忘…… 五条悟:哈啊?我技术有那么烂吗?! 你:当然啊!!亏我还真的害怕了那么一下下!嘴上说得那么花,结果实战经验为零,还秒—— 五条悟:啊,字出来了。 你:别故意打岔啊!让我回忆一下——比我这个当事人还紧张,出了很多汗,身体和表情都绷得硬邦邦的,差点被衣服绊倒就算了。后面你是真的被吓到哭腔了吧? 五条悟:不是说想要忘掉吗? 你:不,我改主意了。虽然过程很烂很让人生无可恋,但你的糗事我要每一件都记住,时刻拿出来嘲笑你。 五条悟:你还真是坏心眼啊。 你:哼哼!是因为我说很痛然后哭出来了,你吓到以为弄错地方了对吧?慌慌张张当场拿手机来查资料,我们俩凑在一起研究了半天,虽然当时我也吓得够呛。不过现在想想,你那时候表情太好笑了,噗噗。 五条悟:因为你那时候看起来很可怜嘛。一直都和我斗嘴,盛气凌人不服输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你哭得那么惨…… 你:少、少啰嗦了!还不是你技术太烂了,DT!童贞!处男! 五条悟:啊,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可恶! 五条悟:现在如果你哭成那样,我会更兴奋哦。 你:人渣吗!这种话倒是别告诉我本人啊! 五条悟:你知道不是更好吗? 你:恶趣味!混蛋! 「不完成任务就出不去的房间(0/3)」 你:看起来是有三个任务的样子。 五条悟:嗯。 你:你在想什么?摆出这种严肃的神态。 五条悟:一般来说,这种房间的设定不是“不做○就出不去”吗?为什么我们两次遇到的都是很普通的房间。 你:别用“术式顺转·苍 ”的正经表情说这种下流话啊! 五条悟:唉…… 你:失望叹气个什么劲啊你! 五条悟:为了能出去不得不求我○你,你屈辱不甘心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吧,想要看到。 你:谁会求你啊!别妄想了! 五条悟:“求求您了五条悟大人?已经?不行了,好喜欢?想要……无论如何都?……想被您抱?——” 你:噫!!别模仿我说话啊好恶心!再说哪个世界的我会这样说话啊! 五条悟:上次庆功宴上喝醉的你。 你:……………… 你:诶真的吗? 你:因为你太过分了,做到后面其实我意识有点不清醒……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我真的说过这种话? 五条悟:我说你能别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让人失控的话吗?本来是在和你开玩笑,但我现在很想真的试试看了。 你:虽然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是离你远点准没错。 五条悟:噗哈哈,一瞬间跑好远。 你:是要怪谁啊你这家伙,少倒打一耙! 「任务一:其中一人穿上右侧的衣装」 你:右侧……是这套? 五条悟:是女装啊,你穿怎么样? 你:不要! 五条悟:这只是挺普通的女仆装吧,裙长也不过分。为什么不愿意?之前你打赌输了,都能穿上那种暴露的情○内衣给我拍照了。 你:可恶!把那件事给我忘掉! 五条悟:都说了我是最强。别轻易和我打赌比较好哦? 你:少得意了!只不过是你的班在训练时胜过我的班,我的学生才是最棒的!下次一定赢过你! 五条悟:嗯……如此说来,下次要让你穿什么比较好呢…… 你:怎么我下次就一定会输啊!别小看人了可恶! 五条悟:说起来,那个。 你:嗯? 五条悟:没想到你能摆出那么下流的姿势呢。前不久出差的时候,那些照片帮了我很多。 五条悟:猫尾巴很可爱呢。 你:……………… 你:五、条、悟! 你:你真是讨厌死了!! 五条悟:怎么说呢。就是因为你一直都是这种嘴硬和我呛声的样子,所以偶尔一次红着脸露出那种躲闪湿润的眼神,僵硬害羞地摆出我要求的动作,稍微有点没法忍耐。 五条悟:而且猫尾巴很适合你。 你:……… 五条悟:有时候对我温柔点,搞不好我就不会那样执着于你的另外一面哦? 你:悟大人?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喜欢?最喜欢了??? 你:这样吗? 五条悟:呜哇,真有你的。从哪里学来的? 你:本来准备你这次出差回来,穿着你喜欢的那套很色的衣服在门口这样说着迎接你的。 五条悟:等等??!! 五条悟:没有哎!你只是很普通地穿了家居服,说了“欢迎回来”就继续看电视了!我超级失望的! 五条悟:来一次嘛!呐?再做一次给我看看? 你:不要。 五条悟:为什么?!明明是要给我的礼物!呐?现在再做一次,又强大又帅气的GTG会夸奖你哦! 你:不要,因为你一定会马上就要做涩涩的事吧。 五条悟:……没办法反驳呢。 你:。 你:你倒是给我反驳啊! 五条悟:没必要反驳,因为光是用想的,那种姿态的你就非常可爱吧。寂寞地在家里等待我回来,然后露出欣喜笑容的你,一定是非常爱着我的吧。 五条悟:真是,好喜欢那样的你。偏偏你总是容易害羞,这么多年了都很少说出来……很想听你亲口说喜欢我啊。唉…… 你:就是这个表情。 五条悟:嗯? 你:发现本来可以得到惊喜结果却没有的那种失落表情,就像被拿走玩具的猫咪。 五条悟:…… 你:噗哈,真怀念呢。高专毕业以后就再也没看过你这种表情了。这几年那种委屈可怜的表情全是装给我看的。 五条悟:……但你每一次都会上当哦。 你:可恶!你这混蛋! 你:总之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要穿这种衣服了!反正最后得意的一定是你! 五条悟:啧。 五条悟: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说来听听。 五条悟:穿上的话我就删掉之前的照片。 你:……… 你:成交。 「不完成任务就出不去的房间(1/3)」 你:完成了一个! 五条悟:嗯。 你: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心里毛毛的…… 五条悟:挺意外的,这种不怎么暴露的款式也很适合你呢。 你:哼哼,当然咯,因为我超级无敌美丽可爱!能和我在一起你真是撞了大运了! 五条悟:是、是!看来我之前的思路有些错误…… 你:怎么说? 五条悟:虽然你不甘心地被迫做出各种姿态的神情很诱人。不过穿着挺乖巧的衣服和我嘴硬呛声的样子让人更有那种想法呢。怎么说……日常感的色情? 你:在想什么啊变态! 五条悟:说句“悟大人”来听听。 你:别做梦了。快醒醒。 五条悟:嗯,努力掩饰害羞的样子也很可爱。 你:你被开发了什么新的性癖啊。 五条悟:你自己不知道吗? 你:什么? 五条悟:害羞的时候会不停咬嘴唇,让人很想亲你。 你:……我真的不知道耶。 五条悟:嗯,现在知道了? 你:少、少啰嗦!看下一题—— 五条悟:啊,害羞了。 「任务二:另外一人穿上左侧的衣装」 你:这个是…… 五条悟:花边围裙、铃铛和猫耳朵? 你:噗哈哈哈。 五条悟:你笑什么? 你:因为你要穿这个了啊。快点!穿上去给我看看! 五条悟:我不会穿的,这很明显不是我的尺码。 你:谁管你啊!穿上去嘛,不要拖延时间,快点! 五条悟:真拿你没办法。这可是你说的哦? 你:怎么,你想耍赖吗? 你:……… 你:等等你在干什么啊!!! 五条悟:脱衣服,不是很明显吗? 你:好好的你脱什么衣服!穿回去啊! 五条悟:因为要穿这个。 你:直接套上去不就好了。 五条悟:不行哦。那样没法过关的。 你:诶? 「不完成任务就出不去的房间(2/3)」 五条悟:好了,裸体围裙,怎么样,是不是被又强大又帅气的五条悟大人迷倒了呢! 你:虽然想反驳你。不过……好可爱。 五条悟:诶? 你:一直都觉得你很适合猫耳朵……可以让我揉揉吗? 五条悟:……………… 五条悟:不要。 你:?生气了,为什么啊。 五条悟:自己猜。 你:你是哪门子闹别扭的女高中生吗? 你:啊。 你:你该不会希望我会更关注你的腹肌吧?噗哈哈哈,好幼稚。 五条悟:没有男人会希望被喜欢的人夸可爱吧。就像没长大一样。 你:你是闹别扭的小孩子吗……要妈咪关注那种。 五条悟:越来越离谱了。好歹把我当做同龄男人看待。 你:…………… 你:嗯……让我怎么说好呢……因为你现在太可爱了,没办法组织语言。 五条悟:真是,别再说那个词了。 你:是夸奖啊。 你:因为我只能看着你胸口以上的部分。 五条悟:为什么? 你:一定要让我说出来吗…… 五条悟:? 你: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不过太喜欢悟了所以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法脱敏。只要看到你的笑容就会心跳加速,是初恋呢。 你:你应该懂的吧。如果是普通的异性身体的话,不会有太大的反应,更别说害羞到不好意思去看。正因为是悟,才没办法忍耐。 五条悟:真是拿你没办法……突然说这种可爱得要命的话…… 你:嗯? 五条悟:等下你要好好给我负起责任来。 「任务三:交换衣装吧」 你:诶? 五条悟:……诶? 你:你那是什么表情好恶心! 五条悟:期待你穿裸体围裙的表情?和容易害羞所以不敢看的你不一样,如果你穿这个,我会从头看到脚,把你每个反应都记在脑海中哦。 你:可恶啊六眼! 你:来啊极限一换一!想让我穿裸体围裙,你就给我穿女仆装吧!混蛋! 五条悟:你确定要提前得意吗?怎么看吃亏的都是你哦,这个围裙是没法遮住全部身体的。 你:……那怎么办嘛!不做的话就出不去了! 五条悟:我有方法。 你:!!! 五条悟:穿给我看就告诉你。 你:你还真是恶趣味…… 五条悟:虽然你穿各种服装的样子是很可爱,不过我更钟意的是这样容易害羞的你,不管多么羞耻,却每次都愿意为了我去做,这也是我执着于此的原因。 五条悟:因为嘴硬不肯服软的你,只有通过这些行动告诉我你的心意了吧。 五条悟:这么爱着我的可爱家伙是哪一位呢,喔,原来是我家孩子的未来妈妈啊。 你:………… 你:孩子的事……你知道了啊。 五条悟:嗯。准备好的惊喜没有做,因为因为怕我太兴奋伤到孩子吧。 你:……我现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本来准备稳定下来拿出来吓你一跳的。 五条悟:我已经吓了一跳了。出了几个月差回来发现自己要做爸爸了。亏你瞒了我这么久。 你:因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被婚姻和家庭束缚。乱七八糟想了很多,还没等告诉你,你就回来了。 五条悟:哈啊……你这显得我这段时间担心被你拒绝的忐忑不安和辗转反侧都很多余。 你:我们在担心一样的事吗? 五条悟:所以…… 你:你忽然在脱掉的衣服里找什么? 五条悟:给你揉耳朵的话能答应嫁给我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会穿着裸体围裙求婚啊! 五条悟:你要拒绝吗! 你:至少给我把衣服穿好! 五条悟:那就先交换衣服,出去再说吧。好好谈谈? 你:嗯。 五条悟:我没想到你会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你:你很难过吗? 五条悟:非常。感觉不被你信任和依靠。这段时间甚至在担心你会不会和我提分手。 你:真少见啊,你直白承认自己的脆弱。 五条悟:没办法。因为你总是会轻易对这样的我妥协。不适当示弱的话你又会说些口是心非的话跑开了。呐,对吧? 你:可恶!又被你骗到了! 五条悟:偶尔也……对我坦诚一些,告诉我你是需要我的吧。 你:你也会需要这个吗?平时不都是自信臭屁得要死。 五条悟:你是例外。啊,果然是你的尺寸,真的很适合呢。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可怕。 五条悟:反正有很长时间没法做什么了,别担心。 你:后面会翻倍报复回来的吧。我毫不怀疑你的记忆力。 五条悟:多谢夸奖。 你:才不是夸奖啊!所以,快点,怎么又穿回本来的衣服了。让我看你的女仆装。 五条悟:这件尺码我塞不下去的哦? 你:不听不听,要出去就必须得穿! 五条悟:我说,你是不是忘记你面前这位是又强大又帅气的最强五条悟大人了? 你:? 五条悟:嘛,好了,可以出去了。 你:所以最开始你就可以直接把墙打穿的吗? 五条悟:嗯哼。 你:高专那时候也? 五条悟:啊,还不出去吗? 你:别打岔啊!你果然从那时候就—— 五条悟:觊觎你吗?对。 你:承认得可真爽快啊混蛋!笑容太爽朗了好恶心! 五条悟:所以才能骗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妈妈啊。 第35章 五条悟没在聊天 =============================== 五条悟没在聊天 五条悟把门关上的时候,安静的房间里咔擦一声,你哆嗦了一下。紧张得心跳飞快。飞快瞥过去一眼,被对方吓了一跳。 五条悟有这么高吗?以前和他踩着桌子板凳为一些琐事吵架,吵得脸红脖子粗,不觉得这人有什么好值得害怕。即使是最强,也有被你噎得说不上话,捏着眉心气得要死的时候。那时候你只觉得他幼稚又自恋。 可这样怀着不安的心情仰视他,你才第一次发现:对方一米九的个子,加上发育期少年人逐渐轮廓硬朗的身体曲线,看起来挺……有压迫感的。 你喉咙发干,心生退意,捏着衣角本想虚张声势一番,但你顿了顿,发现看似闲庭信步迈步走来的五条悟,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他……有些滑稽地同手同脚。 五条悟走近,在你面前停了一下,阴影落在你身前。然后僵硬地坐在床沿。长腿胡乱叠放着,眼睛发直地看着虚空,不停吞咽口水,拼命想词找话题,说些乱七八糟的天气真好之类的话。 ——这个人好像比你还紧张。 当一个房间里有另外一个人比你更紧张,尤其那个人还是总和你呛声吵架的五条悟时,往日里争强好胜的胜负心压过一切占了上风。你立刻得意洋洋开口,做作地拉长音挖苦他:“哇,五条悟,你该不会在紧张吧?” “谁紧张了!”五条悟瞬间忘记了紧张两个字怎么写,像只好胜的公鸡那样跳起来反驳你,熟练地呛声,“倒是你,现在应该怕得要死吧?” “害怕?真好笑哦,”你哈哈假笑了两声,不服气地反驳,“不就是□□吗!说得好像谁没做过似的!” “……” 五条悟不说话了,他面无表情盯着你,把你盯得浑身发毛。漂亮精致的脸渐渐地像河豚那样鼓起来。五条悟声音硬邦邦地问你。 “是谁?” “哈?” “是杰吗?还是一年级的七海灰原?” “你在说什么?”你迷惑了。 【看下作话】 --------------------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盐梨· 搜这章文名,也有些其他没法发这里的短篇。就不单开章了。 第36章 送货上门 ========================= 最近刚搬来这栋公寓的你,幸运地遇上了分管这里的,很负责的宅配员夏油杰。 无论你回来多晚,都会等你签收货物。而不是丢个单子跑掉。 非常认真敬业呢!人也很温柔帅气! 发了工资,你忍不住买了很多东西。结果麻烦他搬了半人高的层叠纸箱敲门。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把人都遮住的纸箱,汗珠顺着裸露在外的小麦色臂肌滴落。 大概是很热吧。 “要到我家里喝点冷饮消消暑吗?” 你好心地邀请他。 坐在椅子上,随便掀起T恤下摆擦汗,好没有男德呢,那个腹肌和人鱼线都露出来了。汗水滚下去,落进裤子的阴影里。 宅配员要做大量体力劳动,所以身体看起来锻炼得很好。 这么总是盯着对方看是不是不太有礼貌。 你尴尬地把饮料放下来,冰块发出轻轻的脆响。 “您买了什么物品呢?” 气氛有点尴尬,善解人意的夏油杰首先提起了话题。 “啊,因为刚搬来这边,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家用电器……抱歉,很重吧?” “还好。倒是您一个人独居,要注意安全才是。”他把杯子放下,温和地看过来,“这么随意邀请男性到家里,是很危险的。” 凝视你的深紫色眼睛含着轻柔笑意。是好心的提醒吧。 你感激地说:“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是夏油先生的话就没关系啦。因为夏油先生给人很可靠很有安全感的感觉。”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加上之前你忘记锁门,钥匙插在门上,是夏油杰提醒你的。你还是很信任他的。 “啊……”他笑了笑,转了个话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电器的组装之类的,拆下来的纸箱我也能帮忙带走处理掉。” 真是帮大忙了! 你连连点头,高兴地站起来把几个大纸箱拆开,拜托夏油杰帮忙。 随手用发绳把披下来的黑发扎起来,咬着发绳手伸到脑后扎头发的随意样子看得你有些发愣。因为动作隆起的手臂肌肉线条,还有汗湿贴在身上的宅配员制服,清晰地显出背肌随着动作起伏的痕迹。 察觉你的目光,夏油杰余光看过来,不解地挑了挑眉。 “唔……?” “啊,不……没什么。” 你胡乱摆手,匆忙低下头,掩饰似的随手拿了个小一点的包装拆开。拆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把包装袋合上。 “怎么,是配送错了吗?”夏油杰关心地问。 地上都是过度包装后留下的各种气泡袋气泡柱和纸箱。夏油杰在一地狼籍中走过来,微微俯身,探究的目光。 被压到极致的包裹隐隐约约透出实物的模样。 他看着你手忙脚乱,饶有兴致地笑起来。 “小姐也是会有这种需求的成年女性呢……”他慢条斯理说,表情有点怪怪的。 你感觉从脸烧到了脚脖子。 “没必要害羞的,”他说,绕过你的胳膊,轻而易举把那个小玩意儿拿出来,“您喜欢这种款式吗?” “也、也不是喜欢啦……随便买的。” 你试图挽回些自己的形象,尴尬得手脚不知道放哪儿。 说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也太假了。对方可是按照收货地址送过来的宅配员。清清楚楚明白这是自己在购物网站主动花钱买的东西。 你站起来。 “总、总之今天麻烦夏油先生了……有空的话,下周日您休假,我请您吃烤肉吧。” 你想要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好用成年人的厚脸皮强迫自己忘记这件事。 然而一向很善解人意,知情识趣的夏油杰却意外地没有听懂你送客的言下之意。反而仔仔细细打量那个可爱的小东西。 你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死掉了。大脑都烧得仿佛要冒烟。 “虽然这么说有点冒昧……但我看了下发货单,这是这个月刚发售的新品,您之前还没有用过,不怎么熟悉用法吧?”夏油杰细致地询问。 你不是会亏待自己的那种人,工作虽然辛苦但薪酬不菲,犒劳自己是理所当然的行为。那天被推送了广告,查看了介绍,发现新出的这款玩具玩法很有趣,评价也非常令人心动。就干脆买了回来。 “呃……是。”你尴尬地回答道,“想要试试看那个据说挺有趣的新玩法。” “既然如此……”他轻轻地说。若有所思,对你笑了笑。 “……” 后知后觉的,你终于意识到夏油杰离你的距离非常近。 能够闻到汗水混合着冷涩甘苦的香气。 眩惑的、迷人混乱的气息。夏季特有的,让人想起水凝气和刮过树稍的细碎风声的气息。 非常独特的,属于“夏油杰”的味道。 他的阴影几乎笼罩着你。 你吞了吞口水,不自在地后退了几步,却动弹不得,迟钝地发现背后就是墙壁。 ……咦?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你变成了这种没法后退逃开的姿势? 隆起的喉结近在咫尺,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轻颤了一下。很热……你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那双深紫色的眼睛看着你。 夏油杰“热心”地,温柔地提议,声音轻柔和缓,充满吸引力:“我可以帮您。” 就像帮忙组装家用电器,就像把货物送上门一样。 就像宅配员应有的敬业精神一样。 “需要我帮忙,给您试用一下这个的新玩法吗?” 夏油杰尽职尽责地拿着那个东西,贴在你颤抖的小腹之上,友善地推销。你搁着夏季轻薄的衣衫,感受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 在你柔软的腹部细细摩挲。感受。停驻。 他抬起眼睫,你在他深紫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仿佛被蛊惑似的,呆愣愣的。吞咽着唾液,鬼使神差地、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是……好的,夏油先生。” “……感谢您的信任。” 那双眼睛含着轻柔满意的笑意,微微暗沉了下来。 第37章 地下女友 ========================= 最近想看祓本pa。。。夏油杰读听众来信,读到。 “夏油先生中意的女性类型?” 似乎是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夏油杰摆出长谈的架势:“嗯,让我想想,大概是……” 描述得详细到好像真的有那么一个人www听广播的你羞耻到冒蒸汽。 同事过来问你,咦这个人听起来好像你哦? “才、才不是我呢!!”你说,“你你你看,这么火爆的国民级组合怎怎怎么可能和我有关系呢——” 话还没说完,耳机里传来了你的名字。 “嘛,好像不小心把对方名字说出来了。真的非常抱歉~” 这个人根本是故意的吧! 小心眼啊!! 小心眼的男人啊!就因为今天早上你把他推开说天气好热不要再靠过来了!! 生气了啊这个男的!绝对生气了吧? 那时候沉下来又迅速恢复正常的脸色绝对不是你眼花啊! 本来就因为你不肯公开,夏油杰总是蠢蠢欲动想在媒体或者表演时说漏嘴,有好几次差点把你惊出一身冷汗,什么“夏油先生在意的女性”“通通祓除啦 地下恋情”这些关键词经常上热推趋势。有几次还误传成五条悟的地下女友,鉴于五条悟平时不靠谱的不成熟行径,大家都在纷纷恭喜祝幸福,终于有人可以管管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了。 弄巧成拙的夏油杰青着脸刷手机,一溜排自己的女友被带上其他男人的前缀,好几天演出都阴阳怪气的,让五条悟摸不着头脑。 其实你倒是无所谓啦。什么会影响夏油杰事业前途,什么自己的私生活会被狗仔盯梢一类的。这种所有地下女友都会考虑的问题,其实你都没什么感觉,也不是很在意。你之所以三令五申夏油杰不可以暴露自己身份的唯一原因当然是。 你看着手机上弹出来的消息。 不出所料,重磅爆料迅速成为热门话题被狂热讨论。 鉴于这个人女友粉数量暴多,有不少难听的话。 夏油杰的消息也发过来了。 夏油杰:? 你:…… 夏油杰:?在生气吗? 你:是的……我在生气。 夏油杰:???今晚我可以回家吗? 你:不可以。 夏油杰:那我会睡在门板外面,即使感冒了也不要离开。这样会原谅我吗? 你:那明天的演出怎么办?票早就卖完了,你要让五条一人说完全场吗? 夏油杰:随便他,?他又不是我女朋友。 你:……我会截图发给五条的。 你回完之后。合上手机。 “好吧,”你笑着抬起头,对正在瞳孔地震的同事促狭地说,“是我哦。” 因为这样的夏油杰。就像想要炫耀自己找到了最大颗松果过冬的松鼠一样。千方百计要露出马脚。 这不是…… 你坏心眼地想。 ——太可爱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emoji显示不出来,可爱度立减百分之五十…… 第38章 地下女友 ========================= *祓本pa 事情的起因是人气漫才组合“通通祓除啦”成员之一五条悟在访谈节目上爆出自己的恋情。 “对方是怎么样的女性呢?” “唔……”五条悟沉吟了一下,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忽然露出灿烂甜蜜的笑容,“很可爱。” “……”主持人愣了一下, “很可爱?” “嗯就是这样!”五条悟用力点头。 “除此以外?” “除此以外啊……”五条悟说,“果然还是那个,超级喜欢我,喜欢我到不能每天看到我就会寂寞吧。” “呜哇——”主持人夸张地叫出来,“对方是很依恋您的女性啊。” “爱着我哦。” “爱着您呢。” 沉默了一会儿。 主持人:“还有吗?介意透露更多情况吗?” “那个啊,”五条悟很普通地说了一个女性的名字,炫耀似的,“名字也很可爱吧。” 主持人:“……” 主持人:“诶……诶——??!!” 五条悟:“?” 主持人:“哈、哈哈,的确是很可爱的名字呢。” 说真的……做这个人女朋友会很辛苦吧…… 看着一脸不在状态,满脸幸福炫耀恩爱的,并不知道自己抛下多么爆炸性消息的男人,主持人在心里默默地想。 加油啊。 你在自己并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的女朋友。 这件事,是第二天开店时,来店里做假期打工的学生,一脸兴奋地告诉你的。 “店长店长!”店员们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你居然是那个五条悟的女朋友诶!之前一直都说自己是单身……莫非是地下女友?!” “哈啊?” “啊,请放心!虽然对方说了名字,但同名同姓的人应该有很多,我们会为你保密的。哇,店长真是太厉害了——连那样的男人都能驯服。” “既然有同名同姓的人,为什么会觉得是我?”你好奇地问。 说起来“五条悟”是谁?没听过的名字。 而且“驯服”什么的……?用词怪怪的,对方是凶巴巴的野兽派吗?还是很难应付的缠人性格? “因为那个……每天都会来店里吃东西吧。”其中一个店员说,“经常主动和店长说话,感觉很喜欢店长的样子……但对方可是那、个、五、条、悟,我们都不是很确认你和他的关系。再说之前智子去旁敲侧击,你也说没有男朋友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地下恋情……不过店长不用担心,我们知道你的苦衷,是不会因为你说谎对你生气的!” 苦衷……?哈啊?越说越离谱了。 “总之请加油,今后我们也会一直为店长的恋情应援的!!” 别擅自对本人都不知情的恋情应援啊!! 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 你顾不得细问,对着来人露出一个营业性的笑容:“欢迎光临,请问想要来点什么!” 对方长得很高,一头白发,像明星似的戴着墨镜。趴在柜台前看着你什么也不说。 眼神怪怪的。 “先生?”你提醒道。 “那个……”他说,“有推荐吗?” “今天的特别甜品是栗子蛋糕,很适合秋天的一款点心呢。搭配红茶或者牛乳都是不错的选择。” “是特地为我做的吧。”对方忽然露出一个狡猾而笃定的笑容。 诶? 你想了想,好像几天前的确收到建议,说是想要像你一样可爱的点心,想要把你吃下去之类的要求。 你思考了良久,经过实验推出了这款点心。 是谁提出建议的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是这个人吗? “啊,是。”你笑着说,“客人能够喜欢就太好了。” “我说,”男人忽然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像小孩子那样抱怨,撒娇地拉长音,“都这么久了,称呼也是时候换了吧。虽然你容易害羞这点是很可爱,不过,我想要被叫做悟君呢。” “悟……君?” 男人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前倾到几乎探入柜台,好近,你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么一看压迫感好强…… 男人一脸兴奋地说:“哇啊……果然超可爱的。再多叫几次,呐?” “悟……君?请问是要点栗子蛋糕配红茶吗?” “可恶超级受不了的。你摆出这种可爱又困惑的表情,是想让我被可爱死掉吗?太过分了,好受不了……就算让我现在和你一起去区役所我也会同意的。不如说今天就去吧,证件准备好了吗?” 啊……你忽然回想起来了。 最近几个月,好像的确有个蛮喜欢和你说话的男客人。 最开始是你看他一个人吃点心很低沉的样子。那天店里恰好没事,你切了一点还在实验中的新品,借口尝新提议,询问他的苦恼并开解了他。 只不过是和搭档的伙伴吵架了。 像小孩子赌气那样谁也不理谁,都想要对方先低头。 一边品尝着新品橙子乳酪蛋糕,一边鼓着脸说对方不是的男人,在蛋糕触到舌尖的瞬间,露出了每个甜品师都最想要看到的,闪闪发光的,热爱甜品的眼神。 那之后他就说着你是我的天使什么的经常来光顾你的生意,找你说话。 因为你不是很能认清人脸,时常认不出他。虽然从店里店员和客人经常偷偷瞧他的情况来看,对方应该外表是个很让人过目不忘的男性。似乎非常有名气,很有自信你认识他,因此一直都没有自我介绍过。 不过就算介绍了,你也很难通过外表记得他。但这样标志性自说自话的长句子,应该是他本人无误了。 “啊,是您啊。”你说,“最近和搭档的关系怎么样呢?” “我说,”男人忽然摆出不高兴的样子,“在我面前提起其他男人是不对的吧?” “诶?” “因为杰很奇怪啊……明明是我比较帅吧。为什么女生们都会比较喜欢杰呢?甚至有那种我的粉丝在见过杰之后转推的,就很奇怪啊。是杰的不对吧,肯定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吧。其他女性就算了,你可不行哦。偷腥猫是会被我打断腿关在家里面的哦。” “诶……?” 话题越来越危险了。 “抱歉……”你说,“悟……不,果然这样称呼您太失礼了。请问您的姓氏是什么呢?” “总是问一些可爱的问题,想要这样对我撒娇吗?真可爱……”对方露出那种见到可爱猫咪时的溺爱表情,以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情甜蜜地看着你。“稍微有点没法忍耐了……” 他盯着你的嘴唇眼神发沉。 你想要往后退。 对方似乎有个伸手的动作,但是隔着柜台没办法抓到你。 那之后点了很多份栗子蛋糕,说着那我会珍惜地把它吃掉,用很看起来肚子很饿似的表情一边笑眯眯看着你,一边全部吃掉了。 “感谢惠顾。明天,您还会来吗?” 你顺口问道。 “还没有走就开始感到寂寞了吗?”对方忽然背景开出小花,兴高采烈说了奇怪的话,“真是受不了,有喜欢我到这种程度的话不如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我也是一样的哦,每天都想要见到你……一分一秒都没法忍耐。” 不,怎么说搬到陌生男性家里也未免太没有警惕心了吧? “那个还是算了,”你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暂时没有考虑搬家的事。等等您的笔记本忘记了——” 对方似乎是剧作家还是什么创作性行业,经常看到他拿着纸笔写些什么又划掉删改,那个时候,专心认真工作的男人看起来比什么时候都有魅力。 “诶……?” 你在递过去的笔记本封面看到了对方的名字。 ——五条悟。 是你啊!!! 原来就是你啊!!! 你呆住了。 距离你搜索这个名字了解到对方是谁,并看到那个诅咒般的访谈节目还有十分钟。 现在,你本来是想质问对方自己忽然成为他的地下女友是怎么一回事。 但接过笔记本。笑着说“谢谢”,“今天的你也很有妻子的风范,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不如早点结婚吧”这样奇怪的话的男人。很珍惜地把写着自己思路和灵感的笔记本夹在臂下。手忙脚乱拎着打包的甜食盒子,用胳膊肘推开玻璃门,还要扭头对你挥手。 “明天我也一定会准时来的。” 看起来真的非常、非常可爱。 姑且还是……明天再问他吧。 这个想法持续到这天晚上。 终于知道五条悟是谁的你,搜索到了对方今晚要重新上一次那个访谈节目的信息。提前准备好了冰淇淋,一边看一边吃。 “自从上次五条先生在这里爆料恋情以后,收到了很多关心您近况的来信。方便透露一下吗?” “当然可以。” 炫耀女朋友是男性的天性。五条悟对着镜头露出幸福的笑容。 “对方努力做着妻子的修行。现在我们在以结婚为前提进行交往。相信不久之后就能够用上刚买好的戒指了吧。” 冰淇淋掉在了地上。 你:“诶……?” 不能心软啊! 我说啊,对这个男人是不能心软的吧!! 第39章 地下女友(续) =============================== * 人气艺人夏油杰最近最大的烦恼是——女朋友太可爱了。 说话时会认真看着对方眼睛的样子好可爱。笑起来弯着的眼睛很可爱。努力工作的样子更是可爱得要命。最可爱的果然还是他的女朋友居然会呼吸。 不得了了,受不了,为什么会这么可爱啊! “不,只要活着的人都会呼吸的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快醒醒啊杰,求你了,不要被奇怪的东西控制住了!”你努力做着捧哏。 “不一样的,”夏油杰严肃地说,“非常可爱。小小的温热的气流滑过我的手掌的感觉,让人很想一直一直看着你。” “所以说昨天凌晨三点我醒过来发现有人在床前盯着我睡觉不是错觉啊你这个确信犯!喂是警察吗?快救救我,这里有痴汉——” “看自己女朋友睡觉有什么错。”夏油杰理直气壮。 “有错的是你的脑回路啊杰!到底是哪种类型的男朋友会在凌晨三点看女朋友睡觉啊!” “更正一下我是晚上十一点钟开始看的。” “更有毛病了啊喂夏油杰!快清醒过来给我好好睡觉啊你!” “才不要啊。”夏油杰说,“超级可爱的女朋友就在怀里,结果自己只是不解风情地睡觉也太逊了吧。” “你是在说我不解风情吧杰我要生气了哦。因为我是那种男朋友就在旁边自己先睡着的女人。” “没有这回事。” “你的表情在说有这回事吧!”你说,“小心眼啊你!小心眼的男人啊夏油杰!就因为我没有理你自己一个人先睡了,这件事你要拿出来斤斤计较多少次啊!” “啊,你生气的样子也好可爱……” 夏油杰眼神飘忽起来。脸上泛起奇怪的红晕。 你忍不住后退到很远的地方。 “好可怕啊夏油杰好可怕!说真的有时候你的发言真的很不对劲啊!” “女朋友努力做下手的样子也好可爱,不如我们组合出道吧。” “你要把五条放到哪里去啊杰?!‘通通祓除啦本铺’的工作要怎么办啊?” “会认真考虑我提议的女朋友也好可爱。” “也说太多次可爱了吧,给我把‘可爱’这个词从你的词典里删掉!” “喂,是悟吗?因为我女朋友太可爱了,所以‘通通祓除啦本铺’即日起解散,我要和我女朋友组合重新出道,组合名就叫‘女朋友太可爱了没办法稍微让你们看一下给我感激涕零吧’,记得要来看初演出。挂了。” “哈啊,杰你突然说什——” “嘟——” 挂了。 反过来不停拨打的电话被夏油杰爽朗地无视了。拨打太多次之后,甚至一脸幸福地冒着小花靠近瑟瑟发抖的你的同时,顺手把对方拉黑了,这个人为什么能用这么开朗温柔的表情做出这种鬼畜的事啊。到底交了怎样一个男朋友好可怕! “不等等倒是别把合作两年的搭档拉黑啊,五条先生也太可怜了!”你像是想起什么,回忆道,“说起来明明关系很不错,但我只能喊对方五条也是杰的错吧。” “在我面前说和哪个男人关系不错呢?偷腥猫。”夏油杰笑眯眯地说,背后似乎冒出了奇怪的黑雾。 等等这是正常世界观吧,怎么感觉好像有奇怪的东西要出来了!给我等等不要世界观崩坏啊! “当初只不过喊了对方悟,礼貌性地抱了抱对方,杰就露出好奇怪的表情,”你心有余悸地回忆,“那之后莫名其妙就回了杰的家。莫名其妙就同意了同居,到底杰是做了什么至今为止都没有什么印象,脑子晕晕乎乎的就变成现在这种情况了。然后就像鬼打墙一样怎么也没办法从房间里出去……等等我想到了你那是诱拐监禁吧诱拐监禁??!!因为女朋友喊了别的男人的名字这种小事就把对方监禁起来到底是什么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啊!” “不?那只是因为你太可爱了哦。”对方的表情很无辜。 “说到底这和我可爱有什么关系啊杰!你那是犯罪吧犯罪,确信犯啊杰!喂是警察先生吗拜托了快点来救我,好恐怖啊,男朋友好恐怖求求了快点来救我。我要死掉了会沉入奇怪的泥沼被黏住无法挣脱的。” “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一脸云淡风轻地说了什么可怕的话啊杰!” “嗯……”夏油杰笑起来,“因为你现在不是超级喜欢我的吗?” 他笑着俯下身,靠近被逼到墙角的你。近距离的仰视看起来非常有压迫感。无论是身材还是身高,都完全被他的身体投下的阴影遮挡住了。 他伸出手,摸了下你的脸颊。弯起来的眼睛,闪闪发光的,像是有很多星星在里面。专注地看着他的样子很可爱。 虽然一直说着“好可怕”“好恐怖”,但是明明在很幸福地笑着,说话的时候弯起眼睛笑着看着他。即使被这样靠近了,无法后退了,也不感到害怕。笑盈盈仰头看着他,耳朵红彤彤的样子……哪一个哪一个都可爱到要命。 很幸福地爱着他的样子。 糟糕,有点忍不住了…… 手指摸到你的唇瓣。微微下压凹陷。露出一点洁白莹润的牙齿。 甜蜜馥郁,香软可口。 夏油杰看着你,暗紫色的眼睛眸光闪烁,喉结滚动,缓慢吞咽了下。 才不会让杰这样轻易得逞呢! 你忽然坏心眼地对他笑了下。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把一直罩在头上的帽子摘下来。 毛茸茸的猫耳朵在你头上抖了抖。是特地购买的可动款式。 “喵嗷,主人大人。”你把手指弯起,放在脑侧摆了摆,歪了歪头,“男人的话,都喜欢这个吧。我懂的哦!” “呃、啊……” 夏油杰眼睛发直,有足足十几秒连呼吸都停止了。 “可恶你这不是超可爱的吗!!!” 忽然大叫出来的,就像受不了似的男人,猛地蹲了下来捂着脑袋陷入宇宙猫猫JPG,然后毫无征兆地晕过去了。 “喂……?喂杰你怎么了,不要有事啊!别吓我啊——!” 紧张地扑过去查看对方情况的你,下一个瞬间就被对方抓住。因为跪姿不稳直接摔进对方怀里的你,看到了暗紫色眸中促狭得逞的笑意。 坏家伙……!!! 坏得冒黑水的坏家伙!!! 你忿忿地想。还是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夸张地笑叫着“不要啊要被侵犯了要被可怕的男朋友侵犯了谁来救救我”,玩笑似的去推他,然后当然被抱得紧紧的不给离开,只能在对方怀里扭来扭去,弄得头发和衣服都乱乱的,猫耳朵也歪了。 你乱七八糟地看着他,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不停在笑。你心里甜甜的,忽然低下去,对着他的嘴巴啄了一下。 那双暗紫色的虹膜,像猫受惊那样,微微扩张,看起来圆溜溜的。 啊,不得了了…… 糟糕。你被传染了。 你受不了似的笑着被他反压在地上,乱七八糟地喘息着吻过来。 你开始觉得夏油杰会呼吸这点也很可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最近似乎对祓本pa真香了,一开始因为“散场落幕”emo到我看到就会落泪……当成AU的话就香了起来!(喂) 嗯嗯。对比下这边直接终点线起跑的可爱小情侣,隔壁反向冲刺的小悟,加油啊!(无慈悲) 第40章 地下女友(续) =============================== *祓本pa 莫名其妙就成为了根本记不住脸的男人的女朋友,甚至谈婚论嫁?叫五条悟的这家伙也太过分了吧! 自说自话也得有个限度! 你怀着十二万分的怒气,等着五条悟第二天过来。 务必要让他说清楚“地下女友”是怎么一回事。然后赶快和大家解释清楚。 但是……奇怪的是,往常一开店就准时出现的五条悟,一直到中午过去了,都还没有过来。 你不禁担心起来。 是出什么事了吗? 工作日的下午比较清闲,你放了几个没事的假期工随意挑选了心怡的蛋糕,作为这段时间辛苦工作的奖励。让她们自己找位置吃蛋糕休息半小时,店里仅剩了三两个客人,你自己就能抽空应付过来。 没一会儿那里就传来叽叽喳喳的笑声。 你也情不自禁跟着露出微笑。但没过几分钟,那个角落安静了几秒钟,忽然传来不得了的惊呼声。又被捂在口中,变得古怪而神秘。 发生了什么……? 好在,没等你问出口。藏不住心事的少年学生们就一窝蜂跑过来。 “店长店长,快看这个——!” 店员之一兴奋得脸色通红,眼睛闪闪发光。 “你们……好幸福啊!太甜蜜了吧!” 哈啊? 对方几乎把手机屏幕递到你的鼻子下面。 你微微后退一步,入目是昨天你通过搜索姓名找到了的,人气艺人五条悟的推特首页。说起来这家伙真的人气爆棚啊……昨天只是稍微搜了一下,页面上关于他的新闻简直看不过来。本人又是很张扬外向的性格,只是看了下他官网资料,就感觉什么信息都了解了。 如果资料没有作假的话。虽然自说自话的时候脑袋看起来不太正常,但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厉害的搞笑艺人,和搭档夏油杰的组合“通通祓除啦本铺”出道以来迅速火遍全日本。 只不过和夏油杰一边倒的好评相反,这个人的风评有点……奇怪。倒不是说恶评如潮,只是—— “虽然五条先生是很帅气啦但怎么说……做他女朋友会超级辛苦吧。” “五条先生的性格真是太难搞了。要选的话,绝对是夏油先生吧。” “诶?五条先生的话……别说女朋友了,只是稍微相处半小时就会被搞到崩溃吧。看下那些采访他的主持人的下场就知道了。不知道夏油先生平时是怎么应付他的。” “这也是夏油先生让人尊敬的地方呢。” 到底是有多难搞啊这个人? 你稍微回想了下。虽然会说些难懂的奇怪的话,但并没有网评中说得那么难相处啊。 非要说的话,有点像……年糕加猫咪和合体?年糕猫咪?白色的头发和眼睫毛,还有白皙到耀眼的肌肤。加上过度黏人的性格,就像咬下去要很努力才能从牙齿上舔下来的黏糯年糕一样。 但是漂亮的蓝色猫瞳和吃蛋糕时闪闪发亮的眼睛,一米九身高的男人旁若无人地在比他体型小很多的木椅上伸懒腰晒太阳的样子,哼哼唧唧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被挠下巴的猫。 大概是用年糕做成的猫咪吧。 你笑眯眯地想。 但这种轻飘飘的,咕嘟咕嘟冒着甜甜痒痒气泡的情绪,在你看清楚手机屏幕上的字的时候,全部啵啵啵破掉了。 是半个小时前刚发的。 「五条悟@satoru_gojo: 哈啊~临时加演烦透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品尝了最喜欢最可爱全世界最棒的女朋友为我做的点心。 非常美味,恰到好处的甜度让人想起她甜美的笑容和柔软的眼神。啊,受不了,不想忍耐了,好想快点结束去找她。 给我羡慕吧可怜虫们。」 附上了昨天打包回去的,因为购买太多所以额外赠送的新品栗子大福的照片。 “原来店长这两天在店里待到很晚研发的新品栗子大福,是特意为男朋友制作的吗?” 店员们两颊生晕。充满祝福的语气。 “因为那个五条悟的性格……我们一直都很担心店长能不能应付得来。看到店长的恋情这么顺利真是太好了,以后有什么能做的,我们也会努力帮上忙的!” 你们别给不存在的恋情应援就是最好的帮忙了啦! 店员们兴冲冲地跑回去。 你从自己手机翻出推特,找到那条推,盯着推文。陷入迷茫之中。 是哪里做错了,对方才会误会到这样深的程度啊…… 还没有思考太久,忽然柜台前投下阴影。 你连忙收起手机,抬起头:“欢迎光临,客人,请问您想来点……诶?” 你顿住了。 来人是笑容满面的五条悟。 依旧像明星一样戴着墨镜,身量颀长高挑,但和平日的宽松常服不一样,穿着很正式的黑色西装白衬衫,显得成熟而英俊,稍微和平常气场不太一样……是演出刚结束就过来了吗? “那个……”他几乎压抑不住上扬的嘴角,整个人显得得意又窃喜,像只叼到了鱼的猫。眉梢眼角都是喜气洋洋的促狭笑意,“我看到了哦。” “诶?” “你在……看我的主页吧。”他笃定地说,身体前倾,靠近你,“只是比平时稍微晚来那么一点点,就这么想我吗?没有我就不行吧。没有我就寂寞得忍不了吧。我也是一样哦。表演时也很努力在忍耐呢,一直坚持到了演出结束。夸奖我吧。” “诶……五、五条先生,辛苦了。很努力呢!” 对方背后好像开出了很多朵小花。身后似乎有什么尾巴猛烈摇了起来。 “摸摸这里吧。夸奖的话,应该要这样做的对吧?” 他期待地低下脑袋,像是为了迁就你的身高。 你犹豫了下,微微踮脚,像摸狗狗那样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好、好了。辛苦了五条先生。那个……不介意的话,我有些事想和您谈一谈……” “为了奖励我,要和我出去约会吗?啊啊,受不了了,这不是喜欢我,是爱着我了对吧?” 他简直高兴得背后的尾巴要摇出幻影了。拼命靠近过来的动作让你不得不微微往后仰,才能不被碰到。 “诶?”你局促地说,店员看过来的眼神让你有点不自在,“方便的话,可以出去聊吗?” 五条悟忽然想到什么,神情紧张起来。 “五条先生?” 他在身上摸了半天,紧张兮兮地说:“不妙啊。第一次约会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戒指也丢在家里了,这可怎么办。不想让你露出失望的表情啊。” 你忽然把戒指拿出来我才会被吓到好不好! “不那个,暂时还不需要,”你说,“只是一次很简单的谈话,不会占用您太长时间的。” “这是说什么呢?”五条悟认真地看着你的眼睛说,“我未来的人生剩下的时间已经全部交给你了哦。是我哪里做了什么让你对我的爱不安了吗?告诉我吧,我会解释的。虽然这样焦虑的表情也很可爱,不过果然还是对我笑着最棒了。” 根本笑不出来啊……好沉重,爱意好沉重。有点喘不上气了。说真的,你真的能轻松摆脱掉他吗? 拜托了店员暂时帮忙工作,你脱下围裙,和五条悟走在这条商业街上。 秋天的下午温度适宜,阳光正好。发传单的人也有很多,一路走过去,被塞了不少传单。 “这个……吹气球大赛,”五条悟看着其中一张传单,喃喃自语道,“周末要一起去吗?” 你是看中了上面写着“情侣才能参赛”的条件吧。 “那个,五条先生……”你在这里停下脚步。终于决定要说了。 “都说了吧,”五条悟不满地鼓起脸,侧过头看着你,“叫我悟君。” 总感觉真叫了就有什么东西回不去了…… “这正是我要说的,五条先生,我——” 你被打断了。 “不好好叫男朋友的名字,我会当做听不到的哦。” 啊啊、这种孩子气的地方的确有点难搞。 “悟、悟君……”你结结巴巴地说,“关于你之前在节目上——” “哇啊,好棒。你这样害羞的表情,糟糕,受不了……这不是太可爱了吗?” 自顾自说着什么奇怪的话的男人,这回没有柜台的阻挡。你被亲了个严严实实。 大脑一片空白。 诶、诶?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怎么回事? 被搅弄得乱七八糟的明明是嘴巴,但是为什么脑袋也晕乎乎起来。 “被亲到眼泪都出来了,脸颊红扑扑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原来你被亲会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的吗?真是太可爱了。总这么可爱下去,我会越来越没法离开你的哦。” “呜嗯……咳咳……” 你抹着眼泪喘着气。好不容易平复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一家饮品店的桌前。 即使是你,这个时候也有点生气了。 自说自话忽然亲过来。弯下腰投注过来的阴影,身高差所带来的压迫感,还有被抱着腰和扣着后脑勺就完全没法挣扎动弹的力量差距,太可怕了…… “五条先生,”你严肃地说,“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我,并不是您的女朋友。请您好好在媒体前解释这一点。” 五条悟忽然露出了那种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忐忑不安地解释。 “因为今天没打招呼就忽然来迟了,所以对我生气了吗?可是,你给的名片上只有店铺的电话,那时候还没有开始营业,打过去无人接听。” 说起来连“地下女友”的私人联系方式都没有这一点还不够你清醒过来的吗?! “我没有在生气。”你说,“我对五条先生根本没有恋爱方面的感觉。” “可是……你会对我笑得很可爱?” “我对每个客人都那么笑。如果对您造成了困扰我道歉。” “我知道了……因为来得太晚,你很寂寞,都开始说胡话了。” 给我好好听人说话啊! “毕竟,你要是对别人也露出那样可爱的笑容的话,那不就是出轨吗?” “诶?” “出轨是绝对不允许的。我说过吧,偷腥猫是会被我锁住关在家里的。”对方虽然还是像小孩子似的鼓着脸,你却背后过电似的,猛地打了个寒噤。 “可我和五条先生根本没有保持恋爱关系……” “即使是我,你再这么说下去,我也会难过的。”五条悟说,“我好好道歉,下次一定不会这么迟过去了,能够原谅我吗?” 你要道歉的事不是这一个啊! 啊,果然,真的……好难搞。你感觉难办起来。 你还未开口,点好的饮品已经上来了。 你只好停下和服务生道谢。转向五条悟的时候,他已经皱着脸把那杯饮料喝完了,撇着嘴把空杯推到一边。好像是不满意饮料的味道。 “那我就明说了吧。”你沉了沉气,决心不再委婉了,“我不喜欢五条先生。如果您再这么纠缠过来的话,讨厌您也说不定。必要的时候我也会报警的。” 这下应该完全没有误解的余地,能够完全理解了吧。所以回答是—— “呐诶,第三个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好呢?”蓝眼睛闪闪发亮地问。 你给我好好听人说话啊!!! 算了。你决定另辟蹊径,换个方法。 “那这样说吧,”你说,“五条先生,我们分手吧。” 既然对方总觉得你们在交往,那就按着他的思路,分手不就好了。 “嗯?” 对方眨眨眼睛,看着你。 “我不要。” “诶?” “我不要。分手什么的绝对不行。” “理由呢?” “我没有我的天使的话,明天就会立刻死掉。” 别擅自给别人加上这么沉重的负担啊! “而且不行的吧,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不是我的女朋友不行的吧。光是想想你会对别人也露出那样可爱的笑容,心脏就难受得要死掉一样。不能够每天见到你,和你说话,我会寂寞到死掉的。” 他眨巴眨巴眼睛说,雪白的睫毛轻颤着。 脸色有点不正常的红晕。 咦……? 你看过桌边的小票。这家伙点了酒精浓度很高的鸡尾酒啊。虽然名字听起来像饮料但其实是烈酒。 不过再怎么说,这么大只的成年男人,酒量浅到一杯倒也太……可爱了吧。 就像不能喝酒的小孩子一样。 说着说着,他忽然哭了起来。 诶……诶诶诶?? “太过分了吧,”他抽泣着,“随随便便就说出分手的话。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和其他女生的互动让你误会了?还是觉得你爱我比我爱你更多不公平?不是啊,我也超级爱你,喜欢你到没办法。和你对我的感情是一样的。” 不,去掉最后一句的话,前面听起来可信度还蛮高的。 “不要,我不要分手!” 像小孩子一样撒泼起来了。 超过一米九,强壮又具有压迫感的成年男性,火遍全日本的人气艺人就这么像小孩子一样哭闹撒泼起来了。 对不起,不应该不相信网上的评论,他的性格真的很难搞。 “如果我一定要分手……?” 你试探性地说。 哇,简直是号啕大哭,就像想要橱窗里玩具赛车的小孩子,胡搅蛮缠哭声震天,说着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不要,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好可怕……是因为喝醉了才这样。还是平时就是这种难缠的小孩子性格。 “要是不分手的话……?” 就像开关一样,瞬间止住了哭声。从对面跑到你这边的沙发,把你抱在怀里,咕咕噜噜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在肩膀上乱蹭的脑袋毛茸茸的,弄得脖子痒痒的。 “以后不可以随便说这种话了哦,真的有把我吓到呢。”他咕哝着撒娇,声音又甜又腻,用词好像什么恋爱期的女高中生似的。 会变脸诶这个人。 比起男朋友,更像被什么黏人甩不掉的怪物缠上了。 但是……被长手长脚牢牢捆在怀里的你,努力侧过头看他。雪白的睫毛上还坠着一滴未干的眼泪。 嘴里咕哝着什么,白皙的脸上是醉酒的红晕,居然就这样抱着你安心地睡着了。 诶,稍微有点不妙……他看起来居然—— 还蛮可爱的。 「五条悟@satoru_gojo: 全世界最棒最可爱最爱我的女朋友为我亲手做的醒酒汤。 味道有点怪怪的,不过承载了我的天使的爱。满怀幸福地全部喝掉了。 给我嫉妒到眼红吧可怜虫们。」 发完推,把手机放下来的五条悟。舒展四肢,像猫那样抻长身体,伸了个懒腰。 对你说。 “好可爱。会照顾我的女朋友好可爱,关心我的女朋友也好可爱。认真做着新娘修行的你简直可爱到心脏要爆掉了。下面,是时候搬到这里来同居了吧?” 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你。 忠告:对这个男人心软的话,是会被得寸进尺的。 -------------------- 作者有话要说: * 最强就是反向冲刺,也能绕地球一圈跑到终点呢!(拇指。 以及!说明下,虽然是同系列但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的故事是不共通联动的,就是说,两个完全没有关系只是同一个设定的故事。 这边找到女朋友的那位的挚友,会是可怜的单身(。) 单纯因为我觉得这个梗放在两个人的身上会有不同的展开和有趣的地方,所以都写了而已。隔壁的体检报告系列、聊天系列etc.都是这样。 没有特殊情况,我基本不会写世界观联动的文章的,因为我不吃一个世界观里有两个梦主这种设定……个人口味,没什么其他原因。 以及小悟这边也是,如果不是双箭头会很细思恐极的展开哦。 IF妄想。 →“啊啊……见不到我太寂寞,所以开始说胡话了吗? “什么好想离开这里这种话,是不能说的吧……啊,我知道了。是想要快点从这里出去,去找到在演出的我吧。” “误解你了真是很对不起,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让你一整天在家里没法见到我,一定寂寞到哭泣了很久吧。但是你这种要哭出来的表情也非常可爱呢。 “真是。有爱我到这种程度的话,嘴上好好说出来不就好了。 “嘘。没关系的。不要哭了。工作上的事已经在调整了,以后我会有很多时间,一直一直……待在你身边,陪伴你的。 “哇,高兴到都发抖起来了吗? “你这么爱我真是好开心。我也是哦。会永远这样爱着你的。啾,喜欢你。好喜欢你。哈啊,稍微张开一点,这里也……好可爱……你也是吧,深爱着我呢。” 二人幸终。 第41章 地下女友 ========================= *祓本pa 两位感情过于激重以至于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的人气艺人,和自己女朋友之间的一点打情骂俏小片段 这个系列怎么没完没了了,小编也很惊讶。 以及是分开的两个世界观的1v1故事 【夏油杰的场合】 夏油杰:今天的女朋友也有在好好呼吸呢。真了不起,辛苦了,到这里来休息一会儿吧,乖孩子。 你:说真的杰你适可而止一点吧。 夏油杰:可爱。困扰的表情也好可爱。我的女朋友这么可爱地活在世界上真是太了不起了。一直维持这种可爱的状态一定很累吧。真抱歉我什么也没能帮你,有什么可以为你分担一点的请一定要告诉我。 你:……够了啊杰!给我多少正常一点! 夏油杰:稍微有点开始生气的样子也太可爱了。红起来的脸颊还有闪闪发光的眼睛,能有这么可爱的生物存活在世界上简直就是奇迹。 你:救命啊!别说的我好像什么奇行种一样!! 夏油杰:是神迹才对吧。神明恩赐的宝藏。 你:求你了杰别这样,你到底怎样才能清醒过来。我只是一个超级普通的普通人…… 夏油杰:普通人能做到这么可爱吗?不好意思诸位,这么可爱的神明恩赐的宝藏现在是我的咯。是我的女朋友哦。 你:哈、哈啊??!!忽忽忽忽然说什么呢! 夏油杰:啊啊、脸红的样子也可爱过头了。心脏要停止了,呼吸、呼吸好困难—— 夏油杰:呼哈,结结巴巴说话的时候还会咬字不清这是什么可爱的天使。受不了……太过分了。超出可以测量的可爱程度了吧我说,这是违反了可爱法的重罪吧!! 你:别擅自给人家定罪啊! 夏油杰:现在夏油先生要对你征收可爱税。 你:诶? 夏油杰:坐到这里来。 盘腿坐在地上,男人手臂环成一个圈。你爬到对方盘起来的双腿上跪坐着,然后直起腰,恰好钻进那个圈里,被对方双臂紧紧环抱着。 你眨眨眼睛,看着对方靠近过来,暗紫色的眼瞳流转着温柔亲昵的爱意,当然知道这是夏油杰想要借机亲你的借口。 你当然不会随便就让他得逞。 你忽然坏笑一下,猛地使力,推着一脸茫然的夏油杰胸口让他倒在靠垫上,自己也被带着往前倒。 对方一时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中闪过空茫。 在即将倒在他身上的前一刻。 “哒哒!” 五指成爪,在脑袋两侧张开,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你张开嘴露出牙齿,狡黠地笑着说。 “被吓到了吧!杰!哈哈哈!!” 夏油杰,二十三岁,今天的死因是被女朋友可爱死掉的。 【五条悟的场合】 五条悟:不行的吧。我说不答应这周和我一起去约会是不行的吧。 你:为什么不行啊?“吹气球大赛”什么的听起来很没意思…… 五条悟:因为你超级爱我啊。 你:哈啊……? 五条悟:想和最爱的男朋友周末去约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其实你超级想去,想去得不得了吧。我知道的,因为我也是这样,想和你约会。从周一开始就期待着了。 你:不等等……周一?那时候还没有宣发传单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大赛? 五条悟:诶?约会前要提前做攻略不是男朋友的义务吗? 你:重点不是这个诶。好可怕你怎么会提前知道这个活动…… 五条悟:嗯……因为这条商业街被我全部买下了……? 你:咦——??!! 五条悟:? 你:什么时候的事?好突然?! 五条悟:我们的初遇纪念日哦。我的天使对我微笑的样子太可爱了,意识到的时候就把这里全部买下来了。 你:这没有什么前因后果的关系吧??!! 五条悟:因为那种让人晕乎乎的可爱微笑被别人看到是不行的吧? 你:诶? 五条悟:只是爱着女朋友的必要手段。嘛,你也是一样吧。应该能感受到吧。 你:不,这种事必要在哪里我不知道啊。 五条悟:除虫。 你:除虫? 五条悟:虽然你超级爱我,没有我就不行。几分钟看不到我就会寂寞地哭泣。已经喜欢我到这种程度了。但是果然……有其他男人靠近你是不行的吧。 五条悟:不是不相信你对我的深爱和依赖,只是以防万一的必要措施啦。别担心。 你:不,我开始担心起来了。 五条悟:没事的。你住的那栋公寓楼现在很安全。 你:。 你:不会是我猜到的那样。 五条悟:附近的几栋也一起买下来了。 你:…… 你:说真的,你这样做让我有点不舒服起来了。 五条悟:要讨厌我吗? 你:……倒也不会啦。这种猫猫圈地盘的行为还蛮可爱的。只是以后别这么干了。一言一行都被别人掌控的感觉怪怪的。 五条悟:你讨厌我了是吗? 五条悟:因为我像你爱我那样深深爱着你。想要保证你的安全,只要有一分钟没法看到你就好寂寞。这种心情,你能够理解的吧? 你:…… 五条悟:真的讨厌我了吗? 你:…… 五条悟:。 你:………… 五条悟:…… 你:………………… 你: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受不了…… 五条悟:呜…… 你:我知道了啦!!周末去约会行了吧!!!约会!!! 五条悟:好耶! 你:别忽然抱过来要没法呼吸了!!咕呜——咳咳…… 「五条悟@satoru_gojo: 和全世界最可爱的女朋友去参加了吹气球大赛。 名次?当然是大优胜!因为我是最强。 主办方提供的奖品是两天三夜的温泉旅行,只有我和我的天使两个人……穿浴衣的女朋友光是用想的就可爱到心脏要爆掉。 所以接下来的演出临时终止。@suguru_geto,你自己加油学习落语。」 *Tips:大家自己想一想假公济私装大尾巴狼的主办方是哪位(。) 第42章 恋病症 ======================= 恋病症 *夏油杰(→?)←←←←←←你 前提下的怪东西 *有羂索*你要素,但不建议吃这对的人看 *胃痛阴间,适合什么都能接受的朋友 夏油杰记得你是很怕痛的孩子。 高专那年买了喜欢的耳坠,想要去打耳洞。犹豫了半个学期也没有鼓起勇气去挨上那么一下。 最后还是拿了一次性简易打耳洞器,拜托他帮忙打的。 “为什么选我呢?” 夏油杰记得当时自己这么问了:“硝子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既同为女孩子,又掌握了罕有的反转术式。怎么看他都不是最优选。 “因为……”你不好意思地两只脚绊来绊去,背着手垂下脑袋,小声嘀咕,“杰是最温柔的吧。应该不会很痛的……” 嘴上这么说了。最后打完还是眼泪汪汪地捂着耳朵吸气。对着指腹一丁点儿血痕大呼小叫,叫苦连天地苦着脸去找家入硝子寻求安慰。 明明这么怕痛的,为什么还要打耳洞呢? 几天后,他看到你拂过耳垂上水滴形状的耳坠。那一点幽碧色在你侧脸晃动。 是因为女孩子爱美的天性所以克服了对疼痛的恐惧吗? 那时候的夏油杰并不明白。 现在的夏油杰明白了原因。却好像有些太迟了。 一点温热的血蔓延到他脚下。 啊啊、原来……不是不怕痛了。 而是为了他,就连疼痛也可以忍耐。 疼痛也能够变成“幸福”。 明明是很怕痛的孩子,也应该知道呆在高专教书会比跟着那个“他”走会更安全,为什么后来还是选择了最危险的那条路呢? 夏油杰自从叛逃以后就很少去想你的事。越是去想,那晃悠悠的幽碧色耳坠就越是浮现在眼前难以消散。宛如回环之音,令他夜不成寐。 好在他已经死了。现在有很多空闲时间去想过去的事,去漫无边际胡思乱想。而不必担心这会不会动摇什么决定。 自从去年在那个暗巷中迎接挚友所带给他的最后一段人生之后,夏油杰以为自己将会引来永恒的安眠。 结果闭上眼睛之后,他居然就这样飘飘悠悠从自己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他看着五条悟对他满身是血的身体发了会儿呆。然后又看着一个奇怪的东西掀开他尸体的脑壳钻了进去。 喂……即使是好脾气如他,也不想要看到自己的身体在另一个人的操纵下重新“活”过来。 人死灯灭。这又不是什么美式恐怖电影。 那个叫羂索的家伙用他的身体做了不少事。延照着他的旧路,但又有所改变,为此进行着繁复而庞杂的工作。 夏油杰没法离开太远,只好在他身边百无聊赖地看着。 他的那些“家人们”,有的认出了这不是他,有的没有认出。都无所谓了。 但你绝对是第一个照面就认出来那不是他。 明明都知道不是他了,为什么还要颤抖着双手,大颗大颗滚出眼泪,抖着嗓音喊他“杰”呢? 你是个夏油杰难以弄懂的女孩。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他看着羂索不知道对你说了什么。你就咬了咬牙,点点头。闭着眼睛打晕同行的同伴,跟着羂索回了盘星教。 “不杀掉吗?”羂索问你。 “……”你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同伴,回过头看向羂索,意识到什么,脸色惨白。 “想要跟着我,只有这点觉悟是不够的哦。” 你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嘴唇哆嗦着,毫无血色。 羂索对你笑了笑,弯起狭长的凤眼。 你的脸色越来越白,视线却没办法从他脸上移开,一寸又一寸,近乎贪婪地注视着。 “我知道了。”你最终点了下头,轻轻地说。 那是你第一次杀咒灵以外的生物。 那之后你为羂索做了很多事。 夏油杰看着你一点一点变得沉默寡言。面对过去亲友同伴的诘问怒斥,垂下头咬着下唇一言不发,整夜整夜睡不着,失眠和呓语。杀人时面无表情,眼中什么也没有,夜晚却有很多情绪一一闪过。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 只有一个时刻你是快乐的。 “杰……”你轻轻地、小声地呼唤,眼中宛如有明星闪烁,仿佛再大声一些就会将眼前人吹散。 “乖孩子。”羂索夸奖你,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右腿。 你像狗那样爬过去,摇尾乞怜。获得些微的垂爱。 “杰、杰……”你睁大眼睛,一刻也不错眼地贪婪地看着他,低声喃喃着,眼泪从眼角滚落,表情却是笑着的。 你看着他,你只看着他。好像全世界都只有这个人。 漆黑的发落在你的肩上,光滑而微凉。你颤抖着伸出手去,挡在视线最上方,遮住那条碍眼的缝线。 笑容温柔而悲悯,一如往昔。 你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杰……” 你哆嗦着,伸出双臂环住他,渴望更多的亲密接触和疼痛。 声音哽咽。 “我好喜欢你。” “嗯。” “哈啊……我会一直一直、永远永远喜欢杰。”你说。 你仿佛在说什么誓言。 如果踮起脚尖够不到杰的话,那就砍断你的头颅,掏出你的心脏,让它们永远陪着杰吧。 “好。” 夏油杰分不清这句回答,是羂索说的,还是他说的。 他只是……只是就这么看着你,把自己的身体弄得一团糟。把自己的人生也弄得一团糟。 如果留在高专,悟是不会让你遭受现在那么多痛苦的事的。 你会有光明未来,前途坦荡。 他搞不懂,弄不明白。 你明明,那么怕痛的。 羂索对你并不温柔……尽管他装得那么温柔,但其实不。 为什么要那么执着地留在那种男人身边,遭受疼痛,甚至为此付出性命呢? 他看着你在他脚边痛苦地蜷缩起身体,猩红鲜血宛如蛛网从你身下蔓延开。你朝着头也不回走开的羂索伸出手。小声呜咽着。 “呜、杰……” 就在几分钟前的涩谷地铁站。他看着你,你看着羂索。好像只要他出现在你的视线中,你总是盯着他的脸不放,像是瘾君子一样贪婪而不知足地一直看着他。陷入恍惚之中。 然后有那么一个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偷袭。夏油杰认为羂索可以轻松躲开。 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 如此怕痛的你,不自量力地跑了过去呢? 果然和夏油杰猜的一样。你愚蠢地将自己托付给了一个毫不温柔,也不值得的男人。 羂索甚至微微后退一步,避开了你倒下来的身体。 夏油杰蹲下身看着你。 濒死前的抽搐令你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不死心地一直看向羂索离开的方向。脑袋努力扭过去,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流。 “呜……杰,我好痛……”你哽咽着撒娇。 要不是夏油杰靠得你很近,甚至听不清你在呜咽什么。 太多血泡堵住了你的肺部,一张嘴就是血沫涌个不停,你发音很是艰难。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你是怕痛又娇气的孩子。 在你叛逃的时候就应该痛了。 在你抛弃自尊心和底线,像狗一样朝羂索摇尾乞怜的时候,也应该感到痛了。 再不济,被洞穿身体,却没有一个人接住你,只能摔在冰冷的地面上等死的时候,没有比这更痛的了吧。 可你为什么笑着? “好痛啊,杰……” 你呓语着,声音低弱到几乎听不见。 “为什么不抱抱我啊……杰,好痛,这里很痛……浑身都好痛……” 我抱你了啊。 我抱住了。 夏油杰绝望地想。 在你朝羂索走过去的时候,他伸出手想要拉你回来的。 在你被别的男人脱下衣服时,他这一生都没有度过那样难熬而漫长的夜晚。 在你被洞穿身体倒下来的时候,他那么拼命,那么努力伸出手,想要接住你的。 但他什么都碰不到。 什么都没法做到。 他只是看着,只能看着。 看着你一步步堕入深渊,一步一步走向其他男人。 一点一点倒下来,虚弱地抱怨着疼痛,撒娇想要拥抱,鲜血从温热变得冰凉。没有一个人围在你身边,听你临终前说着什么。听你这一生有什么遗憾,有什么开心的事,有什么悲伤的事。听你最后的话语。 殒命之时,皆为孤身。 可你不应该得到这些的。 你应该得到最好的。你值得得到最好的。 那个你枕在他膝头,眼睫如蝶翼般轻眨,不安紧张地等着耳垂上针刺落下的时刻。 那个你拂过耳边幽碧色耳坠,咬着下唇含羞一笑的时刻。 那些闪着细碎光芒,在他叛逃的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无法拿出来细想,否则就会忍不住的时刻。 那些……你让他心动的每一刻。 明明是这么怕痛的孩子,不应该在痛苦中绝望地看着远去的背影,流着眼泪,身体渐渐变得冰冷的。 夏油杰跪倒在地上,不停地伸出双臂去抱你。可你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瑟缩着,又冷又痛,没有人听你撒娇,也就不出声抱怨了。 那个渐渐离去的穿着袈裟的背影已经彻底消失,你不甘地睁着被血和眼泪弄糊的眼睛,不死心地盯了片刻。终于慢慢蜷缩起身体。轻轻地,恍惚地笑起来。 啊啊、果然……那才不是杰呢。 “因为杰是最温柔的……” 瞳孔渐渐涣散开。疼痛也好像麻痹似的,一点也感觉不到了,反而有种回到妈妈怀里,温暖而舒适的,让人困倦的安心感。 你的声音几乎没人听到了。 “杰才不会这样对我呢……所以,我会一直一直、永远永远喜欢杰……” 我也一直一直、永远永远喜欢你。 夏油杰握住你的双手,他什么也没法触碰到。只能深深低下头去,徒劳地将额头贴上你的心脏。 那里已经没有声音了。 夏油杰死死咬住牙,整个人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你颈中常年戴着的项链顺着重力忽然滑了出来。 红绳已经用得很旧,泛白而磨损。但仍旧珍惜地带着。 幽碧色的耳坠是不怎么值钱的人造石,细心地钻了孔,挂在脖子上。 夏油杰深深凝视着这对耳坠。 猛地想起十年前的一个春天,他,悟,硝子还有你一起去商业街游玩。路过饰品店时,他扫过橱窗里一对幽碧色的耳坠,随口对你说了一句。 “这对耳坠颜色,感觉很适合你。不过你还没有打耳洞吧?” “啊、哈哈。是吗?” 你应和着。摸了下柔软的,空无一物的耳垂。偷偷看了眼夏油杰,抿着唇耳尖慢慢地红了。 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夏油杰不知道为什么,在过去了十年后,在已经身死的一年后,感到巨大的荒诞与滑稽。 他低下头,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到肩膀都在颤抖。哈、哈哈哈。命运弄人,造化弄人。 他一边笑着,一边咬着牙一遍又一遍试图抱住蜷缩起来,没有安全感地就这么一个人寂寞地死去的,过去的同窗。 他记得你是想要一个抱抱的。 一个温柔的,不会让人感到疼痛的拥抱。这是你最后的愿望,你是爱撒娇又怕痛的孩子。需要很多爱和温柔才能好好长大。或许还需要一个吻,他不确定你喜不喜欢,因为羂索没有吻过你。但他可以,他愿意吻你。他想要吻你。 他可以吻你吗? 夏油杰希望你不要因为他的擅作主张而生气。 颤抖的,迟来了十年的吻,隔着漫长岁月洪流与生死,轻轻落在你满是血痂的唇上。 一个人走过这么长的一段路,一定很辛苦很累吧。不过没关系了,好好休息吧,我的爱人。以后不会有痛苦和眼泪了。只有拥抱和吻,只有温柔和爱。 每一句撒娇我都会回应。每一个眼神都流转着温柔的爱意。 因为我会一直一直、永远永远爱你。 就连死亡也无法改变。 幽碧色的耳坠转啊转啊,晃出一片碧色光影。恍惚间又是那年秋天,你枕在他的膝头。手指紧张不安地攥着他的衣角,闭着眼睛等待耳垂上落下的疼痛。害怕但又期待。 那时候,那时候。 夏油杰想。 他看着你。 看着你嫣红的,颤抖娇嫩的嘴唇,他是想做什么的? 以至于恍惚出神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你已经睁开了眼睛。 “杰?”你疑惑地出声喊他。 如果那时候真的俯下身,吻上去就好了。 如果时光轮转,那年春天,能够亲手为你戴上耳坠就好了。 你含羞娇怯的微笑,宛如雨打落花。 那一定非常、非常美丽。 只是想着,就温柔得让人想要流泪。 珍宝一般被世界所爱,怕痛又爱撒娇,噙着眼泪的模样让人心脏都揪紧,无法呼吸。他看着你哭天抢地皱着脸苦兮兮去找硝子撒娇的背影,心里模模糊糊有个念头浮浮沉沉。 既然那么怕痛的话,以后,他就努力不让你感到痛苦就好了。 因为你说过,杰是最温柔的了。 第43章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豹豹和蛇蛇可以 ===================================================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豹豹和蛇蛇可以 * 如何获得一个人类饲养员? 对雪豹五条悟来说很简单。 他只不过需要给家族里的族长们留下一张纸条(顺便一提纸条上除了画了一个鸡○以外什么都没有),然后戴上象征身份的眼罩,就趾高气扬地下山了。 剩下要做的只不过是在饲养员的必经之路躺下来。露出肚皮,摆出一副我很好摸的样子就可以了。 五条悟,本是这样打算的。 直到他看着你走了过去。 五条悟:? 上班途中遇到一个超大只长着毛茸茸兽耳和兽尾的男人(提示:190+cm)躺在路上像小孩子一样撒娇这种事绝对可以上升为你人生有史以来最离奇的事件之一。 那看起来比起可爱毛茸茸儿童故事更像是什么恐怖小说开头。 尤其是露出来的牙齿,雪白尖利,看起来一顿能吃十个你 。 一定是连续通宵一个礼拜出现了幻觉,是时候请个年假去做检查了等等——!! 你踉跄了一下。低下头看到有根毛茸茸白乎乎有黑斑的东西顺着小腿窸窸窣窣往上摩挲。 你被雪豹的尾巴卷住了小腿,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诶?不是幻觉……?” 五条悟:“?” 好消息。 你还年轻,通宵一个礼拜似乎没什么大事。 坏消息,你被强买强卖了。又一次。 雪豹日记1: 今天捡到了一只人类饲养员。 她超喜欢我的……!知道可以把我带回家养时高兴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还号啕大哭抱着我的腰说“我什么都会做的求求你不要吃我”。 因为我超可爱的吧?所以饲养员为了我做什么都愿意。 真没办法啊,这么喜欢我的话,我不是只有让她摸耳朵和尾巴来报答了吗? 你被迫摸了这个超级可怕的有毛茸茸耳朵和尾巴的怪家伙的耳朵。在那双亮晶晶的写满“摸我耳朵摸我耳朵快点快点摸我摸我!!”的蓝眼睛的迫切注视下,你感觉自己要是不照做就会死(提示:190+cm的压迫式撒娇)。 “呐诶,这边也摸摸。” 灵活的雪豹尾巴支棱在你眼下,你硬着头皮敷衍地摸了一把。 “怎么样,是不是很棒很厉害?” “啊、啊……”你干巴巴地说,“好棒好厉害。超级软绵绵毛茸茸的。好想一直摸下去。” “真的吗?!”五条悟高兴地说,“那就勉为其难让你再摸一下吧!” 不要啊……你痛苦地再度伸出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我的全勤奖。我的工作。我的钱。 雪豹日记2: 饲养员好色! 居然对我做出那种暗示……真没办法啊连那种地方都不知廉耻地摸了好久。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咕噜的声音,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真不得了啊喜欢我到这种程度连跨物种的隔阂都不在意了吗? 没办法了,那不是只能满足饲养员的心愿了吗? 我知道的。 人类通常来说比兽人害羞内敛很多,需要通过这种暗示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我全部都懂的。 你把表情忽然变得奇怪起来的,超级黏人根本吧唧粘在你身上拽不下来的大只年糕雪豹五条悟带回家。打开门瞧见的是你第一次被碰瓷然后强买强卖的对象。他正穿着小了不知道多少号的你的蕾丝花边围裙拿着锅铲和瓷碟做饭,空气里有咖喱的味道。 弯着狭长凤眸笑起来说“你回来了,主人”的样子看起来……真糟糕,你想到了“贤惠的妻子”这种不像话的形容词。 ——夏油杰。 睁开眼睛时能瞧见那双异于人类的冰冷暗紫竖瞳,品尝咖喱咸淡时吐出来的不是扁圆的人舌而是猩红的细长分叉蛇信,虽然看起来温柔无害,但你已经充分领教过它能做到有多深。 “啊……”夏油杰顿了一下。笑容微微收敛起。 雪豹和黑曼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小三”和“偷腥猫”的谴责表情。 “哈啊,这个男人是谁?!”雪豹问得很直接。 “主人也到了厌倦的时期,”夏油杰说,“想尝试温血动物了吗?” 总感觉如果点头承认的话,会死。 为什么啊??!! 黑曼巴日记1: 人类是贪心的物种。果然没错。 “冷血动物还是温血?” “毛茸茸还是鳞片?” “或者换个问法……” 蓝色的兽瞳在黑暗中蓝莹莹的。 “是有倒刺会成结好一点?” 手腕像是被什么湿滑黏腻的冰冷蛇信舔过,令人背后发毛。 “还是两个更能让你满意?” “选不出来吗?” “那就一起都试试然后比较一下告诉我们答案。” 这下是真的会死。 第44章 保护 ===================== 你认为及时行乐是属于你这种女人的特权。 而与你有相同默契的优秀成熟男性是你首选的猎物。大家好聚好散,灯红酒绿间,纵情肆意就好。 乙骨忧太是个意外。 他看上去不是你经常会选择的男性,而且……年纪也不够成熟。只是在酒吧打工的学生。但他垂着眼尾对客人讨好地笑着,毫无攻击性的样子非常草食系。显得很美味的样子。 最近被几个过于强势霸道,当惯了上位者、说一不二,不肯与你好聚好散的无聊男人纠缠。你难得的,想换换口味,试试不一样的选择。 酒精是半推半就的借口。乙骨忧太放下你点的酒后,有些犹豫地提醒你。刚刚和你搭讪的男人,不是什么好人。 “可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啊,”你轻笑着看他,眼尾上挑,红唇明艳,“这样。如果你把这杯酒喝了,我今晚就一个人回去。” 乙骨忧太抿了抿唇。那杯酒度数很高。 “算了……”你故意叹了口气。果然看到乙骨忧太拦住你,把酒杯端起,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黑色眼睫颤动。他看起来脆弱而委屈。似乎是被欺负了,又不明白是谁欺负了自己。 真是可爱听话的小绵羊。 你当然说话算话。 一个人回去不代表你不可以在楼上的酒店开房。 让你有些意外的是,喝醉了之后的乙骨忧太稍微有点……不对劲。 只是刚把门合起来,不得章法的吻就落了下来。他虽然年纪比你小,身高倒比你高,单手控住你两只手腕按在门上,强迫你接受他狗狗似的舔吻。乱七八糟亲来亲去。还要把舌头伸进来卷起你的舌头翻滚。 这令你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你当惯了颐指气使的那一方,哪里被这样压制过。通常这个时候你是要当场叫停,甭管对方有多难堪,直接冷嘲热讽一番,甩脸色走人的。 但这家伙看起来挺有趣的。明明在强吻你的人是他,偏偏露出一副很可怜被欺负的样子。垂着眼睛,黑色的眼睛湿润渴求地看着你。 这让你想到守在食盆旁边的宠物。虽然想吃东西,但是主人不给,也就只能呜呜叫着舔舔食盆。 ——这是你的第一个失误。 或许不是第一个。 或许更早,在乙骨忧太频繁和人调班,只为了能在固定时段找到你,而你对此一无所知的那天开始。 和处男的体验总是不那么尽如人意,因为他们毫无经验。乙骨忧太最开始甚至只知道眼巴巴看着你,越涨越硬,被你恶劣地撩拨得眼泪汪汪。抽着鼻子喘息说好难受帮帮我。挺着腰在你手心蹭来蹭去。 你却难得找到了指点人的乐趣。年下者的探索热情而恳切,虽然因为喝醉了有时候不太听你的话,由着自己脾气来,将你折腾得够呛。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个愉快的夜晚。 后来你也来酒吧找过乙骨忧太几次。 所以说和穷学生来往过多就是有这点不好。他似乎误会了什么,每次看到你都很高兴,像是狗狗那样猛地支棱起耳朵,和领班打过招呼以后几乎一整晚都在你的区域送酒。 也不知道是你的魅力下降,还是最近诸事不顺,来找你搭讪的优质男人数量骤减,有时候一整夜也没有一个。偶尔来了一个人坐下,还没有说上几句话,就像见了鬼似地,惊恐地看着你的背后,结巴着道歉飞快跑了。 你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疑心最近长了皱纹? 让你生气起来是你生日那天。散场后的酒吧几乎只剩工作人员,你又是一整晚空度,索性乙骨忧太说今夜想要给你惊喜,所以拜托你留下来。 你当时想的是如果找到其他人就直接走人,如果没有那就留下来看看他想干什么。 他小心翼翼推过来一个盒子。眼睛亮晶晶看着你。 打开之后是个你能认出来的牌子的项链,对你来说是个可有可无的小物件。但可能是这家伙整整半年打工的工资了。 乙骨忧太算得时间很准,在零点钟声响起来的同时,他轻轻抱住你,喜悦地说了“生日快乐”。 他显然很用心,准备了很久,因为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全部走开了,特地给你们留了独处的时间。应该是乙骨忧太一个一个人挨个拜托过去的。你甚至都能想象出他湿润温和的黑眼睛,低声下气恳请的敬语。 你眯起眼睛,很轻地问:“忧太。我从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生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乙骨忧太抱着你,没有说话。 空气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不仅生日,你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告诉他。更别说任何联系方式。摆明了玩玩而已。 可他好像对你了如指掌。 你感到不悦和被冒犯。 来接你的男人到了。你拿起拎包,把项链推给他。冷静地说。 “钱我会让这里的老板翻倍还你。算是我的一点补偿。可能你误会了,我对你——” 他猛地抬起头,喊了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和手臂都在颤抖,湿润的黑眼睛看着你,像是在求你不要说下去。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你说,“以后别对人这么介绍我了。之前我不说是因为觉得你这样吃醋还算可爱。可现在你碰到了我的底线。忧太,我永远把自己放在一切之上。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好女人。再见了。” 你起身要走,感到他轻轻拉住你,垂着脑袋问你:“如果我说对不起,你可以回来吗?” 后来你无数次后悔,你不应该因为不耐烦,没有去看他表情,就直接那样回答他的。 “永远不。”你说。 “那……对不起,”他抬起脸,依旧用那种湿润温和的柔软神情看着你,看起来怯懦又好欺负,“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 “……?” 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你视线黑了下去。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有什么人温柔地接住了你。 “你会很安全的。”那个人温和地说,“你之前太危险了……我需要,保护你。” 其他家伙或许居心叵测,或许怀着不一样的目的接近你。你不是每次都能遇上好人的。 但他不一样,他是真心为你好的。他会在那些人伤害你之前,将你保护起来。就像从前理香保护他一样,他也会那样保护你的。 不可以有其他人接近你。因为那很危险。 不可以喜欢上其他男生,因为那会让他变得很危险。 所以只要呆在他身边就好。 他会一直、一直,保护你。 乙骨忧太闭上眼睛,轻轻侧耳仿佛在听什么人说话。 太好了,他睁开眼睛,露出笑容,我就知道忘了什么。 他将项链取出,为你戴好。细细的链条落在裸露的锁骨上。宛如禁锢的诅咒般,皮肤下闪过漆黑的纹路,迅速融入血肉。 这下你就不会再想着离开他,遇到外面更多的危险了。 他抱起你,轻轻吻了吻你的眉心,安心地,柔软地微笑起来。黑瞳湿润而无害,就像你第一次看到他时那样。 --------------------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之前点梗写的乙骨,评论提到丢一下。因为JJ这边审核很烦,有些文我想着会不会被夹,想着想着就忘记发了………说实话要不是这边好像还有朋友在看文,我都不打算更了。被红锁真的好烦。 第45章 寻猫启事 ========================= 寻猫启事 *夏油杰 闷骚DK夏油杰,暴露他内心情绪的某个微妙事物变成了一只猫。 黑色的,有着奇怪刘海,虹膜是浅紫色。猫毛柔软蓬松。 被你捡到了。 “呀!哪里来的可怜小猫咪,”你把它抱起来,用力吸了一口,有猫特殊的味道。“这么干净,不像是流浪猫,是哪家小宝贝走丢了吗?” 脖子上也没有铭牌…… 你思考着,给他拍了照,发了寻猫启事。决定在猫主人找上门之前,自己先收养一段时间。 要问为什么这么热心的话……因为你想养一只猫很久了!做了很多功课,如今天降小猫,真是一份意想不到的狂喜。 你像个变态一样吸了半天,小猫喵喵叫着打呼噜,咕噜咕噜滚过来滚过去,露出肚皮,抱着你的手臂伸出小舌头舔。教室里上课的夏油杰表情越来越微妙。 “怎么了,杰?” “……” 夏油杰没有说话。 夏油杰感觉什么人在摸自己的肚子。 手法非常亲昵细致,揉搓每一寸肌肤。要是说得再过分一点,夏油杰觉得这个手的主人有点……下流。 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从脖子一路黏黏糊糊摸到小腹,都未免过于猥琐。更别说这手还没有停下来,越来越往下,越来越……从人鱼线一直到…… 不、那个不行……等、要……! 夏油杰埋着脑袋,感到热度一点一点浮上脸庞,几乎要缩到桌子下面,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稀奇地看着反常的他。 你动作停了一下。 “咦?”你说,“原来还没绝育啊。” 按人类年龄换算,这猫应该有十六七岁了。早是该绝育的年龄了。既然是宠物猫,怎么拖到现在还没有绝育呢? 少年夏油杰之烦恼。 那个莫名其妙,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手。 奇怪的,轻柔地,像是亲吻的触感。 还有顺过脊背,舒服得让人想睡着的抚摸。 有时候甚至半夜也来打扰他。 睡得正香的DK在半夜被突如其来的搓揉惊醒,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生无可恋地感觉有什么人抱住自己不停热情亲吻和抚摸全身,以那种热烈洋溢的喜爱和怜宠。即使只维持几分钟就停下,留夏油杰绝望地等着身体渐渐冷却,在寒风中失眠到天亮。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又一次祓除咒灵,明明没有受伤,却捂着肚子奇怪地倒下去喘息的夏油杰,被五条悟挑着眉问“怎么,那个古怪的感觉又来了?”,而夏油杰没法反驳时。 夏油杰想。 他得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月后。 你正在给心爱的小猫咪套上刚买的蝴蝶结领饰,围着拍个不停。小猫舔舔爪子,忽然顿了一下。 “怎么了?” 你把它拎起来。 有一说一,这只猫虽然年纪不大,体格却挺大。跪坐着拎起来,有你上半身那么高了。 猫猫举着猫爪乖乖被你拎着,露出了让你垂涎欲滴的柔软蓬松肚子。 毛茸茸…… 你忍不住把脸埋了进去。 因此夏油杰骑着虹龙从窗户进来的时候,你恰好把脸从猫肚子上挪开,呸呸呸着猫毛。惊奇地看着一个脸红耳赤,气喘吁吁的男高中生。盯着你说:“别随便摸它了!!!” 话音未落,那只猫就伸出毛茸茸的猫爪,抱着你的脸舔了几口,打起呼噜。 咕噜咕噜。 猫喜欢你。 在猫呼噜中,踏着窗户的夏油杰,脸色变得无比尴尬。 第46章 山神 ===================== 你是一个山神。 你决定作威作福享受一把。于是你说每年都要给我供奉祭品否则我就抓一百个小孩过来吃掉。 第一年他们给你供奉了P○P。 第二年是sw○tch。 可恶邪恶的地球人!居然妄图用这种精神毒品腐化山神大人高傲的神格看你不……真好玩啊! 你玩得乐不思蜀。大家的小孩子也都得到了保护。 这时。 第三年,勇敢的特级咒术师夏油杰站了出来。他义正言辞说咒术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所以就由我作为祭品上山会会这个所谓的山神。 他的挚友五条悟说呵呵就你? 夏油杰说你行你上。 五条悟说我忙着网恋你先去帮我看看。 五条悟的网恋对象是个联机打游戏认识的女孩子。两个人目前的关系进展到了互加好友。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不是你这也叫网恋啊? 五条悟:是她主动发的好友申请。 家入硝子:……所以? 五条悟:她肯定是对我有意思。 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哈哈。 五条悟:你笑什么? 家入硝子:没什么,我忽然想到高兴的事。 五条悟:昨天我们一起打怪她还帮我治疗了。这已经是情根深种了吧硝子你觉得呢? 家入硝子:嗯嗯啊啊好好对对对。她一定爱死你了。 五条悟满意了。 五条悟快乐地拿起游戏机试图联系对方继续。 结果半个月过去了你的头像一直是灰的。没有上线。 五条悟:? 这时他终于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的挚友做祭品去了已经半个月生死未卜。 五条悟:? 这种简单的小任务。对方怎么看也赢不过杰啊。 五条悟怀着一丝疑惑和半丝担心跑上山。 山神的宅邸之中他瞧见自己半个月没见到的挚友。 男人的黑发披散下来。 如果不是听见来人动静挪了下身体。五条悟差点没发现他身下还藏着一个少女。 “啊,悟。”夏油杰起身笑了笑,说,“你来了。” 五条悟听到一声极细微羸弱的呜咽和啜泣。 作为祭品的职责。 当然是要好好服侍山神大人。满足你的一切要求。这其中当然包括…… 夏油杰将你抱起来。○○○白的液体从你纤长的睫毛上滚落。你的脸颊和身体之上满是这些东西。 就连意识也是模模糊糊的。 “是谁过来了……”你低声问,“杰?” 被你所呼唤的男人按住你微微隆起的小腹稍稍用力。你很快呜咽着痉挛起来。抓住他的胸膛使劲抗拒。 “你好。山神大人。” 五条悟对上挚友意味深长的暗紫色眼眸,轻轻地说。 “我也是祭品。” 第47章 诱饵 ===================== 诱饵 你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包装简陋的圆球。 「人气扭蛋」 据说拧开之后会获得一些小动物形状的手机挂机。因为很便宜,加上你在这里等电车很无聊,就买了。 咔嚓。 掉下来一只冰蓝色的扭蛋。 上面写着「五条悟诱捕器」。 你:? 不等等。 诱捕器是怎么回事?而且五条悟是谁啊??!! 你扭开扭蛋,里面空空如也。只是冒出一些蓝白色的烟雾。 搞什么?!消费欺诈啊! 你忿忿踢了一脚扭蛋机选择了投诉。 “这里面不是什么也没有嘛!!” “请客人耐心等待哦。诱捕是需要一定时限的。” “别给我玩角色扮演玩上瘾啊!!冷酷社畜已经不会相信这种东西了!!退钱!!” 作为补偿,他们说晚上会给你寄送补偿。 不等等,明明就只是500日元的事情,为什么要弄这么麻烦……你姑且还是给了地址。反正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你在晚上回了家。 还没有到家门口就发现一只超大只的阴影抱膝蜷缩在你家门口等着你。 你拎着包站在这个堵在你回家必经之路上的障碍物面前陷入沉思。 ……搞不好。 今天真的冤枉错商家了? 你试探地问了声:……五条悟? 五条悟:汪。 你:不倒是别汪啊怎么看你都是穿着奇怪黑色制服戴着奇怪黑色眼罩的奇怪成年男人啊别给我装可爱。 五条悟:喵。 你:装猫咪也不行啊别想蒙混过关。你这身衣服我记得的是那个那个…… 你左思右想。拿手机查了一下。 你:你是那个东京咒术高专的老师吧喂!!! 五条悟:咪? 你:够了哦?我说你再装可爱也不行哦?你明明就是在某个神秘宗教学校工作的教师吧忽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人家不知道呢。 你:别给我学JK说话啊你这个大叔!!! 你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那个所谓的五条悟诱捕器。 往外面一丢。 “哝,乖狗狗,去捡。” 五条悟:我不是狗哦? 你:一开始先对我“汪”的人是哪个啊我说!!! 总之作为让开给你开门进门的交换条件你迫不得已把五条悟领回了家。 “怎么回事啊我说……”你吐槽道,“你是宝○梦吗?” “是你的错哦?”男人说。 “哈啊?” “诱饵的香气……”他说。鼻子动了动。 “不倒是别在我脖子上乱嗅啊好痒。而且那个诱捕器早就扔掉了你根本在找借口○骚扰吧○骚扰!!!” “诶嘿!” “这么大年纪了还装可爱你真的不会羞耻吗?!” 说话间,门铃响了。 那个,你的补偿过来了。 “啊抱歉,”你说,“白天是我误会了。这个补偿可以退回去给你们公司吗?” “不行呢。”黑色头发的女孩子戴着快递员的帽子摇了摇头。 “想要把夏油大人退货,你胆子也太大了一点。”金色头发的女孩子说。 “诶?” 这份补偿未免有点大过头,也很重。 你根本没法把箱子拖回家,于是只好在玄关拆开。 在填充的气泡膜和气泡垫包围中,是一位蜷缩着身体睡在纸箱里的人……人??!! “……咦?” 黑色半长发,穿着很眼熟的袈裟。你努力思索了一番。终于在记忆深处挖到这样一段信息。 好像是隔壁的奶奶非常信奉的一个叫盘星教的宗教团体的教主大人? 那种敛财能力和熟稔煽动人心的手段怎么看都是诈骗团体吧诈骗。几乎就在你想到的那个瞬间。你发现自己被那个叫夏油杰的家伙握住了手腕。 他稍微一使力。 你踉跄了一下就直接摔进了超大的纸箱里,被他抱在怀里。整个身体都被他用袈裟遮盖住。 “信徒小姐还真是热情……”他的笑声很低,气流擦过你的耳侧。 “不我才不是——” 你感觉到他的手掌不怀好意地盖在你的后颈细细摩擦。 你利索地闭上了嘴。 脚踝似乎被那个叫五条悟的家伙握住了。 “杰?”他说,“你连这种低级手段都使出来了?” “彼此彼此。悟。”夏油杰说。 “你没看到她不喜欢你吗?” “真抱歉。没看到。反而抱得我很紧很用力呢。” “把她松开。”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夏油杰扣住你的后脑勺,按进怀里。你的视野一片漆黑。 空气里流动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怎么回事,明天你还能好好上班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把之前写的一些原创BG在专栏开了一本《盐渍梨罐头》,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第48章 求助 ===================== #1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大家好,事情是这样的。我就长话短说了——我昨晚睡了我老师。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比较棘手的是,我有两个老师,我不清楚到底睡了哪个。 请问大家有什么小妙招可以帮帮我。 马上就是第一节 课了,急,在线等。 #2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 #3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瞳孔地震 #4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不是我眼睛有问题吗楼主是不是说她睡了自己老师 #5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你没看错 #6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楼主勇啊,搞师生恋就算了,还睡了。睡了就算了,还不知道睡了哪个。 瑞思拜。见过玩得花的,没见过玩这么花的。 #7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我就一个问题:爽吗? #8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呃……还蛮爽的应该? #9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连人都不清楚睡了哪个却还记得很爽……看起来是真的很爽了。请问楼主能不能据此回忆出是哪个老师? #10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不行啊。因为他们俩看起来都蛮厉害的样子……没法根据这个推测出来。 #11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那你怎么知道很爽的啊? #12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因为床单全湿透了?我现在蹲在洗衣机外面等。以防其他人过来。 大家能快点告诉我怎么办吗?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 #13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 #14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 #15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好家伙这是我能免费看到的内容吗 #16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有没有什么详细信息。打码说说你两个老师情况呢?就这么点东西咱们也没办法帮你啊。 #17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好吧。稍等一下…… #18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呃大概是这样的……这两个老师一个是我班主任,一个是隔壁班的。两个人以前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毕业就留校教书了。 我的班主任是个脾气很好很温柔的老师。总是很耐心地教导我们,哪怕是什么都不懂的新生也不厌其烦地教学。甚至还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主动给我辅导。从来没有看到他生过气,就是每次看到隔壁班班主任来找我,笑起来的样子有点怪怪的,让人背后发毛。 隔壁班班主任则恰恰相反了,明明是成年男性了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为了买限量甜品不打招呼直接翘班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但他真的很厉害,即使这样不靠谱,隔壁班的同学能力也很强。然后明明我不是他的学生,却经常来找我,不知道为什么。 #19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嘶……听楼主这么描述。隔壁班班主任更像是那种对学生下手的人渣啊。 #20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是啊。 #21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我一开始也这么怀疑。 不过昨晚是我班主任来找的我……? #22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他一个大男人,三更半夜来找你干什么 #23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呃就是……我们这个学校偶尔会做一些蛮危险的工作,学生也是要做的。然后我上一个任务受了点伤,老师过来看我,顺便带了点慰问品。 #24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你们什么学校啊,上学还有生命危险?? #25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也不是生命危险啦……说起来大家都玩过网络游戏吧。就像那种debuff,我上个任务,呃……处理的某个物品给我加上的debuff稍微有点不妙。所以在彻底好之前的这段时间,我都尽量避免出门。 #26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这个比喻很有意思啊,什么debuff #27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幸运色狼。 #28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 #29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好家伙,是我没见识过的领域 #30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具体怎么个幸运法详细说说呢?也不是好奇就是想关心关心楼主。 #31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其实还俗套的。 就是摔倒之后坐在一直很温柔对我很好的班主任脸上(←没有穿安全裤)这种程度? 踩到积水之后滑倒,抬起脸发现埋在隔壁班班主任的胯间?诸如此类的,还蛮给老师们困扰的,所以我这两天都没有出门。 #32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楼主真不把咱们当外人 #33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啊,我想起来了……昨晚好像是很温柔的我班主任给我开了好吃的罐头,结果还没有吃。很吵闹的孩子气的隔壁班班主任就忽然跑过来说什么:“○(←我班主任的名字)不可以偷跑哦。” 结果我吓了一跳,失手打翻了罐头……呜,想吃很久的桃子罐头。 #34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啊……这 #35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是我错觉吗?“偷跑”这个词很微妙啊,你两个老师既然曾经是同学,关系应该很好咯? #36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是。据说是唯一的挚友。 但练习赛上那个下死手的劲头,怎么看都是想致对方于死地的深仇大恨啊。不明白。 #37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我好像有个猜测。 #38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 #39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楼主,就是说,那个什么练习赛……你是在的吧。 #40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对。 #41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既然如此,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42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你明白什么了??? #43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我也想问 #44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我也没懂??笨比只有我自己吗?? #45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那我再问几个问题确定一下猜测。 你班主任对你的特别辅导,其他同学有吗? #46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我想想……嗯虽然有。但我好像是次数最多的。可能是我需要补习的地方太多了吧。真对不起一直认真教导我的班主任…… #47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特别辅导的时候,隔壁班班主任会过来吗? #48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好厉害!!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不是每次,但的确有很多次都过来打扰我和班主任之间的相处。说我要是让他来教会更好什么的。 #49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楼主啊,我好像也看懂了。 你这完全不是睡了人,而是被人睡了啊……那两个人渣…… #50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不可以说我老师是人渣哦。 因为我自己也有问题吧。仗着是在自己寝室就直接真空没穿内衣,罐头洒了之后蛮明显的……两个老师,嗯,是那种五感比普通人要厉害不少的体质。总之肯定是看到了,表情都怪怪的。一定是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吧。这点我还蛮抱歉的。 #51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 #52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那之后又是怎么睡到一起的,楼主还有没有印象? #53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嗯?因为衣服弄脏了,所以我去浴室清理了一下。那之后的记忆就不是很清晰了……我要回忆一下…… #54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不是等等,我理一下啊…… #55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楼主你心真大啊?两个大男人在你房间听你清理的水声,就隔着一道甚至都没锁的浴室门……这要是我我也觉得很困扰。 #56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果然是给老师们添麻烦了吗…… #57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与其说是麻烦,不如说是挑战吧。 #58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对道德底线的挑战。 #59 楼主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什么意思?? 那之后好像还发生了点什么,我隐隐约约有点印象……是喝了酒吗?脑袋很痛一时间想不太起来。 不好,我要迟到了。先上课去了……啊,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班主任。头痛。 下课我再来看回帖,这段时间麻烦大家帮我想想办法吧!! #60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 #61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楼主上课去了吗? #62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忽然没有人回帖了,明明刚刚一刷新就翻页 #63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因为大家基本上都看懂怎么回事了吧,除了楼主 #64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楼主好像还什么都没明白哈哈哈 #65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幸灾乐祸) #66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要不要告诉她? #67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就是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楼主不是睡了其中一个,而是被两个人一起睡了。 #68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不要说出来啊!!!等下还怎么和楼主套话了解细节,不,关心楼主啊!快删掉!! #69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楼上好坏!! #70 匿名发表于 xxxx-xx-xx xx:xx:xx 等下,是巧合吗? 楼主描述得很像我学校那两个没什么师德的人渣,不是,受人尊敬的教师。那种缺根筋的迟钝和没大脑也和我某个学妹很像……对个暗号,东京? 第49章 求助(续) =========================== 夏油杰:“哦!是今年的新生,入学第一天感觉怎么样?” 你:“夏油老师晚上好,我感觉不错。同学们都很有趣。前辈们也很照顾我。” 夏油杰:“那么来登记一下你的术式吧。方便说明一下吗?” 你:“我的术式?既然是老师的话,应该可以告知……是预知。” 夏油杰:“嗯,预知啊……听起来是很厉害的术式。能做到什么程度,方便展示一下吗?” 你:“可以。请夏油老师稍等一下。” 你:“目前只是能预知很短时间内敌人的行动,不过也有一些没法弄懂的特殊情况,比如……咦?” 夏油杰:“怎么了?” 你:“出现了奇怪的预知内容……” 夏油杰:“?” 你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吞吞吐吐地说:“嗯夏油老师……虽然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不过姑且问一下:老师是纹了满背纹身吗?” 夏油杰:“……嗯。年轻时候的叛逆期。是预知未来的能力让你看到了吗?” 你:“是的……” 散落的黑发,脊背上的狰狞纹身沾满汗珠,随着背肌起伏隆起凹陷运动的状态,非常让人面红耳赤。 你不着痕迹抬眼看了下穿着黑色高专教师制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必要的肌肤。表情温和有耐心,黑发垂落,一副好老师模样的夏油杰。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你刚刚惊鸿一瞥的下流画面联系在一起。 “你的表情有点为难?是有什么隐情吗?”夏油杰关心地问,“请尽管说,老师会为你解决的,不用担心。” “呃……”你眼神心虚地转来转去,手指绞着衣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该怎么和第一次见面的班主任委婉地阐述…… 你方才见到自己和他睡了的画面呢。 * “五条老师,”你表情迷茫,“我有些困扰的事……” “哇,真稀罕啊。选择找我而不是杰做人生相谈的学生,你还是第一个。”五条悟得意地转了圈座椅,把腿翘在桌子上,“我亲爱的学生,你有什么事要找GTG呢?” 你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声音低低的:“这件事和夏油老师有关。我听说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是十多年的挚友,又是最强,想必知道些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能帮我解惑。” “嗯。不错嘛。多说点。” “多说点?” 男人眼罩下的唇角弯起:“夸我那段。” “五条老师是最强?”你说,“还是夏油老师的挚友?” “后面那句就不用了。”五条悟淡淡地说。 咦—— 你在心里迟疑着。 怎么感觉五条老师和你想象中不一样。你以为学校里的老师都是像七海老师和夏油老师那种,很值得依靠的类型。 五条老师是最强的话。应该更靠谱吧。 “那个……我想问下,只是问下而已……”你磕磕巴巴,“因为我之前上的都是普通学校。不太了解咒高的情况。请问这边老师和学生有超出界限的关系,是正常的吗?” “哈……对老师有意思?”五条悟问。 “不、不不不不不是!!!” 你叠声解释着,局促地差点摔到椅子下面:“绝对没有。只是、只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想要问问这边的规定。” “不用不好意思嘛,”五条悟宽宏大量地说,“老师这么优秀,你有些非分之想很正常。” “啊……” 糟糕。 从进办公室开始就存在着的,那个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要说为什么的话,这家伙的办公桌上摆着很多空掉的甜食包装,任务书随便地掉在地上,瞥了一眼截止上交日期居然是上个月。一看就不是七海老师或是夏油老师那种一板一眼,条理分明的整洁办公室状态。 虽然不能从第一印象判断别人,但五条老师似乎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值得依靠,倾诉秘密获得帮助。 以防万一。 “那个老师,介意我使用一下术式吗?” “啊,可以。”五条悟随意说,“你是那个今年刚进来,挺不错的孩子吧。术式是预知的?” “是。” 噫……这种洞察力。明明任务书过了截止日期一个月都还是空白的,对工作如此漫不经心,但新入学的学生,甚至不是他自己班级的。全部资料似乎都烂熟于心? 新生术式是保密的。如果不是他特地调了档案。是不会知道的。 总感觉有点毛毛的。 “那个,失礼了。” 在最强面前使用术式你总有点班门弄斧的羞耻。匆匆忙忙结印。 “预知到什么有趣的事了吗?”这个男人甚至轻描淡写说出了档案上没有记录的部分,你都不知道他怎么推测出来的,“我记得你只能看到一分钟以内的未来?但是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事件能够看得更久远一点。看你现在这个表情……是后者?” 他饶有兴味地笑起来:“怎么?我会和你有什么密切关系吗?” 真糟糕。 你看着他。感觉鼻尖渐渐渗出汗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怎么这一个,你也睡过了呢。 第50章 五等分的旦那(续) =================================== 【前文在第28章】 →⑥我全都要 祂正在观察你。 事实上这非常奇怪。 相较于无限而永恒,未知而不可名状的某个存在,你短暂渺小得如同宇宙中一粒尘埃。只不过是意识稍稍转移的某个瞬间,你就会湮灭在无穷无尽的洪流中。 所以祂不得不专注地凝视你,仔细观察你,以免丢失你的信息。 这很有趣,因为祂发现你与祂有着某种宿命般的联系。 * 你在和一个很年幼的他相处。 男孩穿着浅蓝色的连帽衫,双手插兜,仰头睁着眼睛望着你。他虽因身高不得不仰视你,脸上却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 “小悟……?”你惊奇地说。 男孩看了你一会儿,忽然张开双臂,吐出一个字:“抱。” “诶?” “你不是喜欢这样做吗?” “啊……也不是这样啦……”你狡辩着,眼神飘忽起来。 见到了年龄只有八岁的,还是个小孩子的丈夫。你的确心中充满了某种见到可爱小猫崽似的,想要抱起来把猫耳朵都亲一遍的诡异冲动。 不过依你对丈夫五条悟的了解。对只有八岁的他夸奖可爱,这孩子绝对会生你气吧。 “不抱吗?”男孩平静地说,把手臂收回去。 “我、我知道了啦!真是败给你了……” 你红着脸结结巴巴说着,在对方彻底收回去之前,把小男孩抱在怀里由着性子吸了个遍。 好可爱好软……往常由任性的丈夫(提示:190+cm成年男性)对你做而你完全无法反抗的行为,终于可以由你反过来对丈夫做一遍了。 不过对方完全没有讨厌的反应。反而脸颊有丝诡异的红晕。 喜、喜欢这样吗? “那个……”他努力保持平静的口吻,只是语气里还是泄露出一丝紧张,说,“我未来的太太就是你对吧。” “啊,是。”你说,“悟君要好好长大哦,我们会在十年后相遇的。或许会遇上难过的事,但只要是悟君就没问题的。” 他定定看了你一会儿,终于松了口气。 “嘛,算了。看来你也不是有意偷腥的……” “小悟?” 这个男孩子怎么小时候比长大版本还要成熟……说起来五条悟是怎么会长成后来那种让人完全没办法的样子呢…… 你陷入沉思。 男孩在你身后某个虚空,轻轻曲起食指翘了一下。 你听到什么碎裂的声音。像是玻璃被敲碎了。 你正要回头查看,却被强硬地掰过脑袋。 哇,还是小孩子,力气就这么大吗?不愧是六眼呢!身为成年人,你也完全没法反抗。 “不能看,别回头!”他呵斥你。 你被他话语中的冷凝和命令语气吓了一跳。 是……使唤家族里的人使唤惯了吗? 五条悟看了下你有些受伤的表情,神色骤然局促起来。那种镇定自若,游刃有余的表象犹如冰凌一般碎裂。他不自在地嗫嚅嘴唇,补充了一句。 “那不是你现在能够‘直视’的存在,你会受伤的……” 他揪紧你的背部衣料,双臂环着你的脖颈,听到你疑惑地说:“小悟,怎么了吗?忽然勒得我好紧,咳咳……” 祂和年幼的自己对上视线。 那双冰蓝色的圆润猫瞳微微眯起。大胆地回望,注视那可怖而不可名状的存在,甚至露出挑衅傲慢的笑容。 她——是——我——的—— 那只硕大无朋的,冰蓝色虹膜如出一辙的眼球,凝膜似的胶状表面令人毛骨悚然地,蠕动起伏了一瞬。 「真有趣。」 * 接着是稍微长大一点的他。 穿着高专的学生制服。叼着棒棒糖百无聊赖地叉开腿蹲坐在路沿上,没几分钟就站起来烦躁地踢着路边的石子。 像是在炸毛的边缘徘徊。 “五条前辈在等什么人吗?”你试探着问。 “哈啊——”男高中生夸张地拖长音,一边说一边转过身,“老子才没等——” 他猛地闭上了嘴。眼睛在墨镜后瞪大。 你听到棒棒糖被不小心咬碎的声音。 “你你你你不是和那个‘又帅气又会关心你的优质男朋友’去约会了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他结结巴巴说。 “男朋友?约会?”你疑惑地笑起来,“五条前辈在说什么?而且语气怪怪的,在闹别扭?” “哈、哈啊,你在乱说什、等等。” 五条悟终于发现不对劲,鼓满刺的河豚噗咻——一下吐出气。他抹了把脸,意识到你不是这个时间线的,“和男朋友约会去了的学妹”,破罐子破摔似的泄了口气,蹲下身垂头丧气。 反正早就和未来的他步入婚姻殿堂的你,对男高中生青春期变扭又不肯承认的心思心知肚明。狡辩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给你还有那个同样恶趣味的成年男人看笑话罢了。 真不愧是他啊,就连年轻的自己的笑话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我知道了,是把人欺负过头了吗?”你促狭地笑起来,蹲下身看着气馁的男高中生。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对方现在在做什么。 千方百计打听到你的“约会地点”,正在这里守株待兔,企图做些坏事呢。 就像那种故意把玻璃水杯从桌沿拨倒摔碎,得意洋洋摇晃着尾巴守在玻璃碎片旁边,想要获得主人注意的猫咪似的。 “哈啊?明明是你的不对吧。”男高中生不满地咕哝着,“明明是我未来的老婆,却在高中时期和别的男人约会。出轨啊你这是出轨!!” 他大声嚷嚷到一半,骤然顿了一下,鼻头耸动。表情忽然凝重起来。 他不表露出那种臭屁德行的时候,面容冷肃,看起来挺唬人的。你也紧张起来。 “怎、怎么了,五条前辈?” “你怎么招惹了这么麻烦的家伙。”五条悟弹了弹舌,嫌弃似的“啧”了一声。 “别看。”他冷声说。 你感到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掌遮盖住你的双眼。 五条悟挥手凌空拽住什么东西,嫌弃似的冷哼一声,猛地一用力。你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见令人心折的恐怖崩裂声,然后是某种富含胶质和水分的物体在强压之下迸发汁液,被一点点捻成肉泥的,让人背后发毛的黏腻诡谲声音。 五条悟甩了甩手。瞥了那个方向一眼。 真麻烦,黏上就甩不掉的东西。 自己没有,就想要来抢其他人的宝物吗?稍微有点过分了吧。 他松开手,任由那些黏腻的东西滑落,变成无数宛如蠕动触手般的邪异东西,在落地的前一瞬消失不见。 即使是另一个自己,活成这样也叫他不耻嗤笑。五条悟对着即将消失的“窥视”伸出拇指,缓缓倒竖,挑衅又欠揍地吐了吐舌头。 略—— 尾随跟踪偷窥的痴汉只要有他一个就够了。另一个他啊,还是早点滚蛋吧。 “喂。警告你:出轨对象是另一个我也不行啊。” 你蹲在路边,被年纪比你小十岁的男高中生揪着脸颊肉,恶狠狠地威胁了。 你猝不及防。 “哈、哈啊?五条前辈……?” * 有时候会是祂也觉得棘手的自己。 “悟,”你说,“你在看什么?那里有东西吗?” 二十八岁的成年男人收回视线,对你笑了笑:“没什么,一点脏东西。” “脏东西?”你重复道,忽然灵机一动,作势要爬起来,“我去拿纸擦掉吧。” “嗯?你确定要在这种关键时候去做这种扫兴的事?”五条悟将眼罩摘下。暂时松开了你的手腕。 那个隆起的地方看起来很可观。五条悟单手解着皮带,眼罩本想随手扔到一边,想了想又握在手心。 不……正是这时候,你才要想方设法找些借口妄图跑掉。 脚踝被抓住了。粗糙的指腹在凸起的细嫩踝骨上摩擦着。 你背朝着丈夫,吞了下口水。 完蛋了。 “那种事明天再去做。”男人缓缓说,“想到点乐子。让我试试看……” 冰蓝色的六眼随意扫过虚空的某处。五条悟混不在意地笑了笑,把可怜巴巴拽着床单试图垂死挣扎的你拽回来。 那边的自己在看着吗? 真可怜啊。 【发不出来】 * 事实上,也有同祂一样的非人类。 同样是异于常人的存在,你既然可以如此无隔阂地接受他,那么也能够接受自己。祂想。 猫咪展现喜爱的方式就是用气味腺蹭你,记下你的味道。这就是猫咪最喜欢的人类啦。 只是正常的猫咪气味腺在口鼻和耳朵附近,所以它们会用脑门蹭你,湿润的小鼻子小嘴巴嗅来嗅去。 只不过如果是长着猫耳朵和猫尾巴的,和你的丈夫长得一模一样的猫咪做出同样的行为。看起来就像—— 性骚扰。 “悟、悟?”你局促地说。几乎被挤到最角落。可对方还是像液体一样流淌过来,在你的身上咪咪咪叫着蹭来蹭去。 “不、不可以这样啦!” 你挣扎着用手推对方脑门,反被五条悟在掌心舔了一下。带有倒刺的猫舌蹭过掌心,触感非常微妙。你“噫”的一声收回手,结果脖颈又被蹭来蹭去,猫咕噜声大得能震翻车厢。 你生无可恋地坐着,目光呆滞。头发和衣服都如同狂风过境。 不,说真的。这是狗吧。狗,才不是猫啊! “咪?” 睁着水汪汪的蓝眼睛,发觉你没有再抗拒了。于是猫咪非常恬不知耻挤到你的怀里,白色的脑袋咕噜咕噜地乱蹭撒娇,猫耳朵都被挤得乱七八糟,猫毛支棱起来东倒西歪。 如果稍微伸出手这么一摸—— “咪!” 不得了啊。 简直就像得到什么鼓励似的。蓝莹莹的猫瞳变得圆溜溜的,无害又可爱,猫咕噜声变本加厉。抱着你舔来舔去不撒手了。 这的的确确是狗吧。 狗狗猫什么的新品种。 你满身都被蹭上猫的气味。五条悟终于心满意足抱着你,任由你眼神死地看着窗外。 你一时间居然无法分辨是二十八岁的丈夫更难应付,还是披着猫皮的狗狗猫更能折腾你。 总之两个都不是会听人话的家伙啊!! 你身上挂着一整只猫,艰难地叫辅助监督停了车。 “好了……”你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从你那个世界跑出来的但是……在回去之前我会陪你一整天的。” 嘛,至少这只也是“五条悟”。你对喜欢的人总是有无限耐心的。 你不确定猫听不听得懂你的话,但对方的确眼睛亮起来,咪咪咪叫着…… ——开始踩奶。 不我说你这的确是性骚扰吧!!!才不是什么猫咪踩奶啊!! 属于成年男性的两只手掌稳稳盖在隆起的柔软胸部上。 单纯圆润的湿润蓝眼睛和你对上视线,懵懂地眨了眨。 你闭上眼睛深呼吸。 你几乎可以确信从刚刚开始到现在,这个家伙都在装可爱降低你的戒心。 目的只有一个。 很好懂。 因为你的丈夫平时也没少干这种事。偏偏你还经常上当。 已经十分有经验。 “悟——!” “咪咿——” 猫咪被你弹下了额头。眼眶含泪,委屈巴巴蹲了下来。 你没有发现,那双看着你时圆润可爱,无害的猫瞳,慢慢变得竖细。冷酷地凝视着你身后的某处。 无论看起来再怎么可爱无害,他到底是“五条悟”。 毛茸茸的雪白猫尾缠上你的小腿。在确保你在他的保护之下后。 猫的狩猎开始了。 那轻盈而不易察觉。 “悟?”你好奇地说,“你在吃什么?我没有给你吃的啊。” 咀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还有些……熟悉。血肉在齿间咬断,晶状体爆浆的水声。 “咪?” 猫歪着头看着你。尖尖的犬齿雪白锋利。 没事的。 猫想,猫的东西,猫的味道,猫会自己保护猫的宝物。 猫抱紧了你。在你身上,他重新闻到了令自己愉悦的气息。 讨厌的东西吃掉就好。 * 你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否则不会来到如此诡异的地方。 被一只硕大无朋,几乎望不到边际的冰蓝色眼球凝视着。 你在这片领域漫无目的地奔跑,喘着气。你跑到哪里,那只眼睛就看向哪里。 ——好恐怖。 你被自己绊倒在地,终于意识到地面并不是蓝色的。 那些浅浅漫过脚背的水,那些踩下去凝胶状的柔软触感,和拔起脚时仿佛陷入泥泞中的滞涩,一切诡异的压在你心头沉甸甸的疑惑,统统有了统一的答案。 ——蓝色的不是地面。而是比天上凝视你的那只眼球,大上数万倍的另一只眼球的虹膜。 它也在一直看着你。 你尖叫起来。 “悟?”你害怕地喊,“你在这里吗,悟?” 祂愉快地听你喊着某个名字。祂知道那不会是祂,再不可理喻的疯子,观察了你那么久,也能得出这个残忍到足以让祂失去理智的结论。 但祂也是“五条悟”。 所以你在喊祂。 你感觉有什么人的手掌轻轻罩住你的双眼,眼前暗下去。 你立刻惊喜地转过身。 那份惊喜很快变成了些许疑惑。你有些不安。嘴唇嗫嚅着:“你是?” “我们又见面了,我的爱人。” 又?你之前有和祂见过面吗? 面前的男人身着样式极其古朴的和服,银白色的长发,而面上同你的丈夫一样,遮住了双眼。只不过覆面的是一层又一层的白纱。 虽然看不见眼睛,但那种诡异的狂热和叫人毛骨悚然的迫切渴求,丝毫不加掩饰。 你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那身宽大古朴的衣袍之下,窸窸窣窣蠕动着。 “悟?”你吞咽唾液,喉咙发干。 “嗯,”祂迎合着,愉快地笑起来,“虽然大部分与人类相处的日子里,他们唤我家主大人,以至于本名很少被人提起。不过我的确是五条悟没错。” 真奇怪啊。 祂想。 祂明明乖乖地等了很久。像祂还是个人类时那样,“观察”到还是孩子的你,一点一点看着你长大,和“五条悟”相遇。为你牵动心神。 祂很乖地等着你与祂宿命般的重逢。 很乖很乖的,一直在等着。 但是真奇怪啊。 你为什么没有来呢? 祂都在等你了不是吗? 都是“五条悟”,为什么祂不可以与你相遇,不可以拥有你?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 凭什么?为什么? 不公平。 那双眼睛该注视的人是我。 那柔软嘴唇该亲吻的人是我。 那甜美可爱的笑容,也应该只对我绽放。 因为祂也是“五条悟”啊。 越是观察,越是疑惑不解。只能看着你选择其他人。祂永远不会摆在选项之中,被你选择,与你相遇。 只是闹不清楚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意识到的时候,祂似乎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有另一个自己说祂是疯掉了,真可怜。 祂可不觉得自己可怜。这不是又见到你了吗? 就知道你会选择祂的。 因为你是如此深爱“五条悟”。 这很不妙。 你想。 你并没有见过这个“五条悟”的印象。但身上的这种感觉却非常熟悉,好像被做过成千上万次。 蠕动起伏的邪异触手有着雪一般的颜色和玉石般晶莹剔透的质感,只是上面镶嵌着无数冰蓝色的眼球,每一只都在凝视着你。叫你骨寒毛竖,心惊肉战。 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 【继续发不出来】 这、这个疯子…… “我将会在没有时间概念的,时间的尽头,迎接你。我的爱人。” 这意味着,你要承受这一切,直至永劫。 * 不要——!! 你猛地从噩梦中醒来,满身是汗。 “怎么了,亲爱的?” 你记不清梦中发生了什么,只是,害怕地浑身发抖,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被丈夫抱进怀里,手掌摩擦脊背,轻声安慰着。 总觉得,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和丈夫说的话,一定有好办法可以帮你的。但是一点儿都想不起了。 那双拥抱着你的,不停安抚无助惊恐的你的温暖手掌,在某种光线的折射下,呈现出一种玉石般的冰白质地。一晃而逝。 你没有发现。 看来他可爱的太太,这次梦到了过去发生的事呢。 五条悟轻轻吻了吻你的发顶。爱怜而宠溺。 虽然对他来说是值得纪念的,两人相知相爱的恩爱过往。 不过玩偶一样不会哭也不会笑,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意识”,只会【这句发不出来……】,还是没有这样鲜活的、会对他撒娇和生气的状态可爱。 这次也依旧在你快要全部想起来之前,做点有趣的障眼法,骗骗你我是会保护你的那一方吧。 我亲爱的、深爱的爱人啊。 祂慢悠悠地想。收紧揽住你的手臂,几乎勒得你无法呼吸。 这一次,你会选择哪一个我呢? 第51章 我的白骑士 =========================== 这种人也会是偶像宅吗? 你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腼腆的男孩。 他似乎还是学生,穿着纯白色的学生制服,眼下黑眼圈很重。表情有些紧张,鼻梁上有汗珠。 明明抽到了握手券,却不敢全部握上来,而是碰了碰你的指尖,苍白的耳根就泛起羞赧的红晕。 “谢谢您今日的应援,辛苦了!” 你很快摆出练习过的甜美笑容,感谢他今日来看你的演出。 在竞争激烈的地下乐团中,每个粉丝都弥足珍贵,尤其是你这种在糊团里也人气低迷,糊得无人问津的小偶像。这次握手会来见你的粉丝屈指可数。 “是……今后我也会一直应援您的!”他激动地说。疲惫的幽蓝色眼瞳泛起点点光亮。 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喜爱你的粉丝。高兴之下忘记了经纪人的叮嘱。反正你的隔间也几乎没有粉丝来,工作人员都去人气最高的那个孩子那里维持秩序,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擅作主张延长了交流的时间。 “那个……您的黑眼圈……”你关切地说,“最近没有休息好吗?” “啊,”他摸了摸眼周,笑了笑,“听着您的歌声,这段时间都能很快入睡。” “能对您有帮助真的太好了……”你高兴地说。 明明人气低迷,收入很低,却还一直坚持着这项工作。你所热爱的不是在舞台上被众人注视的感觉,而是那些在公演之后“心灵得到了治愈”“洗去了疲惫”“很棒的演出,非常感谢”之类的评论,让你非常有满足感。 其中一个,从组合成立之初,就一直给你留言,喜欢你的歌声的账号,更是支持你走下去的动力。 “不介意的话……”你小声说,有些不好意思地递出去,“请收下这个吧。” 作为压力很大的地下偶像,你也有着失眠的困扰,因此才会对对方的黑眼圈格外在意,想要帮助他。 “这个含片,睡前吃一颗的话,能很快入睡的。”你说,“商品信息在背后,如果有效的话可以按照上面的地址进行购买。希望可以帮到您。” “谢谢……”那个少年说,“不仅歌声治愈,您本人也如此温柔。” 他抬起眼睫,你近距离对上那双幽蓝色的眼眸。好漂亮,脑袋忽然有点晕乎乎的。 “抱歉,是不是待太长时间了。” 乙骨忧太起身的声音打断了你的思绪。 “没事的。请不用担心。那,下次也很期待您的应援!” 帮助了他人。你心情愉快地对他挥挥手,像个被打扮好的,花枝招展的洋娃娃,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下一个粉丝进来。 那之后,直到散场。都没有一个人进来。 那一整天,你只见到了乙骨忧太。 是人气又下滑了吗? 你有些沮丧,半夜睡不着,翻看着那些留言给自己加油打气。 忽然收到了新留言。 Yuta:您的歌声有治愈人心的力量。今天也去看了您的演出,非常有力量而温柔。今后也会继续支持您的。 你回复>>>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 果然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真是温柔的孩子…… 最开始关注你是某天随意路过的街边商演。 因为你在街边演出时笨手笨脚摔了一跤,膝盖都出血了还坚持蹦蹦跳跳唱完整场。最后演出服都被冷汗浸湿了,强忍着眼泪露出属于“偶像”温柔治愈的微笑。 下了后台没忍住,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鼻子。一边哭一边努力仰起头,不让眼泪晕花眼妆。 乙骨忧太发现你是个笨拙但努力的孩子,他去买了你们出的唱片。也在网络上补了之前的公演视频,目光总是被角落不起眼的你吸引。 那之后不知道从那天开始,变成不听着你的歌声就无法入睡的状态。 手机屏幕也是你的照片。 演出时不可以盗摄,而他并不想和其他人一样,用着你官网上的公式照和流出的饭拍。 所以稍微用了点其他方法,拍到了你生活中很可爱的一面。这是必要的手段。 因为没什么名气,所以就连出去吃拉面也只是围着普通的格子围巾,戴着米棕色的贝雷帽,没有任何伪装。笑起来的可爱容颜在蒸腾的白色雾气后甜美又迷人。 那之后空闲时就像上瘾一样,总是不停摁亮手机屏幕,看着你的照片出神。 胖达促狭地问起“女朋友?”的时候,也只是腼腆地抿着唇没有否认。 你们的确有着与众不同的“联系”。 眼前总是闪过初遇那天,你眼角泛红,啜泣时的模样。 那幽微的呜咽声。 急促的细喘,哽咽的鼻音。 他递过去的纸巾,被你接过去了。 还有今天,手指传递过来的温度,柔软而温暖,似乎还留有你甜美的气息。 你还关心他,送了他礼物。 只是这样想着就完全忍耐不了。 这样那样采用必要的手段拍摄的照片还有很多。宿舍里密密麻麻贴了很多。 放在床头前的那一张是乙骨忧太最喜欢的。 他轻轻地、轻轻地将唇印了上去。 耳机里你正唱到高潮。甜糯温柔的嗓音如果混合上颤抖的哭腔,应该和那天听到的相差无几吧。 “唔、哈啊……” 乙骨忧太闷哼一声。喘了口气。 多么容易受到伤害,需要保护的。可怜的孩子。 就像枝头的春花,需要小心呵护。 为了你能够继续歌唱,这些都是必要的手段…… 他将手指上的液体抹上去,照片上你一无所知,清纯而甜美的笑脸,很快被染脏了。 * 你没有想到自己因为这种事红了。 虽说没什么名气,但你到底是有一些粉丝。 你不知道,自己居然会有那种狂热的粉丝。 在昨日某个演出结束之后,居然拿着凶器企图杀死你。说着这样就能永远得到你了之类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疯话。 你吓得不轻。那个地下停车场人迹罕至。你求救无门,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不知道为什么,被一个喘着气赶过来的少年救了。 怎么说呢,那种没什么表情将人制服的利落动作,温柔怯懦询问你怎么样的声音,和那个凶手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的痛嚎。 违和感。 为什么他会知道你在这里? “我、我没事……” 你有些后怕地说。抽了下鼻子。 只是单手反剪对方,膝盖抵住对方后背,看起来没用多大力气。但不知为什么,那个被压在地面的凶手痛苦哀嚎到了破了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听起来异常瘆人。最后甚至失禁昏迷了。 乙骨忧太的笑容依旧温和而优柔。 他解下外套披在你的身上。你哆嗦着道谢,身体因为后怕而发抖。 他犹豫了下,伸手把你搂在怀里。 他闻到你身上糖果似的甜美香气,后怕的冷汗,还有那种急需什么人保护的强烈欲望。 恐慌。害怕。无助。 我的公主。 我可怜的夜莺。 没事的。 你会得到万全的保护的。 他保证。轻轻吻了吻你的发顶。 你看这一次,他不是来得很“及时”吗? * 你的事被登上了社会新闻。娱乐版大编桃色绯闻,社会版就狂热粉丝和偶像之间的关系开始展开激烈讨论。网络上也热度节节攀升。几乎随手一搜就能看到你的名字和照片被做成各式各样的谈资。 你根本无法继续演出了。甚至连网也不敢上。 你只能待在家里。焦虑地等待热度过去。 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曾经是事业刚起步的Yuta,后来是亲自见面,支持应援你,唯一一个握手会来见你的粉丝。 最后是救下你性命的少年,乙骨忧太。 每一次都有他来保护你。 作为偶像,不能与粉丝交往过密,可是……那可是忧太啊。 “忧、忧太……”你颤抖地对着电话那头说,“你可以来……帮帮我吗?” ——我的白骑士,将我拽入深渊的手。 乙骨忧太很快过来了。 你不知道他怎么避过楼下那么多记者的耳目,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背后让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说起来,你神志错乱之下,甚至忘记了告诉他你家的地址。 为什么他会知道? “怎么了?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 他关心地凝视你。那双幽蓝色的眼眸忧郁而迷人。你蜷缩在沙发角落,他就那样跪坐在沙发前,弯下腰专注地注视你。 “忧太,忧太是唯一一个支持我,说我的歌声有治愈他人力量的人。”你哽咽地说,“我不要再给那些会伤害我,对我有奇怪的欲望,想要杀掉我的人唱歌了,好讨厌……好恶心……” 啊啊…… 你又哭了。 乙骨忧太认真地、专注地看着你。幽蓝色的眼瞳几乎为你此刻的脆弱敏感着迷。 比强忍着眼泪不流出来晕妆的那次更为激烈,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去。 你看起来如此孱弱而无助,需要他的帮助。 曾经他递给你一张纸巾,是因为你“只会”接受身为陌生人的他的一张纸巾。 可现在。 你会接受多少呢? 你鼓起勇气,伸出双臂抱住他。 “我想要,只为了忧太唱歌……” 幽蓝色的眼眸凝视着扑向他怀中的小鸟儿。他感到某种令人心醉的微醺感。 啊啊,太可怜了。 他的公主。 他的夜莺。 他无助而脆弱可怜的被保护者。 你在发抖、在哭泣、在呼唤他的名字。紧紧拥抱他。你不能没有他。 你需要他。 你如此需要他。 乙骨忧太轻轻地回抱住你。以一种温柔的,缠绵的,你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挣脱的姿态。贴在你的耳边温和地回应。 “嗯。好啊。” 蛛网。 第52章 决不能让五条悟进我家门 ======================================= ※※※ 我是一个平时会追番看漫画吃点同人饭饭的普通二次元。还是角色梦女。 因为社畜经济自由,随心所欲地把家里打扮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详细点来说。 一进门就能看到我推海报,立柜上摆满复数我推手办玩偶亚克力吧唧,家里随处可见我推动物塑代餐和官方出品的正餐,沙发上摆着随手就能拿到的我推抱枕和靠垫。就连装潢也是我推的印象色。 梦女天国。 这种程度的不可救药。 不,总感觉爱意沉重到有点奇怪的地步了呢…… 这样的我,这天下班回家。在门口捡到了五条悟。 我:“咦咦咦咦——??!!” 五条悟爽朗招手,笑容灿烂牙齿洁白:“嗨。” 我:“救命啊啊啊纸片人活了!!” 五条悟:“?” ——“咔嚓”。 ——“咔嚓”。 ——“咔嚓”。 我冷静地拿出手机对着五条悟一阵疯狂拍照。 据他所说,似乎是自己被关进狱门疆之后,闭了下眼睛,就出现在这里了。 “对于这件事,这位小姐,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能有什么头绪!反正绝对不是我书房那个至今还没收拾好的摆得像招魂仪式的周边摆阵的锅! 我说:“不知道呢!好奇怪哦,纸片人居然活了!” 我们就这样在门口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晌。 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奇怪的BGM。 五条悟说:“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说:“呃,好……” 我猛地一个激灵。 “不行!!” “不行?”五条悟疑惑。 “呃——我钥匙忘记带了!”我说。 “你手上的是……?” 我狡辩说:“这个才不是钥匙呢!这个是伪装成钥匙的金属挂件!” 谢天谢地为了隐藏宅属性,我没有在工作上班的背包和用品中挂上我推周边。 “总、总之……我们先去外面逛逛吧。酒店?你先暂时住在那里,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帮你回去。” 五条悟敏锐地说:“你房间里有什么?” “诶~有什么呢……不知道呢。什么也没有呢。” 一想到推开门印入眼帘的会是什么东西,我就不能呼吸。 忘记说了。 虽然我看到五条悟也很激动。 但我是夏油杰的梦女。 * 应付掉了敏锐又奇奇怪怪的我推挚友。我马不停蹄地跑回了家。 虽然不明白纸片人为什么会升维,但这不是社畜应该考虑的事情。再不回家埋在我推等身抱枕的壮硕胸肌里猛吸获得安慰,我明天就会猝死,无法上班赚钱。 我毫无戒心地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我犯了以下几个错误。 一、为什么我会觉得五条悟是个好应付的男人。 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完全不认识的女性家门口,对方能够一口报出他的名字,对他的经历如数家珍。却十分警惕,不暴露自己的任何信息,不让他进家门,还形容紧张,支支吾吾,满头大汗。 可疑。 二、摆阵真的不能乱摆。 我看着正拿起沙发上等身性感高尺度抱枕仔细端详的男人,站在门口傻了眼。 夏油杰:“嗯,你好?这个……是我吗?” 我闭了闭眼,视死如归地狡辩:“不是。” 要死,这还是个穿袈裟的教主杰.ver,杀人如麻那种,我完全搞不过啊! 梦女归梦女。纸片人活过来什么的还是算了!尤其这还是不折不扣的反派。 梦什么不好梦反派……我好后悔好后悔,悔不当初。反正都是梦,怎么不梦点正直角色。想着想着,我看着活着的夏油杰胸口被撑起来的袈裟,眼泪就情不自禁从嘴角流了下来。 就是,那个,夏油大人,死之前可以摸一把胸肌吗? 三、立场有问题是真的会完蛋。 我一脸痴呆,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扣住肩膀,护在身后。 五条悟慢条斯理拽下眼罩。 “别在这里乱来,杰。”他说。 “至于这位小姐……”他对我笑了笑,作为贫贱不能移的单推梦女,我立刻臣服于美色,大脑发晕,心想梦两个也不是不可以。 五条悟继续道:“你窝藏诅咒师的事,还有,嗯……你和这位诅咒师的关系。等下我会来处理的。” 我立刻清醒了。 四、已知五条悟在狱门疆呆三年了。夏油杰直接领了便当,请问:他们俩要在我家呆几年? “不可以吃软饭!!” 我声嘶力竭。 “你们俩给我出去打工!!!想吃白食,门都没有!!!” “哈啊?御三家五条家主?盘星教教主?说着倒好听,可是你们俩有带一毛钱过来吗?天天就知道白吃白喝还穿成这种不检点的样子考验我的道德底线……”说着说着愤怒的眼泪又从奇怪的地方流了下来。我抹了把嘴角,忿忿道。 “听好了,每个月不交这个数的房租就别想住下来!” “什、什么……肉肉肉偿?那个,也不是不可以。”我结结巴巴,满面通红。羞答答地垂下了脑袋。 夏油杰:“你喜欢的不是我吗?” 我义正言辞:“看着那双诚恳的蓝眼睛,你能狠下心拒绝吗?悟他看起来很有礼貌,我只是心肠柔软……” 夏油杰看着我,想了想。 “我明白了。”他弯起眼睛笑着的样子,和我拿来代餐的小狐狸摆件很像。 明白了……? 五、请问一次睡两个纸片人犯法吗? 第53章 我的选秀之路大有问题 ===================================== ※写点不动脑子的玛丽苏 ※全员无逻辑开局好感爆炸,不要问,问就是玛丽苏 ※※※ “呃…….各位评委老师大家好……我、我是123号选手……” 你有些局促地站在台前自我介绍,声音结巴打颤,甚至差点咬到舌头。 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蓬蓬裙上廉价的亮片。熬过海选赛只能算是你的好运气,今天的初赛能不能度过,才是真正较量的开始。 在入场前,你就感知到了这一点。排次莫名其妙拿到了最后几位。本该准备好的统一服装质量低劣。化妆师忙得不可开交,你还是用了自己带过来的化妆品,躲在会漏水的卫生间隔间化好了妆。 你感觉一切都糟透了。 曝光灯下一切缺点都被放大,无处遁形。 你握着话筒的手一直紧张颤抖。 老实说你也不是科班出身,平时自娱自乐录制一些原创歌曲,发布到网络平台。虽然也收到一些“歌声很治愈”“想要看到您的脸”之类的评价。但鼓起勇气参加这种选秀类节目还是做了很多思想工作。 你只擅长唱歌,舞蹈只是在参赛前临时抱佛脚学习了一些基础。时至今日,身为素人的你面对镜头还是会有些怯场。 今天一定会落选了……想到这里,你就不争气地有些想哭鼻子。 而且最后出场的话……评委老师们,也不会太认真欣赏你的表演。 你紧张地吞咽唾液,往台下看去。 这一看把你吓了一跳。 说是全明星阵容也不为过。只是初赛,就来了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这种大腕。 新生代后辈虎杖悠仁、钉崎野蔷薇、伏黑惠也坐在下面,交头接耳。 这些只隔着荧幕才能欣赏到的脸,现在近距离的,在台下看着你。 你紧张得快要晕倒了。 五条悟平静地举牌了:“十分。” 这是满分十分制的赛制,总分排名在前50名的选手可以晋级。 目前为止,这是初赛第一个给出的满分。 负责主持的伊地知洁高愣了一下:“五条老师?可是这位选手还没有开始表演……?” 五条悟:“因为这么可爱的孩子,不可能拿不到满分的吧。” 他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和这个一开局就鼓励你的心地善良温柔的好评委对上目光,想要对他感谢地笑一笑,他却一下兴奋地站起来了。 “呐诶,是你吧?那个孩子,就是你吧。这回可不能再藏起来了。” 好可怕,那双眼睛里的感情,好可怕。 “五、五条老师?” 你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 伊地知洁高敢怒不敢言,只好让你尽快开始表演。 你深呼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唱起了准备好的歌。 这是你自己编曲作词的原创歌曲,今天还是第一次在舞台上演唱。一曲罢,你有些不安地松了口气。 呼……还好。没有唱到一半被叫停。 很有希望! 伊地知洁高:“下面请评委打分。” 为了话题度,初赛的打分是当场就告诉选手的。你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伏黑惠问了你几句:“没有听过的歌曲,是你原创的吗?” 你紧张地说:“是、是的!之前只是在我个人主页上做过背景音乐,伏、伏黑老师喜欢的话,希望可以给我高分。谢谢!” “嗯……”伏黑惠想了想,举了打分牌 ,“十分。” 伊地知洁高瞪大眼睛:“诶?也是满分?” “不可以吗?” 你看到主持人掏出手绢擦汗:“不……能问下这样给分的原因吗?” 伏黑惠言简意赅:“鼓励原创。” 伊地知洁高:“可是前面也有很多原创选手……”伏黑老师的打分都很严格。 “因为很可爱,不行吗?”钉崎野蔷薇懒洋洋地插话,“顺便一提我也是十分。很期待复赛再看到你。” 她隔着舞台,对你眨了眨眼睛。 不愧是被媒体评为年度美人的女明星。 你一下脸红了。害羞地垂下脑袋。 “谢、谢谢钉崎老师。” 台下似乎有什么骚乱,夹杂着“不准偷跑啊钉崎”“哈啊?明明是五条老师先”的争论。 虎杖悠仁摁灭手机屏幕。和你不安紧张的视线对上,朝你露出太阳似的温暖鼓励笑容。 ——别担心,你很棒哦。 “我这边也是十分。非常动听的歌声。期待你的后续表现。” “谢谢虎杖老师——!”你感激地鞠躬。 如果你能够看到的话。 那个刚刚熄灭的手机屏幕,片刻前停留的,是你这几年一直发布自己歌曲的某个平台的个人主页。 [一期生(3)] 虎杖悠仁:这个声音。没错了。 钉崎野蔷薇:确认了吗?就是这孩子? 虎杖悠仁:嗯。就是这个声音。绝对没错的。 伏黑惠:以防万一,等下我再确认一下。 钉崎野蔷薇:总算找到这孩子了……腼腆到这么多年都没有一张照片流出。五条老师折腾这么大动静,居然真的把人抓到了。真不愧是他啊。 伏黑惠:不仅如此吧。 虎杖悠仁:喜欢这孩子的人有这么多我也大吃一惊了呢!看到这么多前辈不声不响跑来做评委的时候…… 钉崎野蔷薇:很难不怀疑是和我们一样的理由呢。 虎杖悠仁:就连那个七海老师都—— 伊地知洁高:“那么下面是七海老师的打分……” 唯一的希望和良心!男人擦着冷汗。 “嗯,虽然歌喉无可挑剔,不过舞蹈方面还是初学者,失误很多,尽管这种笨拙也十分可爱,但不能忽视这方面的缺陷……”七海建人中肯地评价道,“九分。” 尽管九分也是罕见的高分,但总算打破了满分魔咒。 伊地知洁高眸光闪烁,几乎潸然泪下。 “可这份尝试的勇敢值得鼓励。”七海建人举起了十分的打分牌,“十分,期待你更多的进步。” “是、谢谢七海老师!!”你感动到有些哽咽。这些前辈对后辈都十分温柔,和你想象中那种冷酷的样子完全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啊!!主持人伊地知已经找不到任何话来圆场了。不如说胃部感到熟悉的隐痛。那是经年累月在五条悟的□□下养成的某种预知能力。 “十分。” 果然! 伊地知绝望到有些平静的目光对上家入硝子。 “等等……!”伊地知说,“家入老师,这里、这里不可以吸烟!” “哈啊?”女人挑了挑眉,无所谓地说,“棒棒糖啦棒棒糖,就和悟现在吃的那个一样。” 不,五条悟吃的的确是棒棒糖(而且为什么目光一直死死锁在他身边的女选手脸上,牙齿咬得糖块咯咯作响,看起来好恐怖),可您的“棒棒糖”为什么会冒烟啊!!! “遇到了高兴的事,”家入硝子说,“庆祝庆祝,你能理解的吧?” “不那个……”伊地知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总之,终于找到你了。” 你看到性感慵懒的女人朝你笑了笑。 “别再躲起来了。” “诶?” 说起来,的确有看到过,这些前辈们这几年一直在找什么人的消息。那种歌声治愈,嗓音空灵动人,又温柔腼腆的好孩子,被这么多厉害的人喜欢,也是很正常的事吧。 不过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有主动出现,甚至不愿意提供任何私人信息,连不露脸的照片也肯不发。只是隔一段时间发几首歌。完全无法满足那些对她的“爱慕”和贪欲。 ……总感觉惹得前辈们一个两个都,压抑得厉害呢。 下面只剩下最后没有打分的夏油杰了。 “那么夏油老师,您的打分是……?” 伊地知已经对满分以外的回答不抱期望。 “非常、非常动人的歌声,”男人弯着眼睛说,声音温和低沉,“我认为现有的分数不足以匹配这样的歌声。” “一百分。” 不知道何时竖起来的打分牌,用黑色签字笔在末尾补上了一个零。 伊地知洁高:…… 前辈们!! 这档节目要做不下去了!!! “诶?杰好狡猾,”五条悟不服气地说,“那我就是一千分。” 五条悟利索地补了两个零。得意洋洋举起打分牌。 “很抱歉,我现在是一万分了。”夏油杰彬彬有礼地回敬。 “哈啊?那我就是一百万分!!”五条悟生气地画了无数个圈在打分牌上。 你:“?” 总感觉,好像小孩子吵架…… 伊地知洁高彻底放弃和场下评委的互动,反正你的晋级已经板上钉钉,不如问点其他问题,剪辑时好有些能放出去的素材。 “不知道您是为什么选择参加这档选秀?看您递交上来的材料,之前几年,一直在做不露面只出声音的网络歌手。”主持人伊地知试图力挽狂澜,问了个正经问题,“是有什么特别原因吗?” “嗯!是的!”你点了点头,有些害羞地咬着嘴唇说,“因为在评委名单看到了憧憬的人……” “哦?” 你没发现,场下诡异地安静下来。 空气里涌流着某种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提到了让你崇拜的人,你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会选择唱歌,还有参加节目,都是因为十年前,观看了他的出道作也是成名作,对他在影片中的身姿憧憬不已,想要为他的电影歌唱主题曲……这次也是抱着,或许拿了名次,可以和他合作的心愿……” 你吸了口气,虽然害羞,还是对台下的那个人,甜甜地笑出来。像每个见到喜欢的演员的影迷那样。看着他骤然亮起来的眼睛,崇拜且尊敬地说。 “我是五条先生的影迷。刚刚五条先生能够给我打满分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给我了很大的鼓励,我最喜欢五条先生了,他在……” 你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下面传来了。 “谁、谁来把五条老师拦下来——!”的惊恐叫声。 嘈杂,什么被撞到的声音。 拖着什么东西的声音。 “等、等等五条老师,你应该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吧,五条老师快冷静下来!!那边还有摄像机在拍啊啊!!”的混乱劝说声。 “哈啊夏油老师怎么你也……倒是别直接在这打起来!!你是唯一能拦下五条老师的人啊!”的绝望悲鸣。 你:? 发生了什么? 你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上不知所措。看到虎杖悠仁直接越上三米高的舞台。 你:……等等这个弹跳力好可怕?? 少年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你:“快跑。” 然后是。 “抱歉!” 你直接被他扛了起来,呆呆地坐在他的肩头满头问号,拿着话筒,蓬蓬裙盖了虎杖悠仁一头一脸。 钉崎野蔷薇把长裙开叉直接撕到腿根,方便运动,和伏黑惠一左一右跟过来。 对着身后不知道谁,做了个鬼脸,吐舌头挑衅。 “略略略,这孩子我们就带走了,一期生大胜利!老师们还差得远呢!!” ※※※ 五条悟 我们是双箭头。在听到那孩子告白(?)的瞬间想好了第三个孩子的名字。 没被拦下的话会做出很可怕的事。为什么做评委工作的同时,这个男人会随身携带○○○和○○○这种恐怖的东西? 「嘛,以备不时之需。」 好可怕啊。 夏油杰 不会认输的对那孩子抱有激烈执着心的男人。 说起来那个出道作明明是他和悟合作,那孩子应该也爱慕着他才对。笨拙又容易害羞的孩子,要怎样才肯诚实地对他倾吐爱语呢。 相信自己被爱着的男人。 「这孩子只是太害羞不愿意承认而已。」 好可怕。 家入硝子 用成熟知性的慵懒目光守卫那孩子的亲卫队成员。在必要的时候除了告诉那孩子如何涂指甲油和离那两个没用的男人远一点,也教一教那孩子怎么接吻吧。 七海建人 做好了万全的计划,觉得那孩子非常可爱的抱有无自觉溺爱之心的亲卫队成员。 结婚?这是当然的。毕竟有些计划是婚后才能做的。 虎杖悠仁 被蓬蓬裙罩头的时候看到了那孩子……的花色。 是小猫咪,非常可爱。 爽朗地更新了夜间配菜的情报。 对那孩子抱有坦率不轨之心的亲卫队成员。 钉崎野蔷薇 那孩子这么可爱会被所有人喜欢是理所当然,但她喜欢的人只会是我。 有强烈自信心和对那孩子抱有激烈感情的人气女明星,会和那孩子分享唇彩和新裙子。 那之后,互相沾上彼此的味道不是最棒的吗? 伏黑惠 疲惫地在肮脏的成年人和拖后腿的同伴之中左支右绌,艰难地守护着那孩子的纯洁的亲卫队成员最后的良心。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对着在他怀里无意识睡过去的那孩子的嘴唇失眠一整夜。 差点渎职了。 第54章 See You Again ============================== See You Again 你去见叛逃之后的夏油杰。对方身后藏着两个女孩子,紧紧抓着夏油杰的衣角不松开,怯生生又凶狠小兽似的看着你。 夏油杰温声安抚她们俩。这个姐姐很温柔,他说,不会把你们关起来,别害怕,我会保护你们。 你说,杰,我想和你谈谈。 夏油杰弯起眼睛说好。你想去哪里谈? 你觉得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放松下来,舒了口气。心跳不再那么快,你失了警惕心,因此有那样的结局并不奇怪。 可你早该知道,夏油杰想在他人面前呈现出什么样,就能呈现出什么样。身为亲密的女友,你不也是直到他叛逃之后半个月,才说服自己接受事实来找他吗? 在此之前,你几乎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夏油杰和你一起踱步至街心公园,你们肩并着肩仰头看孩子们在公园的草坪里咯咯笑着跑来跑去。 你不太记得那天你们聊了什么。你只是想他头发披了一半下来,是为了遮盖自己越来越消瘦的事实吗? 你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出口。 你们谈了他叛逃之后的一些事。还有那对可怜的双胞胎,你觉得你稍微理解了他,却又有更大的谜团浮现了。 曾经你以为自己对夏油杰了解甚深,因为你们是那样彼此相爱。现在你却不那么想了。 你以为你们还会有很多时间。 你可以去了解一个全新的夏油杰,试着接纳他,尝试改变他。 你总是这样想当然。 被保护得太好。 以至于倒下来的时候,都没有明白发生什么。 你们聊了很久,夏油杰送你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天黑。 “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你,杰……” 你犹豫再三,今天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最后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他,让他知晓。 夏油杰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可事实上,他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他记得晚风吹过你发梢的样子,他记得你倒映着他的瞳孔微微涣散,迷茫又不解的样子。 他甚至记得你倒下去前,朝他微微伸了下手,想要碰碰他的怯懦样子。 即使身为猴子看不见咒灵,也该知道自己是被他杀掉的。为什么还要对他伸出手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夏油杰很多年。 曾经那样喜欢过的,认为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孩子,死去时的模样也同其他丑陋的猴子并无两样。 难以置信,错愕又不甘。充满求生欲,身体却因迅速大量的失血迅速失温,捂着喷溅鲜血的心口不停抽搐,几秒钟前还殷红的嘴唇迅速呈现出黯淡惨白的色泽。 ——真丑陋啊。 他微微退了一步,垂着眼睛看着你想。 夏油杰并没有折磨猴子的变态嗜好,你的死法安静而快速,心脏的大动脉被直接扯断,只不过几十秒过去,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看着他的眸子就失去光亮,瞳孔涣散。手臂重重砸在地上,地上温热的血呈放射状散开。夏油杰微微后退一步。他的身上甚至还是干净的。 他忽然意识到,在倒下去之前,你好像说了有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他。 早知道,他有些淡淡地遗憾,应该听你说完再动手。 虽然也不见得会多么重要,可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心直口快的你,有什么事能够那样犹豫一整天,都没有开口。 那应该和他有关。 尽管斩断了过往的一切,不过他了解你对他的爱意。正如他过去所拥有的那样,只有他的事,你才会这样放在心上,数次想要开口又停住。 会是什么呢? 他用了很多年也没猜到。 渐渐地就把你忘记了。 年少时分深切爱慕过的少女,当年以为爱意浓烈,一生都不会放开彼此的手。可不过七八年过去,你的面容都已经渐渐模糊了。说到底,人类本质就是这样冷漠无情的生物。夏油杰有太多事需要忙碌和烦恼。这些已经被抛弃掉的人和物,被塞进不需要的房间,等待哪天被主人彻底丢弃。 当年的双胞胎女孩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夏油杰在躺椅上难得休憩。午后阳光暖融融的,昏昏欲睡,夏油杰终于翻出一些过往的回忆。 真稀奇。 连你的脸都快忘记了。他居然还如此清楚记得那年下午,你叩开房门,看见他时局促紧张的样子。 既然听了那么多他的“罪行”,也的确在担心自己会被杀掉。是因为什么,怎么样的勇气促使你来拜访他的呢? 他不明白猴子的想法。 半梦半醒间他看到你笑盈盈站在他身旁拉着他手的模样,依偎着他,鼓起脸不停吹着手里烤红薯的热气,脸蛋被熏得红扑扑的。你总是喜欢一些琐碎的肢体动作,牵手和拥抱,以至于想起你时,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这一幕。 女人的脸庞看起来十分陌生。夏油杰隔上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不是因为他早就记不得你的脸。 而是因为,这是七八年后,更为成熟的你的模样。 真奇怪。 你明明早就死了。怎么可能还有七八年后的模样?更别说两个人还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甜蜜恩爱。 臆想出来的形象和虚构无聊的未来罢了。 也许他最近真的太疲惫了。都开始回顾这样乏味的过去了。 他想起那天你一会儿说有信想要给他,让他在你离开之后再打开。一会儿又说重要的事还是亲口说比较慎重。 你踌躇犹豫,直到最后才开口,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就再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在你被咒灵吞噬殆尽之前,夏油杰摸了下你的口袋。那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信也没有。 倒是回去之后美美子告诉他,你留下来的礼物里夹着一封给夏油大人的信。 “是……重要的人吗?”女孩不安地问,因为自己把果汁打翻在信上,紧张害怕。担心要遭遇过去一样的暴行。 “哦,”夏油杰说,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减少她的恐惧,笑容温和,“那个啊,没什么关系。美美子先保管着吧。” “不、不拆开看一看吗,夏油大人,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女孩子还是很紧张,身体紧绷畏惧。 “……” “夏油大人?” 夏油杰回过神,摆了摆手:“不用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温柔地说。摸了摸女孩子的头发。 “她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即使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也无关紧要了。 都是七八年前的旧事了。怎么忽然记起来了? 夏油杰闭着眼睛问美美子那封信,就连美美子都要回忆上好一会儿,才在夏油杰的精准描述下记起来。 “是有这么回事,夏油大人,”美美子说,“或许已经不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表情一定很不好看。 那是你留下的唯一物品。 气氛冷凝。他看到美美子拘束地站着,不再像刚刚那样没大没小的,亲昵地玩他的头发,低着头辩解说:“都过去太久太久了……” 是啊。 都这么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而那本就就是一封不怎么重要的,被果汁弄脏的,无关紧要的已死去的女人留下的信。 他很少责备这两个可怜的孩子的。 是他的错。 美美子在一个星期后将那封皱巴巴脏兮兮的信递了过来。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到这么久以前的物品的。 或许是出于对美美子的歉意,或许是别的什么。 这封未启封的信夹在书页中,又这么过了好几年,才被打开。 夏油杰去书架拿书,恰巧这封信从书中飘落至地面。 夏油杰信手拆开,直到看到落款,才意识到自己拆开了什么。 他本来是打算一生都不要碰这个东西。让秘密随着你的离去永远尘封的。 啊,果然。 所以那天你时不时摸下小腹,又微红着脸抿唇不语的动作并不是他记错了。 重要的事,是想要告诉他,自己有了他的孩子吧。 嘛,这不是和他猜得一模一样吗?你这个傻乎乎的家伙,就连藏秘密也如此笨拙,轻易让他猜出来,却又支支吾吾不肯吐露。 全世界只有你自己觉得自己藏得很好吧。 那天晚上,他又梦到了你。你就像幽灵似的阴魂不散,这十年来每夜入梦,折磨他的魂灵。 在梦里你总是这样,忘记自己已经被他杀害,对凶手本人露出幸福甜美的笑容,一次又一次朝他靠近,撒娇,牵手拥抱和亲吻。 就像过去他同你交往的那段时间一样。 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夏油杰异想天开。忽然在梦里问你。 “你后悔吗?” 梦里已经是成熟女性的你面容像是隔着水看不清楚。 因为夏油杰已经想象不出来,你长这么大以后,会是什么模样了。 你会留长发,还是剪短? 你喜欢浓妆,还是裸妆? 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染什么颜色的头发? 年轻的你还能有些参考。 可这么久,十年了。十年之后的你,是什么样。已经没有更多参考了。 他恐惧地发现。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你爱他。 可是他当着你的面,静静看你咽气。你会怨恨吗?你会后悔吗?你会遗憾吗? 毕竟……你犹豫了半个月才来见他。 你一定惧怕过。觉得他陌生而可怕,身为普通人,你一定想过无数种自己死在身为诅咒师的他手里的可能性。 你明明那样害怕,紧张焦虑地度过大半个月寝食难安。爱侣变为杀人犯。或许还被高层调查刑讯过。 你甚至在见到他之后,身体不自然地发抖,眼眶含泪,几乎下一瞬间就要转身逃走。 可你没有。 你还说想要和他谈谈。 你是那样了解他。 你知道……这一去,你是会死的。 你还是在赌那一个可能性。 你来了。 夏油杰知道,因为你爱他超过了恐惧,超过了一切。超越了所有。 怎么会有这种人。 真是个傻姑娘。 夏油杰觉得这件事真是好笑。 于是他轻轻地、轻轻地,就这样笑了出来。肩膀都有些抖。 “你后悔吗?” 梦境里面容模糊的女人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然了。 这才不是你。 他的梦境。夏油杰的梦境。他是主宰者,操控一切的人,他想要这里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想要你什么模样就什么模样。 于是下一瞬,他眼前的你变成十年前,那个下午的你。 浅蓝色连衣裙上的蕾丝花边都如此清晰。仿佛事情就发生在昨日。明明早就忘记了的。 年轻活泼,紧张焦虑,鼻尖有汗珠,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他隔着岁月与光阴,在虚幻的,困扰他十年的梦境里,再一次问十年前的你。 “你后悔吗?” 那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男孩还是女孩? 爱哭还是爱笑? 像你还是像他? 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应该要知道的。 ……他本可以知道的。 “杰。”那个十年前的你轻轻开口了,笑容温婉,一如既往,“我不知道啊,杰。” 他哪里是在问你。 他一直都是在问自己。 他看着你依他所想,起身轻轻抱了抱他。 你后悔吗? 你会对他失望吗? ……你会不会,不爱着他了? 他唯一的依凭只是你爱他超过生命。 可是,如果不呢? 爱是会消退的。 他做了那样的事,那天晚上,在你说出口之前,就像赶着什么似的,生怕自己听到那些话会动摇一样,不留给你说出下一个字的时间。急迫而狠厉地出手了。 你甚至没来得及留下任何一句话。 你一定很痛吧。 生死苍茫,来去匆匆。 那个瞬间,濒死前绝望地隔着眼泪望着他的那短短几十秒,你会不会就不爱他了。 真好。在他的梦境里,你永远爱他。 “你后悔吗?”他仰头问你。 你抱着他,弯起眉眼,轻柔地笑着说:“不会呀。因为我最喜欢杰了,所以不会后悔的。” 真好。 真好。 他叹息着想。轻轻地,小心地,回抱住你。也慢慢笑起来。收紧抓住你后背衣料的手,抱紧你。把脸埋到你平坦的小腹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稍微,不再那么疲惫了。 第55章 爱情故事 ========================= 爱情故事 狂信徒家庭出身的你&教主杰。 你出生于一个狂信徒家庭,父亲和母亲都极度崇信盘星教的教主夏油杰,信仰到了狂热的地步。对夏油杰展现的那些神迹和他不着痕迹的诱骗全盘相信,为此掏空了所有家底,负债累累。 本是富裕人家的你最开始还被蛊惑,可家中境遇一点点落魄之后,你终于醒悟。 那个人是个骗子。 你企图说服家中人那不是什么好人,却被斥责扇巴掌软禁,怎么可以对教主不敬。你需要被关上半个月苦修来洗清自己的罪孽。 你们都疯了吗?! 被伪神榨干最后一点油水,宣布破产的父亲和母亲依旧执迷不悟。就在你彻底绝望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忽然对你露出多年没有的温柔神色,你受宠若惊。以为他们终于醒悟了。 你被清洗干净,穿上家境落败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的名牌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像回到了多年前他们还没有走进盘星教大门,好奇之下去听夏油教主宛如催眠般蛊惑人心煽动情绪的布教的时候。 你像个真正的漂亮小公主,名门大小姐。 可你知道。 你早就不是了,你不过是披着漂亮衣服的狼狈破落户,和父母一起背上难以想象的巨额欠款,操劳十辈子也无法还清。 你就像个被精心打扮包装好的礼物,送到了夏油杰面前。 ——再没有什么能够献祭给教主大人的父母。 将你,他们唯一剩下的,最宝贵的女儿,作为祭品,献上给夏油杰。 请他收下。 为什么???! 你难以置信。目眦欲裂,瞠目结舌,几乎是崩溃地望着下面一脸狂热谄媚的父母。用卑微的言辞贬低你,祈求夏油杰不要嫌弃这份礼物的不堪和廉价。 疯了吗?? 那不是你的父母,不是泛黄记忆中最疼爱年幼的你的那对夫妻。而是两个披着人皮的,混沌的恶兽。 而这全部都是因为你身边含笑着,温柔地说你并没有他们描述的那样不堪的男人。 “她同五年前一样,非常可爱。”他摸了摸你美丽的,海藻似的长发。 在他身边,你就像个漂亮的玩具娃娃似的。 该保护你的人献上了你,你畏惧憎恨的人却反驳他们称赞你,世界都好像都错乱了。 更可怕的是,那个名为夏油杰的男人居然真的收下了你。 不过也是,如果不是他的暗示,你的父母又怎么会想到要献上你呢。 你不明白对方为什么需要你。 是因为自己是他繁多狂信徒中,唯一一个清醒的,暗地里鼓动大家叛教的内鬼吗? 还是因为你的父母足够狂热,但你却像一个另类。就像柑橘里的猕猴桃那样显眼。 他会怎样报复你? 无论怎样,你都觉得他英俊友善的脸庞,看上去面目可憎。 似乎是察觉到你的眼神。 夏油杰忽然笑起来,包容溺爱地叹了口气。 “别紧张,”他说,“我只是觉得,你在我身边,会比留在他们俩身边更好。” 这是什么意思? 令人难以置信的,这个男人居然对你很好。几乎是有求必应,你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越看他,越觉得有无数个谜团。 夏油杰和他的那些家人们,以及看他脸色行事的狂信徒们,都尊敬溺爱着你。就像宠爱一个年幼的,乖巧可爱的,玩具娃娃似的,所有人的小妹妹。 你获得了哪怕是人生最开始最幸福富裕的那些年,都没有得到过的溺爱。几乎是所有人都在顺从你的心意,只是稍微叹了口气,都有人来问你怎么了。而这只不过是因为夏油杰想要你高兴。 他为什么会想要你高兴? 你不明白。 只是,如果他真的只是把你当做乖巧可爱的妹妹,是不会对你做那种事的。 你觉得他难以理解。 重重复杂感情之下,你越来越看不透他。 说是恨,太复杂。 说是爱,又太过可笑。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上多久。 夏油杰忙碌起来,据说是某个名为“百鬼夜行”的行动。几乎所有人都在为此忙碌筹备,只有你例外。 你依旧清闲惬意,万事无忧。 你去问夏油杰,为什么不让你也帮忙。 如果说是因为你没有咒力,但很多琐碎事宜,也不是没有那些普通人的手笔。 毕竟,这项行动看起来牵扯甚广。 夏油杰那时候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摸了摸你海藻似的美丽长发。让你给他抱一下,埋在你的肩胛闭眼歇了会儿。 现在。 你静静看着眼前看着你,无奈苦笑起来的男人。 你知道为什么了。 他大概隐约有预感……这项行动非常危险,甚至有可能会死去。 所以拒绝了你的加入。 那些血染脏了你精致漂亮的小皮靴。你看着他捂着自己断掉的右臂,额头满是忍痛的冷汗,却还要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对着你苦笑。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个人,马上就快要死了,还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一路找过来的险象环生。如果不是遇上了好心的咒术师,你就这么白白死掉了。 你应该是希望他也死掉才对,毕竟你一生的悲剧因他而起。他也着实称不上什么好人,害了很多人,也杀了很多人。 他从不在你面前伪装这些,避讳自己的黑暗面。 如果说一个故事里必须得有一个反派角色,那么夏油杰就是那个板上钉钉的最佳人选。 你看着他,平静地问。 “夏油杰,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没有说话。 你也没有说话。 一个快要死了的男人,一个差点死了的女人,好不容易相见了,却在用宝贵的时间,说一些情情爱爱的破事。 看来这是个爱情小说。 “你不承认,”你继续说,“你花了五年才说服自己。是不是因为我是你最讨厌的猴子? “你真让人难懂,夏油杰。我也是今天才想明白。” 你抬起眼睛,定定看着他。明明长相漂亮精致,像个橱窗里乖巧美丽的玩具娃娃,气势却有着,和他相似的,被他调教饲养出来的上位者的冷静傲慢。 “你策划百鬼夜行,根本就是想赴死吧。所以才在计划开始前……把我拽下来。就连死也不想让我忘记你,想要我一生把你当做仇人憎恨,永远记住你。真是打的好算盘,也太可恶了。 “不过,因为我最讨厌你了。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就这么死掉的,夏油杰。” 你说。 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血,语气加快。又恨又咬牙切齿。 “你就给我活着。然后我会把已经残疾又失势落魄的你忘记。努力去过我自己的幸福未来。当然,也会找上很多比你年轻英俊的男人,抹去你赋予我身体的痕迹和习惯。” 大概是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做安静玩具娃娃的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石破天惊的话,夏油杰仰起头看着你。表情有一瞬间茫然。 “……嗯?” 看起来居然有点傻乎乎的。 很可怕。 爱情小说不讲逻辑不通情理,使人盲目。 你居然觉得这个样子的夏油杰看起来有点……可爱。 你大脑不清醒了。 你把夏油杰拖回了家。 那个简陋破旧的小屋子,原本是你准备从盘星教逃出去之后住的地方。 三年后。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夏油杰咬着绳子,单手给要清理的杂物打结。松口招呼了回家的你一句。 “今天找到了新男人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你敷衍似的叠声说,扑在沙发上放松紧绷一天的身体,感受到那只宽大有力的手掌附上来,帮你按摩酸痛的脊背,“很帅很有钱,还爱我爱得要死要活,夏油杰你马上就要被我扫地出门了。” 你们每天都要进行这样无聊的对话,一直进行了三年了。 “五条悟今天联系你了吗?” “嗯,”手掌按摩的力度恰到好处,你昏昏欲睡,夏油杰说,“恶狠狠地说我再不回高专帮他分担工作,就过来祓除我所有的咒灵。” “好消息,”你拊掌道,拍开他按着按着就不老实,伸进你裙子下摆的手,“看来你已经找好被我扫地出门的下家了。那今天就滚出去吧。” 夏油杰看你神色,脸上温柔含笑的表情消失了。 “你是认真的?” “嗯。”你说,“滚吧,白吃白喝还白睡三年,怎么说我也报答够你当年收留我的恩情了。再说,那是不是恩情还有待商榷。” 夏油杰真的走了。 你气得对抱枕拳打脚踢半小时。 死男人。 当初不如让他就那么死了算了。 亏你当年还丢人地号啕大哭和那个救你的,名叫五条悟的咒术师死乞白赖求情,说自己会用一生看好他,不让他再作恶。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半个月后。 你在路上遇到一个优质男。面容英俊,气质优雅,身材高挑结实,腕间名表是低调又有格调的限量款。言谈举止,方方面面都和你胃口。还是人民教师,拿高薪酬那种。 只有两个令人扼腕的缺点。 一、没有右臂。 二、看起来很眼熟。 不过你觉得可以谅解。 毕竟十全十美的男人很难找,你找了三年也没找到一个满意的回去气死夏油杰。 再挑挑拣拣下去,你就没那个精力了。 就这个了。 你拖着挑好的新男人回家。他一直在看着你,温柔的目光落在你海藻似的长发发顶。 你听到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继而那只仅剩的手臂揽住了你。 一个温暖熟悉的拥抱。气息和味道都怀念得令人鼻酸。 只不过和三年前相比,他身上没有那么多血和你落下的眼泪了。 你吸了吸鼻子,牵着他,和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你恨的人。 你爱的人。 乱七八糟搞不清楚的感情和关系。 就这样乱糟糟地过完一生,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第56章 过保护 ======================= 和朋友聊的喜欢的乙骨夢类型,dbq就是聊天记录复制粘贴整理,没啥完成度还很雷(。 因为幼年最要好的玩伴曾经在他眼前被…… 所以对此PTSD,对你过保护到了神经质,稍微受点伤就如临大敌,搞点什么□□普雷把你搞坏,自己本人还觉得这是“保护”。 尤其是你如果也在他面前被车子擦过去。 当年的噩梦重演。 眼神混乱。 不停流汗。 急促呼吸。 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忧太?你还好吗?我没什么事,只是擦伤……” “我,嗯,我没事。只是被吓坏了。你的伤怎么样,我们去医院看看。” 明明只是擦破了皮,却要求你必须做全套检查才安心。 你以为乙骨忧太只是太担心你而已。 直到你某天很平常地拿着水果刀在他面前削皮,不小心划破了手指,流了一点点血。 被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似乎恐惧到了极点,以至于颤抖起来的乙骨一把夺过去,将刀拧成铁屑。 眼神很不对劲。 诡异而幽深。 恐惧到了极点。 紧紧抱着你,几乎要把你勒断。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他不停叠声说,细细碎碎。埋在你的长发间,和你保证。声音颤抖,充满后怕的哽咽。 温水煮青蛙。 最开始,只是很轻微的入侵。 “太危险了。”他说,“以后这种事让我来做。” 虽然你只是在很正常地清理不慎打碎的玻璃杯。但你拗不过那双害怕你受伤的狗狗眼。 “诶……嗯。好。”你迟疑地说。 然后。 越来越得寸进尺。 一步步侵入。 “让我陪着你,乖……这个房间很安全,你在这里,不会遇到危险了。” “真奇怪。为什么对我露出这种表情。我是在保护你啊。” 越来越过分。 “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呢……我是为了你的安全,想要保护你……” “我知道了……是你太寂寞了对吗?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这么长时间的。你一定非常想念我。对不起,我没有考虑你的心情。以后不会这样了。 “我会经常陪着你的。”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出去?不可以出去,外面太多危险了……你很容易受伤的!” “这也是保护你的必要手段。别害怕我,求你了。沾上我的味道,我的咒力残秽……你会变得很安全的,好吗?” 他人的视角。 “最近总是一完成任务就往家跑,像是有什么急事?” 乙骨忧太重复着对方的话,腼腆地笑起来:“嗯。因为家里养了很容易受伤,自己又喜欢乱跑的小野猫。要多关注它才行。” “诶?你说○○同学失踪半个月了?一直没有人联系上她?!”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担心地问:“怎么回事,是出任务遇到危险了?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别担心,我会帮忙留意她的行踪的。” “嗯?不用谢,关心后辈同学是我应该做的。不如说我作为前辈,后辈失踪这么长时间我却没有察觉,也是一种失职……对不起。” “‘乙骨前辈果然很可靠啊!’什么的,我没有这么优秀。只是身为前辈,想尽可能的帮助大家!” 尽可能的。 保护脆弱又容易受伤的你,而已。 少年抓了抓后脑勺,因为他人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腼腆又青涩羞赧。 他黑色的背包鼓囊囊的,突兀亮起的屏幕,稳定地传达出你此刻的所有信息。 从呼吸到心跳。 从你的位置到每个微表情。 详细到令人毛骨悚然。 少年垂下长长眼睫,安静而优柔地笑起来。 你会非常非常安全的。 他会永远保护你。他保证。 马上,他就会回家陪你了。 第57章 前世的情债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 前世的情债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转生IF ※五夏硝你 ※※※ 你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社畜。一路母胎单身到了二十五岁,顺风顺水长大,有时也有不顺心的事,但回首过去,生活中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回忆的地方。 直到这天,你在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忽然被一个高中生拉住了衣角。对方喊出了你五岁那年起就改掉没有再用的旧名。除了你的父母应该没有人记得了啊?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你疑惑地回过头看去。 对方穿着附近高中的黑色制服,发育得过分优秀了一点。身高非常高,体格也很强壮,胸口的布料被肌肉紧紧绷着。如果不是穿着高中生制服,说是成年人也不会有人怀疑。 黑发在脑后扎成丸子,额前垂下一缕刘海。 长相是那种带了点发育中线条柔和的青涩的青年感。没有什么攻击性,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的好感。 不停“呼呼”喘着气,额头有汗水,似乎是一口气跑过来的。 手指紧紧抓着你的衣角不放手,像是生怕你跑掉。 “你好……?”你迟疑地打招呼,“我认识你吗?” 那双狭长的暗紫色眼睛死死瞪着你。像是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其中蕴含的感情你看不懂。只是无比激烈浓稠,以至于使人胆颤心惊。 你看到他衣服上的铭牌。读出他的名字。 “夏、夏油君?”你礼貌地说,“我应该不认识你?请问把我拦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话还没有说完。 忽然被男高中生紧紧抱住了。 “终于……” 非常用力。几乎要喘不过气,结实有力的手臂死死环住你的后背,将你整个人勒进怀里。手指抓住你,没有丝毫放手的打算。 “终于找到你了……” 他呢喃的声音几乎融进空气里。听起来十分悲伤。 你还顾不上生气,忽然感觉到他因极度激烈的情绪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夏油君?” “对不起。” 你听到男高中生在你的耳边压抑着什么汹涌而来的强烈感情,艰难地说,颤抖的气流擦过你鬓边的发丝。 “是我的错。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绝对,约定好了!” 他的声音都几乎有些哽咽,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仿佛有某个遗憾在心里百转千回记了很多年,每每午夜梦回想起都难以入眠,悔恨交加。翻来覆去思考那时自己为什么没有做到。 黑色的脑袋埋在你的肩膀上,渴望地汲取你的气息。悠长的呼吸,似乎有很久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让你离开我了。”他认真地说。扣着你后背的手很强势。 那双暗紫色的眼睛抬起来看着你,里面某种坚定的欲望十分恐怖,你心里哆嗦了一下。这孩子真的是高中生吗?好可怕。 诶,不是……为什么? 在演电视吗?综艺节目的恶搞项目?看这孩子的脸如果是什么明星也说得过去……摄像机在哪里?还是偷拍? ※ 你前世的死亡完全是个意外。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没有任何预料。 那个可爱的孩子支离破碎的尸体就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听说死之前还在努力地往高专的方向爬。地上拖出了很长的血痕。 “非常努力的孩子。好好保护了在场的普通人。没有一人死亡。不仅如此,那么重的伤,一般人会当场死亡。她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求生,很不容易。 “不过也正因此。死前被折磨得比任何人都要惨。就连内脏也被活生生掏出来吃掉了。” 我说啊。 我们不是咒术师吗? 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这孩子? 明明收到了吧,这孩子的求救讯息。为什么没有及时赶过去? 只要再快一点就可以了吧。 不是可以做到的吗?明明是最强不是吗? 现在看着这团血肉模糊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肉泥发呆颤抖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没法做到的事吧。 这样那样无论过了多少年都没法忘记,直到死之前还惦念着那孩子美丽的笑容和最后惨烈的那滩血水。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你的死亡。一直到彼世的来临。 这一辈子是一个没有咒灵和诅咒师,大家都幸福快乐生活的普通世界。 你应该要得到比所有人都幸福快乐,放声大笑的美好一生。 所以。 我会找到你的。 我绝对会找到你的。 这一世。 绝对、绝对要。 把你—— ■■■■ 只有我会保护好你。 只有我能保护你。 不会再让你受任何伤害了。 ※ 你把白天遇到奇怪的男高中生的事分享给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友,家入硝子。 你心有余悸地说。 “无论眼神还是行为都不像高中生,压迫感好强好危险好可怕,如果不是给了假的联络方式谎称自己一定会联系他,或许今天就没法逃掉呢。” 家入硝子在电话那边停了一下,没有说话。和你同龄的她已经是知名医院的医生。平时很忙,但只有你的事她会格外在意,只要是你发信息,无论在做什么都会停下来立刻回复你。只要是你的请求无论多么离谱都会答应下来并完成。 隔三差五就要来检查你的身体。对你的健康状况紧张到了让人不舒服的程度。 你很感激对方对你的关心。就连你的旧名,也是五岁那年遇到硝子之后,在对方的劝说之下改掉的。 那时候伸出了小拇指约定好了的。 “如果有能够喊出你旧名的人,一定一定要告诉我哦。” “嗯。约定好了,硝子。” 小小的女孩子们在午后微醺的秘密花园,定下了微小的,闪着光的,星星似的约定。 “说起小时候我们的约定,”你忽然想到,笑着说,“我一直以为是硝子突发奇想呢。没想到除了前不久入职公司的前辈七海君。今天那个夏油君居然也喊出来了。而且两个人的反应也很像,都非常激动,好像我们前世就认识一样……硝子也是。小时候第一次见到我,居然抱着我哇哇大哭了好久。” 大概是提到了青梅竹马小时候的糗事,家入硝子有几十秒没有说话。 听筒那里传来她有些烦躁地按着自动笔笔盖的咔擦咔嚓声。 “啧……越来越多了……” “诶?什么越来越多了?” “没什么。”家入硝子像是想到什么,提醒道,“杰、不,夏油那家伙应该没那么容易被你甩掉的。” “嗯?硝子认识夏油君吗?” “勉强算吧……被那家伙缠上很棘手,很难彻底甩掉,”她忽然忧心忡忡起来,说,“你去窗户外面看一下。” “噢,好的。” 窗外?会有什么啊…… 你不解地放下手机,从沙发上爬下来。踩着毛绒拖鞋,穿着轻薄的睡衣就来到窗前,撩开窗帘。 夏油杰在窗外,静静看着你。 你僵硬地握着窗帘布,大脑一片空白。 几乎融入漆黑夜色中的,黑发紫瞳的男高中生歪了歪脑袋,狭长凤眸弯起,对你笑了笑。 “晚上好。 “在和硝子聊天吗?有些坏心眼会对我撒谎的你,也很可爱呢。” 他的声音非常轻柔溺爱。 ※ 你连夜租了新房。 ※ 新房离你的公司有段距离。通勤耗时大大提升。你的生物钟还没有调整过来。一连几天上班都在打哈欠。 中午的时候,听同事们说楼下来了个很帅的男人,虽然戴着墨镜看不到整张脸,但是凛然高洁的气质和高挑修长的身材都让人难忘。虽然已经三十代了,但看不出具体年龄,是能直接上镜出道的那种高颜值。 明明是个好消息,有养眼的帅哥能够偷看,好消除工作的疲惫。不过办公室里相比于能见到帅哥的兴奋,更多的是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的好奇。 因为对方是这栋写字楼的拥有者。 不,不仅如此,听说来头很大,家族是很古老的跨国集团,他是唯一的继承人和实际掌权者。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消息,正在挨个排查旗下的产业,仿佛在找什么人。 你依稀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听过这个传言。因为和你有关,所以你还好奇过一段时间。 这个叫五条悟的男人大概比你大十岁左右的样子,在你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听说他找了某个人找了很久。那么大的家族势力都没有找出来的女孩,到底是否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搞不好根本不存在,又或者早就死掉了。所以才一直找不到。 据说这样戏谑调侃的那个职员,见识到了本家最高层掌权者最为可怕的怒火。 关于那孩子这一世“不存在”或者“已经死掉了”的可能性,根本是不能碰的逆鳞。 要问为什么你会关心并且咨询这种事,当然是因为对方找到那个人的名字和你的曾用名是一样的。外貌的描述看上去也很像。 不过你早就接受了硝子的建议,留起了更适合你也更可爱的长发(至少硝子不止一次说过短发不适合你,会引来奇怪的甩不掉的东西)。随着你越长越大,也越和他们要找的人越不像。你就对此失去了好奇心,不再关注了。 你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终于等到午休时间,准备尽量快速吃完饭。在休息室午睡半个小时养养精神。 结果下楼的电梯满员。 你只好等下一班。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安静下来了。 你盯着脚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发现偌大的电梯里只站着一个人。 对方是罕有的一米九往上的身高,气势和压迫感都很强。戴着看不清楚表情的墨镜。头发是凛然高洁的冰白色,冷淡又高高在上,看起来难以靠近。不好接触。 你心里发怵。微微往后退了几步,侧过脸不敢和他对视,也不敢进去和他一起搭电梯。决定还是再等一班。 结果他看到你的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被冻住似的。就连呼吸都放轻放缓。生怕惊扰了你。 “叮咚。” 电梯响起关闭的提示音。他像是忽然惊醒似的。猛地回过神,难以置信地狂喜起来。拉住你的手,把来不及反应的你直接拽进了电梯,跌进他的怀里。 电梯门关闭。 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你们两个人。能感受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兴奋急促的吐息。 等等? 这个熟悉的感觉。 又来? 不过和你想的不同,对方直接捏着你的下巴亲了上来。 你瞪大眼睛。 诶? 职场○骚扰?怎么回事……? 墨镜后那双瑰丽,蓝宝石般剔透美丽的蓝眼睛着迷似的看着你。仿佛上瘾一般,火热的唇舌蛮横地攫取你的津液。 你被吻得满脑袋问号,又晕晕乎乎的没法呼吸。 不是、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 你身心疲惫地下班回家。 打开房门看到不知道怎么进你家里的夏油杰,在你新家的沙发上对你含笑打招呼,桌子上还放着已经做好的饭菜,对这个可怕的确信犯心里没有已经任何想法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 你让出身后的位置,让周身漂浮着奇异小花,整个人都莫名其妙兴高采烈气势高涨的五条悟进来。 说到底,为什么你会莫名其妙签下那个什么同居协议呢? 几十人的律师团坐在会议室半个小时列出的厚厚一叠条款,和蔼地微笑注视着你,劝诱煽动着你。五条悟像团年糕一样一直抱着你不松手,在你战战兢兢签下之后才知道,如果违约你要背上多么大的经济官司和牢狱之灾。 好可怕啊!!! 无论是哪个都好可怕啊!! 救命啊!硝子—— 客厅里站着的两个男人气氛好奇怪。 听语气像是熟识,但说话阴阳怪气的。怎么看都像下一秒就要一言不合打起来。 你哭着躲到洗手间偷偷给家入硝子打电话。 “怎么办啊,硝子。”你擦着眼泪,抽泣道,“我好像又搞砸了。” 只有,你想,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硝子是可以相信的。最重视在意你的。 “别哭了,到我这里来。傻孩子。” 果然,最温柔的硝子叹了口气,又一次为你出了主意。 “那两个冒进莽撞的混蛋……我辛辛苦苦等了这么久……”她颇有些咬牙切齿。 “硝子?”你说。 “只有我能保护你。对吧,我们约定好了的。” “嗯。” 你点点头。 那是无数个,你和她共有的,女孩子们的秘密。 紧紧交叠,十指相扣,一起在午后的花丛中睡着,手牵着手再也不放开。偷偷爬到山顶,在璀璨的星空下依偎着,披着绚烂的星光一同看流星坠落,悄悄许愿。 “想要和硝子一直在一起。” “我也是……” ※ “倒是别在我的屋子里打起来……!!!啊啊啊我在房东那里的押金——” “诶?这么小的地方亏你住得下。搬去我那里怎么样?这些地方的房产随你选。” “我也……” “哈啊?高中生小屁孩就别来和我抢了。” “大叔真不害臊啊。都一把年纪了,还好意思对这么年轻可爱的姐姐出手?” “姐姐??杰你真好意思啊你前、曾经是她前辈的吧??” “姐姐……对不起,我不可以这么喊你吗?” 一下子变得超级可怜的眼神。 “你可别被这小子骗了啊,笨蛋!” “骗姐姐签不平等合同的人明明是你吧悟。只有我才能保护姐姐。” 真是、烦死了!!! 第58章 【通知】 ========================= 隔壁恋爱724完结啦。戳专栏就能看到。 丢个文案。 【文案】 我参加了一个恋爱综艺。 节目组:因为档期冲突,现在你有两个男朋友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我是个正经人,男朋友这种东西只要一个就够了。 但节目组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大家好,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伏黑惠和虎杖悠仁。 第59章 不会吧有的人居然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 ※五条悟&夏油杰 堆堆无聊夹心梗 ① 「零点之前没法让那个人告白的话就会变成猫」← 中了这样都合诅咒的最强DK二人,惊奇地发现对方和自己去的是一个方向,女生宿舍。 →「这家伙喜欢硝子啊……」 同时这样想了的两位男高中生,发现那孩子的屋子里没有人之后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露出假惺惺的兄友弟恭的笑容。 呿。 嘁。 你也? 你不也是? 真无聊。 五分钟后,被家入硝子冷酷无情地告知。 「啊,那孩子去出临时任务了。今天早上刚出发的,现在的话……」 她事无关己地看了下手机,打了个哈欠。 「人已经在里斯本了吧。」 下个瞬间行动起来的最强们。 「杰我记得你有虹龙的吧拿出来用下。」 「某个人不是会瞬移的吗你自己瞬移过去好了。」 「不要把未来时间线我会的技能按在我身上啊世界线要崩坏了???」 「你倒是别一边说这种话一边准备把我的虹龙祓除啊??」 「既然我不能及时赶过去的话杰你也别想先过去——!!」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放水了哦悟」 「好好笑?你看你的架势像有打算对我放水过吗杰??」 这样相互拖后腿的二人。 迎着夜色总算做完任务一边咬着胳膊上绷带给自己包扎一边往临时住所走的你,发现自己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拽住了裤脚。 低下头看去是两个一黑一白毛茸茸软乎乎的团子,不知道是胖乎乎还是毛茸茸,总之圆成一团的毛团中间巴掌大的猫脸和短短粗粗的四只猫爪,看起来一只像大布偶猫,一只像黑色海藻球。 围着你咪咪咪喵喵喵叫个不停。 什么? 半个小时后你就要坐飞机走了,可没有功夫收养小猫咪…… 五条悟和夏油杰猫猫看着门在自己鼻子前关上。一分钟后又重新打开。 猫眼亮晶晶的朝着你喵呜喵呜,试图往你身上蹦。被你一手一个放在刚拿出的箱子里。 五条悟低头一看,自己脖子上被挂了“我很乖,请收养我?”的牌子。夏油杰也是。 门又关上了。纸箱放在了路边。 蓝眼睛和紫眼睛大眼瞪小眼。 喵喵喵。 咪咪咪。 「怎么看都是杰你的错吧??」 「哈啊??要不是悟你拖后腿??」 「不要吵了现在怎么办?我这个状态没法使用咒力。杰你呢?」 「……」 寒风吹过猫毛。 次回。 终章突入! ——特级猫咪回乡记。 ②梦男怎么了梦男就是了不起 五条悟从没玩过这么有趣的手机养成游戏,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这款游戏里的看板娘非常可爱会叫他主人大人四舍五入就是他老婆。 直到这天他发现同学夏油杰的手机里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五条悟:???这是我老婆,你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夏油杰:??? 太好了。 班上两个看起来最现充的男同学居然是会叫纸片人老婆的死宅梦男。 家入硝子平静地戳了下手机屏幕,里面传来了限定衣装才有的特殊语音。 「nya~最喜欢主人大人了!」 吵得不可开交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慢吞吞扭头以恐怖目光看过来的动作还蛮吓人的。 制止了一场激烈争端的是游戏里忽然弹出来的线下活动。 氪金到一定程度上的游戏玩家能够获得线下见面会的抽选资格。 ……见面会? 你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官方活动。虽说目前人气很火爆的看板娘是以你为原型制作出来的,但是中之人不应该参与到这种活动中吧…… 推掉了官方的邀约,只是接受了见面会门票准备以普通观众身份入场的你,怀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紧张地迎来了活动当天。 只是……旁边那个同样在排队的,身高傲视群雄,又吵吵闹闹的二人组为什么一看到你的脸就猛地停了下来。然后同时冲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用力踩旁边人的脚使绊子,说着“杰你想对别人的老婆做什么”“悟你才是啊对着我的老婆做着什么失礼发言快给我道歉!”什么的怪话。 那个,请问。 现在大家第一次见面打招呼会直接叫人老婆的吗? 第60章 绝对要逃掉的你VS绝对不会让你逃掉的夏油杰 ========================================================= ※转生pa ※※※ 和夏油杰已经成为恋人并且做了的初夜第二天早上,你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发现身边躺着的这个男人是前世杀害自己的人。 眯着狐狸似的眼睛,微微笑着。一寸一寸凌迟你的血肉。 身体下意识颤抖起来,剧烈的幻痛席卷了你的全身。你情不自禁回想起这世的相遇。 在咖啡店的巧遇,不小心将饮料泼在你胸口的夏油杰。以此为契机,交换了联系方式,在赔偿洗衣费用和道歉请客的过程中就这么逐渐了解了彼此,交往起来。 好奇怪啊…… 你想。 夏油杰是怎么会知道你喜欢的口味,爱听的音乐,感兴趣的电影呢? 那些以为是巧合的行为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更古怪的是……那天你之所以会去咖啡店,也是在网络上认识了很久的友人和你的推荐。 家人和亲友也对这个温柔的男人非常有好感。他总是能在初次见面就使人对他放下心防。 就连你。明明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背后像是被恶魔盯上似的冒出冷汗,肌肤颤栗。大脑都仿佛被窥视,每一个细小的想法都无处遁形。 但对方几句话一说,你就开始疑心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前世的不甘,恐惧和怨恨在对你做出最后的血泪提醒。 但宛如黏稠沼泽般的步步温吞蚕食,令你丧失了警惕之心。 好可怕…… 手指情不自禁发起抖来。 毛骨悚然。 这个男人。 这个家伙。 夏油杰,杀害你的仇人。你喜欢的恋人。 绝对。 是记得前世的事的。 “啊……你醒了。感觉还好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对方挣开狭长的眼眸。醒了过来。温柔地询问你的情况。 被褥下宽大有力的手掌顺势抚上你酸软的小腹。轻轻抚摸起来。 你仿佛被冰冷的冰块触碰,整个人发抖起来。害怕得无法呼吸。 这双手……这双手…… 冷酷无情地扼住你的脖颈,扭断了你的脖子。 那时候,前世人生中最后一眼,还是他轻描淡写,温润如玉的浅笑。 他根本没把你,没把来寻找他的老同学当回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世要——? 看到你恐惧得浑身发抖,似乎要哭出来。夏油杰惊讶地睁大眼睛。 “是这边痛了吗?”他紧张地问。 手掌往下移。 “我应该有很温柔……你还是受伤了吗?” 放开我。 好可怕。 放开我。 “抱歉……我会轻点的。让我看下。” 好恶心。 好恶心。 ……好害怕。 模糊的记忆中,温热的鲜血迸溅在穿着袈裟的男人脸上。 不要靠近我。 没法动弹。 好害怕。 眼泪情不自禁滚出来。 明明都已经转生了。为什么还要被这个人所纠缠。如果前世的事能早点想起来就好了。 太迟了。 现在的话,已经太迟了。 夏油杰捻着指腹清亮的黏液。看着你的表情,忽然笑起来。 “啊……虽然这个猜测有些离谱。不过应该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一个了。” 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宛如吐着红信的毒蛇,缠绕住你的脖颈,缓缓勒紧。 “你该不会,全部记起来了吧?” 你后背被冷汗浸湿。混乱惊惧地看着他。他温和清浅的笑容,令你遍体生寒。 “我,”你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我不知道杰的意思?” 你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夏油杰看了你片刻。直把你看得浑身发毛。继而笑了笑,轻柔和缓道:“这样啊。没有记起来就最好了。” 他说。爱怜地抚摸你颤抖发白的娇弱嘴唇。 “虽然结果不会变。但我还是想努力对你温柔呢。” 你拼命忍住打颤的牙关。违背自己本心地伸出手拥抱他。 “嗯、嗯……” 要装下去。 努力做到这点。 然后。 平常的,普通的。 和这个可怕的家伙分手。 ※※※ 【?】 绝对要和夏油杰分手的可怜的孩子。 前世被对方残忍杀害,最恐惧害怕那家伙了。只是被碰到就恶心。 那之后没多久发现怀孕了。强行被带去区役所签了字盖上印章。 被谋划良久的毒蛇缠绕住了。 还能跑得掉吗? 前世的事统统都过去了,这一世只想度过平静幸福的一生。 【夏油杰】 绝对不会和那孩子分手的可怕的爱欲深重黏稠宛如毒蛇的男人。 最喜欢可爱的女朋友了。 诶不对,现在已经是可爱的太太了。笑。 被按着手强行在婚姻届上盖上印章时,崩溃地哭出来的表情也很可爱。 想要从我身边跑掉?这孩子也会有说这么可爱得冒傻气的话的一天呢。 决不允 许你离开。 前世折磨了我十年的孩子,这一世别想逃掉。 第61章 绝对要逃掉的你VS绝对不会让你逃掉的夏油杰(续) =============================================================== 前文在上一章 ※※※ 我在银座某家知名钻戒品牌店工作。 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看到成双成对的爱侣们相携而来。怀着对未来的憧憬,满面笑容地挑选属于自己的婚戒。 今天也不例外。 在送走一对对价格望而却步,落落寡欢的未婚夫妻之后,已经是快要关店的时间。商场里的客人几乎都走光了,店员也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正准备清理完柜台后下班离开,却传来了脚步声。 ——就在我想要锁上柜门时,店里迎来了一对有些奇怪的情侣。 这是一对非常登对的情侣。 我在柜台后直起身子,不着痕迹打量着这两位客人。 男人一头黑发半扎,面容英俊,正低着头温柔地身旁的女人说着什么,语气低沉轻缓。即使他周身散发着平易近人的亲和气场,但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和将西装撑起来的倒三角身材,使人心里发怵。 尤其是当他抬起脑袋,露出一直被他遮挡了大半的女友时,那种诡异的不正常感越来越浓郁。 明明是幸福地来挑选婚戒。这个女人脸上却没有我经常遇到过的,新婚客人们兴奋期待的笑容。幽静的眼睛里一片死寂,嘴唇颤抖着,尽管勉强笑着,脸上却一丝血色也无,脸颊苍白,长发湿冷。被身旁的男人支撑着,勉强走到这里。在看到自己来的是一家婚戒店时,她猛地瞪大眼睛,像是见到了无比惊恐害怕的事。鼻翼翕合,脚情不自禁往后退。却被身侧体贴温柔地男友搀扶着,几乎是抱了进来。 她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对身旁的男友露出哀求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快要哭了。 “抱歉,是不是来得有些太晚了,”那个男人彬彬有礼地说,声音宛如琴弓擦过丝弦,“我的太太身体不适,为了照顾她,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 原来不是女友,已经是太太了。 这么年轻就结婚的女孩子现在并不多见。两个人一定感情非常好,她才在刚达到年龄就和他步入了婚姻殿堂,有信心能和彼此共度余生吧。 “啊,没事。请您跟我来。” 想要让每个人都能幸福地挑选到属于自己的婚戒,是我干这份工作的初心。因此即使已经是下班时间。我也没有出声劝阻他们,而是将他们带到了店里目前人气最高的新款婚戒前。按着习惯,细心地进行介绍。 “您对这款钻戒感兴趣吗?以蔷薇和利剑作为设计灵感,是大受好评的经典款式,象征着守护和爱。” “或者这一款,以天使和羽翼作为设计灵感,周围的碎钻寓意着圣洁。” “这一款您看怎么样呢?” “……” 一连介绍了几款,客人看起来都兴致缺缺。直到目光扫到我身后的柜台,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能给我看看那款吗?” “是,请稍等。” 我开了锁,小心翼翼将这款戒指取出来,心里有些疑惑。 “这款……设计灵感是锁链。” 很明显。独特的设计令这款钻戒看起来不像是象征爱情的婚戒,更像是一根小小的,将人锁住的链条。剔透美丽,令无数人为之心折的璀璨钻石,在诡异的设计下绚丽火彩被遮住大半,即使是钻戒店这么强的打光下,仍然显得阴森森的。 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设计师的思路阐述出来。除了几个打扮另类独辟蹊径的客人,这款戒指基本上没有什么销量,在这里放了很长时间,眼看就要下架了。 最后,出于职业道德,我还是尽职尽责解释起来。 “戴在无名指的婚戒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设计师设计这款戒指,是希望能够把深爱的恋人的心,牢牢锁在自己身边。” 我打开配套的男款。继续道。 “两款婚戒锁孔的地方都嵌有钻石。” 那个男人忽然了然地笑起来。 “就是说没法打开是吗?” “是的。”我有些心惊。 所以这款婚戒只适合那些认为自己会永远和对方在一起,不会分开的恋人。 黑发的男人轻轻摸了下自己夫人倏然颤抖的肩头。将女款的戒指拿起来。 “亲爱的,”他温柔地说,“你也喜欢这款的吧?” 那个年轻的女人闻言抖得更厉害了。她像是知道这个男人要做什么。猛地把双手背到身后摇着头。声音抖得不像话。 “杰,”她几乎在哀求了,眼睛湿润可怜,像只瑟瑟发抖的小鸟,“不要……我不想要戴戒指。” 原来这个男人名字是“杰”。 “你偶尔也会说这么傻气的话呢。”她被宠溺地轻轻吻了吻嘴唇。 那个叫“杰”的男人抬起身,侧头对我笑了笑:“让您见笑了。我的太太总是喜欢这样对我撒娇。” 他从女人身后,将她藏起来的左手硬生生拽出来。女人手掌紧握成拳,被男人一根一根慢条斯理掰开。她握得很紧,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但依旧被自己丈夫轻而易举掰开,没法抵抗。 “不要碰我!” 她忽然大声尖叫起来,整个人都在发抖。右手背蹭着被亲过的嘴唇反复擦,不停干呕。喃喃着“不要”“好恶心”一类的混乱的话,情不自禁哭泣起来。像是很讨厌这个男人的触碰。 不。 恐惧这个男人到了极点更为准确。 “先生。” 我忍不住出声了。 这好像有点不对劲。 “真抱歉,给您添麻烦了。”男人礼貌地露出抱歉的笑容。他轻描淡写制住身旁精神似乎不正常的年轻太太,将不停挣扎,很明显抗拒他的触碰爱抚的太太箍在怀里,一遍一遍抚摸头发和脸颊耳朵,安抚她。 彬彬有礼的表情和那种强迫自己夫人接受自己触碰的暴行的对比,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太太最近刚刚怀孕,”他解释道,神情有些苦恼和心疼,“有些犯恶心的孕期表现。” 不。 无论如何那种条件反射性的干呕和推拒都不像是孕期反应,更像是单纯排斥他的靠近。 我感觉后背都是冷汗。忍不住将手摸到柜台后红色的紧急按钮上。贵价的珠宝首饰店里,都会有这样的紧急报警按钮。 但这个男人就像是能透过人的脑壳窥视大脑似的。在我按下去的前一刻,用那种温和可亲的笑容,轻轻地对我说。 “你不想惹麻烦的,对吗?” 那双暗紫色的眼眸冷得叫人浑身发寒。 他语气平静低沉,充满令人恐惧的警告。宛如暗处窥视你的毒蛇。 我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个年轻的女人满脸都是眼泪,不停摇着头浑身颤抖,想要夺回自己被控制的手,却犹如蚍蜉撼树。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神情温柔宠溺地掰开紧握的手指,轻柔地、不容拒绝地,将戒指套了进去。然后爱怜地吻了吻那根发抖的无名指。 “真美。”他赞叹道。 在连番打击下,她已经害怕得连哭都不会哭了。呆呆立在那里发抖,眼睛灰蒙蒙的。像只玩偶那样被揽在怀里,遮住大半个身体。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最开始这对情侣进店,会是那样古怪的姿势了。 我僵硬地将剩下的礼盒和赠品打包好。 作为贩卖以象征爱情的婚戒出名的钻戒店,凡是在我们店购买钻戒的情侣,都可以签署一份契约。 一些甜蜜的,对婚后生活憧憬的条款和约定。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作为爱情达到了某个阶段神圣的仪式。 那个男人简单地扫了眼这份设计得唯美浪漫,显然是讨好女性客人而推出的合约,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显然很满意那些婚后要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之类的约定,信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字迹优雅。见字如人。 ——夏油杰。 “该你了,亲爱的。”他低头,轻柔地在自己太太的耳边说。 人偶似的女人猛地哆嗦了一下。捂着嘴弯下腰干呕起来。 只要他不去触碰靠近她,她就不会如此应激。 这个叫夏油杰的男人是对她做了什么,以至于她如此恐惧他。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噩梦? 她眼角滚落眼泪。我看着他抱住她,从身后握住她的手拿起笔,用一种责怪的溺爱语气,温柔地说:“刚刚也是的,填婚姻届时高兴得连字都不会写了。还是我这样帮你的。 “能够和我在一起结婚,有这么开心吗?” 她泪流满面。手指用力到发白,却还是被稳稳握着落在纸面,歪歪扭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毕生的恐惧化为挣扎落在纸面,除了添上了几个墨点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看到自己名字落在“一生都会彼此相伴”的誓言下,她终于忍不住,崩溃地急促喘气,脱力倒了下去。被顺利地接住,抱得更紧了。 没法挣脱。没法抗拒。 被窥伺的毒蛇一圈一圈缠住,缓慢收紧。无法呼吸。 “嗯。喜极而泣了啊。”男人说,细致耐心地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满怀爱意,轻柔和缓地说,“别哭了,我们会很幸福的。这是值得开心的事,对不对?” 她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睛里彻底失去了高光。绝望地任由他摆弄自己手脚,抱在怀里柔情密意吻了吻。 我就这样僵硬地立在原地,沉默地看着这对古怪的新婚燕尔离开。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将戒指售卖给这对情侣,促成他们一生一世的相伴,究竟做得是好还是坏。只是不久以后,我就辞职去了老家,开了一家自己的居酒屋,勉强温饱。很少再去大城市了。 第62章 灵魂伴侣 ========================= 每个人在出生时,右臂上会显现出自己这一生的灵魂伴侣对自己所说的第一句话。 与自己最为契合的伴侣,往往第一句话对彼此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只是五条家手眼通天的大少爷自从识字开始就有些纳闷,为什么他的灵魂伴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 「杰,我喜欢你。」 五条悟:? 五条悟:这个“杰”他妈的是谁啊? 难道他以后会改名五条杰?呕,这什么难听的名字,六眼的小脑袋瓜高速转动着。五条悟不耐烦地转着圆珠笔。 是啦是啦。毕竟是他五条悟,未来的灵魂伴侣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坠入爱河,意乱情迷无法自拔,并且勇敢告白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他为什么会改名?搞不懂。未来的他脑子坏掉了吗?改什么名啊,五条悟这名字不是挺好听的吗。而且“杰”什么的听起来怪怪的,他才不会改成这种名字。 这个谜团在他十五岁那年入学,解开了一部分。 “我是夏油杰,今后请多指教。” 五条悟看着眼前这个黑发的少年笑容和煦,对自己友善地伸出右手,陷入了十五年来最大的迷惑之中。 等等,你是“杰”,那我是谁啊??!! 即使是脑袋十分聪慧的无下限术式掌控者都无法理解这种情况。 直到开学一个月,新交的,不打不相识的朋友夏油杰忽然和他说。 “今天,有人要来看我,”那个夏油杰也有难得的不好意思的时候,干咳几声,挠了挠侧脸,“呃,她胆子比较小,也很怕生,悟你那些恶作剧不要用在她身上。” “噢——” 五条悟看他表情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故意拖长音,恶劣张扬的笑容出现在这个年纪无法无天的男高中生脸上。五条悟得意洋洋地翘起双腿。 “是杰你喜欢的人啊——” 那促狭恶劣的坏笑几乎要憋不住。五条悟咬重“喜欢”这个词,心满意足看到夏油杰脸红起来,不自在地站起来,局促地说。 “那孩子不认识路,我去校门口接她。” “我也去。”五条悟插着兜站起来,混不吝地搭上夏油杰的肩膀。他弯着腰,笑容灿烂,一口白牙齐齐整整,墨镜边缘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我也一起去欢迎杰未来的女朋友!!”五条悟坏心眼地大声说,像是生怕没人听到。十五六的少年正是猫憎狗嫌的年纪,五条悟又是其中的翘楚。怀着看朋友夏油杰好戏的乐子心态,五条悟愣是对夏油杰明示暗示充耳不闻,插着兜痞里痞气地一路走到校门口。还故意倒退着走,调侃明显怒气条在累积的夏油杰。 直到快到校门口,夏油杰才忽然停了停,紧张地整理了下根本没有褶皱的衣角领口和袖子。清了清喉咙。 “噗哈哈,杰你好好笑——!” 五条悟哈哈大笑,他还没有见过夏油杰这种情窦初开的模样。 “悟!”夏油杰怒目而视。 “哈哈哈。” 没有同理心,又喜欢嘲笑亲友的六眼,完全不顾尴尬愤怒的夏油杰,自顾自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结果感觉身后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 软绵绵的。有种没有闻过的,香香的味道。 那个东西好像很紧张,一直在发抖和出汗,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 五条悟转过身,那个香香的,软绵绵的,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生物恰好扑进了他的怀里。 五条悟看着眼前漆黑柔顺的长发发顶,感受到怀里像蓬松云朵和玫瑰花瓣般柔软的触感,陷入大脑风暴。 诶? 好奇怪。 这是什么。 心跳也怪怪的…… 好想、想抱抱。 手掌不听使唤似的,指节就像被人操控的木偶那样不正常地扭动,缓慢地伸到那孩子的脊背,就要抱上去。五条悟怔怔地、纳闷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什么情况? 双腿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 心情也是。 好像喝了酒似的,醉醺醺的。哔啵哔啵的气泡往上浮,然后破裂,发出轻盈的细响。 然而那只手还没抱上去,五条悟就被猛地伸到自己眼前的一封信,惊得抽回了混乱繁杂的陌生思绪。 那个小小只的,软绵绵又香喷喷的少女紧张地连头都不敢抬,看到眼前是高专的黑色男生制服,意识到两个人的距离是如此之近。更是脸红得快要充血,羞耻得要哭了。 “……” 她软软糯糯嗫嚅着什么,声音太过低弱,就连五条悟都没有听清。少女又紧张又害羞,脑子里充满了搞砸一切的担心,几乎要被自己的幻想弄哭了。 “那、那个……” 她先是蚊蚋般磕磕巴巴,细声细气说,继而像是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勇气。捏着情书的手指几乎揉皱信封,闭着眼睛大声说。 “杰,我喜欢你!” 她高举情书,羞赧地垂下脑袋,面红耳赤地扬声说。 ”请和我交往——!” 半晌没有回复。 她心里一松,失落得要呜咽出声,抹着泛红的眼角抬起头。看到注视她的,是一个陌生的白发蓝眼的少年。 她:“诶?” 她猛地转过头,黑发的幼驯染在她身后,脸上表情说不好是惊喜还是纳闷,混合在一起十分古怪。 啊。 搞砸了。 本就十分害羞的她。此刻更是羞耻到了极点。 告白搞错了对象。 肉眼可见的红晕迅速席卷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白嫩肌肤。 “杰,那个、不,我……” 她结结巴巴,手舞足蹈,不知道在比划解释着什么。急得眼眶含泪。 忽然感觉手里一松,那封写了半个月有余,改了几十次才精心抄写装饰好的情书,被那个白发蓝眼的高个子少年抽了过去。 “不是喜欢我吗?” 五条悟咧嘴一笑。在她越瞪越大的注视下,笑着说。 “好啊,我同意和你交往。” ※※※ 梦主 一生悬命的告白却闹了大乌龙。羞耻到想要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当鸵鸟的乖孩子。 最喜欢的杰的幼驯染。 右臂上灵魂伴侣的标记是罕见的被重叠起来的两句话,因此无法辨认清楚。据资料记载这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虽然外表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不过是认为自己的命运自己把握的女孩子,对这种被人歧视的“残缺”并不是十分在意。 夏油杰 喜欢的女孩子也喜欢自己,本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但对方告白的人不是自己,心里感觉怪怪的男高中生。 在五岁那年见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会是自己的灵魂伴侣。甚至没等对方说出第一句话。 认为这孩子一定会是自己未来太太的家伙。并不认为这孩子会有被其他人拥有的可能性。 嘛,你以为那孩子为什么会喜欢他?恰好展现给她的都是她喜欢的模样罢了。 五条悟 对那孩子抱有奇怪强烈感情的人。目前还不明白那是什么感情,但出于本能先下手为强的男高中生。 喜欢的人不是五条君,是杰?听不到。 把情书还给我!听不到呢。 松开我!啊啊这孩子在说什么?想要被我抱得更紧一点吗?可以哦。因为我是你的完美现役男友。 悟,不要太过分了?哈啊,我可没有做过分的事。不是她先向我告白的吗? 啊、哭了。 胸前布料被湿润的眼泪打湿。整个人变得无比僵硬的六眼。被轻如羽毛似的力度推得经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怔怔看着她抹眼泪,心里奇异地空落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JJ这边审核弄得我精疲力竭。 不想再为创作无关的事务浪费时间,反复修改,消耗创作热情。 当然最重要的是——影响剧情整体性。这边有不少篇目我写了后续或者有前文,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大家只能看到其中一部分故事,这样让我很难受。 广阔的未来明明已经写就,但无人知晓无人看到。以为故事就停留在勇者执剑与魔王对峙的那一刻。纵使它足够波澜壮阔,但这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勇者之后怎么样了?魔王是否身有隐情?无法把完整的故事呈现给所有人让我浑身难受,如鲠在喉。 思前想后,以后这边就不发文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阅读。写当然会一直写的,因为我还很喜欢小悟小杰,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很好笑的是因为审核,我甚至不能说出以后在哪边写。 搞同人本就是一期一祈的短暂相遇。因为相同的爱好聚首又离散。无论是什么时候来的读者,这里永远有故事等着你阅读。有一份相遇等待你到来。 那么就,有缘再会。